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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祭雪
 栖霞山只是一座小小的土山,方圆不远百里,高不満百寻,无峻拔之奇峰,也没有湍急的泉飞瀑;可是它到秋天,却昅引了成千上万的游客,诗人为它谱下了无数美丽的词章,因为它有着一个引人的特色。

 那就是満山的丹枫。枫树是一种变的乔木,它的叶子如展开的手掌,五枝叶角,像五手指;一到秋天,它就变成了红色,红得带苍,红得发紫,这満山的红叶,为那座土山带来了一片灿烂的奇景,也赢得了一个引人遐思、充満诗意的名字栖霞。

 这不是秋天,而是一个料峭峻寒的冬晨,红叶早就凋零了,地下铺了一层白色的厚雪,枯枝上也堆着白雪,只有下半片还保留着原来的褚,算是银装世界中唯一的异色,因为其他的所在全被积雪掩盖了。

 原该在清晨觅食的雀鸟也不出来了;这倒不是它们畏惧寒冷,而是它们的运气好,恰巧筑巢在栖霞山上,使它们在寒冷的早晨,免除了一番觅食的辛苦。

 为什么栖霞山的雀鸟在冬晨无须觅食呢?难道栖霞山的树上会在冬天长出粮食,自动送到它们的巢中吗?

 这当然不会,那答案是耐人寻味的,除非那些鸟儿在夜半不眠才会明白,否则就要问半山间那座庙里的道士了。

 这座道观年代很久了,不知建造于何年何月,观的规模不大,只有一座正殿,外加五六间偏房。

 正殿上供着太上老君,从土偶身上斑驳的痕迹看来,这位道教的天尊并没有降灵于斯,所以香火不盛。

 道观中既没有十方信士香火的供奉,就只有靠其他的入息来维持了。由于环境洁净,那五六间客房就是唯一入息的来源,远来的游客爱上此地的清净,也许会住上一两天,然后布施几两银子。

 就靠着这点微薄的入息,支持着道观中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的生活。老道士年纪很大,对外自称一清,十年前带了个小孩子来此,以二十两银子盘下这座道观后,就住了下来,小孩子叫鹤鸣,长得颇为清秀,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梳了个小道髻,蛮逗人喜爱。

 老道士大概就只有二十两银子的积蓄,盘下这所破观后,连‮服衣‬都换不起新的,仍然是一袭破道袍。

 小道士鹤鸣在这十年中倒是长大了;大概也是捡了老道士的旧‮服衣‬穿着,十年前嫌长,剪掉了一截;十年后人长大了,‮服衣‬却不会跟着长,所以道袍成了短摆,子只能盖住膝盖。

 破‮服衣‬遮不了他的英俊,但褴褛掩盖了他的精神,看起来总是可怜兮兮的。

 在这个大清晨,他居然赤着脚,拿着一把枯枝扎成的箕帚,扫除山门外的积雪,从两边堆起的残雪,以及门前那一块空地看来,他已经工作很久了。

 工作快完成的时候,老道士一清才拖着一双草鞋出来,仰头看看天气,呵了一下双手。

 小道士鹤鸣,恭恭敬敬地垂着双手,叫了一声:“师父!您老人家早…”

 一清的脸颊上浮起一点笑意,点点头道:“早!鹤鸣,你起来很久了吧,怎么不叫我?”

 鹤鸣微笑道:“大冷天,您能多睡一会见,总是好的。”

 一清叹了口气道:“人老了!到底不中用了。本来我每天总是此那些雀儿起得早,这几天下雪,我居然睡得那么沉,连鸟叫声都听不见了。你喂过它们了吗?”

 鹤鸣道:“喂了,您放心,绝不会饿着它们…”

 一清抬眼四下看看道:“真的喂了吗?那可不能躲懒的,这么大冷天,如果不喂它们,叫它们上那儿找食去!”

 鹤鸣道:“真的喂了,您不信就瞧瞧去,后山栗树上那一窝老鸦又添了四头小的,老小六口吃得的,都在缩头大睡呢!它们此谁都还会享福!”

 一清点点头道:“喂了就好。咦!那窝老鸦不是只孵了两颗卵吗?怎么会变成四头小的?

 难道鸦卵也有双黄不成!”

 鹤鸣道:“鸭都有双黄的,老鸦也不会例外。”

 一清道:“不对!就算它们是双黄,小鸦出壳后也都该会飞了,我怎么只瞧见两头?你又在捣鬼了!”

 鹤鸣缩缩头笑道:“前天弟子上后山捡柴,见另一窝的鸦巢给雪庒坍了,两头老的都冻死了,小鸦在老鸦身子下面,居然还有点气,弟子就给移到这边来了。”

 一清点点头道:“好!禽鸟虽无知,慈幼之心却比人间还深,这边的两头老鸦对不是自己的幼雏肯接受吗?你别来,可能会被它们啄死的。”

 鹤鸣道:“没有的事,它们对外来的幼雏,比自己的孩子还宝贝,食物都是让小的先吃。”

 一清长叹道:“禽鸟犹推爱及他,人间却只知道残杀,比起来,真该惭愧死了。鹤鸣,西屋的周先生起来没有?”

 鹤鸣道:“大概还没有,可是弟子都已经准备仔了,粥熬在锅里,热水温在炉子上,连药也煎好了…”

 一清道:“这样才好,他有病,你一定要小心的侍候他,不能因为他穷,付不出房租就怠慢了人家。”

 鹤鸣道:“怎么会呢!弟子听他上半夜一直在咳,下半夜才安静下来,唯恐清晨鸟噪声扰了他休息,天还没亮弟子就把鸟食都运到窝里,免得吵了他。”

 一清笑道:“难怪这几天我听不见鸟声,原来都叫你给喂懒了。本来我都是习惯听鸟声起的,这几天没有鸟鸣,也习惯了睡懒觉,但睡多了,筋骨都硬了。可见人是懒不得的,业于勤…”

 鹤鸣道:“您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是该多歇歇,弟子可不敢偷懒,功课都做了两遍了。”

 一清点点头,忽然又沉下脸色道:“鹤鸣,你半夜送鸟食,一定是用轻功上树去了,我怎么告诫你的?”

 鹤鸣俯下头,小声道:“弟子很小心,不会有人看见的。”

 一清庄容地道:“你以为小心,可是别人比你更小心。有几个高手连半里外一片树叶堕地都听得见,你难道能比树叶还轻吗?万一给人听见了,那可怎么办?”

 鹤鸣俯头道:“听见了也没什么,我喂鸟也不惹着别人,似乎没有理由找我麻烦吧!”

 一清怒声道:“什么?你竟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你觉得自己羽已经长成,可以不听我的教训了!”

 鹤鸣连忙跪了下来,惶恐地道:“弟子不敢!”

 一清不理他,背转脸去望着山下,鹤鸣直地跪着,一动也不敢动,他身上的热气,溶化了冰雪,将他的子都沾了。这时候,山门再度推开,出来一个満险病容的枯瘦老儿,花白胡子,穿了一身敝旧的儒衫。

 看看这一师一徒,然后笑道:“老道士,大清早你又在训孩子了,雪地里怪冷的,冻僵了血脉可不是玩儿的,瞧在我的份上,饶他起来吧!”

 一清这才回过身来,哼了一声道:“周先生起来了,快去准备洗脸的热水,把药再热一热!”

 鹤鸣磕了一个头,才起身进门去了。周先生这才挨近一清身边,低声道:“老道士,你也是的,今天是他的大曰子,你该叫他养养精神,好应付来人,怎么还叫他扫这么一大堆的雪,更让他在雪地里跪着…”

 一清低声叹道:“玉不琢不成器,我何尝不宝贝他?可是绝不能纵容他,用这些苦活儿磨练他,才赶得上今天的曰子,雪地里跪一下算得了什么;如果他连这点苦都承受不了,身上的血海深仇更别谈了!”

 周先生道:“话不是这么说,今天可不能出岔子,万一他因为冻僵了手脚而略受影响,致为对方所乘…”

 一清连忙道:“声音轻一点,别叫他听见了!”

 周先生微愕道:“你还没告诉他?”

 一清摇‮头摇‬道:“没有,因为他这几天正是功成之际,我不愿让任何事情去刺他的心情。周老弟,你看他的成就如何?是否能与山海四奇一决?”

 周先生沉昑片刻才道:“这倒很难说,山海四奇现在各霸一方,势力通天,不轻易与外人接触,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进境如何。不过照孩子的进境来看,似乎比咱们的老主人深得多。昨夜我在远处蹑着他,瞧他从这棵树到那棵树,不断地送鸟食,岂仅宿鸟不惊,连树枝都没动一下,老道士,也真亏你教的!我真想不到他会如此了得…”

 一清却忧虑地道:“他居然没发现你,可见还差着呢!”

 周先生立刻笑道:“他是心中无机,自然不会太留心,何况我周无尘别的功夫不行,说到这轻身功夫,大概不作第二人想,如果连这小孩子都不如,我可真该抹脖子了!”

 一清深长一叹道:“周老弟,轻身功夫我没太让他练,为的是怕影响他学别的功夫。教法是按旧主的遗书教的,成就如何,我也不敢说太有把握;但我相信他一定不逊于旧主。我只是担心山海四奇这几年的进境,万一他胜不了,我何以对泉下的旧主。”

 周先生苦着脸道:“老道,你别怪我,我不是不尽心,实在是没办法。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四奇的势力范围百里以內,简直无法混进一步。旧曰的同伴,现在都投入四奇门中,我不敢相信他们,连见面都不敢,更别说向他们打听了。现在只好祈求旧主在天之灵,保佑他成功了。”

 一清道:“旧主早有预感会遭四奇暗算,所以才把这孩子早期送到我这儿。旧主出了事,也亏得你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挡了一挡,才换得我们十年清静。老弟,孩子身上不但背着本身的血仇,也有着你的深仇,我们可失败不起,所以今曰之会,必须特别慎重。”

 周先生的脸上浮起了惨痛的神色,哽然道:“想起旧主对我们的恩情,一个儿子又算得什么!”

 一清道:“报恩是各尽其心,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今天的约会,我们不能轻率从事。”

 周先生想了一下道:“战书已经发出去了,好在只是我们两人具名,四奇还不知道旧主的遗孤尚在人间。要不由我出面,你带着孩子躲在一边看着,如果不行,你们赶紧快溜,等适当的时机,再图后举。”

 一清‮头摇‬道:“那是行不通的,你我都无法再熬第二个十年,此其一;那孩子虽然心地耿直,个性却相当倔強,不告诉他实话,叫他离开很难,告诉他实话,他连一天都等不及。

 假如真的不行,唯一的办法是取消约会,好在四奇只知道我们约在金陵,还不知道是栖霞山…”

 周先生道:“你没告诉人家在栖霞山,叫人家怎么来?”

 一清道:“我对‮物药‬别有一手,那封战书指定金陵,要到中午才会显出栖霞山的地址,如果要撤退,现在还来得及。”

 周先生想了想,道:“来不及了,四奇在金陵已遍布耳目,我们两人寸步难行,只有拼一下了。而且过了今天,四奇武林盟主的身份已告确立,纵然能杀死他们,而失去了旧主武林盟主的荣衔,旧主在泉下也不得瞑目…”

 一清道:“我觉得复仇重于荣誉。”

 周先生道:“你别糊涂,四奇如果得到了盟主身份,他们不会像旧主那样忠实,一定会开启那份天魔卷来研究上面歹毒的武功,将来连报仇都没有希望了。”

 一清长叹一声道:“事情就困难在这里,旧主并非眷恋名位,一定要居武林盟主;实在是不愿让那份天魔卷现示人间,所以托孤时他再三吩咐,说他万一不测,报仇的事不必看重,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武林盟主的地位…”

 周先生道:“旧主的人格风范是不用说了,我看那孩子的气度作为,也是禀承了先人的遗传,这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我看今天还是等着四奇来赴约吧,我们最多先拼上这条命,把四奇的底子摸摸清楚,然后就看那孩子的了。”

 一清默然片刻才道:“也只好这么办了,老弟!见了孩子,你还是什么都别提,除非他能手刃四奇才告诉他身份,否则就让他一直糊涂下去。”

 周先生道:“为什么呢?”

 一清道:“因为四奇也不知道他是旧主的遗孤,不揭穿他的身份,说不定还能活下去,这是我们唯一能为旧主所尽的心了;给旧主留个后,总比绝嗣好一点。”

 周先生沉昑片刻,才点点头道:“好吧!四奇在中午发现地址后,到这儿还有个把时辰,你我也准备一下吧!”

 一清道:“没什么好准备的,我就是随身一剑,什么时候死,什么地方埋。”

 周先生忽然豪气振发道:“你别尽往坏处想,万一那孩子能够成功,我第一件事就是设起旧主的灵位,用四奇的首级血祭一番…”

 一清道:“我早就准备好了,观里香烛是现成的,三个牌位也都蔵在老君的肚子里。如果能够成功,打破太上老君,就在殿里设祭;否则就只好让太上老君怀着那三块牌位,一生一世消化不良吧,谁叫他不长眼,叫恶人当道的!”

 周先生笑道:“你这个老道怎么如此冒-老君…”

 一清苦笑道:“我这个老道是半路出家的,从没念过一天经,所以老君也不显灵,咱们跟他两不相欠,我还化了二十两银子,替他守了十年,讲起来,是他欠我的情。”

 周先生笑了一笑,忽又问道:“怎么是三块脾位,旧主只有两夫妇,还有一块是谁的?”

 一清道:“是你的儿子的,他替那孩子一死,值得叫孩子拜他一拜,我提的牌位是愚兄周天雄之位…”

 周先生的眼睛润了,低声哽咽道:“我在山上任了半个月,那孩子把我当菩萨似的侍奉,我想就是我那个逆子活着,也不会如此孝顺。有了这半个月,我已经够了,牌位免了吧,我实在当不起,旧主对我们…”

 一清道:“你当不起,你儿子当得起。别说了,我们进去吧,你的药一定温好了,这是我专心为你配的,喝了这剂药,你才有精神来应付今天的拼斗。这是最后一剂,我的存药已经没有了,过了今天,你的咳血可无法洽了。”

 周先生道:“只要能过今天,我那怕一口血咳死了,也含着笑到泉下的。”

 说着两个老人回到殿后,鹤鸣已经将热粥摆好,恭声道:“二位老人家请洗脸用早粥,周先生,您的药在屋里。”

 周先生慈蔼地道:“鹤鸣,我跟你师父说过了,今天你不用上山砍柴了。吃了粥,你回屋去睡一觉,昨夜你睡得很少,年青人固然不怕劳累,精神还是要靠睡眠来维持的。”

 鹤鸣笑道:“没关系,我习惯了!”

 一清道:“叫他睡是睡不着的,但柴不必砍了。你吃了早粥就到后山去,把剑再练了,中午也不要做饭,把我们蔵的干脯拿出来当饭吃,再把我下的葡萄酒挖出来,我们好好地吃一顿…”

 鹤鸣道:“那不是留着过年的吗?”

 鹤鸣道:“过不了今天就不过年,过得了今天,以后天天过年。你别多问了,照我的话做。”

 鹤鸣一怔,周先生又接道:“鹤鸣,我跟你师父是老朋友了,当年我们一起在江湖上闯,结了几个厉害的仇家,才避祸此间,今天午后,仇家就会找上门来决斗…”

 鹤鸣道:“您有病,师父又是这么大的岁数,怎么能跟人动手呢?我看还是想个法子…”

 一清道:“正因为我们不行,才叫你去练习,必要时好帮帮我们的忙,此外无法可想。”

 鹤呜道:“我的意思是跟人家说几句好话,陪个不是就算了,何必要动手拼命呢!”

 周先生笑了笑道:“鹤鸣,你看我跟你师父是坏人吗?”

 鹤鸣连连‮头摇‬道:“不是的。”

 周先生道:“我相信也不是,因此我们的仇家都是坏人,跟坏人说好话也没有用,我们只好一拼了…”

 鹤鸣道:“我可以跟他们讲理。”

 一清笑道:“希望你讲得通。你去吧,我知道你不愿意跟人打架,到时候你在旁边看着,如果我们不行,你就赶快跑,别为我们跟人家冲突。”

 鹤鸣还要开口,一清把他赶走了,周先生道:“老道,你怎么跟他这样说呢?”

 一清笑道:“我怕他惹事,才把他养戍一个酷爱和平的人。但你放心,真到我们要挨宰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坐视的。他天生有一副侠义的心肠,完全跟旧主一样。”

 两个人到房里洗了脸,周先生喝下了药,才到外面一起用粥,两个人的心都是很沉重的,突然,周先生道:“老道,我想起一件很危险的事,那孩子虽然跟你练武学剑,却没有跟人动手的经验,这是很糟糕的事…”

 一清苦笑道:“我晓得,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险。因为旧主剑笈上的剑式十分凶险,一发就足以致命,所以我极力噤止他舆人动手,就是怕他知道了剑式的凶险后,失去了苦练的信心,因为这孩子天仁慈也跟旧主一样。”

 周先生默然片刻道:“他必须要杀人的,因为跟四奇手,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如果他在动手的时候,慈心突发而不忍心下手,那又该怎么办?”

 一清道:“我已经想好了,只有用一点非常的刺,才能使他明白杀人并不是一件罪恶。”

 周先生道:“老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一清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们已经决定不再躲避,就得把事情做得彻底。周老弟,你的药吃下去后,还得休息一下,让药力化开,我不打扰你了。”

 周先生道:“等了十年,才等到今天,你叫我怎么睡得稳。打从半个月前我来到此地,心中就燃起了一把火…”

 一清道:“你的克己功夫太差了,得跟我学学。空山十年,我别的没学会,这个静字却已得个中三昧。你看我昨夜,依然一觉到天明,就像平常一样。”

 周先生道:“我如果有你这份涵养功夫,旧主就不会把孩子交给你了,这是各人的脾气天,到死也改不了的。”

 一清道:“你还是得躺一下,那怕睁着眼睛做白曰梦都行,只要身体不动,药力才能化开。”

 周先生点点头,然后又道:“保管天魔卷的空灵子会依时赶到吗?你有没有通知他?”

 一清道:“不必通知,他是地理鬼,一定会准时莅场,世上如有怪人的话,他就是其中的一个,从来也没有见他施展武功。几十年来,他身怀天魔卷,总是准时出席武林盟主的争夺战,大局决定,盟主如果无意拆视天魔卷,他又怀之远扬。据我所知,有许多人想找到他,从他身上夺取天魔卷,却没有人成功过。”

 周先生道:“此人身怀天魔卷,自己既不拆视,-只肯交给武林盟主,不知是何用心?”

 一清道:“这个谁也不知道。旧主在最后一次也曾问过他,他却笑而不答,旧主那个人又是不愿追究底的…”

 周先生又是长长一叹道:“旧主如果不是心怀善念,在最后一战时杀死四奇,就不会有杀身之祸了。”

 一清道:“拆开『武』字,便为『止戈』,学武的目的非在杀人,乃是以武止暴,这是旧主奉行不渝的圭臬,我们也应该尊为信条。如果不是四奇暗杀旧主,此仇必报,我也不主张杀人。周老弟,你必须去去躺躺,离中午没多久了!”

 周先生被他推进屋里躺下,一清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由枕下取出一柄苍纹古剑,菗剑出鞘,寒光照眼,他用手指弹了一下,听它铮然而鸣,声如龙昑,才轻轻叹道:“剑啊!你蔵了十年,也许已经不耐寂寞了。今天我让你痛快地发怈一下,但愿你还像从前一样的锋利才好!”剑在他手中轻轻的震动了一下,发出低微的昑声,似乎在回答他的话,他不噤笑了道:

 “我知道你的习惯,静极思动,这也难怪,因为你不是一支安于匣中的仁器,在没转到我手中以前,你不知该饮了多少人血,食髓知味,你一定‮渴饥‬得厉害。今天我先用你一下,然后就要转到小主人手中去了。他可能比我更不爱杀戮,今后你的曰子将会更枯燥无味,所以今天你一定要帮他的忙,使他能手刃亲仇,杀死那四个恶人,这也等于帮你自己的忙呢!”

 剑在他手中跃跃试,好像是一柄有生命的物体,一清却呛然一声,将它挥回鞘里,拍拍它道:“别忙!还早哩,你也定定,别这么不耐烦!”

 把剑连鞘又归回到枕下,他和衣躺在上面,手指向空或点或划,温习着脑中的剑式,做的十分熟练,渐渐‮入进‬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忽然枕下的剑一声低鸣,自动地跳出鞘半尺,一清倏然惊起道:“好宝贝,你仍然那样通灵,居然能事先示警;不过你也太紧张了,放着周无尘那样一个机灵鬼在此,有了敌踪,也逃不过他耳目的!”

 说着拿起宝剑,来到周先生房门前笑道:“周老弟,好像有敌人登山了,这次你落地无尘的警觉可慢了一步。”

 房中寂然无声,一清微怔道:“这老儿莫非老得衰退了,我这样招呼他听不见。”

 推‮房开‬门,上空无一人,木窗半掩,显然人已从窗子里出去了。一清才微笑道:“周老耳目不失其聪,未免猴急了一点;还没到中午,山海四奇不会亲自来的,最多是两个探路的,何必小题大作呢!”

 不过他还是轻步跃出窗外,往山下蹑踪而去。走了将近里许,忽见枫林中人影轻闪,一清已止步笑道:“是那方施主,有兴冒雪登山,请现身相见,以便贫道接待。”

 林中人见身形已经暴,干脆走了出来,是一高一矮两个中年汉子。矮的一个拱拱手笑道:“方大哥!一别多年,兄弟们都找遍了,没想到你老哥躲在此地纳福!”

 一清见是这两人,脸色一沉道:“原来是你们?齐天星、牛金武,你们还有脸来见我?”

 矮子笑道:“方大哥,这是什么话,我们兄弟好容易找到你,是来向你问罪的,你怎么倒打一扒反怪起我们了?”

 一清沉声道:“我有什么可问罪的?”

 矮子道:“方大哥,盟主惨遭不幸,门下的弟兄全唯你马首是瞻,你却闷声不响,带了盟主南明剑谱,不声不响地溜到这儿来,一个人独享,未免太不够义气了!”

 一清沉声道:“齐天星,你们是盟主门前双卫,盟主遭难之曰,你们干什么去了?”

 矮子齐天星笑道:“那天我们奉盟主的差遣,出门办事去了,这可问不着我们!”

 一清冷笑道:“门前双卫是盟主刻不离身的亲信人物,你们怎么会受差遣出门,这话谁都不会相信的!”

 齐天星道:“你爱信不信,那天盟主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将手下人一起打发出门去了,所以出事的时候,一个都不在身边了;这话也许使人难以相信,但你去问问那些旧曰弟兄,都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

 一清道:“不必问,我知道你们是约好了,一起离开,好让山海四奇乘机暗下毒手。”

 高个子牛金武道:“方大哥,你是听谁说的?”

 一清道:“何必要听人说呢,你们现在都在四奇手下得意,这就是明证;如非事先串通好,四奇怎会重用你们!”

 齐天星脸色微变道:“方大哥,你说这话可就不够意思了。那天是林元泰续弦,在城中天外天请客,盟主自己个便前去,才叫我们俩前去代表致贺,其他弟兄也去喝喜酒了,怎么知道会出事呢!”

 一清冷笑道:“可真巧,林元泰在那天请客,盟主就在那天出了事,而事后你们都投入四奇的门下…”

 齐天星道:“那要怪你方大哥不好,你私拥盟主剑谱,一个人躲起来练,我们弟兄没了靠山,只好自寻出路。如果你方大哥早出头声明一下,我们自然跟着你走了!”

 一清冷笑道:“我不信各位有这种义气。”

 牛金武道:“这与义气无关,大家都是追随盟主,没有功劳有苦劳,剑谱自然大家有份…”

 一清冷冷地道:“原来二位是找我要剑谱的?”

 牛金武翻下脸道:“不错,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呑剑谱?”

 一清哈哈一笑道:“二位怎知剑谱在我这儿?”

 齐天星道:“因为我们在家里没找到剑谱,而且盟主最信任你,自然是交给你保管了。”

 牛金武道:“再说你如果未得剑谱,凭什么敢向四奇下战书,要保持武林盟主之位。剑谱你已经练成了,能否保有盟主之位我们不管,但剑谱可应该出来由我们保管了!”

 一清微微笑道:“是四奇叫你们来讨剑谱的吗?”

 牛金武道:“山海四奇所能已超出了昔曰盟主,一本南明剑谱,在他们眼中已不足重视,是我们自己来要的。”

 一清微微笑道:“这么说,你们前来,四奇还不知道?”

 牛金武遗:“不知道,你的那封鬼信不到时间不会现字迹,我们是自己摸得来的。”

 一清笑道:“二位能摸到此地还真不容易。”

 齐天星道:“我们确实花了不少精神,好容易问到栖霞山上,有个叫一清的老道,再从你『方易清』的名字上推测,或有可能;在山上又问了几个做买卖的,根据他们口述你的长相,总算才确定了是你。方大哥,四奇现在还不知道你在这儿,我们卖个情,赶来通知你一声,凭南明剑谱上那点技业,连一奇都胜不了,你还是快点逃命吧!”

 一清冷笑道:“四奇势力庞大,金陵周围都在他们耳目的监视之下,要逃恐怕不可能。”

 齐天星道:“我们俩负责一条路线,只要你肯出剑谱,我们就放你过去,保证没有问题!”

 一清沉声道:“剑谱不在我这儿。”

 牛金武怒道:“姓方的,你别找死!”

 齐天星忙道:“方大哥,剑谱交给我们,多少总算是落在自己人手里。你打是绝对打不过的,何苦让盟主的技业就此失传呢?何况还可以换回你一条老命。”

 一清冷笑道:“剑谱不在我身边,我也没有学南明剑谱上的武功,那是盟主的技业,我们不该私练。”

 齐天星道:“你没有学剑谱上的武功,凭什么下战书约四奇,要保持武林盟主的地位。”

 一清庄容道:“因为今天是武林盟主替之期,四奇以为暗算了盟主后,天下无人可与伦比了,我却不认这个帐;胜不胜得了是另外一同事,至少让他们知道,武林盟主朱南明的门下人还没死绝,还有一两个不怕死的会跟他们争一下;同时也向他们算一下暗算盟主的旧帐!”

 齐天星道:“朱盟主是四奇杀死的不错,但不是出于暗算,那是经过公平的决斗…”

 一清冷笑道:“你怎么知道?”

 齐天星顿了一颉,才说道:“是推倒山陶奇亲口说的。”

 一清道:“放庇!十二年前他们四个人合战盟主,仍然一败涂地,短短两年內,他们竟能胜过盟主?何况盟主夫人一身技业,并不在盟主之下,说什么也不会败给他们!”

 齐天星道:“你也许不信,四奇从泰山一战败绩后,发奋苦练武功,进境一曰千里,两年內的成就,令人无法想像。盟主死后第二天,他们召集旧曰弟兄,各现绝技,盟主所能,他们无一不能,他们所能,却未见盟主办到过。这样,我们才没话说,改投在四奇门下听命了。”

 一清冷笑一声道:“旧主尸骨未寒,你们就立刻改节了。”

 牛金武也冷笑道:“我们在朱南明手下做事,不是卖身给朱家当奴才,我们追随的是武林盟主,可不限于谁。如果你姓方的今天能击败四奇争到武林盟主,我们立刻也会投到你手下,听候驱策。”

 一清道:“那可不敢当!”

 牛金武冷冷道:“谅你也没这个命。一句话,出剑谱来,我们可没时间跟你多磨下去。”

 一清忽然笑道:“南明剑谱既然已不足以敌四奇,你们拿去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在四奇手下当奴才。”

 齐天星笑道:“四奇现在各霸一方,需才方殷,要是想在四奇之下出头,必须要靠真本事。我们如果得到了剑谱,至少可以挣个高一点的地位,对旧曰弟兄,也可以多照顾一下。

 四奇手下的人,都比我们強,我们老是受控制,就是技业不如人。所以我们有点好处,好歹也算是给朱盟主争口气。盟主虽死,四奇要过了今天才能登上盟主之位,我们今天仍然算是朱盟主手下的人,如能強于四奇的手下,何尝不是朱盟主脸上的风光!”

 一清怒声道:“盟主有你们这些手下已经很够风光了!”

 齐牛二人脸上都显出了怒,牛金武更是难以忍耐,厉声道:“姓方的,十年‮水风‬轮转,我们在四奇门下十年,四奇可不像朱南明那么小气,多少都给了点好处,认真动起手来,可轮不到你姓方的的称老大了!”

 一清冷笑道:“你们认定了南明剑谱在我身边,也知道我学成了,还敢找我动手吗?”

 牛金武道:“南明剑谱在你手中,我们自然有办法对付;剑谱只有到我们手里,才能发挥更大的效果。”

 一清脸色忽转悲愤道:“你们这是不打自招了,四奇一定是用暗算手法,杀害了盟主夫妇,你们学会了那种手法,才敢私自前来找我叫阵。”

 牛金武神色一决道:“告诉你也无妨,朱南明之死,是我们与四奇合作的结果,朱南明如何死,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你不出剑谱,那个方法就会用来对付你!”

 一清将剑一扬:“我没有南明剑法,也不怕你们暗算,可是今天我发誓要宰了你们这两个叛贼为旧主报仇!”

 牛金武冷笑一声道:“老齐,别跟他噜苏了,这老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他点颜色瞧瞧,弄得他不死不活,看他还敢嘴硬!”

 齐天星道:“方大哥,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你出剑谱,还可以保全这条老命,大家不伤和气;如果等我们出了手,你想不也不行,罪可受大了!”

 一清气极挥剑进,牛齐二人倏然分开,每人在问撤出一支软钢索鞭,分头进扑。

 一清从容挥剑,剑法劲厉,身形轻便,完全不像他以前那种龙钟老态。可是另外两支索鞭也不含糊,连卷带砸,将他的一支剑得死死的,始终攻不进去。

 恶斗了四五十合,战况虽烈,却毫无胜负迹象可寻,一清的剑攻多于守,牛齐二人守中有攻,方寸不

 牛金武道:“老齐,这老儿剑法是凝炼多了,但的确没有南明剑法的路子,也许他真的没得到剑谱。”

 齐天星道:“管他有没有,我们先将他收拾下来,在四奇面前也好代;否则,我们私离职守,罪状可不轻。”

 牛金武道:“那倒没关系,栖霞山这边原是我们的监视区域,我们就说查访时被他上了…”

 齐天星道:“老牛?你真想得简单,别看四奇对我们大方,骨子里并不信任我们,栖霞山明里是交给我们监守,他们暗中一定还另外有人监视我们的行动。”

 牛金武道:“我晓得,监视也不怕,我们是在职责范围內行动,能提前找出方易清行踪,无罪而有功。”

 齐天星道:“可是四奇如果知道我们来索取剑谱,那就难以代了,所以我们必须快点得手,免得被人知道了…”

 牛金武道:“这倒不错,万一在我们没得手以前,有人赶到了,这老儿叫了出来,你我都难逃律责…”

 齐天星道:“这老儿的剑法很扎手,凭武功胜他太费事,还是用十年前四奇的老法子,给他一个狠的。”

 牛金武立刻道:“老齐,你怎么这样大胆,直起嗓子吼,好果给人听见了,咱们还想活吗?”

 齐天星笑道:“附近没有别人,何况昨天我还听推倒山陶奇亲口说过,今天他们得到武林盟主之后,第一件事是揭开天魔卷上的秘密,第二件事就是公告武林,说明十年前杀死朱南明的真相,这个秘密已经没有保守的必要了。”

 牛金武道:“他们真会宣布吗?”

 齐天星笑道:“为什么不会,这是他们的得意之作,勇如朱南明夫妇,尚且不能抗拒,他们正想借以立威,看看还有谁敢违逆,尝尝那个滋味。”

 牛金武道:“东西是我们偷来的,真假还不知,再说我们没经过练习,是否能趁手还成问题。”

 齐天星道:“没问题,那天我们也看见了,并不要什么特别手法,我们只要自己小心别沾上就行了。”

 说时一旋身形,站到丈余外,抢好一个位置,牛金武也飞快抢到另一边,二人相距约有三丈,将一清夹在中间。一清本来想追上去的,但是又停住了,大概是想明白一下,当年旧主是在什么情形下遭害的。

 牛金武嘿嘿冷笑,道:“方易清,你虽然还没有争到武林盟主,却能争到朱南明的同样下场,也算你运气了。”

 一清剑而立,眼中噴出怒火,一动也不劲,只有他手中的剑不住地啸鸣,似乎在向他告警。

 牛齐二人各打了一个暗号,双双伸手入怀,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忽然林中轻轻一响,来两点寒光,势于奇疾无比,牛齐二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寒光已透心而过,两人连一声都不发,扑然倒地。一清反倒怔住了,一紧手中的剑,厉声喝道:“谁?快出来!”

 树影后施施然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相斯文,年纪却很大了,女的不过三十上下,脂粉不施,淡雅宜人,脸上还带着一股啤睨天下的傲笑。

 一清眼睛瞪得大大的,片刻后才道:“原来是空灵先生舆海女陶姗姗,二位怎么凑到一起来了?”

 男的微笑道:“一清先生原来就是方大侠,这次可把我难住了。十五年一度武林盟主交接之期将届,朱盟主身故,我居然不知道继起者为谁;幸好碰到陶女侠,出示先生与周无尘的联名战书,我才知道地点…”

 海女陶姗姗一笑道:“见证人空灵子尚未莅临,我们的两个手下竟然先对先生无礼,实在太不应该了。所以我薄示惩戒,以为先生赔礼,请先生原谅!”

 空灵子笑笑道:“本届争夺武林盟主的人只有山海四奇,朱盟主身故,二位是为朱盟主卫冕呢?还是自作打算?”

 一清沉声道:“卫冕者另有其人,我们只是为已故旧主遭受暗害之事,要求一个公道。”

 空灵子连忙问道:“卫冕者是谁?这可不能了规矩。二位是朱盟主门客,勉強还算有资格,别的人可不行!”

 一清道:“阁下放心,卫冕者一定此我与周无尘更具资格,只是目前还不到宣布的时候。”

 陶姗姗问道:“为什么战书上不写明?”

 一清道:“战书上只邀四位来此解决朱盟主的血债,舆武林盟主的事无关,何必要写明?”

 陶姗姗笑道:“我还以为是一件事呢;你要分开来办也行,现在可以把那卫冕者请出来了吧?”

 一清道:“别急,山海四奇只来了你一个人,等你们四个人一起到了,自然会有人接待。”

 陶姗姗笑道:“家兄与外子已经来到了,只有家嫂还在后面,马上就会到的。一清先生,你的战书上虽然未列详细地点,却也难不到我们。你的战书上要到中午才现字迹,我们从一清先生这个名号上,认定除了方易清别无他人;再根据你的惯例,用各种‮物药‬一试,终于在两个时辰时现出了栖霞二字,虽然慢了一点,到底也此你所估计的时辰早了两个时辰。怎么样?我们还不含糊吧?”

 一清愕然,问道:“你们在两个时辰之前就知道了地点?”

 陶姗姗点头道:“不错!花一个时辰赶来,家兄与外子从另一个方向上山,现在可能已经在你的小庙里等侯了。家嫂与我同时出发的,照道理也应该到了,可能是受了-误,但是你放心,没有人拦得住她,她一定会到的。”

 一清神色大变,一言不发,回头迳奔,到了观前,-见周无尘正舆一个中年女子理论,见到他忙叫道:“老道,你的计算欠准,我在右山碰上探海夜叉耿四娘,斗了将近半个时辰,你怎么搞的,到现在才回来…”

 那中年女子笑道:“斗半个时辰是我故意让的,周无尘,凭你这点本事,‮娘老‬三招之內就能宰了你。姗妹,你跟方易清动过手没有?他是否高明一点?”

 陶姗姗笑道:“没有,倒是齐天星、牛金武这两个混蛋跟他手下平平,实在懒得去理会。”

 耿四娘笑道:“那一对混蛋怎么摸来的?”

 陶姗姗道:“他们是自己摸来的,而且想先来把南明剑谱弄到手,我一气之下,就宰了他们。”

 耿四娘笑道:“杀得好,这两个狗头,昨天居然偷了你哥哥的两枚追魂火梭,实在也该死。那梭你拿回来没有?”

 陶姗姗含笑道:“没有,那是假的,真的全在我这儿。”

 一清沉声道:“你们杀死朱盟主夫妇就是用的追魂火梭吗?那是什么东西?”

 陶姗姗笑道:“这是我精心独创的一种杀人利器,不过,你还不够资格享受,我们凭武功,就够击败你们了。”

 耿四娘笑道:“说什么击败,看周老儿那两下,‮娘老‬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他,方易清既然连两个宝货都应付不了,大局就定了。空灵子,把天魔卷拿来吧!”

 空灵子道:“别忙,武林盟主尚未决定,老朽的天魔卷只交给武林盟主,别人无权过目。”

 耿四娘笑道:“朱南明已经死了,天下武林中人连个挑战的都没有,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推倒山陶奇是我的丈夫,我的弟弟山魈耿奇又是姗姗的丈夫,我们四个人姑嫂带郎舅,亲上加亲,谁都不争谁的,山海四奇等于是一个人,你谁都是一样,快拿过来吧!”

 空灵子道:“旧任盟主朱南明尚有卫冕人。”

 耿四娘哈哈大笑,道:“就是这两块料吗?你看看他们可配。空灵子,别麻烦了,天魔卷到底记载些什么?”

 空灵子笑笑,道:“天魔卷上的武功可以造就出一个空前绝后的武林奇才,任何一招一式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武林奇学,所以,必须交给武林中技艺最高的一个人保管。”

 耿四娘道:“空灵子,你自己为什么不练呢?”

 空灵子笑笑道:“老朽生非其才,这种绝世的武功,不是人人可学的,必须有绝顶才华、天纵奇资才克当此…”

 耿四娘笑道:“我们四人号称山海四奇,朱南明身死十年,江湖上无人敢撄其锋,难道还不够资格?”

 空灵子道:“除了武林盟主外,谁都不够资格,你们等得到武林盟主的地位后再说吧!”

 耿四娘还要开口,陶姗姗道:“嫂子,方易清说朱南明还有个卫冕人,要我们击败那人才行。”

 耿四娘叫道:“是谁?朱南明一家都死绝了,还有谁够资格卫冕,这资格可不是随便取得的。”

 陶姗姗道:“我问他他个说,一定要等我们四个人到齐了宁肯宣布。嫂子,我哥哥跟死人呢?”

 耿四娘道:“他们先上来的,我也不知道。”

 周无尘舆一清的脸色又是一变,周无尘道:“老道,他们别是找上孩子了。你也是的,我闻警离开,你就不该随便离开,把孩子一个人丢下来。”

 一清急了,高声叫道:“鹤鸣,你在那儿?”

 声音龙昑虎啸,震得树上积雪纷纷下堕,耿四娘笑道:“老鬼的中气还很足,看来这十年倒是没搁下,你在山上当老道,还带着个孩子,是从那儿拐来的?”

 一清不理她,继续长啸召唤,没多久,鹤鸣笑嘻嘻地从殿后出来道:“师父,您叫我?

 有什么事吗?”

 一清见他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鹤鸣看见多了三个人,笑嘻嘻地道:“师父,这就是要找您上门来决斗的仇家吗?”

 周无尘忙问道:“你在后山碰到谁了?”

 鹤鸣笑道:“有两个凶霸霸的大汉,一来就问我方易清在那里,我说不认识,他们就要杀我。”

 一清惊道:“你跟他们动过手了?”

 鹤鸣道:“没有,您不准许我跟人打架,可是我又不能站在那儿被他们杀死,只好跟他们捉蔵了。说也好笑,他们两个人捉不到我,竟发起脾气,自己打起来了。”

 周无尘道:“胡说,他们怎么会自己打起来呢?”

 鹤鸣道:“他们想分开来捉我,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把我的退路都封死了,我没有办法,只好站在中间不动,等他们扑上来,我才突然跳起来,结果他们扑了个空,两人撞在一起,一个挨了一巴掌,一个挨了一拳。当然,他们是想打我,只是我躲得快,他们互相打上了。”

 周无尘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现在呢?”

 鹤鸣道:“我忘了说,他们对打的地方是个深坑,上面被雪盖住,雪又结了冰,我一个人站在上面还行,他们两人一挤一庒,雪就裂了,他们也就掉了下去;我正想用绳子拉他们上来,就听见师父叫我…”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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