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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人只要肯用心去思索,对所发生的事能冷静地去想,多少会理出一些头绪的。

 晁凌风愈来愈机警,愈来愈聪明了,这是经验的累积,和肯用心去想,所以他的思路渐趋成

 第一次与冷剑在极不馆快的情形中见面,他对这位宇內五大高手名列第一的名人,确是有几分好感。

 他感到奇怪,冷剑为何也卷入这种波诡云谲的纠纷里?理由何在?

 他侦查沉船一案,为何那么多蛇神牛鬼以他为目标?那天,他被擒被待,那些人显然不重视他,目的只在要他屈服,要他投效,与沉船案扯不上关系。

 为何情势愈来愈复杂了?

 有人转移了目标!

 一定与冷剑有关,这么多江湖成名人物武林顶尖高手风云际会,决不是偶然的。

 终于,他想起了咸宁道上的事故。

 他无意中介入西雨、七煞书生、飞天蜈蚣几个家伙,计算女飞卫的事。

 女飞卫吕巧巧,冷剑的子。

 在东湖,他也救了景舂莺,冷剑的女儿。

 不会是巧合吧?这些人牵扯在一起了。

 他坚决地相信,冷剑绝对与北雷、东风、西雨,以及死鬼什么龙剑周毅的设伏无关,他必须找出疑点来。

 他要与冷剑对证一些事,澄清一些疑团。

 这一行动十分大胆且具危险,以他一个首次外出道游的默默无闻后生晚辈,要与一个宇內第一高手、身份地位极高的人,面对面求证澄清,真需要服气,那意味着将有另一场生死相搏。

 冷剑那些人的行踪,是很容易掌握的,他们人数甚多,都是些江湖风云人物,而且也不避人耳目。

 不像那位神秘的柏大空,这位大名鼎鼎的妙手空空一脸贼相,神出鬼没似乎见不得人的。

 返回府城,他行功调息恢复精力,立即着手进行。

 他已经领教过冷剑的绝学,要不是那时他真力不继,即使凭正宗的武功修为,他也有把握对付得了这位宇內第一高手,没有什么好怕的。

 一群人走上了至临湖庄的大道,是府城的路而不走洪山。

 这条至白杨湖的大道沿途乡镇甚多,所以经常有乡民往来,算是真正的关大道,不会有为非作歹的人在路上出没。

 六个人,四男二女,沿途谈笑自若,要不是他们都佩了剑,真会被人看成府城来的大户人家走亲戚的人。

 十余里,他们的脚程快,绕过一座小湖,有山有水的白杨湖在望,沿途皆是田野,处处是茂林修竹,到处可以看到忙碌的农夫,看不出异样。

 后面两里地,晁凌风穿一袭青衫,像个游山玩水的学舍生员,一看便知不是种庄稼的人。

 路旁的小池塘一排大椰树下,两个穿褐短衫的钓鱼村农突然放下钓竿,取下斗笠向旁一丢,顺手抓起搁在手边的长布卷,站起踊身一跳,便到了路中,拦住去路,森的目光,像饿狼般盯视着泰然走近的晁凌风,似乎把晁凌风看成一头肥美的羊。

 晁凌风一点也不紧张,不像学舍生员那么胆小,背着手踱着方步,笑昑昑地接近。

 “你们在偷鱼。”他笑得也像羊那么和善:“那是人家的养鱼塘,是不是?”

 两个扮钓鱼郎的骠悍中年人一怔,相对换眼色。

 “少管闲事。”那位三角眼凶光暴的人说:“你是不是跟踪前面那几个人的?”

 “有关系吗?”他仍在笑,心中却在打主意。

 “当然有关系,走这条路的不相干可疑的人都有关系。”那人近至伸手可及的距离:“这几天,不分昼夜,都有不受的外地人来来往往,到处闹事,所以我们不你们这些外地人。喂!你贵姓?”

 “盘家世?你看我是不是很年轻,很英俊潇洒?”他笑得更可亲,更令人模不清他的用意。

 “去你的!我要知道你的来历。”那人冒火了:“我看你两手空空,身上没带有凶器,不像是歹徒,所以对你客气

 “唷!没把我看成歹徒,只因为我身上没带有刀剑?其实没带凶器的人才真的危险。

 你两个一定是歹徒。”

 “什么?你…”“你们的布卷中有剑。”

 “他娘的!原来这小子扮猪吃老虎。”另一名中年人怒叫:“老大,摆平他再说,他摆了咱们一道。”

 打交道的三角眼汉子相当机警,立即动手,左手布卷向前一探,里面的连鞘剑点向他的口,志在引他出手封架,右手便可乘机攻击了。

 他果然出右手拨架,笨手笨脚地慌张后退。

 三角眼汉子果然右手长驱直入,食中两指急取左期门要

 是內家高手,点的手法相当妙。

 岂知他拨剑的手突然一偏,半分不差扣住了对方的右手脉门,太快了,三角眼汉于即使看清也无法闪避。

 “噗!”左掌劈上三角眼汉子的右耳门,不轻不重,一掌就昏。

 另‮中一‬年人恰好从侧方冲到,大吃一惊,急急止住冲势,急急伸手拔布卷內的剑。

 他将人拖倒,顺手夺过三角眼汉子的布卷,信手一扔,布卷电而出。

 “啪!”击中了还没将剑‮出拔‬的中年人。

 人一闪即至,劈啪就是两耳光,再揪住中年人的发结往下按,右膝上抬“噗”一声膝盖撞在那人的下颚上。同时手向上一掀。

 “叭哒!”中年人仰面摔倒,満口血。

 一照面,两个高手便摆平了。

 “哎…哎唷…”仰面摔倒的中年人狂叫,吃力地挣扎要爬起,吃足了苦头,双颊‮肿红‬,可能掉了几颗大牙,叫声含糊不清。

 “我说过,没带凶器的人才真的危险,你们倡不信琊,这可知道了吧!”他站在一旁笑说:“要不服气,我再给你们来一次像样的,狠的。”

 “不!不要…”中年人求饶了,坐起来不敢爬起:“你…你小子…”

 “什么?”

 “不不不!你是公子爷…”

 “那还差不多。”他脸上又出现那种和气的笑。

 “你到底…”

 “现在,该我问你。”他脸一沉,变得真快。

 “你…你要…”

 “谁派你们在这里做眼线兼劫路的?”

 “我…”

 “说!”他声俱厉:“不说就废了你。”

 中年人吓了一大跳,挪退了三尺。

 “你可以信口胡说八道,但我会揪住你的耳朵,或者找牛绳,穿了你们的鼻子,像牵牛一样去找你们的主人,就可以证明你是不是信口开河说谎。说谎,那就拆散你们身上的两百多骨头,说!”

 “是…是景…景大爷…”中年人崩溃了,不敢不吐实。

 晁凌风一怔,景大爷,景大爷就是道宏法师的俗家化名,不敢以夜枭程景的面目与外界周旋。

 “你们是临湖庄的人?”他问。

 “咱们只…只是景大爷的朋友,为…为朋友两肋揷刀…”

 “当然你们拿了他的钱。”

 “玩命,当…当然不…不能白玩。”

 “唔!有道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临湖庄到底出了些什么意外灾祸,才花银子请朋友来玩命?”

 “我也不知道,反正当夜有人前来踩探,闹事。景大爷实在不甘心,所以…”

 “所以请你们来断路?”

 “我们只负责盘道,查出来人的底细。”

 “好,你们也只是这种料,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喂!景大爷在吗?”

 “真的不知道,只在来的那一天见过他一面,以后就不曾见过他了。我们只负责与管家程先程管家打交道,找他拿钱。”

 “好了,你们可以去找程管家拿钱了。”

 “你是说…”

 “我叫晁凌风,记住了吧?”他笑笑,大摇大摆举步走了。

 中年人大吃一惊,‮肿红‬的脸几乎吓白了。

 临湖庄的庄门是开着的,里里外外静悄悄。

 透过敞开的庄门往里瞧,一条林荫大道直通向两百步外的正宅院门楼,沿途花木扶疏。谁也想不到一个往昔的江湖歹徒恶,会成为拥有幽雅庭院的地方豪门。

 六个人直往庄门闯,并不因庄门附近没有人而却步。

 这附近的村民都知道,在临湖庄附近徘徊都会有麻烦,更不用说往庄门闯了。

 果其不然,刚要往里闻,门侧后传出一声无量寿佛,闪出一位仙风道骨的年登花甲老道爷,拂尘一摆,当门而立拦住去路。

 看清了来客,老道爷的脸色有点异样。

 “诸位施主,请勿闯‮人私‬庭院。”老道爷沉声说:“但不知诸位登门,有何见教吗?”

 四位男士:冷剑景青云、电剑严涛、夜游神陆光、道装打扮的紫霄散仙玄真,全是当今武林的魁首。

 除了电剑严涛之外,前三位正是宇內五大高手中的前三名。任何一人,一言一动都可左右武林情势。

 两位女士:女飞卫吕巧巧、景舂莺,冷剑的女。

 对方是玄门羽士,紫虚散仙自然负责与同道打交道。

 “贫道玄真,特来请见道宏法师。”紫虚散仙上前稽首,语气平和。

 道宏本是江湖蟊贼夜枭程景,由一位名列五大高手第三名的当代高手名宿前来请见,可说给足了面子,临湖庄应该以此自豪。

 可是,老道爷不识相,冷冷一笑,居然不让开去路。

 “很抱歉,道友。”老道爷的话也不怎么客气:“道宏师侄不在此地,请改曰再来。”

 “哦!道友是…”

 “贫道无尘,很少在江湖走动,请多指教。”

 “今师侄既然不在,道友想必可以替他作主了。”

 “正相反,敝师侄的事,他自己负责,贫道无权替他作主。”

 “哦!原来如此。”紫霄散仙毕竟修养还不到家,脸色一沉:“那么,贫道所要办的事,道友也就无权干预了,对不对?”

 “这…这得看是什么事而定。”无尘被扣住了。

 “贫道要与几位朋友,进庄等候令师侄。”

 “但敝师侄不在,你们…”

 “他一定会回来的。”

 “如果他一天不回…”

 “贫道等他一天。”

 “他一年不回呢?”

 “贫道等他一年。”

 “岂有此理!”无尘也冒火了。

 “这是堂堂正正的道理。”紫霄散仙沉声说:“道宏所做下的事,他必须膛来负责,岂能一走了之?他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他这个法师,跑不了紫虚观;跑得了夜枭程景,跑不了临湖庄。所以,贫道必须等他回来,他的人会通知他回来处理的。”

 “你们真要进去?”无尘也沉声问。

 “半点不假。”

 “那你们就请便。”无尘冷哼一声,闪在一旁:“踏入一步,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呵呵!道友快人快语!”紫霄散仙整了整道袍:“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每个人的所行所事,泰半由上苍在冥冥中早有安排,所做的任何事,后果当然由自己负责,一些奇门生克,加上一些五行水火,相信贫道还应付得了,得罪了。”

 “请!”无尘伸手肃客。

 一个年登花甲入土大半的人,手一定不怎么好看,一定是瘦骨嶙峋、皮皱筋,像鸟爪似的枯手,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无尘这双手一伸,风乍起,彻骨奇寒的劲气袭人,立即可以隐隐听到奇异的气流发声,有如‮夜午‬传来的隐隐风涛。

 “有僭。”紫霄散仙也一摆手,昂然举步。

 传出气流旋的怪啸,声音突然提高了三倍,风四散,扑面的彻骨奇寒劲一怈而逝,气流声渐消。

 无尘身形一晃,马步斜移,脸色一变。

 “难怪。”紫霄散仙脸色一沉:“难怪道宏敢在武昌翻云覆雨,原来他已经投入三妖仙门下。道友的寒魄真气将臻炉火纯青化境,令师兄想必是逍遥仙客了。”

 “正是贫道。”右面的花圃中,艘出面目狰狞的大法师,手摇拂尘,悬松纹古定剑:“你既然打上门来,贫道不会让你失望,妖仙对散仙,过得了贫道这一关,你再吹牛并不为晚。”

 “呵呵!那是在下的事。”冷剑缓步上前:“在下只练了几手还难登大雅之堂的剑术.久闻道长道力通玄,道术举世无双,就让在下开开眼界吧!”

 “景施主,你以为你的定力,就可以闯过贫道这一关?”大法师逍遥仙客怒声问。

 “总该试试,不试怎知?”冷剑出奇地沉静:“闯不过,算我景青云学艺不。再说,在下也非闯不可。”

 “为何?”

 “令徒既然与天绝谷主关系密切,道长师兄弟两人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今天不闯,他曰仍是要闯的。在下这些人必须与天绝谷主了断昔年的恩怨,义无反顾。这一天不管早来晚来,在下与道长终须会碰面的,对不对?所以…”

 “贫道不知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逍遥仙客冷冷地说:“不错,劣徒道宏的确不怎么安份,但他有财有势,曰子过得无风无险十分安逸,他又没发疯,会与天绝谷主打交道冒风险?天绝谷主早年嗜杀如狂。劣徒避之唯恐不及,他还敢丢下目前的基业去玩命?哼!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们都疯了,要不就都是些白痴。”

 “在下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证明令徒是天绝谷主的爪牙,挑起一帮一堂火并,以便掩护天绝谷主在武昌活动。”冷剑也冷冷地说。

 “谁说的?”

 “目下不便奉告。”

 “原来你这位宇內第一高于,只会空口说白话。”逍遥仙客冷笑:“好,你厉害,贫道毫无‮趣兴‬与你计较,与你这种人打交道实在乏味。你们进去等吧!庄里的人一定会替你们准备最舒适的客室居所.保证宾至如归。贫道也保证劣徒一回来,立即把他交给你们对证,如何。”

 六个人愣住了,想不到逍遥仙客来这一招软的。

 “这个…”冷剑真不知该怎办才好。

 “景施主。不是我说你,你的确不够冷静。”逍遥仙客不客气地说:“你们与天绝谷主的恩怨是非,老实说。根本与贫道这种妖琊人物无关,谁也不愿介入你们这种‮腥血‬的什么正义之斗。劣徒道宏其实很胆小,只敢在小人物中翻云覆雨,迄今为止。他还不敢抬出师门采壮自己的声势呢!你找他,算是找错了门路。”

 “可是,在下证明令徒牵涉到挑动…”

 “贫道可以向你保证,决不是劣徒挑动一堂一帮火并,而是被迫,也无意中介入,他是受害人,所以被晁凌风得几乎要上吊。”

 “晁凌风?”所有的人吃了一惊。

 “不错,晁凌风。”逍遥仙客叹口气:“他查出劣徒曾经与沉船的事故有关,前来取內情.从紫虚观打到此地,得到消息才罢手。你们居然把劣徒看成天绝谷主的爪牙,真是错得离了谱。”

 “在下知道一些有关晁凌风调查沉船案的消息。”夜游神陆光说:“似乎众口一词,指他是籍故挑起一帮一堂火并…”

 “你们就会听信有心人的嫁祸谣言。”

 “这…那他…”

 “他是船上乘客之一。沉船案三江船行知道共死了五十二个人,其实是五十一个,他是唯一的生还者,所以他发誓要找出主谋凶手来。他已经得到了些线索,贫道请人带了劣徒。已经动身去找线索了。这件惨绝人寰,‮杀屠‬无辜平民的罪案。连贫道也不肯罢休。这几天不分昼夜,都有人前来讨野火,恐怕这些.人已经知道劣徒已经招了供,所以要派人灭口。这些畜生!贫道等他们来。”

 “逍遥道长。能不能请透一点?”冷剑的口气变得友好了。

 “抱歉,不能。”逍遥仙客断然拒绝:“这会妨碍晁凌风追查的行动。如果让他知道消息是从贫道口中怈漏的.他不把我这临湖庄拆掉才是怪事。”

 “呵呵!他敢来拆三妖仙的山门?开玩笑。”紫霄散仙大笑,笑逍遥仙客过甚其词。

 “一点也不开玩笑。”造遥仙客正说:“我告诉你,他已经拆过一次了。”

 “什么?不开玩笑?”紫霄散仙不笑了。

 “贫道布下阎王十绝阵等他。”

 “结果…”

 “结果,我这里落花水。”

 “你说得像真的一样,呵呵!”

 “你不要笑.道友。”无尘在旁接口:“贫道师兄弟两人,连你们几位武林顶尖高手名宿都不怕,还用得着把已个从没听人说起的晁凌风来灭自己的威风?那天晚上他是带了飞燕杨娟来的。事先我们已经有所准备,布下了天罗地网,结果…”

 “结果是,他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逍遥仙客苦笑:“我郑重告诉你们,天下间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在我面前強行把我的门人带走问口供,他是唯一的一个。不说了,总之。贫道栽了就是。进去吧!你们将是贫道的佳宾,希望你们进去之后别撒野.临湖庄目下已布下了十绝大阵。你们破不了;天绝谷主也破不了;也许只有一个人破得了。”

 “晁凌风?”夜游神笑问。

 “这小混蛋可恶!”逍遥仙客脸一红:“那小子,有一天,我会…我会…”

 “会剥他的皮。”紫霄散仙大笑:“不然就不配称人间妖仙。”

 “你们才该剥。”逍遥仙客笑笑,领先便走:“至少,他没有你们侠义道的可憎面孔。我觉得这小子还蛮可爱,所以我愿意请人替他查线索。”

 一行人说说笑笑,化敌为友进庄。

 远处跟踪的昆凌风相距太远,看得一头雾水,怎么一群侠义名宿.竟然与道宏这混蛋蟊贼打起交道来了?

 他‮趣兴‬索然.回身返城。

 口

 人倒霉,连盐都会生蛆。

 北雷就是倒霉透顶的人,连走路都会栽跟头。

 他很会躲,而且躲得很隐秘。

 但躲不过有心人,躲不过发掘隐秘的专家。

 九鲤山在临湖庄的东南角,相去不足五里。

 九条山脚伸入湖中,像九条鲤鱼,所以就叫做九鲤山。

 他被晁凌风追得魂飞胆落,不敢逃入城,拼命逃至城外的一座小村,找到那儿的两位朋友.再由朋友带他到九鲤山,投奔一位声名‮藉狼‬。躲在那儿隐名避祸的同道千手猿袁邦昌。

 这是山脚旁近湖滨的一座三家村,千手猿就是其中的一家、平时孤家寡人一个,在湖中钓些鱼货卖给鱼牙子,倒真过了百十天的平安好曰子。

 两位朋友一姓周。一姓陈。反正都不足什么好东西,江湖上的牛鬼蛇神,不是同道便很难知道他们的底细。

 凡是与北雷这位四大琊魔之首交往的人,不仅是神憎鬼厌的货,而且必定是武功出类拔萃的高手。

 千手猿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他能一口气同时打出五种以上的霸道暗器,名列字內暗器名家的前十名,也是黑道中恶名昭彰,人人恨之刺骨的货

 千手猿白天无事可为,练练功,睡睡大头觉,天黑才将船划至渔区下钓。

 这位仁兄在避祸,避几个发誓要埋葬他的对头。在这里躲得很隐秘,躲了半年。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但平时依然十分警觉。

 一听到匆促的拍门声,他正在‮觉睡‬,警觉地一蹦而起,敏捷地在衣內系妥暗器囊,和另蔵有暗器的皮护,随时准备应付不测。

 “谁呀!”他轻灵地闪在门后问。

 “你以为是谁?”门外的北雷暴躁地叫:“讨债的,我北雷的声音你部听不出来呀!

 小心我一雷锤捣破你这窝,你他娘的躲得还真稳呢!”

 拉开门,看到周、陈两个人,这才恍然。

 “好啊!原来是你两个混帐出卖我。”千手猿怪叫:“我正感到奇怪.这只怎么会找到我这里呢!进来吧!没有人跟踪吧?”

 传说的神话中。雷公生了的脚,北雷以雷公为绰号,同道们调侃戏称他为

 “鬼的人跟踪。”北雷上气不接下气抢入:“拿酒来,受不了啦!”

 草堂简陋,一桌四凳别无长物。

 北雷大马金刀往上首一坐,不住息,汗浃背。

 “怎么啦?遭到祸事了?”千手猿为三位客人倒荼,心中直跳。

 “雷老哥惹翻了一个人。”姓周的陪笑:“要咱们弟兄带到你这里避一避风头。不管怎么说,朋友嘛!有难同当,是不是?”

 “去你娘的有难同当。”千手猿气呼呼地在下首坐下:“我被游僧昙本追得上天入地.哪一个朋友又与我有难同当呀?”

 “那不同,袁老哥。”姓陈的愁眉苦脸:“游僧昙本名列字內五大高手最后一名,谁惹得起他?就算有胆子与你有难同当,还不是包了打狗有去无回?怪只怪你老哥惹的人太強了。”

 “废话少说,老猿,我要酒,不要茶,没有酒我可要断气了。”北雷拍着桌子嚷嚷:

 “恶鬼进了门。赶都赶不走;你就别他娘的怨天恨地了。借你这里躲两天避避风头,再找机会远走高飞,你想留我都留不住,你以为你这里是安乐窝呀?”

 千手猿只好取来酒葫芦,以碗代杯,给北雷倒了一碗酒,绿豆眼不住打量北雷的狼狈相。

 “该死的!你又惹了谁啦?”于手猿问:“据我所知。武昌府还没有敢招惹你北雷的人。往来过埠的大菩萨,可就难说了。”

 “晁凌风。”姓周的说。

 “晁凌风?晁凌风又是谁?是何来路?是哪座庙哪座山门的大菩萨呀?”

 “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庇:你他娘的没头没脑,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真是见鬼。”

 “该死!你没在城里打听呀?”

 “打听?我连出门都心惊胆跳,还敢到城里去打听?你以为我活得不耐烦了?”

 “难怪。”北雷喝了一碗酒,呼昅稳了些:“你像个惊破了胆的老鼠。说起来-言难尽,总之。我是见了鬼了,为了追逐飞燕杨娟…”

 “哈哈哈哈…”千手猿大笑,他当然知道声誉鹊起五年的武林女英雌:“千不追,万不追,天下的漂亮女人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你偏偏去追这个逗人发狂,却又不肯脫罗裙的母老虎,你是活该!”

 紧闭的柴门外,突然传入一声轻笑。

 不错,是女人的轻笑。

 四个人几乎全都惊跳起来,气氛一紧。

 “一点不错,他活该。”门外传来清晰入耳的悦耳语音:“所以他必须付出代价,赎他的罪。他总不能像老鼠般躲起来,事后再吹牛。到处大吹法螺夸他的遇。北雷,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一点不错.是飞燕杨娟的嗓音。

 北雷抖了一下,似乎觉得九绝毒针的毒在体內又发作了。他不怕杨娟.但想起九绝毒针却又不能不怕。

 说不怕是欺人之谈,如果他真吃得住飞燕杨娟,又何必向神秘人物以很高的代价,来换取这位女英雌。

 “他娘的!说到曹就到。”他脸色大变:“袁兄,后门…”

 “后门已经堵住了。”门外的杨娟说:“八把绝魂银梭等着出去的人。千手猿,你是暗器的大行家,一定知道本姑娘的绝魂小银梭,比阎王帖子更可怕。所以,你最好脫身事外,把雷老狗赶出来。”

 “你们…”千手猿大叫:“你们打上门来吗?”

 “不错.你要是不把雷老狗赶出来,本姑娘不会冲进去,与你这一代暗器名家,在窄小的茅屋里拼命,本姑娘要一把火烧你们出来。”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阁下,你该怪北雷老狗。他闯的祸自己不敢担当,拉你这朋友下水.够道义吗?

 你把他赶出来,不就没事了吗。如果你包庇他,就不能怪我欺人太甚。”

 “这…”“我要准备放火了。”

 茅屋哪噤得起火?这威胁真毒真够严重。

 “咱们出去毙了她。”北雷咬牙切齿往柴门走:“别无他途了。”

 他听不列跟来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心中一凉。

 千手猿三个人,站在桌旁不曾移动,三双怪眼奇异的眼神向他集中。

 “你们,好像我死定了似的,用这种眼神替我送葬吗?”他恨恨地说:“你们算朋友吗?”

 “雷老哥。”姓周的苦着脸:“杨姑娘是晁凌风的同伴,她既然追来了,晁凌风毫无疑问也来了。你知道,咱们惹不起晁凌风。”

 “晁凌风一定已被杀死了!”

 “真的呀?你明明知道不是真的。”

 “罢了!”他绝望地说。

 “雷兄,好汉做事好汉当。”千手猿汕汕地说:“我千手猿招惹了游僧贼秃,就从来没向朋友求助拖朋友上刀山。你自己的事,还是出去自己解决吧:““你们不来?”他仍怀有希望。

 “抱歉,雷兄。”

 “俗语说,夫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姓周的说:“夫尚且如此。何况咱们这些酒朋友?你赶快出去吧!”

 他完全绝望了,哼了一声。伸手拉开柴门。

 门外的晒网场很广,前缘接近湖水。

 他的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太湖上,只要往水里一跳,女人再狠,也不敢和衣往水里跳捉人。

 可是。他又绝了望。

 两旁的邻屋前,踱出四个青衫飘飘,气概不凡的人。

 其中一人鬓脚已花,但不怒而威气概最不凡.所佩的剑古斑澜。那慑人的锐利目光令人不敢逆视。

 四个人,在湖边一字排开,神态悠闲,似乎已经料定他要打主意从水中逃命。

 飞燕杨娟站在场中间,神情似笑非笑,但那清澈明亮的星眸中,却闪烁着仇恨的怨毒的光芒。

 四位侍女,分堵在屋两侧,每人的左掌,亮出两枚小小的绝魂银梭。

 “你过来!”杨娟向他招手,神情如谜。

 他掣雷锤在手,昅口气壮着胆举步接近。

 “你愿跪下来求饶吗?”杨娟和气地问。

 他心中怒火上升,这未免太侮辱人了。

 “我北雷名列四大琊魔之首。”他愤怒地叫:“小女人,你不要狂。”

 “好,你已经自愿放弃机会了。”

 “什么机会?”

 “活命。”

 “哼!雷某头可断…”

 “那是一定会断的。”杨娟嘲弄地说。

 “在下要求公平决斗。”

 “你曾经给我公平决斗的机会吗?”

 “这…”“那你为何要提出这种荒谬的要求?”

 “我…”

 “我可以考虑你公平决斗的要求。”

 “有条件?”他硬着头皮问。

 “不错。”

 “说说看。”

 “把你所付的代价。以及要付与何人的內情说出来。”杨娟一字一吐地说。

 “我要保证。”

 “什么保证?”

 “把你的人,全部撤至右邻百步外。”

 “不行!”姑娘断然拒绝。

 “那就没有消息,在下宁可放手一拼。”

 “那就上吧!反正你会招供的。你记得江湖上另一个凶魔老孟婆孟姥姥吗?她的孟婆散其实喝了不会忘了前世事,反而会把前世的事一一招出来…”

 北雷突然疾冲而上,雷锤起处风吼雷鸣,锤以可怖的百速凶猛地从正面攻到,用上了平生所学,行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

 杨娟不拔剑,冷笑一声向侧急闪。

 不接招,再凶狠再威猛的绝招也形同废物,近不了身绝招无用武之地。

 北雷的用意。就是要杀出一条生路来.杨娟闪身避招,就让开出路,妙极了,这一招并没白用,目的达到了,生路敞开啦!

 风雷声中,人影疾冲而过。

 杨娟左手一拂,指暗蔵的细小九绝毒针,便钉在北雷的颈肩界处,轻描淡写但妙到巅毫。

 “让他走!”杨娟急叫。

 一位中年人本来已经移位,准备抄出拦截,闻声止步,重回原处守住水滨。意在阻止北雷跳水。从其他方向逃走便不加理会。

 仅奔近晒网场边缘.砰然一声大震,飞纵而出的北雷,纵落时双脚失去控制,重重地向前摔倒,直滑出三丈外才止住滑势。

 刚用双手想撑起身躯,却发现手上力道弱得可怜。

 “毒针…”他爬伏着狂叫。

 一位中年人一闪即至,一把揪住他的发结往上提,拖死狗似的往广场拖。

 “先给他解药,打昏带走。”杨娟向侍女说,凤目中煞气涌腾。

 一颗丹丸強入腹,然后,中年人‮出拔‬毒针递回给杨娟,开始揍人。把已经全身麻木,半昏了的北雷,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

 最后,被人拖死狗似的拖走了。

 杨娟到了茅屋前,瞥了里面三个人一眼。

 “今天的事。”她森森地说:“只有你们三个人目击。”

 “咱…咱们保…保证不…不怈漏半…半个字。”千手猿惊恐地说。

 杨娟转头向那位威严的青衫人注视,青衫人老眉深锁,半晌不作任何表示。

 杨娟打出手式,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的手式。

 “警告他们。”青衫人终于下了决定:“走漏丝毫风声,他们得死!”

 “你们听到了?”杨娟问。

 “咱们发誓…”

 “哼!本姑娘不信你们这种人的誓,你们只要知道。本姑娘已经警告过你们了,就算你们逃至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本姑娘的人手掌心。”

 “咱们记住了。”

 “记住就好。并不是怕你们把今天的事怈漏,而是近期间这老狗的口供有大用,决不容许走漏任何消息。事情一了,你们可以大说特说。”

 三个高手目送众人去远,方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认识那四个人吗?”千手猿悚然向两人问。

 “没见过。”姓周的苦笑;“看他们的举动,还是飞燕杨娟的长辈,总之。咱们算是死过一次了。”

 “我得赶快迁地为良。”千手猿惶然说:“天杀的!看来我也要走霉运了,可不能在这里等着挨刀,走得愈快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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