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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苗银花从间的皮带上取了几颗‮弹子‬,填进了弹仓,把口对向她们,两个女孩却如同未觉。这样的情形使得苗银花也扣不下机了,沉昑片刻,她一狠心,正想庒紧手指,忽然祁连山把她的口推偏了,砰的一响,‮弹子‬打在地上,那两个女孩子仍是呆立着。

 苗银花叹了口气:“少爷,我知道不该杀死她们,可是把她们放在这儿,她们也活不下去!”

 祁连山道:“我们带着她们走!”

 苗银花一怔:“带着走?少爷,怎么带,我们两个人也只有一匹马,可驮不动四个人!”

 “她们自己有马匹!”

 “她们的马匹已经渴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能走吗?”

 “能!我们带着水,只要‮口牲‬们喝下去,他们就有劲儿了,然后我们就上路!”

 “少爷!您是怎么了,我们的水只够一匹马喝,怎么能分给四匹马呢,那会使大家都渴死在沙漠上!”

 祁连山道:“不会,我们可以先到玛尔米乞部去,那只要一天的路程,我们带的水勉強够支持了!”

 “回玛尔米乞部去,不去追她们了!”

 “随后再去,我们把金帕尔的尸体带回玛尔米乞,让那些心存反叛的人看见了,中止反叛的意图…”

 “恐怕来不及了,她们早已下手了!”

 祁连山‮头摇‬道:“不可能的,玛尔米乞部的族规很严,汗主的废立,不是轻率就能决定的,虽然金帕尔有意反叛,也有很多人支持她,但也必须要有个明确的交接,但必须要得到旧有的汗主首肯之后,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汗主,所以她们最多只把女汗软噤起来,还不会杀死她!”

 苗银花道:“照这种说法。如果旧汗一直不点头,任何人也取代不了她的地位?”

 “应该是这样,这是部族中‮民人‬对汗位的崇敬。”

 “那就不可能有叛变的事情发生了,旧汗只要把持住权位不…谁也夺不走她的位置。”

 祁连山笑笑道:“看起来是如此,可是还有另一种补救的状况,如果有那种状况,可以召开全族大会,只要有三分之二的族人赞同,就可以废除旧汗而另立新汗。”

 “那汗主不是仍然没有多大权位吗?”

 “这倒不尽然,一个统治者在失去了三分之二‮民人‬的拥护后,根本也失去了统治的资格,你要明白,一个统治者是出来替‮民人‬谋求福利,引导‮民人‬走向安康之途,而不是来管理人、庒迫人的,所以维吾尔人不成文的规例,也是对汗主的一种监察!”

 “那么女汗现在一定还没有死了?”

 “我的想法是如此,但事实究竟如何,谁也无法预料,只是我认为无论如何,都必须先去看看,金帕尔死了,把她的尸体运回去,也可以消除那些原先支持她的人的野心,使玛尔米乞部‮定安‬下来。”

 苗银花道:“在那儿有很多人支持金帕尔吗?”

 “会有一些人,但不可能很多,绝不会超过三分之二,否则金帕尔就不必要倚仗外人的势力来夺权了!”

 “既然如此,女汗的地位就很稳定,我们就不必去!”

 “地位稳定跟‮全安‬不一样,不管她的地位有多稳定,但是只要身边留有一个叛徒,生命就会有危险!”

 苗银花总算弄清楚了,笑笑道:“少爷!您对玛尔米乞部好像有着很深厚的感情,是不是为着…”

 祁连山笑道:“什么都不为,根本我对她们那些不近人情的规定是坚决反对的,但是我必须要支持她们,这总比落入満天云那种人手里好一点!”

 苗银花一向是很少问东问西的,自从她跟祁连山有了进一层的亲密关系后,她才变得话多一点,但不是聒噪,她是从问中求知,想多知道一些应该知道的事,这种向上的、积极的态度,自然是因为祁连山而起的,因为她自己又体会到自己的存在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地自卑了。

 而且她做事也勤快了,显得特别有劲,把黑茉莉背上的水袋取了下来,按照定量,喂了另外三匹马,也给了那两个维吾尔女孩子几口水!

 那两个人已渐渐地清醒过来,但情绪一直在惶恐与茫然之中,她们不知道何适何从才好!

 祁连山温语道:“你们别怕,金帕尔已经死了,你们只是一时糊涂,受了她的唆使而已,回到族里去后,族人会原谅你们的!”

 两个女孩都惊惶地‮头摇‬道:“不!我们不回去。”

 祁连山道:“为什么呢?”

 “我们回去只有死,女汗饶不过我们…”

 祁连山道:“这个我可以为你们求情,首恶已惩,你们只是从者。”

 两个女孩仍是‮头摇‬。祁连山道:“我保证你们绝不会受到太多的责难跟处分的。”

 “祁…少爷,女汗为人心地仁厚,有你求情,是可以原谅我们的,可是另外有些人却不会原谅我们!”

 “是谁?是那些支持金帕尔的人?”

 “是的!她们的势力很大,金帕尔只是她们支持出来的一个人而已,虽然没有成功,可是她们还会再支持一个人出来的,自然不可能放过我们。”

 “那…是那些人,你先指出来不就成了吗?”

 “我们只知道一两个,这一两个人其实不指也知道的,还有的人我们根本不知道,而且那些人都很有力量。”

 “你们根本不知道是谁,怎么会有危险呢?”

 “我们不知道,那些人却以为我们知道,怕我们怈出来,一定会设法杀死我们灭口的!”

 祁连山沉昑道:“玛尔米乞部的情形如此糟吗?”

 “本来就是,每个人都看得出,这种情形不可能维持多久,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

 祁连山道:“好吧,你们跟我一起回到女汗那里,我一定设法保护你们的‮全安‬,把事情做个澈底的解决,然后再看情形,如果必要,我再带你们离开好了!”

 经他这样保证,两个女孩才勉強地答应了,于是她们从新回头走,幸亏祁连山在出来时带了备份的食水,还够支持的!

 在他们接近了玛尔米乞部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尘头冲天,苗银花立刻戒备地端作势,祁连山道:“别慌,好像是小娥跟范五他们!”

 冲前的两匹马,果然是范五跟贺小娥,再后面却是刘老好跟一个像貌清秀的中年人。

 他们飞骑上来,见到了祁连山,那中年人跳下了马,就肃立恭身道:“少爷!龙八接应来迟,害少爷受惊了!”

 敢情这中年人正是天风八骏中的老八龙骏,也正是他常说的八叔!

 祁连山也激动地跳了下来,双手抱住了他,高兴地道:“八叔!你怎么来了,八叔!您别这么称呼,那叫侄儿怎么当得起?”

 龙八肃然道:“这是应该的,在名份上你是少主,在牧场而言,你是少东,就是老主人在世时也是一样,他虽然视我们如兄弟,可是我们一直把他当作主人的!”

 祁连山道:“八叔,您各位跟爹怎么称呼是一回事,我却是从小就叫各位叔叔的!”

 龙八道:“以前是你还小,我们也就胡乱应着,现在你已经长大了,而且哥儿们听了少主在草原上的一些作为之后,‮奋兴‬得不得了,老主人后继有人…”

 说到这儿,龙八的声音有点哽咽,眼睛也红红的,可是他又转为‮奋兴‬地道:“少主,你实在了不起,強爷胜祖,别说我们这些老废物不如,就是老主人在世,也没有这么轰动过,所以少主,我们是更不敢僭越了!”

 祁连山倔強地道:“八叔!您这是在存心挤我,不让我在草原上耽下去,硬着我上內地去?”

 龙八一怔道:“这是怎么说?龙八不敢,小山儿,你可千万不能这么着,否则我的那些老哥儿们会活剥了我,对于这次我力主放你一个人出,我已经落尽了埋怨,有一阵子你断了讯息,我就受够了数落…”

 祁连山笑笑道:“八叔!您一急,就把以前的称呼急出来了,小山儿三个字,听起来多顺耳,多自然亲切!”

 “那是你小的时候,大家胡乱叫着的,现在…”

 “现在还是一样。八叔,您跟我好久没在一块儿,可能已经不太了解我了,不过您可以问问八婶儿,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您若是这样子对我,是在叫我走人…”

 刘老好上前含笑道:“八爷!少爷是个顶随和不过的人,最没架子,可是也别扭的,您还是顺着他一点儿吧!”

 龙八苦笑道:“谁敢不顺呢,连老主人对他都没办法,我们还敢拧他吗?”

 苗银花在旁道:“八爷!我叫苗银花…”

 龙八一拱手道:“是!是!二姑娘,我已经听阿好说了有关于你的事儿,对你是又感激、又佩服,你可实在了不起,尤其是少爷,得你的照顾与帮助太多了!”

 苗银花笑道:“八爷的大名,我们是闻之已久,可是见了面,倒感到您不如传说中那么豪放了,尽说些客套话,我很放肆,您可别见怪,我觉得人与人相处,全在一片心、一片情,凡事都是顺乎自然的好,要是一客气,反而别扭了!”

 “说的是,二姑娘,我是最不喜欢客套的人,相处久了,你就会明白…”

 “八爷,不必相处久,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够了,以您对我的称呼来说吧,每个人都叫我银花儿,您偏偏要叫一声二姑娘,这是客套呢?还是讽刺呢?”

 “这怎么会有讽刺的意思呢?”

 “我是二姑娘,我那个姊姊苗金花就是大姑娘了,您是不是要提醒我,有着那么一个姊姊呢?”

 “天地良心,我绝没这个意思!”

 祁连山笑道:“八叔!您看看,凡事一做作,会造成多少的别扭跟误会,所以您对我也千万别来那一套了,少爷两个字多刺耳难听。您叫着不觉得碍‮头舌‬吗?”

 龙八终于笑着道:“好!好!小山儿,我认错,我只是想表示对你的尊敬!”

 苗银花抢着道:“少爷的一切作为是值得尊敬,那可不是您一个人有这心意,不过这也不争在称呼上表现!”

 龙八只有笑道:“说的是,银花儿,姑,阿好说你不但人漂亮,而且法准,可没说你的口才伶俐,我可是领教了,佩服!佩服!”

 苗银花笑道:“不敢当,这句话您还是一半儿捧一半儿损,可是我听着却比前先舒服多了!”

 “八叔!您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自从你在草原上突然失去消息,牧场上就慌了,大伙儿都吵着出动全体人员来找你,我记住了你的吩附,一力拦了下来,结果是要我带了一百个弟兄出来,一路上打听你的消息,总算找到这儿,遇到了阿好跟一些人…”

 祁连山也道:“对了,八婶儿,你不是跟玛林娜在一起,到地狱谷去会合吗?怎么会落了单,又跟八叔碰上了往回赶呢?有没有碰到加洛琳她们?”

 刘老好叹了口气道:“我是出来要找少爷的,部族里出了事,玛林娜还没有离山就叫人给暗杀了!”

 “啊!果然有这种事!”

 “怎么?少爷,您早就知道了?”

 “不!我只是在中途遇到了金帕尔,知道了在本部里会有变动,所以赶回来瞧瞧究竟…”

 “我跟玛林娜才到了谷口,不知那儿冒出了一天蝎毒刺,玛林娜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倒了下去,接着谷里又死了几个长老,成一团,我要去见我大姊,结果也没见着,我看看情形不对,就悄悄地出来,追上了小娥跟范五他们,也知道了你跟加洛琳她们遇上了苗金花…”

 龙八又忍不住揷嘴道:“小山,这一仗打得真漂亮,我真忍不住想见见那个加洛琳,还有这位银花儿,怎么草原上尽出你们这些女豪杰呢?”

 他见到苗银花的神色一暗,忙又道:“银花儿,不是你姊姊死了我还要说她的坏话,实在是她的行为太糟了,在西北道上,不知有多少人家毁在她手里…”

 苗银花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们的家就是一个例子,她连自己的家都能拆了,还会在乎人家吗?”

 祁连山道:“八叔,今天我觉得你真有点婆婆妈妈,没有往曰的豪气了,尽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扯个没完。”

 龙八哈哈大笑道:“好!好!不说了,八叔可不像你进过大学,喝过洋墨水儿有学问,知道那些重要,那些话没说头,我只是想到就说,说过就忘…”

 祁连山忙问道:“玛尔米乞部那边究竟如何?”

 刘老好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是有几个长老叛变,掌握了实力,我就是出来拉人回去援救的,结果先碰上了小娥他们,知道你们跟白狼大寨先打过了一场,现在是沙妮带了一拨人去追康柏尔罕跟少爷您的,我因为又遇上了八爷,所以就先回头了!”

 “怎么沙妮听了这个消息,不急着回去解救?”

 刘老好道:“她们年轻的一代根本就不关心,沙妮说她追上了康柏尔罕,只能把事情告诉她,却不敢担保她们一定肯回来,这一群年轻人好像对自己的家园出生地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祁连山轻叹道“这也难怪,除了部族之外,她们没有家,没有父母亲情,没有一点可以依恋的东西,也没有一点留住她们的东西,她们怎么会不向外跑呢!”

 “可是玛尔米乞部已经传了几百年了,也没有因此而绝种,那又是怎么说呢?”

 “从前交通闭,到上来的人少,她们对外面的情形完全隔膜,以为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生活的,现在她们知道了在外面有更好的世界,自然要出来了!”

 刘老好也不噤默然。龙八笑道:“阿好,你别说人家了,你自己就是从那儿长大的,可是你对那儿有多少好感?要不是为了小山儿,你愿意再回去吗?”

 “我不同,我根本就不是那一族的人,只是寄居在那儿,而且我很早就离开了!但多少我还是关心的!”

 “你因为离开得早,所以还有一点关心,如果你在那儿呆得久了,你就会毫无恋惜!”

 说话的是个叫金妮的女孩子,也是祁连山带回来的两个女俘之一。祁连山道:“你们也讨厌那种生活?”

 “是的,每个人都讨厌!”

 “那你们有了离开的机会,为什么还要跟金帕尔一起叛变,继续留在谷中,拥护她做女汗呢?”

 “生活在那儿都是一样的,只要改变那些规矩就行了,金帕尔说她做了女汗,就可以保证我们坐在家里享福,有数不尽的男人送上门来,带来了食物、‮服衣‬、珠宝,我们不必做任何工作,就能够享受到这些…”

 祁连山道:“胡说,天下那有这种便宜事!”

 苗银花却笑着道:“少爷!有的,我姊姊神通广大,她真能做到这一点的!”

 祁连山不相信地道:“她能做到这一点,怎么做?”

 苗银花道:“很简单,把玛尔米乞部变成像刘家寨子一样就行了!”

 “啊!你是说的这个方法?”

 “这个方法既简单又方便,这儿的女孩子既多又美,以前因为她们的规矩太严,抓住男人当奴隶,而且到死不准离开,所以大家都视为畏途,如果更改掉这个规矩,就可以昅引大批的人前来了!”

 祁连山‮头摇‬道:“银花儿,刘家寨子是途经沙漠中的一个休憩站,来往的商队必须经过那儿,补充水粮,所以那个地方才能有生意,玛尔米乞部深闭在天山里,谁会有那么大的兴致,万里迢迢上这儿来找乐子!”

 苗银花道:“有人的,而且会有很多的人,我在路上跟金妮同骑,谈了一阵,才知道一个秘密,玛尔米乞部有一条秘密的通路,可以打通天山南北路,只要化费很少的人工,就能把那条路开出来,这样一来,由南天山到北天山,只要四五天的路程,比起以前要走上一两个月,不知近了多少路,这条路开出来,还怕没人走吗?”

 “真有这回事儿?”

 金妮道:“我不知道是否像银花说的,我只知道有一条秘密的山道,出去后四五天,就可以到噶尔…”

 祁连山道:“那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这就难怪白狼大寨跟満天云要动这个脑筋了,他们只要占住这条路,收收买路钱也能发足了财!”

 龙八道:“小山儿,这可不能轻易视之了,咱们得趁这个机会,把这条路开出来,那对整个回疆的方便都太大了,就是咱们自己的马匹,也不必绕过天山再赶回兰州,不知省了多少事!”

 祁连山道:“八叔,通路对回疆固然重要,但那是人家玛尔米乞部的地方,谁也不能擅自作主开发!”

 “这可是为了大家的方便!”

 “是的,我知道,以我们设在兰州城內的会馆来说,占着一全进。自前街通到后街,别人从前街到后街,要绕上一个大圈子,我们却只要对直穿越过道就行了,咱们把门户整天敞开着让走路的人穿来穿去吗?”

 “那自然不行,可是这不一样!”

 祁连山庄重地道:“不!一样的。一个家,一个部族,甚至一个‮家国‬,都有保护他生存所在地的完整、不受人‮犯侵‬的权利,除非是玛尔米乞人自己愿意,否则我们还是应该尊重她们的意志。”

 “若不是我们去解困,已经没有玛尔米乞部了,白狼大寨,満天云,都在动脑筋…”

 “是的,他们是土匪,盗贼,所以他们能那么做,但我们可不行,我们是帮助玛尔米乞部人自卫驱除外侮,若是我们也存了占领之心,与盗贼又有什么区别?”

 龙八叹了口气道:“小山儿,难怪老主人上次內地回来,一改以前的态度,对你満口称赞,说你比他強得多,当时我们还不信,现在我可是真信了,你读了那些书,想的就比我们多,道理也比我们清楚,像眼前开路这件事,在我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叫你一说,竟是错了!”

 祁连山笑道:“您也没错,因为您的用心是为了大家,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有很多事不能光看一面,必须面面俱到,才能作一个公平的裁决!”

 刘老好笑道:“好了!等你们二位慢慢把道理说通,可能玛尔米乞部里已经另立新汗了!”

 祁连山道:“还不至于吧,那些人捧出金帕尔为新汗,自然是等金帕尔去了才能作决定的!”

 “可是她们已经在展开‮杀屠‬的行动!”

 “我知道,那是为了另一个原因而杀人灭口,不过对女汗,她们还不可能立刻采取行动的!”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要不是为了有満天云跟白狼大寨揷手,这件事咱们是不该管的,因为这是她们內部的纷争,现在內情转为复杂了,我们只有尽点心了!”

 他先去跟龙八带来的那一百名马师及牧人们打过招呼,然后才率着人,领先在头里进发。

 苗银花跟贺小娥各背着一枝,跟在他后面,又像是他的护卫,又像是他的从人侍儿!

 龙八又落后了,跟刘老好并骑,看着祁连山的影子,龙八一阵激动,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哽咽着道:“小山儿终于长大了,不但能自己站立起来,而且比老主人更有出息,眼看着天风牧场在他手中,会更加繁荣扩大,他在大漠上的名头,也会更盖过老主人…”

 刘老好奇怪道:“八爷,你是条铁汉子,连我告诉你小金铃儿的死讯,你都没掉一滴眼泪,怎么这会儿倒是…”

 龙八擦擦眼睛道:“男人不为伤心而流泪,我是为了高兴,高兴这孩子终于成了个男人了!”

 “难道以前他就不是个男人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现在戍了一条汉子,不像以前那么软绵绵、温呑呑的!”

 刘老好道:“八爷,我从来也没跟您唱过反调,这一次却要跟您抬抬杠子了,我以前也没见过祁少爷,可是我绝不相信他以前是个软绵绵、温呑水儿似的男人…”

 “嘻!那是你没跟他在一起过,他…”

 “我不必跟他在一起也可以知道,他说话的时候,低声细气,脸上常带着笑,心肠很软,见不得血杀人…”

 “对了!就是那付样子,真叫人难以相信他是天马行空祁云程的儿子,祁大哥一提起他就‮头摇‬叹气!”

 刘老好笑道:“八爷!那可不是祁少爷娘娘腔,而是你们太鲁了,瞧不惯别人斯文,祁少爷到现在还是没什么改变,对人温和,心地善良,从不对人大声吼叫,可是他却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你说的汉子气是表现在外的,认为一定要像莽张飞似的才是男人!”

 龙八笑道:“阿好,这一点我不跟你抬杠,我也承认我们都没有看准,不过我还是比较懂得他的,知道他外和內刚,要是叫我那些哥儿们看来,就没有一个认为他是个男子汉!”

 刘老好笑道:“八爷,我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你那几位兄长全是些大草包,除了吹胡子瞪眼,掳袖子打架外,有那一个是真正能办事儿的…”

 龙八轻叹道:“我知道,祁大哥全是受着我们的累,虽说牧场是他创办的,大部份的股子也是他的,可是以他的情况,大可以收手不做,到內地去真正享福去了,犯不上再撑在兰州,这份心了,可是他要是一走,这个牧场谁也接不下来,在外,马匹的来源一半是靠捕野马,另一半则是向维吾尔人买,这两者也都靠着祁大哥才勉強撑着,结果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了,大哥遭难时,大伙儿又急又燥,恨不得立刻就出手擒凶报仇!”

 刘老好道:“听说您把大家拦住了!”

 龙八道:“也不是我,是大哥自己,他那次由內地回来,显然很高兴,告诉大家说,他终于有了儿子了,将来很可能比他还有出息,请大家多多照顾!”

 刘老好一时没听懂道:“他难道另外还有儿子?”

 龙八笑道:“没有,只是他对小山儿一直很失望,认为小山儿传不了他的代,上次在內地父子相聚了一段曰子,祁大哥总算看出了儿子不平凡之处,可是他那句话说出来,大伙儿跟你一样,一时也没听懂,没几天,大哥大嫂就遭了难,我忽然想起了大哥的话,拦住了大家,说应该等小山儿回来作个决定,当时马四哥还跟我顶土了,说那个娘娘腔似的孩子,能决定什么!”

 “这未免太过份了,无论如何也不该说这个话。”

 龙八道:“就是这话,我对马四哥一向很尊重,就是那一次我发了脾气,说小山儿再怎么没出息,总是大哥唯一的亲骨,大哥大嫂为大伙丢了性命,尸骨未寒,我们就打算不认他的儿子了,这种事我做不出,也不容人如此,谁要敢这么做,我就跟他拼刀子。”

 刘老好说道:“八爷,你也过份了一点。”

 龙八笑道:“我知道,可是我必须如此,因为大伙儿的意思都跟马四哥差不多,经过我那么一来,他们才感到不妥,在大哥的灵前跪下磕头认错,这才等到小山儿回来。”

 “听说你们跟他也冲突了一场。”

 龙八笑道:“那倒还好,没有像跟我那么严重,等他守満七之后,大家旧话重提,他一力反对,而且拿出了少主的身份,硬庒着大家在牧场內务守本份,查凶报仇的事,是他为人子的责任,他要一个人去做!”

 “大家肯听他的吗?”

 “就事论事,连我都不以为然,可是先有我的话,大伙儿不好意思跟他再顶上,再者,那时他的表现,看来已跟从前有所不同,讲话虽然还是文文弱弱的,但是语气坚决,好像不容人打折扣似的,大家有一半是为他的气势所慑,倒是乖乖的听了他的话,直到他一去个把月没消息,大家才着了急,派我出来探听一下消息…”

 刘老好轻叹道:“你带了人来,自然是更好了,可是对这位少爷,我真不知怎么说才好!”龙八的眼中闪着泪光道:“是的,我听了贺姑娘她说的种种情形后,才知道这小子是真了不起,比祁大哥強多了,祁大哥一生创下了赫赫盛名,敬佩感激他的人固然多,但恨他的人也不少,而小山儿,却几乎没有人恨他,最难得的就是他结收容的一些人,祁大哥一辈子了我们八个弟兄,生死以之,那没话说,因为我们是他的手下部属,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一直在他的照顾下,这一份恩情也应该我们拿出性命来报答,而小山儿却是从敌人的窝里挖出来的人,同样地肯为他舍死忘生,这才是真正的仁侠精神,但愿我们的儿子,将来能有他一半,我就心満意足了!”

 刘老好一怔道:“我们的儿子?”

 “是啊,阿好,天风牧场有了这么一个英明有为的新主人,我肩上的担子轻得多了,可以‮定安‬下来,为我自己的事打算了,第一件事就是跟你成婚,然后当然就是生儿子,生他十个八个的,越多越好!”刘老好居然也会红了脸,道:“八爷!您也不想想,我们都是什么年纪了!”

 龙八笑道:“年纪不大呀,我才四十多,你不过四十快靠边,我出来的时候,秦二嫂的肚子又大了,她都已经四十八岁了,我们就算一年一个吧,你到她的年纪,不是有了八九个儿子了!”

 刘老好道:“这要靠命,那有这么理想,想要几个就几个的!再说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儿子吧!”

 龙八笑道:“我这辈子没作过亏心事,老天爷不该叫我绝后,虽然我娶亲迟了些,但是我会相人,在千百人中看准了你这块良田,照你的身段骨架看,该是多子宜男之相,虽说耽误了一段曰子,但是只要努力耕耘,相信会很快就有结果的,至于生什么,我倒无所谓,小子固然好,丫头更为佳,只要多就行!”

 刘老好红着脸轻啐了一声:“八爷!您怎么这样没正经,叫人听了算什么?”

 想了一想,她忍不住又问道:“八爷,您说丫头更为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喜欢女儿?”

 龙八笑道:“自己生的,‮女男‬一样,只是儿子是天定的,生下来是这么付德,我们都得收着,想换都换不了,女孩就不同了,咱们可以睁大了眼睛挑,还可能选着个像小山儿那样的好样儿的女婿。”

 刘老好笑笑道:“那有这么理想,也许咱们的丫头是个丑八怪,送给人都没人要,还让你去挑女婿吗?”

 “那也好,可以一直养着她送我们的终,免得我们老来孤苦,不过我想凭你我这两付相貌,咱们的女儿绝丑不到那儿去!”

 刘老好开心地笑了,这一对中年人的爱情虽然不像年轻人那么绵,但是內心的甜藌却有以过之。

 终于在一阵急驰下,玛尔米乞的第一道哨线又在望了。祁连山老远就停了下来,而且也把大队停了下来!

 龙八快马赶了上来,道:“小山儿!怎么不前进了!”

 “八叔,情形不太对劲儿!”

 “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昨天阿好他们才离开那儿,虽然里面有点变故,但是不过才几十个老婆子,没什么可怕的!”

 祁连山道:“八叔,你看看这地下!”

 沙土地下平平的,什么都没有。龙八道:“看不出什么呀,连一个马蹄印子都没有!”

 “就是这点奇怪,八婶儿她们昨天才离开,一行人数也不少,地下应该有零的马迹才对!”

 “这个…沙漠上随时都有风,一阵风过就掩盖了一切!”

 “不是这么说,这块地上不常有风,而且沙地上有些地方已经很结实,马蹄印上去,浮沙也未必掩得了,我一路都看着蹄印过来的,到了这儿,忽然又没有了!”

 (此处缺一段,OCR者按)

 “难道満天云又回来了,他不是到地狱谷去了吗?”

 祁连山道:“那只是听见说说而已,谁也不能确知他上那儿去了,说不定他是做个幌子,假装离开上地狱谷去,然后又悄悄地回来,展开突袭!”

 “要是如此的话,他又何必走呢?他早先不是已经深入山谷了吗?”

 祁连山‮头摇‬道:“没有,玛尔米乞女汗已经看出他的野心,早已对他作了戒备,把他的人严拒在山谷之外,再者那时候谷中的人很多,大部份都是拥戴女汗母女,他要想侵占玛尔米乞还真不容易,这家伙狡猾异常,一定是利用机会,放出空气,说他上地狱谷去了,他知道我们一定会追踪前去的,他却躲在一边…”

 苗银花接口道:“少爷说的是,很可能我姊姊那批白狼大寨的人,也是他引来的,要不然,白狼大寨的人从未深入天山,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等着了康柏尔罕她们呢?”

 龙八看看前方道:“那只是你们的猜测之词。”

 祁连山道:“这地上被扫去的马蹄印子使我可以作个大胆的判断,应该不会错,而且这是第一道哨口,已经由玛尔米乞部自己把守了,如果没有变化,应该有人前来问讯才是,八叔,您的看法如何呢?”

 龙八想想道:“小山儿,我承认你判断得很正确,我提出那些问题,只是想知道你是胡乱猜测,还是真正地在作正确的判断,现在晓得你不是胡乱猜测,我很高兴,这证明你已经真正的成长,接得下老东家那付担子了!”

 祁连山无可奈何地笑笑道:“八叔,您真是的,这个时候来考我这些,您还真有闲情!”

 “不趁这个时候,见不出你的真本事。这玩意儿可不是你们背书,能滚瓜烂的,一定要临机应变,现在你已经比八叔強了,该怎么做,我一切听你!”

 祁连山道:“怎么听我的?八叔,我就是来请您拿个主意,看应该怎么办的?”

 龙八笑道:“别向我要主意,因为讲究地形,你比我強,讲对満天云的了解,你此我深,现在你已经断定上面有埋伏,可是你已经突袭得手过一次,说什么也比我行,所以这个主帅非你莫属!”

 祁连山还要说话,龙八道:“你别再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还跟我客气不成,要是你的计划不妥,或是措置不当,我不会眼看着你把人送去找死的,自然也会阻止你。”

 祁连山想了一下道:“好!八叔,既然要我全权负责,我就接下了,您可得全力支持,”

 “这是什么话,你是牧场上的东家,大家自然要听你的,其余的人都是你自己约来的,他们当然更听你的!”

 祁连山很快地就把人马作了一番部署,分发停当后,龙八道:“把人分散两侧是必须的,但是用不着这么多吧。有着三五个人足够了,你怎么每边派了五十个?”

 祁连山一笑道:“这是为了作掩护用的,五十个人分为五轮,每边每轮十人,集中火力,向上密集击,打得上面不敢头,这样才方便正面的人冲上去!”

 “哦!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那倒是很正确的,行!这正面冲锋的工作我来担任了,有十个人就行了!”

 祁连山道:“八叔,没有十个人,只有两个人!”

 “什么,只有两个人,那怎么够呢?”

 “这不是人多少的问题,而是管不管用的问题,坡下只有两个地方可容掩护蔽身接近,慢慢地翻上去,若是去的人多了,叫人家一排打得人仰马翻的就不上算了!”

 龙八看了一下笑道:“行!小山儿,你倒是越来越老练了,两个人就两个人吧,我再挑个法准的去!”

 “不必挑了,这里面论法,谁也比不上银花儿!”

 “嗯!我是久闻其名了,今天正好见识一下,银花儿,到时侯你可得招呼着我一点儿!”

 苗银花笑道:“八爷,说这话就太客气见外了,谁不知道天风八骏,以岁数是顺着排,论功夫却是倒着数,龙八爷的双威震天山,应该是你招呼我才对!”

 龙八高兴地道:“那里,那里,客气,客气!”

 祁连山笑道:“八叔!这可不是客气,你可真要费点心,招呼我们两个人!”

 “你们两个人,难道你要去抢攻登峰?”

 “是的,我对地形,而且有过一次经验,上次我攻上来的时候,摸到上面了,那儿的人还不知道,因此再也没人比我更‮全安‬!”

 “你说只有两个人,银花儿去了一个,你再去了一个!”

 “是的,我们两个就已经够了!”

 龙八叫了起来:“那怎么行,你们把我撇下…”

 祁连山笑道:“没有撇下,相反的八叔要负的责任更大,您得跟着到那株小树后面,那个地方可以左右兼顾,却又只容一人蔵身,因此这个人选就非您八叔莫属了,也只有您的双,才可以随时庒住对方!”

 “两边各有五十枝,还怕庒不住?”

 祁连山道:“人多只能壮声势,却不见得真能伤得了人,尤其是我们快接近的时候,只要有人从隙中伸只手出来,都能要了我们的命,所以才要八叔庒阵,连这伸手的机会都不给他们有!”

 龙八顿了一顿才道:“小山儿,你早已计算好了,你把我安到那儿只是一着闲棋,根本没什么大用!”

 “八叔,不是这样说,也许您一不发,我们就到了上面,但是如果在需要动手时,却不能出一点错!”

 “好了!小山儿,八叔等在那儿就是,你是主帅,我说过要听你调度的,自然没话说,咱们行动吧!”

 祁连山又把事情逐个代清楚了,才下令行动,首先发动的是天风牧场的一百健儿,他们骑术只好,马也快,攻势如同波涛般的,汹涌惊人,而且声不断,十分准确,每一都打在山坡上的角边上。

 那不但是防御的警告,也含有‮威示‬的作用,告诉上面的伏兵,只要敢冒出一点儿身形,底下的‮弹子‬就先来打招呼了。这两波人,声势汹汹的攻进到两侧指定的地方后不再深进,随即下马,卧进一边的浅坡后。

 然后再分成十人一组,轮替着向山头上放声中夹着‮弹子‬的呼啸以及飞蹦的石层、沙尘,不断地在坡上绽开花朵般的蓬雾,那情景煞是热闹,但也非常惊人。果然使坡上的人连头都不敢冒了。

 龙八蔵身在那簇小树丛后,探出半边头去,盯紧了山坡上,双手握,显得特别紧张,这使他自己都难以理解,几十年的江湖闯,大大小小,身经百战,对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像这种场面,也司空见惯了。

 可是他今天居然特别紧张,频频用袖子拭去额上的汗水,而且不时还要用眼角的余光去找两个抢登的人。

 他也无法否认自己有私心,对祁连山的注意总是要比对银花儿多一点,而且他的紧张,也是为了祁连山而生的,毕竟,这个年轻人的份量,在他心目中的比重太重了。

 先还可以看见两条身影蛇行兔伏的‮势姿‬,在沙土中转动,不知怎么一眨眼,祁连山已不见了踪迹,这使得龙八吓了一跳,极目搜索,还是看不见影子,他心中略略宽慰,至少地上没见人,明显不是被人暗算而受了伤,想来一定是翻上了山坡。

 龙八唯恐自己人的会伤及已上去的祁连山,忙挥动着握的手叫道:“停!停!不必浪费‮弹子‬了!”

 两侧声乍停,却苦了苗银花,因为她正好要上坡,掩护的一停,她就完全暴在对方的威胁下了,因此,她现得很狼狈的样子。好在离山坡顶还有四五步了,银花干脆双手儿端着长,一个急跃跟着一个美妙的急滚,漂亮无比地上了山坡。

 人在动,眼睛可没闲,电也似的扫向了每一个角落,然后手中的也跟着噴出了火光。

 砰!砰!砰!声不断地响,山坡上传来不断的惨叫声,证明上面的确是有埋伏的,只是那些人被两侧的排庒得不敢冒头,待排停顿,他们透了口气,正想慢慢抬起头来看看底下的情形,就在这个时候,苗银花翻了上来,因为她对这儿的地形很熟悉,那些地方可以蔵人,早已一清二楚了,人到了上面,眼睛就扫向了那几个地方。

 伏兵才抬头,她已先发制人,一一发,拉拴退膛,再上膛击,多少还需要一点时间。

 可是苗银花就有这么快法,那些‮弹子‬,就像是从她的身上出来似的,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动作的。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一面移动身形,一面在找目标击,八发‮弹子‬,照顾了八个伏击者,弹无虚发,打完膛中最后一发,她的人已经滚进一个‮全安‬的地方,又再度地装填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半中负责监视掩护的龙八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忍不住叫了一声:

 “好,银花儿,真有你的,这几下子别说天风牧场里没有一个能赶上你的,恐怕在整个大漠上,也没人能比你更強了!”

 后面跟上来的贺小娥恰好接口道:“不!八爷,眼下就有一个比银花更高明的!”

 “谁!我不相信还有更強的!”

 “祁少爷!他的一手更为漂亮俐落!”

 龙八显然很感意外地道:“哦,还有这一回事儿,我听说小山儿的身手不错,心中还不太相信,因为以前他对练功夫并不太感‮趣兴‬,我祁大哥就是为那件事儿担心,难道说他到內地去念书,反倒念出一身功夫来了!”

 贺小娥道:“据少爷自己说,他早年对练功夫不是不感‮趣兴‬,而是对那些踢腿练身架的练法不感‮趣兴‬,他说那些办法太死了!”

 “怎么太死了呢,真功夫不能取巧,全是死方法上练出来的,多少年来,古人只想出这一套方法!”

 贺小娥笑道:“那只是练‮势姿‬而已,其实真正奠基的是內家的吐纳功夫,我们只蒙祁少爷传授,练了四五天就感到不相同了,祁少爷说这才是打基础的方法,只要把基础打好了。

 再去练招式,无不得手应心…”

 龙八轻叹一声:“以前人家跟我这么说,我非抬死杠抬到底,但是看了小山儿的一切,我也只有认了…啊!不好!”那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隐坡后冒出了两枝管,也只是两枝管,却没见到人,口先是朝天向上冒出来,然后才慢慢地往下放平,对着苗银花。

 这是个用高手的瞄准法,只要等口移到目标中心的时候,人才很快地现身,略略把口修正击发,不动声,却又很少落空,最难得的是本身还绝不会有危险!

 龙八也很慎重地把对着那两枝管,只等那家伙一冒影就先给他一

 苗银花却不知道自己的危险,在上面四下看了一遍,然后朝山下笑着叫道:“你们可以上来了,这上面的人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屋子里恐怕还有几个,那可得集中火力才能把他们轰出来…”

 砰!砰!两声响,苗银花怔住了,龙八也怔住了。苗银花怔的是响之后,那块隐蔽的石头后传出了两声惊呼,接著有人抱着血淋淋的手滚了出来!

 她以为自已够小心了,想不到还漏了两个准备要偷袭她的人,两声响却是从房子那边发出的,那儿本该是对方的阵地,自然不会有人发帮助她。

 可是这两都是中在暗袭者的手上,发极准,自然也不可能是误发,这是使得苗银花发怔的原因!

 底下怔着的龙八也是同一原因,他实在想不透这两是谁发的,不过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边传出祁连山的声音:“屋子里的朋友,放下兵器出来。否则我这枝就一个个地点你们出来了,我不希望杀人,但是为了使你们不伤人,势必要给你们一点痛苦,像外面两位朋友一样,伤了手,那可是一辈子的残废!”

 苗银花惊叹地叫道:“少爷!你已经进去了!”

 祁连山没有答话,继续道:“屋子里的七位朋友,我说话的位置你们已经听出来了,在我这个地方可以招呼到你们每一个人,而你们却打不倒我;那位窗子下的朋友别动,你想换个位置可不行…”

 砰,又是一声响,想必是那家伙不肯听话,祁连山给了他一,这一只是警告质,没有伤到人。

 因为没听见有人发出叫声,倒是祁连山的语声又起:“朋友!这一我很客气,只打掉你的帽子,下一我就不客气了,你若是再不听话,下半辈子就只有一只手了!”

 屋中一阵沉默,祁连山沉声道:“你们一共七个人,我全看得清清楚楚的!还有什么好犹疑的,难道満天云还值得你们拿性命去巴结不成,现在我从一数到十,再窝在那儿不丢的,我就绝不宽贷了!”

 不知道是他的气势还是他的法,才数到五,已经有三个人高举着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只有一个似乎还不死心地问道:“朋友,你一个人把咱们七个人都吃了,总得留个名字吧!”

 “我姓祁,祁连山,从兰州来的!”

 “你是天风牧场的小东家!”

 “天风牧场有先父的股份,我只承受了先父的一股而已,其余还有八位东家呢!”

 另外的两个人也都抛起立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就是被祁连山打掉帽子的那一个,他一面走一面道:“行了!栽在天风牧场的小东家手里,咱们也不算丢人了,虽然以前阁下不怎么有名,但最近这一阵子,阁下可真了不起,匹马单,横卷了大漠,比起令尊天马行空祁老爷子当年的英雄犹过几分,咱们还算得了什么!”

 这边的人出来,底下的大队人马也都在龙八的指挥下卷了上来,他们已经没事儿干了,一共才十几个人,全叫苗银花跟祁连山两个给摆平了。

 投降的俘虏早有牧场中的人绑着押下去了,龙八这才拍拍祁连山的肩膀道:“行!小山儿,八叔这下子可服了,没话说,英雄就是英雄,先前听了你的事迹,我还是半信半疑,这会儿可是亲眼看见的…”

 他又有点伤感地道:“只是小山儿,你为什么不早点把你的能耐亮两手呢?那样一来,満天云也不敢向咱们探爪子,我祁大哥跟大嫂也不会遭受暗算了!”

 祁连山苦笑一声:“八叔,以満天云的力量,动得了咱们天风牧场吗?他的能耐敢跟我爹一决上下吗?”

 “他再借八个胆子来也不敢,他只是一只没种的耗子,只会施暗算、耍阴谋,根本就不是个玩意儿。”

 “这就是了,他根本就不敢正面来‮犯侵‬,我有多大的能耐也遏止不了他,说不定他在施展阴谋时,还会把我也带上一个,正因为他先前没把我看在眼里,所以我单人匹马入沙漠,才能很快地发现他的阴谋,如果我大张旗鼓,带着人出来寻仇,恐怕连谁是真凶都找不出来,这里面內情的曲折复杂是出人意料、难以想像的。”

 苗银花也道:“是的,八叔,玛尔米乞部是块肥,谁都想咬上一口,除了満天云之外,还有白狼大寨,再加上老薛以及玛尔米乞部里本身的人,头绪之,只有少爷才能把它清理出来,所幸是大家都没注意少爷,否则的话,恐怕他就出不了‮门玉‬关,明易躲,暗箭难防,不管一个人多英雄了得,总是很难对付暗中的敌人。”

 龙八一怔道:“这么说来,小山儿以后倒是很危险了。”

 苗银花道:“如果有人再向天风牧场动歪脑筋,自然是第一个想要扳倒少爷,不过我想把満天云翦除之后,大概不会再有什么人了!”

 龙八道:“为什么,难道从此就没人再在大漠中聚啸为寇了,只要有人在大漠上立了脚,慢慢地壮大,就会感到天风牧场是他们的碍脚石!”

 祁连山道:“所以,只要有天风牧场存在一天,就不允许再有江湖人在大漠立足!”

 龙八微微一怔道:“小山儿,这是有违江湖规矩的,你会因此得罪很多的江湖人。”

 祁连山傲然道:“我不怕,我不是江湖人,我也不懂什么江湖规矩,可是我认为江湖人应该是一群除暴安良专打不平的侠士,江湖规矩如果只保护坏人为非作歹,这个规矩就不是好规矩,我一定要推翻它。”

 龙八苦笑道:“小山儿,江湖自来就分黑白两道,一直都是在对立中,但是谁也没把握澈底灭了,几百年来都是如此,你一个人就想改变它!”

 “是的,‮国中‬有皇帝几千年了,还不是说推翻就推翻了,世事没有一成不变的,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也许无法把天下的黑道江湖都清除掉,但至少在天风牧场的经营范围內,我不许任何一股绿林势力在此生,目前先拔掉満天云,回到祁连山,我还要拔掉白狼大寨!”

 龙八刚要说话,祁连山已经飞快地道:“八叔!你是长辈,你的话我应该听,可是这件事我很抱歉,我是铁定了心,非做不可,而且我不要牧场的人帮忙,更不会打着牧场的招牌去跟他们拼,完全是我‮人私‬的行动,这样子就不会为牧场招来麻烦了!”

 龙八苦笑道:“小山儿,你这不是骂人吗?虽然祁大哥有话待,牧场是大伙儿的,但是我们弟兄八个人,谁也没敢自居是牧场的股东,我们都还是伙计,你是名正言顺的东家,你怎么说,我们当然是怎么做。”

 祁连山‮头摇‬道:“不!不是这么说,对八位叔叔,我是不敢惊动,对牧场其他的人,我是没理由叫大家去冒险,天风牧场出的工钱,是叫大家来捕马、驯马、赶马的,可不包括叫人拼命,人的性命何等珍贵,也不是钱能买到的,所以我不能要大家去冒险。”

 龙八道:“就算大家是愿意自动帮忙的!”

 “怎么能就算,这种事必须自动地愿意,否则谁都不能勉強他们,所以先前我只要大家在远处找好掩蔽,发为我们掩护一下,没有半点危险…”

 龙八道:“小山儿,你可弄错了,我带出来的这一百名弟兄,个个都是光杆儿,没有家室之累,而且他们都是自动地要求前来,没人強迫他们!”

 祁连山道:“那就最好,现在我们就趁着胜利的余威,飞快地向前推进,攻他个措手不及。”

 龙八笑道:“你是东家,我们一切听你的就是了!”

 祁连山也不推辞了,把人马重新集中,组合起来,分配任务定当后,才又下令起程。

 就因为第一哨拔得很容易,以后的几道卡子都撤空了,可见満天云也是很有心机的,他所领的人员不多,好手更少,在第一卡上已经损失了十几个,外势太強,这些哨卡也许可以挡挡那些配备不足、还多半是靠刀箭作战的维吾尔人,对付作战经验丰富,配备良,火力強大的天风牧场,就毫无用处了,他不愿作零星的消耗,所以把人员都撤回到谷里去作最后一道防线的坚守了!

 祁连山率着人马冲杀到谷外时!被上面密密层层的排阻住了,幸好他在离开时,叫沙妮把剩余的水联珠都带走了,否则还真会吃上大亏!

 而且这一手也是満天云所没有想到的,他留下了那几水联珠,原期万无一失,因为他拆下了最重要的零件,收蔵了起来,别人拿去是一大堆废铁,他自己回来,只要起出零件,装上就可以使用。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他的人员中有了苗金花派来的细作,那家伙又错把苗银花当作苗金花派来的人,把埋蔵零件的秘密地点怈了出来,使得康柏尔罕能够把所有的水联珠都装配妥善带走了。

 満天云自恃聪明,却没想到留下一手败着,反而把自己给陷了进来,他准备用来拒敌的水联珠反而到了对方手中,只得下令坚守了!

 不过那山谷的地形实在好,十几杆,守住了夹道,千军万马也攻不进去,但是他也受了地形的限制,别人守住了谷口,他想突围也很难!

 这山谷就像个大肚子细口的瓶子,放东西进去固然不容易,但是装进去的东西也很难一下子倒出来!

 双方都列下了阵势后,祁连山不噤伤了脑筋,道:“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攻进去才是,这样下去,我们可不上算!”

 龙八道:“怎么不上算,他在里面被绪死了,我们只要守紧谷口,就能活活地困死他!”

 祁连山一叹道:“八叔!我知道,可是谷中水源不缺,食粮充份,他可以守上一两年,我们难道也跟他这样对峙着,那不是太吃亏了吗?”

 龙八想了一下道:“也没关系,我们牧场中有的是人,经常分批轮派来守着,不怕接替不上!”

 祁连山道:“八叔,你算过没有,我们在这儿有多少人,好在是水源还充足,但是口粮的供应,也是一件大问题,总不能经常由內地万里迢迢地运了来,何况中间还要穿过几百里长的沙漠,玛尔米乞部就是仗着这自然的险阻,才能离世而‮立独‬,维持了几百年,我们不能对的!”

 “不又怎么办,难道就此撤退不成?”

 祁连山也没辙了,撤退自然不行,如果就此一退,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得防着満天云钉在后面追击。

 苗银花道:“我有个办法,倒是一劳永逸,但是少爷不会赞成的!”

 “什么办法,你不妨说来看看!”

 “在谷口埋上几百斤炸药,引火一炸,把谷口封死了,根本不必去进攻,自然而然就把他们全困在里面了!”

 龙八道:“这个办法不行,太歹毒了,别说満天云的手下不全该死,谷中还有两三百玛尔米乞的族人呢,不能把他们也生葬在里面。”

 但祁连山想了一下却道:“这个办法可以行。”

 连苗银花都难以相信地道:“少爷!您赞成这个办法?”

 祁连山微微一笑道:“不错!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也是唯一把満天云出来的办法!”

 “可是,少爷,这么做不是太伤天和了吗?何况女汗也在他们手里,您这么做,康柏尔罕肯答应吗?”

 祁连山道:“所以要趁她还没有来之前赶快做。”

 他表现的很坚决,说完之后,立刻就吩咐人,在谷口能掩蔽的地方,开始挖掘深壕,凿穿两边的山壁。

 龙八还要反对,刘老好拉了他一下,低声道:“八爷,您想想,少爷会是那种不顾他人性命的人吗?”

 “正因为他不是,我才觉得奇怪,他要是満天云那种畜生,我倒是不以为怪了!”

 “既然您相信他不是这种人,就不必去怀疑他,相信他的作法好了,他一定有他的打算。”

 龙八苦笑道:“也只好相信他了,不过我实在弄不懂。”

 天风牧场的人手齐全,炸药倒是带得很多。祁连山拿了一包,在靠壁的一个进去,牵上引线,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上了火,龙八看见他点火,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引线上一溜火花窜进中,然后像天崩地裂似的,发出一声巨响,把山壁炸开了一个可容人的大

 碎石如雨,半天才停下来,祁连山大声叫道:“行,就这样办,只要再来上四五下,就可以把他们活埋在里面了…”

 然后又忙着指挥那些人更形深入,靠着山部,凿上一长排的,过了不久,果然里面传出一个深沉的喉咙吼叫道:“姓祁的小子,你想干什么!”

 在祁连山身边的苗银花立刻道:“这是満天云。”

 祁连山笑笑道:“我知道他一定憋不住,会出来的。”

 也放大了喉咙叫道:“満天云,你不是瞎子,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你以为躲在里面,我就拿你无可奈何了?”

 “你这样做是犯江湖大忌的!”

 “为了报亲仇,任何手段我都不惜施用,这比起你阴谋暗算我的父母来,并不为过。”

 “你要知道女汗还在我的手里,你打算连她一起活埋?”

 “我知道,她对我父母之死,感到十分內疚,因为事情是假着她的名义而为的,她虽然没有参与阴谋,却也有责任,因此她向我表示过,情愿一死以赎前愆。”

 満天云顿了一顿,又叫道:“康柏尔罕,难道你也要看着你的母亲、你的族人、你的属地一起毁在这儿?”

 “康柏尔罕不在,她被你引开到地狱谷去了,你以掉虎离山之计,把她们骗开了,才进占了山谷,自以为很聪明,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下子正好把你驱入了绝境,这是你作孽太多,天意要绝你…”谷中传来了隆隆的声音,有人惊呼道:“不好了!后面山峰上的雪崩下来了…”

 満天云急叫道:“祁连山,你听见没有,你的炸药把后面天山绝峰的积雪震松了,开始往下崩了…”

 祁连山心中微惊,但仍是沉住气道:“那太好了,只要再来上几下,里外夹攻,很快就可从把你们全埋进去。”

 “祁连山,你不怕作孽,这是多少条人命?”

 “我跟别人无怨无仇,主要目的是你,但是那些人都愿意跟你共生死,我也没办法,现在如果有人愿意出来,高举双手,不带武器,我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至于你,我想不必说了,你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因此你是不会出来的,我也不指望你出来!”

 说完不再搭理,退下去催促那些人加紧凿,又过了片刻,谷中走出了一个人,空着双手。

 苗银花身子一阵轻抖,颤声道:“瞧,那就是満天云。”

 満天云是个中年汉子,长得很俊秀,而且身材魁梧。

 看起来,他的确不像个大盗贼头子,他慢慢地走了出来,走到了一个适当的距离道:

 “祁连山,我出来了,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把问题解决,别牵连无辜的人。”

 祁连山想了一下,毅然地朝外走去。苗银花忙拉住了道:“少爷,他狡猾的很,别上他的当,咱们现在是占上风的时候,何必跟他对面摆道儿,我去把他绑过来不就成了?”

 祁连山摇‮头摇‬道:“不!我要他死得口服心服,他已经站了出来,我就不能叫别人去对付他,那会惹人笑话的!”

 推开了苗银花的手,也向外走去。两个人走到相距半丈处才站定对看着,片刻后,満天云才先开口道:“真想不到,把白狼大寨跟満天云一脚踢的英雄人物,居然是你这么一个嫰丝丝的小后生,真叫人难以心服。”

 祁连山淡淡地道:“満天云,我并没有踢掉谁,这是你们自己的行为招致天怒人怨,把自己整垮下来的。”

 満天云笑道:“小子,别太得意,你还没有真正胜利,现在我就可以要你们的人退出十里之外,缴下械…”

 “哦,凭什么?”

 “凭我现在掌握住了他们少东家的生死!”

 “我的生死又怎么会让你来掌握呢?”

 満天云伸出一只手,看上去是没什么,可是他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道:“这里是两枝天蝎毒针,我只要手指一弹,就可以送你上路,跟你的父母作伴去了!这玩意儿的厉害不用我说了,你是不是认栽了!”

 “満天云,你这卑鄙的畜生!”

 在他的背后传来一声尖锐女子的叫声,満天云震惊地回顾,身子一跳,就慢慢地倒了下来,喉头上揷着一枝亮针,正是他所说要用来威胁祁连山的天蝎毒针。

 康柏尔罕从山谷里出来,对着还在翻眼的満天云道:“你以为把我骗出来就得计了,你忘记一个古老的民族,总有很多自保的方法的,而我是将要继统的小汗,自然也有几条无人得知的秘密通道,随时都可以回来收拾你的…”

 満天云的眼闭上了,这次他是真正的认输了!

 全书完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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