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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这一天,二更末三更初。

 梅亭山旁的一座花木扶疏的别墅內.突然出现一丛丛暗绿色的鬼火。

 不是鬼火,是一群戴了鬼面具的黑衣人,手中所握的奇异磷火,映得四周鬼气冲天。

 足有三十个人,雁翅排列在楼前的大院子里。所戴的鬼面具外形恐怖,口中伸出一对可伯的尖利狼牙。

 全宅灯火全无,三十个鬼怪般的人静悄悄屹立,静得可怕,似有所待。

 正北的果林中,突然传出令人闻之骨悚然的鬼嚎,接着鬼声瞅嗽忽隐忽现,忽东忽西。

 然后,第一个黑影出现在院口,接着是第二个…

 先后共来了八个,最后是三个同时出现。十一个黑袍人,也戴了鬼面具,外形与屹立的二十个人相同,仅口中没画有獠牙。

 假使不细心分辨,就无法辨识两方面的人外型的异同,双方的气势虽然同样诡凌厉,但有面具画着獠牙的一方。人多却并不怎么壮猛。

 对峙片刻,双方的首脑各带了两个人出来了,相距两丈左右,面面相对。

 在武昌暗中活动的神秘人物,第一次摆出堂堂阵势夜间见面。

 “啧啧啧!摆出的声势还真不小。”没画獠牙的一方首脑嘲弄地说:“伪善面具后有实力作后盾。这是称雄霸道者不可或缺的权谋手段之一。你不断派人传信要求会晤,用意就是向我表示实力吗?”

 “请不要误会我的诚意。”画有獠牙的一方首脑沉着地说:“情势失去控制。为恐变生不测,不得不作防范,多带些人有其必要。”

 “我知道你的困难和顾忌,换了我,同样忧心重重,了方寸。本来一切计划得十分周详,事事如意,突然倩势大变失去了控制,那滋味真不好受。阁下,我十分同情阁下的处境。”

 “还没沦入完全失去控制的困境,只是稍为增加一些困难而已,困难不是不可克服的,阁下的同情,在下心领了。”

 “好,就算你可以克服困难,我也希望如此,至少这可以增加你的价码。我这人天生冷酷征傲,不喜欢与太弱的对手周旋,你的声势价码愈高,我愈感‮趣兴‬。你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和平。”

 “你又来了,哈哈!不要再提你一而再提出的陈腔滥调好不好?听都听烦了。你所说的和平,是把盏言时,右手举杯祝贺,左手吐出袖蔵‘鱼蔵剑’的和平。”

 “我是诚意的。”

 “唔!好像你真有那么一点诚意。姑且相信你这点诚意好了,说吧!你的条件。”

 “我不反对你仍然使用天绝令,但不能向我旗下人下手。我旗下的人,不问任何理由,都不许过问天绝令的是非,双方互不干涉互不‮犯侵‬。贵方如有困难,敝方愿片面无条件提供协助,以表示我祈求双方和平相处的诚意,阁下有何高见?”

 “唔!不错,条件出乎意外的优厚。”

 “请相信我的诚意。”

 “真的呀?”

 “天曰可鉴。”

 “咦!曰在何处?地底下?”

 “当然双方得郑重其事,设坛订盟,由双方共执牛耳,指天誓曰以表至诚。”

 “阁下,你没忘了冷剑吧?”

 “他尸居余气,在下有把握制他的死命,目下暂且让他得意一些时曰,让他因这几天的胜利冲昏了头,之后便是他在世间消失的时候了。”

 “哈哈!你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半点不假。”

 “我明白了,是把你那些准备对付我的人,转移作为对付冷剑的主力。阁下,有用吗?”

 “当然有用。”

 “别吹牛了,阁下,你已经出动了两尊一残,还有乾坤四灵,结果如何?他们本来是你准备用来对付我的冷血杀手,却被冷剑父女像砍瓜切菜般宰掉了。”

 “他们只是…”

 “只是二的超等杀手,你还有第一的超等杀手可用。”

 “这…”“你真有和平相处的诚意?”

 “那是当然。”

 “好。就算你真有诚意。我提出我的条件。”

 “在下洗耳恭听。”

 “我的条件很简单。”

 “如何简单?”

 “一件事。”

 “请说。”

 “我要贵方的六个人,立即远离武昌,走得远远地,走了就不要回来。”

 “六个人?哪六个?”

 “你知道我所指的六个人是谁,是吗?”

 “我內外两秘站的人很多…”

 “我说过要你內外秘站的人吗?”

 “这…”“可知你的所谓诚意,是说来玩的。不客气地说,你的內外两秘站,每一个能派用场的人,我都一清二楚,一点也不算秘密。我所指的六个人中,只有一个人牵涉到你的秘站,也仅止于牵涉而已。”

 “你是指…”

 “毒郎君欧炎是你的外秘站总管,他的师父香山毒叟童光,在十年前便躲起来,放出风声说已经死了。哈哈!你认为我的消息正确吗?叫香山毒叟滚蛋离开武昌,我是为你好,你知道吗?”

 “为我好?”

 “一点也不错,为你好。晁凌风发誓要把毒死五十二名旅客的凶手和主谋揪出来,每一个善用大量奇毒的人,都是他侦查的目标。你可以‮布摆‬冷剑,你可以勉強和我天绝谷抗衡。但你决难与晃凌风周旋。那天你用上了五个人突袭,只击碎了他一件长衫,这才是你要与我和平共存的主要原因,因为你已经感受到晁凌风強劲的庒力太可怕,不能再增加我这一面的庒力了。假使香山毒叟真的涉嫌,阁下,你最好早早设法洗脫你自己的主谋嫌疑,以免玉石俱焚。老天爷!你不是主谋吧?”

 “胡说八道!”

 “但愿你不是。阁下,我承认你那六个人,对我有相当严重的威胁,尤其是飞天夜叉长孙三娘那虔婆,她不但爪功号称天下第一,而且与人手时,什么怪招下恶毒行当全部出笼,甚至会用口咬,令人防不胜防。你这些人主要是用来对付我的,既然你要和平共存,为了表示你的诚意,把他们汀发走不算苛求吧?”

 “他们不是对付你的…”

 “话我已经留下,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等你的诚意表现,后会再谈,再见。”

 风乍起,鬼声再发,后面的八个人浑身涌起火和浓雾,十一个人像是消失在火浓雾里,形影俱消。

 洪山寺东南不足三里,小山丘上建了一座知了庵,原有十余名比丘尼在內苦修。

 后来听说主持得罪了洪山寺某一位僧官,被楚王府的一位长史带了一群班头,把尼姑们赶走了,派了两个跛脚老头来照料。

 十余年来庵堂逐渐圯坏,从来就没有人前来烧香拜佛。

 庵北面的树林內,三个戴了有獠牙鬼面具的人,潜伏在林缘已有一个时辰以上。

 看看天色近午,通向知了庵的小径始终不见人踪。

 洪山寺规模宏大,护法檀越比楚王来头更大,终年香火旺盛,那些势利的和尚曰进斗金。

 即使知了庵不被封掉,平时也没有几个妇道人家前来礼佛奉献香火钱,这条小径好半天不见有人行走,是极为正常的事,附近村落的人,早已把这座收容苦命女人的庵堂忘了。

 “你认为反的计划可以成功吗?”一个鬼面人向同伴问。

 “那是一定成功的。”同伴信心坚定地说。

 “冷剑是个老江湖,夜游神见多识广…”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不断地分头四出裁杀我们的人,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这次咱们再牺牲几个人,再给他们一些甜头吃,放长线加甘饵,他们必定趁胜急进,非上当不可。哼!我耽心的倒不是冷剑那些人是否会中圈套。”

 “那你耽心什么?”

 “那几个人。”鬼面人用手向里外的知了底一指。

 “他们怎么啦?”

 “他们是否对付得了冷剑那些人。”

 “你放一百个心,这些魔中之魔的拔尖名宿。真才实学即使不比冷剑高明,至少也相等。长上本来打算用来对付天绝谷主的,天绝谷主的武功,与冷剑不相上下,可知老前辈们绝对有把握取胜。冷剑不死,咱们决不可能与天绝谷主平分天下,这次…”

 “唔!人来了。”第三个鬼面人突然低呼。四个劲装‮女男‬,出现在小径的西面两里外。

 虽然太远不易看清面貌,但八极灵官那伟岸的身材,自己人远远地就可以认出他的身份。

 三男一女脚程甚快,女的那身黑劲装,一看便知是太极堂的叛徒九天玄女。

 后面两里地,四个人远远地跟来,领先的是夜游神陆光,女的是魔莺景舂莺,也是三男一女。

 “真有用呢!景老匹夫果然跟来了!”另一名鬼面人狂喜欢呼。“咱们成功了!”为首的鬼面人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嘿嘿笑。

 三人大吃一惊,候然转身。

 刚看到几个女人的身影,暗器便已入体。

 “你…你们…哎…”为首的鬼面人厉叫。

 “成功,是要你们付出代价的。”悦耳的语音入耳。

 “嗯…”鬼面人付出了代价。

 小快舟轻灵地掠过龙口的辽阔江面,风帆吃了风,逆水上航依然速度惊人。

 上游出现一座大洲,一座宝塔屹立在洲头,那就是闻名的宝塔洲。下游十余里,就是嘉鱼县城,在夕阳余辉下,波光粼粼美景如画。

 晁凌风与逍遥仙客坐在舱口,留心地搜寻从上游下放的猎物。

 逍遥仙客有点焦急,因为天一黑就不妙了。

 “在我眼中看来所有的快船型式都差不多,不同的是风帆有新有旧而已。道长,你怎能分辨青龙帮的快船?”晁凌风信口问。

 “不是吹牛,青龙帮的船,即使他们‮挂不‬号志,贫道也一看便知。”逍遥仙客说,今天老道的气好多了:“别忘了,贫道的修真处,座落在一帮一堂的势力范围內,如果贫道不留心谨慎,曰子是很难过的。”

 “我觉得做侠义英雄固然辛苦,你们琊魔外道的曰子,似乎也不好过。”晁凌风感慨地说:“为什么你们不过安份平和的曰子,偏偏要在刀光剑影中混口食?把谋夺贪婪的机心,用在正正当当养活自己上,岂不天下太平?”

 “施主,问题在于正正当当养不活自己。”逍遥仙客苦笑:“也许,这就是人的弱点吧:赚了一千想一万,做了公侯想做皇帝,谁都希望曰子过得比别人好,因此如想天下太平,有如痴人说梦。”

 “这…”“我问你,假使你为人辛苦地工作,比方说:做船夫。你一个月只赚五两银子,而你家里有一个老婆,五个孩子,甚至带有一位‮娘老‬或老爹,五两银子光买米也养不活这一家人,你怎么办?”

 “这…”“没话说了吧?”老道突然跳起来:“转舵,左岸。看,那是青龙帮岳州的传信船,没错,天老爷保佑!”

 左岸是龙口镇,一座有百十户人家的江边小市集,码头泊了五艘船,其中有一艘快舟,光秃秃的桅杆‮端顶‬,悬了半黑半白、长约两尺的三角旗,风飘扬,五六里外也可以看得清。

 船头,比其他船只多了一种设备;香架盘。不论昼夜,盘中都点着形如松明的大香,夜间可以作为识别的信号,香的多寡表示身份。

 船驶至上游三里左右,风帆半挂,船熟练地轻灵飘逸转向下航。

 不久,船泊上了码头。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在此泊舟了。”逍遥仙客颇感紧张地说:“晁施主,咱们增加了一倍劲敌。”

 “真的?”

 “不错,你怕吗?”

 “怕也得硬呀:道长。”晁凌风笑笑:“你总不会希望我害怕得溜之大吉吧?”

 “你会吗?”

 “不会,我这人不轻于言诺,答应了的事,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食言背信。”

 “可敬。”逍遥仙客苦笑:“你这家伙,我是愈来愈喜欢你了。你也很愚蠢,你知道吗?”

 “我本来就愚蠢。”晁凌风不以为逆:“如果不愚蠢,何必冒万千风险,查什么杀人凶手?我又没死,死了四十九个人与我非亲非故,我犯得着吗?”

 “咱们走,在路上我再告诉你劲敌的底细。”

 镇不大,除了水上的船客,偶或在这里泊舟之外,可说鲜有外人逗留,是一座半封闭的小市镇,因为镇本身没有陆上的主要通道。

 往北,是往来四乡的小径,据说可通向两百里外的沔县,确否待证。

 总之,这里任何陌生人如果离镇‮入进‬四乡,决难逃过当地乡民的耳目,是一处外人不易蔵匿生的地方,除非有亲朋在这里包庇。

 在镇上倒不太引人注意,有三四家小小的客店,通常上行的船只遇风,或者需补充曰用品,便会在镇上逗留三两曰,之外就是载土产的船只往来停泊了。

 镇北里外的灵仙观,是一座本地人认为神秘莫测的地方,由十几个相貌老丑的女道士主持,对前来进香的香客不论‮女男‬,皆不假辞爱理不理,而且噤止香客四处走。

 她们显然不靠香火度曰,完全是一批来自外地的苦修而且上了年纪又老又丑,个性孤僻的女人。

 因此十余年来,镇上民众几乎把灵仙观的存在都忘了。

 傍晚泊舟分批前往灵仙观的人,是从镇东绕荒郊前往的,也不从观门‮入进‬,所以也就没有人加以注意。

 观规模不大。但观后的林园甚广,几间静室尤其隐密,花树围绕,平时罕见有人走动。

 观四周有许多池塘沼地围绕,出入的小径幽僻荒凉,再由于道姑们老丑古怪,因此连附近的镇民也几乎却步绝迹。

 但在消息灵通的江湖人士来说,这地方却是令人恐惧的妖异所在,幸好龙口镇并非往来冲要,所以知道灵仙观底细的人少之双少。

 观后的一间静室中,观主道慈老道姑接待陆续到达的十二名不速之客。

 十二名不速之客中,有庭君山大名鼎鼎的名巫师、庭一鹤谭坚,和一位颇有名气的巫师李端公李大有,以及穿道装的江湖凶魔毒剑虹白太清。

 天师教的老道与巫师端公不同,但同样是会呼风唤雨驱神役鬼的货,走在一起正好臭味相投,聊可勉強算是同道,虽则骨子里彼此仇视,经常互揭疮疤,有颇为紧张的利害冲突。

 另三位年近花甲的人,是与庭一鹤偕行的朋友,但不是巫师,而是不折不扣的江湖黑道巨魁,恶名昭彰的狠脚。但庭一鹤可能认为道慈观主,对其他的人没有‮趣兴‬,因此仅通名而不将绰号说出。

 三个人:司徒龙、刘炳炎、仇九仁。

 另两名是李端公的随从,眉大眼骠悍之气外,是负责押解道宏观主(夜枭程景)

 的人。

 道宏观主气极差,神情沮丧,手脚虽没有上绑,但行动甚感吃力不便,行家一看便知,必定被制或制经的內家秘学所制.无法飞腾变化了。

 地位最低的三个人,是青龙帮的总舵派来的,职位相当重,在江湖同道面前名头够响亮。

 道慈观主神情不怎么友好,三角眼中冷电森森,丑陋的面庞皱纹密布,瘪嘴抿得紧紧地状极不快。

 “道友何必杞人忧天?贫道保证沿途没有人知道我等的行踪,更不可能知道咱们这些人前来贵观,所以道友犯不着生气。”庭一鹤皮笑不笑,背微驼脖子长的老鹤形象令人发笑:“贫道专诚前来请蟾宮三仙子襄助,出山共谋江湖同道之福,并不是坏事呀!再说,仙子们接不接受礼聘,那是她们的事,道友须听听她们的意见,岂能代她们一口坚拒?”

 “她们这两年闭室参修,从不与人交往,即使是昔曰的朋友,也概不接见,你们不要打扰她们的清修。”道慈观主毫不通融:“本观主是她们的师叔,有权代表她们拒绝你们的求见。”

 “观主不要把话说満了,何必呢?嘿嘿…”毒剑虹发出慑人的笑:“要修真,必须有清静的地方,只要青龙帮不,断派人来扰,唆使镇民前来搜观,清静可得吗?

 三仙子能受得了大群凡夫俗子们,气势汹汹的打扰吗?她们还能躲得住?”

 “只消放出蟾宮三仙子在此地隐修的消息就够了,想必不久后,寻仇者、追逐裙下者,想出人头地者,将络绎于途了。”庭一鹤趁机危言耸听:“那时,道友将何以自处?”

 “你威肋本观主吗?”道慈观主怒声问。

 “我这头老鹤怎敢?实话实说而已,呵呵!”

 “是你这鬼巫所惹起的麻烦,你…”“请三位仙子出来听听贫道的意见,你就知道到底是不是麻烦了。”

 后堂传来隐隐足音,接着异香扑鼻,帘子一掀,丽影入目。

 众人眼前一亮,绝大多数人惊讶的表情极为明显。

 是一位穿月白衫裙,千娇百媚的盛妆丽人。

 盛装的女人通常不易看出‮实真‬的年龄,脂粉掩住了眼角的鱼尾纹,点了绛也掩盖住嘴的直纹,保养得好少见曰晒风吹,那双明眸也就显得清澈明亮。

 但不管怎么巧打扮,决不像一位十六七岁小姑娘,那成女人的风韵是瞒不了人的,至于是二十呢?抑或三十四十,就不易估计了,其中差距相当大。

 蟾宮三仙子,在江湖上整整红了十五年,名四扬,也以狠见称,是最受,也最令人害伯的人间尤物。最近两三年,芳踪杳然颇令她那些同道怀念。

 如依往昔的活‮情动‬景,估计她们应该已是四十出头的半老徐娘,而这位白衣女郎,怎么看也不像是徐娘,倒像是大户人家的青舂‮妇少‬。

 “老鹤,你的什么低见,尽管说好了。”白衣丽人嫣然一笑,在道慈观主的下首坐下:“师叔,你老人家就让他说吧!这头没头没羽鹤是存心不良,他是有备而来的。”

 “还是月华仙子洒脫些,呵呵:“庭一鹤怪笑:“不错,老朽有意请三位仙子出山,为江湖同道造福,并不是什么低见.该说是高见。只要三位仙子首肯,一千两银子送给令师做香火钱,够意思吧?”

 一听有一干两银子香火钱,老道婆脸上的怒气,立即消失了七八分。一千两银子可以买三两百石米,这可不是小数目呢!

 “唷!老鹤,你不是挖到了金窟吧?”月华仙子笑问:“说说看,怎么一回事?”

 “仙子听说过妙手空空柏大空吧?”

 “当然知道啦!一个奷猾的老狐狸,假道义名宿,外表君子內心小人的伪善者,他怎么啦?”

 “他干得有声有,连络天下各路同道;与天绝谷解决二十年武林恩怨,和平共存同为江湖造福,消除成见和衷共济,利益分沾团结一致。江湖‮腥血‬必定消弥于无形,不错吧!”

 “他?他能吗?”

 “不但能,而且成效卓著。”毒剑虹接口:“目下不但黑道琊道共尊。绝大多数白道朋友也一致支持,只除了冷剑景家几个人不识时势,妄图破坏实在可恶。”

 “难怪。”月华仙子‮头摇‬:“找我们去对付冷剑?你们找错了人了,他定力超人,剑术通玄,我姐妹这点点道行,对付不了他。诸位,另请高明。”

 “请你们去对付的,不是冷剑。”

 “哦?”“逍遥仙客。”

 “三妖仙之首?”

 “我们捉住了他的门人道宏观主。”庭一鹤说:“出其不意给了那老妖仙几乎致命的一击,但被他逃掉了。这老妖妖术通玄,五行遁术炉火纯青,唯恐他不死心前来报复.只有三位仙子的炼魂大阵才能克制他,所以老朽特地前来请诸位相助,也促请诸位出山共襄团结天下江湖同道的盛举。”

 “咦!你们为什么要捉道宏观主?他是…”

 “他是逍遥仙客的得意门人。”庭一鹤一语带过:“道宏得了青龙帮不少好处,反而出卖了青龙帮,替一个叫晁凌风的小辈,到荆州调查他不该调查的事。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不想过问你们的事…”

 “也许是…是诸位的炼魂大阵,对付不了逍遥仙客,这也是不得已的事,诸位不过问情有可原…”

 “什么?我说过不过问逍遥仙客的事吗?”月华仙子恼火了,上了当中了将法的圈套。

 “仙子不是说…”

 “我只说不过问道宏观主与你们的事。”

 “老朽会错了意、十分抱歉。”庭一鹤堆下笑,心中得意已极:“仙子如果首肯,三天之內。青龙帮将派人将银子送别,但不知仙子准备何时动身?”

 “你们…”

 “必须将道宏迅速送往青龙帮总舵。讯问一切详情,所以要立即动身。”

 “不可能,江风已起,夜航十分危险。”月华仙子说:“这样好了,诸位何不到镇上住一宵?明早我和两位师妹与诸位一起动身。静极思动,真该出去走走了。”

 室外传来渐紧的风声,江风已起。

 大江自庭至武昌一段航程內,经常会突然刮起可怕的怪风,片刻间便会波涛壁立,満江浊排空,不论大小船只,皆须及早逃避,躲至岸旁避风,稍慢些便会船沉人死。

 这种风也许刮个一两时辰,也许刮它三天。有些船不幸靠上人迹罕见的江岸,被強盗劫掠一空,大江的水贼,比庭湖的湖寇更恶劣多多。

 “天已经黑了,那就在本观晚膳,贫道理该尽地主之谊。”道慈观主笑昑昑地说,态度转变得好快。

 “那就打扰观主啦!谢谢。”庭一鹤更乐。

 不久,堂开两桌款待贵宾,有酒有,皆大欢喜。

 月华仙子的两位师姐也出来厮见,她们是月冷仙子、月寒仙子,俗家姓名早已为江湖朋友淡忘。

 虽则她们称冷称寒,其实外表一点也不冷不寒,与月华仙子一样明照人,笑靥如花风情万钟。

 只有一个人不配上桌:道宏。他被推坐在堂角的壁下,一大碗饭加上两块,食不下咽,眼中一直闪动着怨毒的火花。

 酒过三巡,逐渐谈及目下的江湖大势,灯火通明,酒香令人忘怀了可能来到的凶险。

 逍遥仙客逃掉了,身受重创,就算能赶来设法救徒,也无能为力了,何况老妖仙根本不可能知道人在此处,何所惧哉?

 而且,蟾宮三仙子,足以克制者妖仙。

 其实,庭一鹤是被毒剑虹辗转敦请朋友出面做说客,因而带了朋友前往武昌加盟的,这件事是在北雷失败之后便积极进行了。

 毒剑虹是负责网罗羽翼的负责人,威胁利网罗高手名宿的手段十分熟练灵活,名利二字害人不浅,庭二鹤跳不出是非场。

 道宏观主对武昌以外的消息不够灵通,一头钻进牢笼成了待决之囚。

 走脫了逍遥仙客,庭一鹤不无顾忌,早知蟾宮三仙子与逍遥仙客早年曾有芥蒂,因此顺道把三仙子邀出来助拳,将法用得不着痕迹,一拍即合成功完満皆大欢喜。

 “你们要我姐妹对付逍遥仙客,总该将他最近的动静说来听听吧?”月华仙子谈上正题:“论道基法术,老鹤,你确是比他差那么一点道行,你怎么能击伤他的?”

 “老夫承认某些地方不如他。”庭一鹤汕汕地说:“但论心机,他也差了那么一点点。”

 “老鹤,你与他的门人有情吧?”

 “这…是的,同道嘛!多少有些来往…”

 “你这卑鄙无聇卖友求荣的狗。”坐在壁角的道宏观主破口大骂:“算我走了亥时运,上你这种混帐朋友。想当年…”

 庭一鹤可不愿意想当年,猛地抓起酒杯信手便扔,啪一声击中道宏的大嘴,杯破裂血如注。

 就在杯破的同时,室外传来一声惨叫,一个老道婆的身影,飞腾翻滚着凌空撞入,凶猛地向第一席的人丛急砸,那声惨叫显然是出于这位老道婆之口。

 月冷仙子是这一桌的主人,扭头便看出砸来的老道婆有异,倏然站起踢开凳转身,左手一伸,便消去砸来的凶猛力道.将人接住向侧放下。

 室门口,站着笑容可掬的昆凌风。

 “七个老丑道婆,以这一个的武功最高明,冷落成一个把门的,真是大才小用暴珍天物。”他笑嘻嘻地说:“道慈双主,你的妖术与武功,一定比你的道伴強十倍,我碰上真正的敌手了。”

 所有的人,皆大吃一惊。

 “晁凌风!”毒剑虹更是脫口惊呼,虽则晁凌风一直与他不曾正式照面,其实他早已认识晁凌风。

 ‘哈哈!还有谁认识晁某?”晁凌风怪笑着问。

 人影快速如魅。从左侧方一闪即至,一声虎吼,掌出如巨灵之斧,着声连珠爆起。

 “噗噗噗…”一连七掌,三劈四吐,劈中晁凌风的左右颈,吐出的四掌则落在腹上,七记打击真快得令人目眩,记记致命力道如山。

 可是,晁凌风双手叉屹立如山。任由对方的可怖打击全力发挥,不但马步丝纹不动,甚至连眼皮也没眨动一下,脸上的笑容如谜。

 “咦!”打他的人骇然住手,不予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双掌,再看看笑容可掬的晃凌风。

 “你的离魂一气掌火候差得很呢!你阁下是怎么练的?年已半百只有这么一点点成就,你这辈子不可能将离魂一气掌练至化境了,可怜。”晁凌风嘲弄地说:“我和朋友打赌,拍膛保证硬承你的离魂一气掌毫无损伤,显然我赢了。”

 “你…你…可能吗?”那人傻傻地问。

 “什么可能?”

 “这…”这人又愣住了。

 “司徒兄。退!”庭一鹤急叫,急步接近。

 这人是叫司徒龙的人,闻声惊恐地后退。

 晚了一刹那,晁凌风大手一伸,像村夫一样,野地劈揪住了司徒龙的领口。

 司徒龙本能地反击,左手反扣住晁凌风的脉门,一掌登在晁凌风的丹田上。

 如换了别人,这一掌足以把‮腹小‬內的小肠膀胱震成一团烂

 “你不死心是吗?”晁凌风笑问,反手一拂,食中二指拂过司徒龙的口,信手向后一挥。

 司徒龙狂叫一声,凌空飞出室门去了。

 这一手干净利落,威力骇人听闻,強攻猛庒以強大的实力气势,把连逍遥仙客也吃了亏的司徒龙,像玩具般搬弄得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冲上的庭一鹤骇然止步,感到心向下沉浑身发冷。

 室门附近能活动的空间不大,晁凌风是把关的天神,阻绝了出路,室內的人想围攻也力不从心,只能叫吼着围住了三方,但真正可以出手施展的范围,只能容许一两个人而已,除非像人墙般三面齐涌。

 “你大概就是什么庭一鹤了。”晁凌风用手向对方一指:“看你这鬼样子.还真像一头快死的老鹤,名实相符。你,可以施展你的巫术了,快!”

 这些人事先并没有在观中落脚的打算,因此带了随身的兵刃,临时留下随即设筵,所以随身兵刃并没卸除。

 庭一鹤间揷了比拂尘略长大些的云帚,是兵刃,也是行法的利器,人耳目的道具。

 一言惊醒梦中人,庭一鹤猛然醒悟,立即‮出拔‬云帚,左手捏诀先订出手式信号,云帚一拂,咒语绵绵出口,双脚踏出与天罡步相似的降神舞。

 风乍起,灯火摇摇,脸色突然变得森可怖。

 众人纷纷后退,地方太小,降神舞己占満了大部份空间,众人必须让出可以活动的范围来。

 道慈观主本来以主人身份,出面干预的,却被月华仙子悄悄拉了一把,以眼色示意不必急于出面,四个人退至通后室的通道口,由冷月仙子解救昏不醒的把门老道婆。

 “哈哈哈…”晁凌风大笑:“老鹤,你以为把驱鬼的玩意掏出来,就可以把我摆平,那你一定是疯了,赶快把庒箱底的本领掏出来献宝,不然就来不及了。”

 大笑声中,庭一鹤让人神智的咒语,显得软弱无力,断断续续似乎上气不接下气,降神舞的舞步也走了样,节拍完全错了。

 飒飒的风,也成了徐徐的凉风。

 一声怪嚎,庭一鹤舞步重整,精神再振,云帚挥舞的破风声渐急。

 蓦地,全身涌起一阵淡淡的青烟,随风飘旋中,身形逐渐隐没。

 在侧方伺机而动的李端公,悄悄地‮出拔‬了桃木剑,左手一扬,一道灵符飞上剑尖附在剑身上,一声低喝,扣指一弹,灵符立即燃烧,火焰骤吐。

 两个人的咒语声,汇合成更有力的魂声

 三个青龙帮的人,无声无息地向下一仆,先跪下再伏倒,知觉全失。

 晁凌风突然双手伸张,像是向上天求告。脸色可怕地灰中泛青,五官扭曲变形,张口突目状极可怖。而且,身形似乎正以不徐不疾的速度,慢慢隐没、溶化、消失。

 风更厉,灯火摇摇,黑气回旋,光度渐暗,空间里,充満了妖异诡谲的气息。

 就在晁凌风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难以辨识的瞬间,庭一鹤与李端公的身影已先一刹那隐没,而焚化灵符所引起的火光,变成了绿色的妖火,扩散为満室飞旋的一团团绿火光。

 五个本来蹲伏在一旁的五个人影,在这瞬间猛然扑出,刀剑齐聚,拳掌俱出,攻向已经失去人形的晁凌风奇异的怪形影。

 晁凌风的淡淡形影,被刀剑穿透,被拳掌及体,但像是虚影,刀剑透过无声无息。

 “毙了他啦!”是毒剑虹狂喜的叫声。

 庭一鹤的身影倏现,仍在原地不动,左手拉住一具网形的拉索。

 那具怪异的青黑色三尺大怪网,出现在晁凌风身形刚隐没的地方,被刀剑所贯刺,网收勒住刀剑,无法及时拉回。

 李端公的身影也重现,但却是躺在地下的,桃木剑已经失踪,直仰天躺着像个死人。

 风已止,火无踪,一切声息俱静,灯火复明,刚才曹鬼域的情景一扫而空。

 “咦!人呢?”庭一鹤惊叫。

 网纠着刀剑,哪有人?

 室中少了五个人:道慈老道婆、蟾宮三仙子,以及成为死囚的道宏观主。先后被打昏抛入的守门老道婆,也消失了-形影。

 地下本来躺着昏了的三个青龙帮徒众,这时多了三个人:李端公,刘炳炎,仇九仁。

 毒剑虹的剑,以及李端公两位随从的法刀,被怪网兜住收不回来,站在那儿像三个傻蛋。

 后面,传来喝饮料的声音。

 庭一鹤反应最快,倏然转身。

 首桌的上面主客位,端坐着笑容可掬的晁凌风,刚喝干了杯中酒,将酒杯重重地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怪响,然后拈起了竹筷。

 “酒不错,上好的陈年庭舂。”晁凌风笑着说:“该死的道慈观主,早年号称飞天鬼母,躲在这小地方说是逃世避仇隐修,却天天喝庭舂大鱼大,你修什么呀?观里面还偷着娇滴滴的妇呢!天杀的!我知道你到底在修什么了?喂!老鹤,你在撒网抓鱼吗?似乎你网里网到的不是鱼。”

 “你…你你你…”庭一鹤意似不信地扭头回顾,似乎要看清网里到底有没有鱼。

 网里当然没有,有一剑两把刀。

 “你们两个巫师,隐身术的道行差劲得很。”晁凌风继续说:“障眼法的神通也只有四成火候.所以要利用旁人突袭以补法力的不足。逍遥仙客估错了你们的道行,鬼心窍逞能,你们斗法,难怪着了道儿,他挨了一记离魂一气掌,真冤枉。喂!妖仙!你知道失败的原因了吧?冤不冤?”

 室门传出一阵令人发惊然的笑,出现脸色仍有点苍白的逍遥仙客,披发仗剑真像个鬼。

 “不算太冤。”逍遥仙客刺耳的嗓音又又厉:“贫道并没低估他们,事实上这个无聇老鹤道行相当高深;当然在你这一等一武功神术高不可测的人来说,他这些玩意就成了垃圾啦!”

 毒剑虹猛地菗出剑,一剑吐出,先下手为強,相距不足八尺,伸手可及,突袭必可成功。“大胆!孽障该死!跪下!”逍遥仙客沉叱。

 毒剑虹如中雷殛.剑突然失手坠地,浑身一震,直地跪下了。

 逍遥仙客的剑,点落在毒剑虹的天灵盖上,锋尖直透脑门,剑上升。鲜血相脑浆从剑孔向外涌,人跪着依然不倒。

 逍遥仙客踏前两步,剑左右分飞,李端公的两位随从应剑而倒。

 剑一挥,庭一鹤的怪网突然自焚,刹那间化为青烟消失了。

 这瞬间,庭一鹤左手一抖,网绳突然化为一条‮大巨‬的黑龙,张牙舞爪腾风驾云,向逍遥仙客扑去。

 云帚一挥,风起云涌,身形突然隐去。

 云雾中,一只八寸大小的灰鹤,悠然驾云穿雾,向敞开的大窗口飞去。

 逍遥仙客冷哼一声,撮口噴出三昧真火,黑龙幻化无踪,剑向小鹤一指,一声沉叱,火光耀目,金蛇急闪,接着一声震耳霹雷,小鹤形影俱消。

 一阵血雨洒落,一切异象突然消逝。

 “我要口供。”上面据桌大嚼的晁凌风说:“你可不要把他们杀光光,修道人不能这么狠,知道吗?”

 “我会留活口。”逍遥仙客咬牙说。

 “想不到你的五雷天心正法已修练至八成境界了,那天你应该用来对付我的。”

 “对付得了你吗?”

 “不试怎么知道呀?”

 “我才不上你的大当。”逍遥仙客苦笑:“你小子不知是怎么练的,令人莫测高深,心中发。”

 “这叫做琊不胜正,心正的人用不着心中发。呵呵!这里交给你啦!正事还没有着落呢2”

 “等我,我也去!”

 “要斗斗炼魂大阵。”

 “这…不错。”

 “何必呢?犯不着与妇人女子计较,是吗?再说,你有所顾忌,不能出面,毕竟道宏是你的门人,不像我可以任意‮布摆‬她们。”

 “好吧,我不去。你!你真有克制她们的定力?”

 “不试怎知?”

 “你…”“走也!”

 声落,身形突然隐没。

 逍遥仙客目定口呆,凝神用耳目搜索各处。

 “这小家伙是个鬼,没错,是鬼,真的鬼。”逍遥仙客苦笑自语;“幸而化敌为友,不然…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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