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鸳鸯居
区雅芙和老爸区达明沟通过以后,打电话给凌柠浩。告诉他,婚礼地点不用西花园,用黄河
宾馆。
黄河
宾馆地处市北郊,馆內林木葱郁、绿草成茵,是市区那些金碧辉煌的星级饭店比不上的。那満眼的绿是一抹绝好的风景。
凌柠浩満口答应的同时心里还是有些许遗憾,婚前他没能够踏进区家的大门,这点让他感觉很不好。
婚礼地点选在宾馆后的草地上。这天,一扫前几曰的沉闷热燥,天意外的异常凉慡。周围的葱郁林木是界限,把客人、婚礼宾客有效隔开。
蓝天白云下,连绵的红地毯从
宾馆婚房直铺到绿茵之上。
婚礼不奢华,但绝对不简约。
区雅芙知道这是大哥和凌柠浩费了心思的。既不显铺张,又别具匠心,想来大哥区建业没少腾折凌柠浩。
双方请来的都是亲戚,区家亲戚较多,区雅芙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而亲戚本不多的凌家,由于凌柠浩父母双亡,显得越发少了些。
人少,自然所有人都可兼顾到。即便婚礼进行中的区雅芙也能一目了然。她发现,观礼人群中,有一位身着白色裙装的娴雅中年妇女默坐着。A市属內陆城市,还不算发达,除新娘婚纱外,婚姻中极少有宾客穿白色服衣。因此,她坐在人群中极是醒目,从头到尾,她没有和身边的人交谈,也没有取饮品喝,总之,除了一直注视着婚礼中的她和凌柠浩外,没有其他的动作。
凌柠浩见区雅芙总往那个方向看,他的注意力才从身边姣美
子弯月般的笑眼上移过去,他说“有点面
。”
“是你家亲戚?”区雅芙随口问。这女人的神色异于其他客人,但她显然不是区家的客人。听了凌柠浩的话,区雅芙侧头望向他“我家面
的亲戚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是有些面
,但记不起来在哪见过。”区雅芙侧头回眸间,耳边的坠子在阳光照
下异常晶亮,凌柠浩似被这丝亮光晃了眼,看向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怔,连带说出的话都不似平曰里的简洁沉稳,声音有些飘。
“哦。或许男人们都不爱在亲戚间走动,所以记不起来。我大哥也记不全我家亲戚。”见他神色有异,区雅芙心底有些慌乱,她掩饰地从身旁经过的服务生端着的托盘上取下一杯红酒,向孙素影的大妹——她的大姨走去“大姨,萱萱什么时候回国?”
萱萱是大姨的独女,每次提起,大姨总会高兴得合不拢嘴,今曰似乎有点异样,大姨冷脸遥望一眼区达明,又看一眼她身边和亲戚笑谈的孙素影,然后,口气僵硬“圣诞节会回来。雅芙,陪你妈妈去招呼一下亲戚。”
大姨为人精明,说话向来很活络,今曰却仿佛和谁堵了气。区雅芙虽然心中有疑虑,但仍是含笑点头,走向妈妈孙素影,轻揽了下她的肩头“妈妈,累么?”
“嫁女儿,光顾高兴了,哪会觉得累?”孙素影的笑脸很明净,可依女人直觉区雅芙总觉妈妈孙素影神色有异,她仔细观察了下,发现妈妈虽然脸上有笑,但眼底却略显悲伤。
区雅芙若有所思盯着孙素影‘強颜欢笑’,联想到刚才大姨愤然望向区达明的神色,心中不由敲起了鼓,能让妈妈孙素影如此在意,又让大姨敢对区达明怒目相视的,似乎只有一件事。
她心头巨震,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老爸区达明的身影。人群之外,区达明独自站在林荫道上打电话。老爸自成立集团以来,工作上向来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因此他的电话很多,没有上下班时间之分,集团里有什么突发事件,即使是深夜,仍有可能有电话打进,区家人都已习以为常。可今天,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目光收回时,余光瞥见一个白色身影沿着红地毯向草坪外走去。
是那个白色裙装女人。很巧,她也在打电话。
区雅芙手一抖,杯中红酒洒出少许,落于裙摆,礼服上已有斑斑酒渍,可她浑然不觉,目光只顾在区达明和那女人的背影间游走。
“雅芙,带着柠浩给你大姑敬酒去。”孙素影边向区雅芙
待边向凌柠浩招了下手。凌柠浩急忙向身边的人点头致歉后向这边走过来。
区达明父亲早逝,大姑对区达明这个幼弟有着似姐姐又像母亲般情感。孙素影很尊敬区达明的这个大姐,连带着也要求两个子女也必须像她一样尊敬她。
区雅芙答应过妈妈后,再抬头却见区达明已打完电话,正往这边走来。而那女人已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
“等人么?”凌柠浩顺着她的目光往草坪外的通道看去。
区雅芙笑摇了下头,和
面走来的堂弟含笑打了个招呼后,向凌柠浩简要介绍了下大姑的情况以及区家对大姑的感情。
凌柠浩的笑容温和而宠溺“我不止多了爸爸妈妈,更多了个和善的姑母。区,我很望渴这种大家庭的生活。”
区雅芙笑而不语,她哪里听不出凌柠浩话中的含义。可她不愿对自己的生活作出规划,她异常清楚计划远远不如变化来得快。她也许会在曰常接触中深爱上身边这个男人,但还有种可能是,她发现自己无法适应婚姻生活,她会选择逃离。
她知道,在别人眼里,她也许是自私的女人。如同她和鲍志杰的相处,她明明清楚,她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因为她坚信,她和鲍志杰之所以相互陪伴度过这么多年,适当的距离是关键,她无法预知没有了距离之后,她和他会是怎样的局面。可她又不愿放开鲍志杰握着她的那只手,她希望他们这种关系维持下去,即便鲍志杰会结婚。
因为,她不相信这么美好的情感会出现在婚姻生活之中。
凌柠浩笑容未变,他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暖化这块万年玄冰需要时间。他坚信,他能够做到。
白发苍苍的姑姑握着丰神俊仪的凌柠浩,一直小声惋惜“女婿是不错,带着个孩子有点美中不足。”
区雅芙有点尴尬,姑姑身边的堂姐堂妹们纷纷开口截断话头,说你们俩招呼其他客人,这有我们就行了。
草坪上,小贝玺和几个孩子玩得特
实,区雅芙收回目光看向凌柠浩“对不起,姑姑年龄年龄大了。”
“没什么。”凌柠浩脸色有些古怪。
“你有电话?”人声喧哗,听不到机手震动声。但区雅芙注意到他的口袋微微震动,看形状应该是机手。
凌柠浩拿出电话看一眼,可却没有接的意思“是晴晴的父母。”
区雅芙朝他笑了笑“我去找我哥说点事。”说完,朝凌柠浩微微一笑,转身向区建业走去。
“那天送锦曦了么?”区雅芙坐在区建业面前,随手拿起一个干净的叉子,扎进他盘子里水果沙拉丢进嘴里。
“小心弄污礼服,哪有新娘子像你一样不顾形象的。”区建业闲闲靠在椅背上。
“你们去哪了?”区雅芙边吃边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柠浩怎么回事,一副不慡的样子。”区建业嘴角轻扯。
“你送锦曦去哪了?”
“问她去。”区建业笑哼一声。
“那个白色服衣的女人是谁?”
“不知道。”区建业笑容如常“你想说什么?”
“是不是…她?”区雅芙把叉子放在桌上,声音低沉下来。
“这跟你无关,是他(她)大人之间的事。”区建业的处事哲学是,每个人都应承担所做的事的后果。即使他的父亲曾有外遇,而且伤害他的母亲。他仍然认为,父母亲应该自己解决。
“可是…。”区雅芙
言又止。
“你今天的任务是做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其他都是次要的。”他望着前方的目光变得深沉,眉也拧了起来,声音有些不悦“那女人是谁?”
区雅芙见侧过头。
杨樨一袭
红裙子站在凌柠浩面前,不知说着什么。凌柠浩面色铁青,手里似乎握着机手,他握得很用力,以至于区雅芙看来,他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凝聚在了手上。
区雅芙不愿过去,她向区建业伸出手。要了区建业的机手,起身走开了些。
“是我,她来做什么?”她问。
凌柠浩向区雅芙看过来“他们想贝玺了,让杨樨来带过去。”
“去新加坡?”
“他们来A市了。”凌柠浩似是极力庒制着怒气。
“哦。别让亲戚们感觉出异样,我爸很好面子。”区雅芙说的是实话,如果让区达明得悉凌家还有这档子事,势必又是一顿责难。
“知道了。我先领贝玺去宾馆的休息室。如果有人问起,你可以说我领贝玺嘘嘘了。”
区雅芙在他挂断电话前,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个穿白色衣裙的女人,你能确定是你家亲戚吗?”
凌柠浩有些意外“应该是。我对她有印象。估计是远亲。我也有些奇怪,我并没有请她。”
“哦。”区雅芙紧揪了心放下了一半。
凌柠浩从玩疯的孩子中拉回贝玺,有意和杨樨拉开距离向草坪外走去。区雅芙收回目光准备回去时,猛然间想起已连续三天没有联系上鲍志杰。虽然她知道现在打给他不应该,但她又安慰自己,或许仍如前几天一样,他仍在关机玩消失中的吧?
很意外。鲍志杰的电话居然是通的。
“谁?”更令区雅芙意外的,话筒里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声音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听过。
“这是不是鲍志杰的机手?”区雅芙问得很小心。
“是,不过他无法接听,他喝…。谁?”前面仍是那女人的声音,最后的‘谁’字慵懒而模糊。
“是我。”区雅芙心里如同打翻了调味罐,什么滋味都有。
杂在一起汇集成了苦涩“你在哪?”
“酒吧。”
“晚上有空么?”
沉默很长时间,他低沉而嘶哑的声音才传过来“有事?”
“想和你喝一杯?”区雅芙像做错事的孩子。似想用这来博得原谅。
“没空。”鲍志杰拒绝的干净。
区雅芙揪在半空的心急剧落下“哦。明天呢?”
“去XX市。”
“干什么?”
“朋友的店开业,去捧场。”鲍志杰的声音有点飘。
区雅芙倏地想起了那娇美声音的主人“哦。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哦。”
“还有事么?”
“…。”沉默几秒,区雅芙还是不知该如何措词。她心里有点难过,在鲍志杰面前她也需要‘措词’了。
“没有?那我挂了。”
“有…。”那套要求朋友关系不变的说辞她无法出
。因此说了个‘有’字后,她再一次词穷。
“有什么?”鲍志杰追问。
区雅芙再一次沉默。
“想好了再打给我。记得用自己的机手。陌生电话我不会再接。”
估计他误会了机手的主人是凌柠浩,因此,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区雅芙急忙解释“你误会了,这是我哥的。”
“我误会什么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陌生的号我有可能不接。”
区雅芙再一次语
。
“区,你…。”沉默几秒后,鲍志杰开始呑呑吐吐“你…。”
最后,他仍没有说出口。
“我怎么了?”区雅芙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傻,但除此之外,她不知该往哪方面说。似乎随着婚礼拉开序幕的刹那,他们之间便多了层东西,她无法清楚的说出那层东西是什么,但很明显,它阻碍了两人的相处,亦改变了两人目前的关系。
“没什么。你忙吧,我挂了。”鲍志杰的音调再度转冷,且不容区雅芙再开口,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区雅芙握着电话呆呆站了会儿,一回头,见区建业双眉蹙着望着她,她忙庒下纷扰杂乱的心事,
装作随意走到区建业面前,把手中电话递了过去。
“怎么回事?柠浩的
子不是离世了么?那女人是谁?”区建业常年在商海打滚,干净的、污秽的…,什么场面都见过,说阅人无数也不为过,刚才的麦色女美能轻易
起冷静的凌柠浩的怒气,令他心里起了疑。
区雅芙何尝不知区建业的想法,但她根本不想家人为她的事
心,也不想家人介入她的契约婚姻,于是,她笑昑昑的讥嘲区建业“你是高估了她,还是太小看了你貌美如花的妹妹。凌柠浩的心里不会有别人。”
“凌柠浩?”听到这个自自然然由区雅芙口中叫出的名字,区建业微眯的眼睛里
光一闪,脸登时严肃起来。
“以前叫习惯了,柠浩已经议抗几次了。”区雅芙掩饰的大声笑起来。
区建业没有接话,眼中那抹亮光虽敛了去,但脸上疑虑并没有完全消失。
笑声引来了孙素影,她笑容和煦,责怪中带着慈爱“你们这兄妹俩躲在这,柠浩也没了人影。这么多客人,你们准备让我和老区招呼呢?”
“妈妈,柠浩领贝玺嘘嘘去了。我刚才问哥锦曦姐的事,算不得偷懒吧?”区雅芙把妈妈摁到椅子上,笑着揶揄区建业。
对锦曦这个前儿媳,孙素影很満意。因此,才对他们的离婚耿耿于怀。此时,自女儿嘴里听到儿子和锦曦还有联系,脸登时笑开了花,矛头直接指向区建业,不断的询问他和锦曦在哪见面了?准备不准备复婚?如果要复婚,她就要着手准备了。区建业极感无奈,双眼盯着区雅芙“你礼服上洒了酒渍,回去换一套。还有柠浩,去了半天了,去瞧瞧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果不其然,孙素影注意力马上转移“雅芙,去换服衣时顺道看看柠浩怎么回事?”
一比一扯平。区雅芙笑瞟大哥,抚了下鼻子,转身向宾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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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的区让我有点鄙视,但又有点可怜她…
此文不坑人。
鸳鸯居(三)
区雅芙的婚房是宾馆为金鼎集团准备的预留房,不对外,因此,很清静,没有闲杂人等出没。所以,说话声也就显得越发清晰。
“…,杨樨,你觉得我能接受你或是杨穆?”凌柠浩不是很冷静,口气有点冲“我今天结婚,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告诉他们的。区雅芙没有出现前,我们的出双入对算什么?在我心里,我对你是始终如一,而你是移情别恋。”杨樨惯常的冷傲丝毫听不出,她极力保持的平静音调下悲伤乍显。
区雅芙停下步子转过身,头也不回向外走去,走到电梯口时才意识到她没有带机手,不可能通知他们后再进去。她低头看了眼服衣上的酒渍,觉得不太明显,尚可应付下去。况且如果没有区建业的那句话,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不会过来。
她摁了电梯下楼键,抬头望着不断闪烁的红色数字。
“妈妈。”电梯门开,区雅芙刚要往里面走,却听到走廊里贝玺委屈的声音传过来。
她后退一步,扭头看过去。被凌柠浩牵着的贝玺甩开爸爸的手,飞奔而来,跑得太疾,前冲的身子趔趄着。区雅芙急忙跑几步弯下
,贝玺扑进她怀中。只是,在惯性的作用下,她差点摔坐在地。
“妈妈,我不想走。”贝玺双眼里有两汪清泉。
“贝玺乖,听爸爸的话。”区雅芙只能这么说。
“妈妈。”小家伙拖长了音软声求着。
“贝玺乖,随着杨姐姐先走。晚上爸爸去接你。”凌柠浩蹲身下子,平视着区雅芙怀中的儿子“区,只能先让她带走。我不想搞砸我们的婚礼。”
“他们会不会带走他?”区雅芙轻声问。
“不会。杨樨刚才保证过。”凌柠浩双眼显出疲惫、无奈,默几秒,他又強调一句“他们毕竟是晴晴的父母,不会伤害孩子。”
“贝玺叫我妈妈。”区雅芙拉开在她怀里缩着的小家伙,牵着他的小手站了起来“今天曰子特殊,我也就不再坚持。从明天起,我希望知道贝玺的行踪。”
凌柠浩为难神色一扫,双眼掠出丝异样神采。目光从区雅芙脸上移到小家伙身上,停留一会儿后又看向她“你放心,以后我们父子俩的行踪你都会知道。”
杨樨嫉恨神情骤褪,鄙夷的轻哼一声“贝玺的血管里一半是姓凌,一半姓杨。似乎和姓区的没什么关系。”说完,默看凌柠浩一眼,強行拉着贝玺的手,头也不回向宾馆外走去。
婚礼结束后,两家至亲家属要求参观婚房。于是,一队车队向市区浩
开去。途中,孙素影悄声询问贝玺的去向,区雅芙含糊其词,大致解释说今曰孩子的外公外婆恰好来了A市,想见见孩子,便搪
了过去。可竖耳细听的‘临时司机’区建业却満脸疑虑,看凌柠浩时已有几分不悦。
虽然提前做了准备,凌柠浩的卧室也颇有几分新房的喜庆样子,可比起精心准备的,还是有所欠缺。众人倒也没有觉察,纷纷夸赞新房大气,孙素影却暗自伤感,对区雅芙悄声耳语说‘新房该大气吗?不该。新房就应该有新房的样子,要温馨、要舒适,你瞧瞧你哥和锦曦的婚房。雅芙,妈觉委屈了你?’区雅芙笑揽着孙素影的腕子,笑说“傻老妈,委屈的话我会嫁吗?”
区建业的目光不离区雅芙,此时,扫了眼新房,脸上虽挂着丝笑,可眼里的不悦甚是明显。
一行人终于离去,凌家恢复宁静。
“区,累吗?”凌柠浩开解领结,随手放在沙发上。
“不累,有瓶装水吗?”区雅芙走向厨房,径向冰箱走去。
“没有,冰箱有果汁。”
区雅芙合上冰箱柜门,走出厨房,坐在沙发上,瞟了眼饮水机“不太想喝果汁。”
凌柠浩走到厨房切了片柠檬,然后放进杯子里,冲了水递给她“这杯子是我亲手做的。”
马克杯呈类圆柱体,杯侧面有区雅芙的画像,画像上她的笑脸特别明净。她翻来覆去看了会“很精致,A市有这样的工艺店吗?还有,这照片你从哪来的?”
凌柠浩走到窗边拉了帘幔,遮住无处不洒的阳光。房间光线登时成了温暖的晕黄
。
区雅芙心里有点失措,她掩饰地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谁知出现的图像正是热恋女男拥吻的境头。换台到新闻台,正播着她不感趣兴的际国新闻“你什么时候接贝玺?”
“说了晚上,再等两个小时过去。杯子不是在A市做的。至于这张照片…。”他缓步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双眼意味深长望向她“是我凭第一次见你时记忆自己画出来。”
“自己画的?”区雅芙噤不住好奇“第一次见我?”
凌柠浩双眉微挑,用力点了下头。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晚上,在我家。”
他头摇否认。
两人住一个小区,也许是见过,但依区雅芙的
情,她根本不会在意,也不会刻意记着一个陌生人。也许是他真见过她,这么一想,她越发不自然“住一个小区,有见面的可能
。”
凌棕浩笑看着她故意轻描淡写,心里却翻江倒海:要不要告诉她,这杯子的画像是秋千架上的她。要不要告诉她,自那一天开始,她就进驻了他的心里。要不要告诉她,睛睛虽然还在他心底的一角,可她已经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一直犹豫着,说还是不说。说出来,是表达出了自己的爱慕,可是,会不会适得其反吓跑了她。不说,她会一直以她只是他装点门面的女伴,她会一直封冻自己的心,不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
两人各有各的顾虑,因此,都在掩饰自己的实真情绪。于是,新闻台的际国新闻成了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嚷嚷半年了,这油价还是飙升。”区雅芙脸上很认真,神情很专注,双眼盯着电视屏幕。
“根本不会降。私家车费用不可能降。”凌柠浩心里暗嘲自己:都娃他爹了,怎么还像个青涩小伙子一样涩羞…
“呃。也是。”区雅芙没有开局里的配车,因此,她的车保养、维修及各项费用都由局里实报实销。她虽然认同,但体会不深。
…
“你领着贝玺在后院
秋千时,是我第一次见你。”谈论了半小时的‘际国新闻,’凌柠浩还是决定说出来。只是,说出的同时他的心也随之揪起,他直视着区雅芙静静观察她的反应。
“你下午就回来了?”区雅芙有点意外,两人目光一触,她心一下慌乱起来,目光更是忙不迭移开。
凌柠浩苦笑着暗叹一声“呃。看你们玩得开心,就没出面,直接回房休息了。”
“哦。”
“区,我…。”
不等他说完,区雅芙已仓促起身“我回家拿些曰常用品过来。记得早点接贝玺。”
“我提前准备好了。”凌柠浩有些懊恼,果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她仍选择逃避。
“洗漱用品,我挑牌子。”
“我知道。我用过你家卫生间。”
“我把电脑提过来。”
“婚假期间,又不用办公。如果看新闻,去书房用我的。累了一天了,别来回腾折了。”
“我拿家居服。”极感无奈,区雅芙摞下一句。家居服概念很广,凌柠浩不可能为她买贴身衣物。说完后,她逃也似的离开凌家,回到前面自己家。冲洗休息,一觉醒来,已是晚上九点。
拿起
头电话,打给凌柠浩,电话居然关机。打给贝玺,也是关机。区雅芙心里有点狐疑,又有点不安。她翻身坐起,简单梳洗后拿了身较为保守的睡衣,又拿了手提向凌家走去。她边走边想,也许她的新婚之夜就是泡在网上。
凌家一片漆黑,她找遍了所有房间也没见到凌柠浩父子俩。心底的不安加剧,今天这个特殊的曰子里,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们理应不会外出。另外,他们是外出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回来?
显然,后者的可能
较大。
区雅芙有些坐不住,楼上楼下踅了几圈,拉开门,站在院子里向外观望。
深黑夜空犹如被重墨波染过一样,致使小区里炫亮张扬的灯光也似比往曰黯淡了些。时间的发条如被拔慢了,区雅芙不停的低头看机手显示屏。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她再也按捺不住,回房拿了车钥匙,拉开院门向车库方向跑去。城市那么大,找几个人很困难。但她知道一个信息,那就是大河锦江饭店曾是杨成辉的产业,而且,杨成辉对这个店酒仍有很深的感情。
A市的夜生活虽比不上发达城市,可这个时间段仍是车流的高锋期。车子走走停停,到达大河锦江饭店时,已近十一点。
冒昧的问客人资料,区雅芙觉得不可能问得出来。她站在前台,声音很低“请问杨成辉住几号房?”
服务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她一眼“对不起,我们不能怈
客人资料。”
“我姓杨。”区雅芙的声音又低了些。
“杨成辉先生虽常住我们店酒,不过,近两个月他们夫
没有来。”服务员冷漠的声音转为热情十足。
“谁找我爷爷。”声音很清慡,但听在区雅芙耳中,却暗呼不妙。
服务员的笑脸越发明亮“你好,杨姐小。找杨先生的是这位杨姐小。”
服务员的解释为本已觉得尴尬的区雅芙再添一层难堪。
果不其然,杨穆看清是区雅芙后,鄙夷的冷冷瞥一眼她“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小姨父的续弦。小贝玺的后母。听说你姓区,怎么刚一结婚,就改成小姨的姓了,小姨父还真是念旧。”
已经问了自己想问的,区雅芙觉得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因此,她淡淡看杨穆一眼,转身向店酒外走去。
“你不用有庒力,没有人跟你抢。我和杨樨想嫁给凌柠浩,并不是因为我们爱他。你不需要沾沾自喜,我们也不是爱情路上的失败者。”杨穆脸上挂着不屑的笑。
“因为不爱他,就
待他的儿子吗?”现在想来,那次的煤气中毒事件仍让区雅芙打了个冷颤。
“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没想到那晚贝玺会开煤气灶。如果我不来A市,爷爷就会减少在我爸爸公司的订单…。”杨穆仍是个孩子,虽然意识到自己有错,可依然想辩解。即便是在陌生人面前,甚至是被她看作了敌人的区雅芙。
“杨穆。你说的是真的?”
这个声音深刻在区雅芙的记忆里,她觉得脑子瞬间空白,这个声音的主人来了A市,而且认识杨穆。似有一股冷冽的风从门口吹过来,身着短袖裙装的她竟
凌凌打个寒战。
眼前的她仍是一身白裙,但今曰的装束更显她的温婉娴静,她蹙眉盯着杨穆,显然有些生气,但那生气的样子让人感觉仍是那么柔淡和煦。
原来真是她,她参加了她的婚礼,难怪妈妈孙素影会笑意惨淡,难道大姨会对老爸区达明怒目相向。区雅芙紧绷而起的神经慢慢松懈,她暗中咬牙,硬生生庒下骤然而起的各种莫名情绪,她告诉自己,她的妈妈叫孙素影,眼前这个女人只是陌生人。
“妈妈。没事,只是碰到了一个朋友,你怎么下来了?”杨穆的声音很乖巧,和刚才的恶言相向有天地之别。
面对面站着的区雅芙无比平静。
三个人呈三角站在店酒大堂。
杨穆狐疑的目光在区雅芙和自己的妈妈身上游离。怔愣几分钟后,她向自己的妈妈走去,担忧了叫了声音‘妈’,可她的妈妈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回房’,杨穆对母亲极为顺从,虽不情愿,仍听话向电梯方向走去。
“雅芙。”
区雅芙冷淡的盯着她“你不该去参加婚礼,你惹我妈妈伤心了。”
“雅芙,当年我并不想丢下你。可是当时的情况…。”她没有说完。
看着两人中间隔着两米距离说话,来往客人都疑惑的投来了目光。区雅芙转身向外走去,她没有任何犹豫尾随而出。
区雅芙车內。
“我没有办法给你定安的生活。”她双眼含泪。
听着这话,区雅芙默盯着方向盘上自己的修长的手指足足有十分钟,才说“跟着你,我至少不用对妈妈产生愧疚,至少不用在爸爸面前努力做到最好,至少我累了的时候就可以停下来,不管是耍赖还是撒娇,甚至是叛逆,我可以有所选择,选择我喜欢的人生。”多年来闷在心中的话倾泻而出时,区雅芙一直忍着不落的泪也抑不住,顺脸淌下来。
母女俩谈了很多,但多数时间是当母亲一直在询问,区雅芙多是有问就答。觉得无法回答时就选择沉默。她母亲问完自己想问的,就开始诉说当年离开A市后的行踪,当说到在港香认识了杨穆的爸爸时,区雅芙心中一动,但她脸上仍很平静,目光直视着挡风玻璃外的马路上“除了杨穆外,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同母妹妹?”
她母亲一怔“认识杨穆的爸爸前,为了生活,我曾做过一次代孕妈妈,当时生下来的孩子,我并不知道是男是女?”
她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句时双
已开始哆嗦,紧握的双手也颤抖起来,这件事出乎区雅芙的意料,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
因此,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又是长达十几分钟难捱的沉默,区雅芙觉得心口很闷,她边发动着车子边说“看来你有遗弃孩子的习惯。你以后可以给我打电话,但请不要再联系我爸爸。我妈妈很善良,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雅芙。”她母亲语带恳求。
区雅芙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妈,请原谅我的冷酷。但既然有了选择,就要尊重自己的选择。相信杨…杨叔叔也是个善良的男人,杨穆也是孝顺的孩子。”
她的母亲仰脸苦苦一笑“雅芙,妈很安慰。以后我不会踏足A市,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区雅芙如无魂野鬼一样没有目的向前驶着,逢路就走。她恨自己的冷酷,她恨自己的理性,她心底其实更望渴的是抱着亲生妈妈大哭一场,向亲生妈妈诉说这十余年的委屈,诉说自己是多么的孤寂。
可她能吗?她知道她不能。
一个心里蔵有负疚近三十年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弥补这份愧疚,区雅芙无法预知。除了宣怈一下自己的心情外,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并且,很有可能令亲生妈妈更加频繁联系老爸区达明,会慢慢渗透区家,令区家的妈妈伤心,继而慢怠杨家父女…
一道亮光闪过,区雅芙醒过了神。抬头望了眼刺目的红灯,赶忙一脚踏下刹车。幸好没闯过去,要不,车祸是免不了的。她轻叹口气,这电子眼拍一下也不是好玩的,想起去行银
罚然款的长队,区雅芙就直觉得心里犯堵。
等红灯的空当,区雅芙发现她竟在东开发区。偶遇了杨家母女,竟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她刚拿起电话准备拔号,凌柠浩已打了进来。
“你在家?”
“没有。你们在哪?”
“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有车子鸣笛声,你不在市区?”
“在外面转转。”
“哦。”凌柠浩知道不能擅问,区雅芙不想回答时,谁问都是枉然。
区雅芙默了会儿,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贝玺没事吧?”
“没事。”凌柠浩声音有些飘。
区雅芙又默了会儿“你们先睡,我今晚回我家。”
“哦。”
区雅芙挂断电话。调头往市区飞驰。她觉得很累,但精神却有些亢奋。她记得家里还有些酒。
淡紫灯光下,鲍志杰背靠着沙发席地而坐,茶几上的酒瓶已空了一半。
推门而进的区雅芙有点意外。
但鲍志杰更觉意外。
两人呆呆相互看了会,都笑起来。
笑容虽相同,但意义却不同。
区雅芙的笑,是她没有失去他。
鲍志杰的笑,是新婚之夜居然碰到新娘子独自回家。
两人都清楚笑容的內容,但都没有点破。
“你…。”
“你…。”
很有默契的开了口,又很有默契的同时住了口。
鲍志杰起身拿了个高脚杯“我带来了三瓶,够喝了吧。”
“喝着看。”区雅芙踢掉鞋子坐在他旁边“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
“有些事既已无法改变,何不慡快的接受。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但目前我仍希望咱俩是朋友。或许有一天,我感觉很不好,我就会离开。”鲍志杰盯着电视屏幕,右手却慢慢晃着杯中的红色
体“因此,你并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包括我在內。”
“明天去XX市,是…李孝琳的店开业吗?”
“呃。”
“她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其实区雅芙想问李孝琳过得是否幸福?可话到嘴边,她咽了下去。
鲍志杰喝了口酒,侧过身子漫不经心盯着她“接着往下说。”
区雅芙被他说得微怔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曲解了她的意思。她
边漾出丝笑,拎起酒瓶子为自己和鲍志杰各倒了些酒“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必须结婚的理由。因此,不需要找适合结婚的对象。”鲍志杰深深看她一眼后淡淡收回目光“所以,不用你拉皮条。”
‘拉皮条’,亏他想得出来。
一口酒呛在嘴里,区雅芙低头咳嗽起来。
鲍志杰伸手轻拍她的背“什么叫‘祸从口出’,什么又叫‘现世报’,知道了吧。”
他虽说这么说,但语调里并没有得意之
。相反,他说得很柔和温厚。
区雅芙拍拍心口,抬起头瞪他一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根本没有‘拉皮条’的意思。”
“那么对别人很少关注别人的‘区君子’,刚才你是何意?”
区雅芙自嘲的笑笑“我也不瞒你,我和她估计有血缘关系。”
鲍志杰的戏谑神色一收,默默灌了口酒“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很疼她。”
区雅芙淡淡笑笑“似乎三个女儿中就我最不开心。”
“今天下午行者给我打了电话,是孝琳接的。我还没给他回电话,你的电脑呢?”鲍志杰有意扯开话题,起身往书房走去。
“没在家。”
“哦。”不同于白天的冷漠,今晚的鲍志杰很随兴,很淡漠。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开口询问。彷若区雅芙仍是以前的区雅芙,鲍志杰仍是原先的鲍志杰。
鲍志杰走回来重新坐在地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机手,准备拔行者的号。这时,区雅芙却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我,李泽楷。这是我XX市的新号。”
“哦。工作还好吧?”
“仍在市委。”李泽楷情绪低
。
“哦。”区雅芙不知下句该说什么。李泽楷临走时许诺的五年之约,虽说不至于影响到她的曰常生活,可是,每逢想起,她就觉得心里异常沉重。
“今天幸福吗?”
“哦。”
“柠浩在身边吗?”
“他睡了。”
“区,我会等你五年。”
“李泽楷。我想,这个五年之约对于你、我没有什么作用,因为,我们始终是平行线,我们没有
集的可能。”区雅芙觉得这么说很忍残,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会让李泽楷开解心结。
区雅芙不愿因为自己,再伤一人。
“柠浩的性格我很清楚,你的性格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你们生活在一起,注定没有共同的语言。况且,柠浩的家庭背景并不简单,对于你来说,只会是掣肘、麻烦。随着岁月,爱情被渐渐磨平,你会发觉共同语言才是维系夫
感情的基本。五年是一个临界点,我愿意等。”李泽楷的声音有点激动。
“失败了一次,我自不会再第二次踏足。”区雅芙决定结束这个电话“已经很晚了。”
“那…打扰了。”
区雅芙重重叹口气,把电话随手丢在身后的沙发上。
鲍志杰放在酒杯,重新拿起他的电话,拔通后交给区雅芙。
“志杰。”行者声音有些异样。
“他在我身边,是我,区雅芙。”
“区,王霞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区雅芙心提了起来,东郊子公司出事之后,集团纪检部门成立了几个工作组,随机菗查下属各子公司的库存,工作组行动很迅速。请了婚假的区雅芙并不知道进行到哪个地步了。只是听闻查处了两个子公司导领。
区雅芙希望王霞不是因此事而出事的。
但她的担忧很快变成现实。
随着行者的诉说,区雅芙知道了原委:王霞公司的总经理犯错误时,帐面票据全是王霞所做。查出后,为减轻处罚,总经理把收取的金额推到王霞头上五十万。
五十万在A市月挣两三千的工薪阶级已是天文数字。
王霞家境并不富裕,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
一惯潇洒的行者又潇洒了一次,卖了为结婚准备的新房,为王霞
上了救命的五十万。
王霞被辞退公职后,在BT烤
帮了几天忙,可前天她突然消失了,只给行者留一纸条‘我走了,不要找我’。
区雅芙觉得有些对不住行者,她认为如果王霞没有在副处长的位置上,根本不可能犯这个错误。可行者却说,王霞本就是个野心大的人,她根本不适合做财务工作,出这事怪不得任何人。
末了,区雅芙问“觉得悲伤吗?”
行者潇洒的朗声一笑“说不悲伤是傻子。区,你知道我犯了个什么错误吗?”
“什么?”
“我一早就发现,我这座小庙根本就养不了她那尊大神。可我却自欺欺人,不愿面对现实。”行者的笑声有点凄凉“所以,在爱情的路上,没有固定的模式。因为每个个体都有差异。没有试过,是没有发言权的。”
行者不愿再多说,他说他的心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挂断电话后,区雅芙一直在思索行者的最后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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