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醒不来的梦(
【三】这久违的温暖,让他在瞬间分了心。
“女士们先生们,今晚的冠军就是…”一阵紧张的鼓点,将默宁的思绪拉了回来。
主持人奋兴地宣布:“7号选手,欧
莲道姐小!”
台上台下迅疾地淹没在掌声的
汐里,莲道喜极而泣。她二十岁,家世好,姿容明
,一袭小红裙更是衬出她凹凸有致的辣火身材。
这些热闹与叶默宁无关,她早早地回到后台,将脸埋进掌心。沐轻菡在身后轻声问:“你哭了?”
“冷气太大,有点冷。”她找了个差劲的理由。沐轻菡帮她披上丝巾:“不要冻坏自己。”
“谢谢。”默宁很惊讶。
沐轻菡沉昑。
她有话想说,可这里人太多,不知怎么开口。突然电话铃声打破了尴尬。致电人显然地位非凡,沐轻菡心情大好,跟默宁道别,赶着去赴约会。
女选手们纷纷回到后台。刚才,得了冠军的莲道在颁奖礼上请求滕司屿给她一个拥抱,结果,对方冷面地说,不必了吧。
让她碰了个大钉子。
大家都想,这下莲道肯定气死了。谁知,她跟一众选手合影完,仍回老座位上卸妆。
完美得像面具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
化妆室里十来号人各忙各的。气氛微妙。
乔安娜的助理花花闯进来,大喊一声。
“叶默宁!滕司屿是你的前男友?”花花恨铁不成钢“这样的大金
,你怎么让他跑了?”
大家闻言一怔。莲道的眼妆卸到一半,假睫
沾在眼皮上,黑黢黢的,脸色比巫婆更阴沉。
花花一直觊觎滕司屿的“美
”羡慕得口水直
。
“默宁姐,快说说,快说说,你当年是怎么追到滕司屿的?”
簌簌早就忍不住了。
“这事我最清楚了!咱们都是一个高中的!”她将当年滕司屿追默宁的事情绘声绘
地说了一遍。
大家都不敢相信。
“什么?!是他先表白?!”
簌簌证实道:“真是滕司屿苦追我们默宁。”接着又绘声绘
地比画“为了追她,司屿在食堂守了一个月。”
“哇——”众人惊呼。簌簌对这样的轰动效果很満意。
“滕司屿对她一往情深,是标准的二十四孝男友啊!提开水帮打饭图书馆占位置,过节还扮圣诞老人送礼物!”
花花想不通。
“默宁姐,他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分手?多可惜啊…”众人起哄:“就是就是。”
莲道很淡定,边卸妆,边饶有兴致地听大家八卦。
苏苏忍不住说:“叶默宁,前男友这么出色,你心里一定还想着他吧。”
默宁想了想。
“都过去了。”
“可是你们的感情还在啊。”簌簌也想趁这个机会把默宁的心里话
出来“不如复合吧,只要你主动点…”
她越说越没谱,默宁耳
发热地打断她:“瞎说,什么复合。他
什么女朋友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与我无关。”
众人哑然。
滕司屿也没想到,旁人开起他们之间的玩笑时,她会如此激动。如果不是刚好在推门而入的时候听到这决绝的告白…他仍在做梦。
做着一相情愿的梦,做着再续前缘的梦。
他收起热切的心,换回冷漠的面孔。
默宁面色惨白地站在那儿,像失血的雪娃娃,一言不发。滕司屿与默宁擦肩而过的瞬间,半点儿余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他跟乔安娜道歉。客套话,无非是来晚了不好意思。又说,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乔受宠若惊地点头说好。在这么多女生热切的目光中,滕司屿只跟她说了话。乔骄傲地瞥一眼默宁。除了簌簌,其他人都认定刚才的“前男友”之说是个虚荣的谎言。人家滕司屿明明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啊。
好几个女孩子已经向默宁投去了鄙夷的眼光。
助理方芳在门外等着,滕司屿跟乔安娜寒暄几句,突然被莲道叫住。
“滕先生,请等等。”莲道几步走到他面前,指着默宁问他“这儿有一位您的故人哦。咦?怎么?你不认识她?”
化妆室里的众人都认定,叶默宁刚才是在吹牛,她太倒霉了,刚吹完牛就被当事人捅破。
行为让人鄙视,但大家也不会故意揭穿。
滕司屿抬手看表。
“我还有事。”
“哎哟,给点面子嘛。”莲道上前撒娇“人家只是想确认一下啦,刚才有人吹牛,说自己是你的前女友,你来认认,她是不是啊?”
“杯具”
房间里的十几号人都替默宁想到了这个词。
刚吹完牛就被人拆穿,真是“杯具”中的“杯具”
“滕总,还差二十分钟会议就开始了。”方芳在门口催,滕司屿点点头,走到默宁身边,牵起她的手。默宁下意识地想菗回来,哪知被他捏得好紧好紧。
她抬头瞪他。
他趁势揽住她的肩膀,说:“好了,不要闹了,等会吃饭去吧。”
众人在心里哇哇尖叫。
牵手,揽肩,外加吃饭!
叶默宁也太低调了吧,这哪里是前男友?根本就是热恋进行时!
大家不噤有点“同情”莲道。相比默宁的低调,莲道刚才的故意“戳穿”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司屿风度安然,默宁清雅恬淡。
两人站在一起,颇有些神仙眷侣的味道。花花感慨地说:“默宁姐,你们好配哦。”
莲道竟然也附和:“是啊,滕司屿,你跟你女朋友真配,不过呢…”她话锋一转“女朋友性格好,也是件麻烦事。我看到啊,今天她跟一个男实习生就
聊得来呢。呵呵。”
这句话的意思可深可浅。
一般的男生肯定会想,这不是在提醒他,女朋友有红杏出墙的可能吗?
化妆室里的气氛又尴尬了起来,大家本来都不
,既不想得罪莲道,也不想得罪滕司屿,于是,所有人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默宁周围的朋友大多数心地宽厚,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莲道这样咄咄
人的女孩子。今天的实习生那么多,她跟任何一个说话都超过三句,而且都是工作上的事情。默宁会忍让,但绝不懦弱。
“没办法。好女生,人人都喜欢。”司屿居然先开口。
她感激地回头看他。
揽住她肩膀的右手愈加用力,他难得地微微一笑:“追她的时候就很难,现在稍不留心,还是有人打她的主意。看来,以后我要更疼自己的老婆。”说完,将默宁搂入怀里,安慰道“别生气了,走,我订了座位。”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化妆室里静悄悄的。
十几个女孩子屏息好几秒,才懵懵懂懂地醒过神来,一个个地叹,好羡慕啊,这么好的男朋友…
只有簌簌抱着胳膊坏笑。半小时前,她给滕司屿发的那条告密信短“默宁在化妆室里”果然没有白发。
一出化妆室,他脸上的温柔一扫而空,直接切换到国王扑克脸。
夜风那么凉。
司屿脫下外套,披在默宁的肩膀上。她轻轻推了回去,说:“谢谢。”
他非要给她披上,自己穿着单薄的衬衣站在瑟瑟的夜风里,侧着脸冷冷地问:“那个男生是谁?”
默宁満头雾水:“什么男生?”
他没有转过脸来,抱起胳膊望向远方。司屿每次心里没底的时候就会这样,又不好意思说“老子吃醋了”于是咳了一声,仍是冷冷地道:“就是今天跟你说过话的男生。”
“说过话?”默宁想也没想就说“那也太多了吧,至少二十个。”
二十个?
司屿彻底怒了:叶默宁啊叶默宁,咱们现在又没有正式分手,不是还有复合的机会吗?!你…你…你怎么能…他強忍着将头顶就快要爆发的小火山庒了下去。在大街上发火有失身份,他咳了咳“冷静”地又问:“那,你觉得那二十个怎么样?”
“你吃醋了?”她故意问。
“用得着吗?”他白了她一眼,帮她捋了捋快要滑下肩膀的外套。手指轻触到她的肌肤,这久违的温暖,让他在瞬间分了心。
默宁看到他变脸,却放心了。
对,这才是滕司屿。
国王派头,难伺候又傲气,看上去成
其实比小孩子还爱吃醋的滕司屿。
她笑着说:“哪里有什么男生故意找我说话,都是工作上的往来。”
他“哦”了一声,脸上没有
出半点喜悦的神色,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到时候你还是我女朋友,一辈子别想跑。”
换做以前,默宁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揪他的耳朵,说:“臭美了你,我还没答应呢。”
可是,可是…
此情此景下,她没有揪他的耳朵,也没有故意装生气。她第一次知道,月光比夜风更凉,凉凉的月光打在她的手背上,像极了仓促间自眼中滴下的泪。
她笑,笑容那么悲伤。
“如果真要在一起,哪里要什么三个月的期限,坚持下去就是一辈子。”她放低了声音,嗓子哑哑的“可是对不起,我坚持不下去了。”
这一次,滕司屿转过了冷傲的侧脸。他原地踱了几步,转过身轻轻扳住她的下巴,质问道:“你当初不是答应过我,只分开三个月吗?”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她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们还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在一起,那太虚伪了。与其是那样,不如彻底分开吧。”
他的眸子变暗。原来…原来跟他在一起就是虚伪!是羁绊!不如分开来自由!
“那好吧。”他说,松开了羁绊她的手。
只有上帝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有多疼。
银色奔驰汇入幽深的夜
。
方芳从镜子里瞥一眼后座的滕司屿,他始终黑着脸。夜这么深,叶默宁宁愿一个人去马路边拦出租车,也不愿意跟他们同车。
“你觉得默宁有没有变化啊?这么久没见了。”方芳故意试探道。
“送我回公司。”他冷淡地看着窗外。
“其实,你们之间的感情还在,我今天看到她对你也很在意。”
“真的?”他立刻转过头“你从哪里看出她还在…在意我?”
方芳又好气又好笑。
“你当评委的时候,她就坐在你后面不远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你。”
“真的?”
“当然。”
滕司屿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继续看窗外,一丝隐匿的喜悦从他的眼角眉梢悄悄地
出,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终于,淡淡的笑意绽放在
边。
真像个孩子。
在工作中冷漠得不近人情的他,唯有这一刻,开心得像个孩子。方芳安慰自己,得不到他的青睐,看到他开心也不错。滕司屿真是世界上最难追的男人。当年她在学校里死命追他时,滕司屿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现在她成了他的秘书兼司机,也是纯粹的上下属关系,一丁点的暧昧都没有。
这个死男人,他的所有柔情,真的都在叶默宁身上用完了。
车子经过本市最高的摩天轮,他凑近窗子,偏低的角度让摩天轮的端顶看起来遥不可及。几年前,正当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五一黄金周,两人手捧爆米花去坐摩天轮。快要转到最端顶时,她不怕死地想打开舱门吹吹风,吓得他连脸都白了,狠狠将她按在座位上,威胁道:“敢开舱门就把你扔下去。”
默宁一点也不怕,她说:“你舍不得。你这么喜欢我,怎么舍得?”
也就是在那一刻,从来没考虑过“分手”这字眼的司屿,对“失去”的恐惧变得再真切不过。这个叫默宁的女孩,娇弱却并不柔弱。
这份感情里,她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他摁着她肩膀的手,渐渐放松,未等她吃爆米花,嘴
庒上她柔软如瓣花的嘴
。她本能地想把他推开,可是不行啊,娇小少女怎敌得过一个大男生,很快地,初吻的美好将她卷入这条恋爱的河
里。
摩天轮渐渐转到顶点,他放开她,故意问:“如果有一天你烦我了,不想继续交往了,你会怎么办?”
她还没从刚刚那个吻中醒来,想也没想地揶揄道:“国王陛下,你的被害妄想症又犯了。”
“那,你就当不是我,如果你哪天烦某个家伙,特别想甩掉他,你会怎么办?”
她偏过头,想了想,说道:“嗯,我会不跟他联系,让他也联系不到我。”
这句话司屿一直记得。三个月前,当她删掉他的QQ和MSN,电话号码永远打不通时,他彻底明白:她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删除了。
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是空号。
是空号…
他记得电话录音忍残的提示,更记得她的泪。
分手缘自一次雪地登山活动。几个月前,他和几个同学相约去爬雪山。默宁的弟弟叶君澈也撒娇要跟去。登顶很顺利,下山时,一场无法预知的意外,让司屿不得不放弃小澈,把他一个人留在山上。以当时的天气情况来看,留在山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司屿脫险后恳求搜救队启动应急程序,可最后连小澈的尸体也没找到。
万般无奈下,他只能一个人回来,告诉默宁和她的爸爸妈妈:叶君澈在下山的时候出了意外,回不来了。默宁和她的爸爸妈妈当即怔住。
获救的队员们事先约定,谁也不会把叶君澈实真的死因说出去。
他没有瞒她,一五一十地说了。
默宁的父亲老泪纵横,母亲哭得几近昏倒。他们中年得子,将这个宝贝儿子看得极重,怎么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雨滴冰冷,她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温暖沁入肤皮。眼神中涌出
汐一般的哀伤,恨恨地谴责——
“他是因为你的决定才死的。”
“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会天天做噩梦,良心不得安稳?”时隔几个月后,默宁可以理解他当时的处境,却不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与他交往。
摩天轮消失在夜幕里,司屿往后仰躺在靠背上,合上疲惫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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