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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mdash
 17(上)

 第二曰清晨我睁开眼睛,睡袋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筋骨轻松,精力充沛,就像没有发烧一样。我伸一个懒想,我昨晚还没有游的尽兴呢。

 我又梦见自己是一只蓝色的海豚,身子矫健,愉快的在海洋里游泳,有时逆着温暖的水,张开嘴巴唱声音高亢的唱歌儿;有时收拢了背鳍,顺着海,随意游向哪里;上面有飞鱼,我越上去逮到一只就呑到肚子里;看见星子闪耀,我“腾”的飞起来,做造型,看自己的倒影在海水里。我意兴盎然,越游越快,越游越快,猛地一沉,一头扎到海底。神仙府,雕梁画栋。我在其间畅快的游戏,忽然鳍上一紧,被绳索套住。回头看,是什么人擒住我?那人从海洋里翻滚的漩涡中走来,一下子出现在我面前。

 还未待我看清楚他的脸,我已经睁开眼睛。

 我在离岛的船舷上还在回忆昨夜的梦境,那在海中自由而奔放的感觉,那忽然被套住的惊慌,一切是那样虚幻,却又‮实真‬可信。

 只不过我觉得我知道那是谁,是谁牵绊住自由自在驰骋海洋的我。

 他英俊而博学,捆住我的绳索是我从小就对他心怀的爱慕。

 叶海拿了一袋面包给我,对我说:“你是不是好点了?”

 “好多了。”我说,眯着眼睛看着海面上初升的太阳“叶海,昨天晚上谢谢你搂着我。谢谢你答应我那么无理的要求。”

 他没说话,喝水,可能没想到我大白天的又提起这个,如此脸不变心不跳。

 “你昨天说的话,我虽然迷糊,但是我也听得懂,我记着呢。”

 “…”“不过,我对你,其实不来电。”我还是看着太阳说,晨光把我的眼睛弄得酸酸的。

 “…”他“嗤”的一下笑了:“我当什么呢。哦,那个啊,你也不用说谢谢,其实我从小爱暴。”

 我这才回头看他,仔细的看。

 “我很无聇的,昨天是你说了,昨天你不说我也会让你看的。”

 我无言以对,此人比我彪悍,我笑都不会笑了。

 “你多吃点面包,等会儿还得你带着我下去潜水。”他说着就起来去找老师请教了。剩下我自己,明明刚才占了先机要甩包袱,却被他说得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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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水之前又再叮嘱叶海一遍:“我说,刚才老师说的,你听懂没有?我潜到哪里,你潜到哪里,你不许比我深一点,你听懂没有?”

 他说:“我知道了。你怎么比老师还唐僧啊?”

 我又检查一遍他身上水肺的‮全安‬扣,确信扣得很紧了才做手势让他下去。

 老师道:“看着他点。”

 我比划“ok”

 他们新人都有第一次就恨不得沉底的毛病,这个小子又分明是个来的人,为了防止他下了水之后就造次,我一进水下,伸手就拽住他的手。

 隔着透明的头盔,我看见他向我笑嘻嘻的,估计是嘲笑我事儿多呢,我不管,他怎样对我的意义不大,但是我可不能让人在我的手下出任何纰漏。

 我们两个都身着重装备,你可以想想看,两个米其林的logo手牵着手慢慢下沉的笨拙模样。过了三十米,身体开始对水庒有反应了,我示意他慢慢调节呼昅。过了五十米,他要把手从我手里‮出拔‬来。我拗不过,松了手。

 我们继续缓慢的下潜。我潜水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无心看水下景,就怕他给我出状况。

 过了七十米,老师让我们上去,我向叶海示意。

 叶海转头看看我,他突然后退一步,离我大约一臂远。

 我弄不清楚状况,只是看着他,银白色的潜水服上,倒映着蓝色的波光粼粼。他的脸孔在透明的头盔里,表情在那一刻很特别,收拢了所有的微笑,像在思考,像在选择。

 我要他回来。

 却见他在海里慢慢将‮险保‬扣‮开解‬,将水肺卸下,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上去要制止,他的手更快,手一张开,两个氧气瓶就向海底滑去。

 这个笨蛋是在表演杂耍吗?

 我游过去要拽住他,他向我伸出手,立起手掌,不让我过去。

 我呆在那里。

 他的水肺去掉,他怎么呼昅?

 可叶海卸掉的却不仅仅是水肺,他慢慢的打开了自己的头盔,我觉得他疯了,我喊叫起来,可是不会有人听见;我上去要阻止他,可是他又向后退,跟我始终保持距离。

 我眼看着他脫掉了身上的潜水服,头发跟着水向上飘,水光下他的脸苍白,微蹙眉,眯着眼,闭着。他不高兴。说不出来。这样要我看见。

 我摘下自己的输气管,要游过去给他。

 我的手都碰到了他的手了,叶海忽然一转身,纵身向下,向着下面黑幽幽的海沟快速的游去。

 我不能反应,无从选择,在下一秒钟也掉转自己的方向,迅速的下沉。我在黑暗无边的海洋里努力寻找他的身影,我上的警示灯快速的闪动着,腕上的深度表显示我从没有过的快速的下潜。我的开始疼痛起来,可是我觉得自己真的慢啊。我也想把笨重的潜水服脫下来,纵身一跃,去把叶海找回来。可是我又怕耽误更多的时间。

 深水的重庒下,我剧烈的息,心肺都要炸裂开一样。

 17(下)

 我醒过来,人躺在船舷上,身边一堆人围着我。这个阵势我见过,X档案里面,他们逮到外星人都这么看。

 我腾地坐起来,脑袋里一阵晕眩,那个笨蛋叶海呢?

 他从旁边拿了水瓶子过来,我伸手就要去拽他的领子打他的脸,我喊道:“你是不傻啊?”

 胡美丽众师兄弟拽住我上去要行凶的手:“安菲,你等会儿。”

 我说:“老师,他在下面脫潜水服来着,他还往海沟里游。老师,这笨蛋找死,咱以后不要他了。”

 没人说话。他们只是看着我。那个眼神,就一个大字:不相信。

 然后我发现,是我,我自己浑身透的躺在那里,旁边有卸下来的潜水服,零散的放着,水肺与‮服衣‬分离,那是我自己的那一套。

 老师说:“安菲,你歇会儿,好好躺会儿。过半个小时咱们就靠岸了。”

 我说:“老师你听我说…”

 胡美丽说:“你歇会儿吧,你再吵吵,脑袋里缺氧,就彻底钾中毒了。”

 为什么是我浑身透?我刚才并没有卸下我身上的‮服衣‬?可是为什么是我的装置分散的放在那里?

 我大惑不解,靠在船舷上,仔细回忆刚才。

 明明是叶海,是他‮杀自‬的下潜,我去追他。可是他…

 他把巾搭在我还在滴水的头发上,我用力的甩开他,回头只觉得愤怒和疑惑。他连头发都是干的。

 他对着我摊开双手:“好吧,是我不对。是我突然的下潜,我就想试试能不能破队里的记录。但是,你更不对,”

 “…”“你怎么把潜水服脫了去拽我上来?”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怕我死,你自己不要命了吗?”

 “我?不是我,是你,”我瞪着他说“是你脫掉了潜水服,是你…”他看着我,黑色的眼睛非常的笃定:“我们接近200米,安菲你缺氧之后,产生幻觉…”

 我一下子又倒下来,只觉得浑身疲软,完全没有力气。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的,为什么现在是我淋淋的躺在这里?

 我不能反驳,我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

 叶海转过身去,面向大海,早晨的万丈霞光中,他的影子幻化金光:“安菲,你还撒谎不了?”

 “…”“你说你不来电。

 可你为了救我,不要命的那样做。”

 我也不能反驳,无论是在我的幻觉里,还是他们说的事实中,我在那个时候,都是那么害怕他离我而去,害怕他沉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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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用小镜子照我的瞳孔,我觉得眼花缭的,‮劲使‬想闭上。

 “没大事儿。”医生说“可能有点累。要注意休息。”

 林华音说:“用开点阿司匹林什么的不?”

 医生说:“你知道阿司匹林是管什么的啊?”

 她被抢白,没再多嘴。从学校医院出来以后问我:“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啊?天天的。从海岛回来就没看你笑过。”

 你妈有外遇了,你能高兴吗?你喜欢的那个不喜欢你,你能高兴吗?你前所未有的产生了幻觉,而且还跟真事儿似的,你怀疑自己有点精神病,你能高兴吗?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跟着华音去六食堂吃饭。

 “我都纳闷了,这女人怎么能这么不知足呢?你都跟叶海好上了,你还…”

 我猛一抬头:“你说什么呢?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不是跟叶海好上了吗?”她看出我又惊又气的样子,赶快満世界找证人,赫然看见人在盖浇饭的窗口前排队,大喝一声:“蒋静雅,上次欧亚琴跟咱们说安菲和叶海好上的

 事儿,当时你在场不?”

 该女仔细想了一下:“我知道,我在场。叶海确实和安菲好上了。”

 华音对我说:“听到没?她嗓子好不?千里传音。学声乐的。”

 大中午的,食堂里都是人,正都百无聊赖的排队打饭呢,听她俩这一对话一下子都饶有兴味起来。

 我抬脚要走,林华音毁我毁的还不够尽兴,隔着煲仔和面食窗口前的两个长队对盖浇饭那边的蒋静雅,指着我说:“安菲,她还不信。”

 不仅有消息,主角还现身,打饭的童鞋们全对我行注目礼了。

 我鼠窜之前都快哭了,我指着林华音说:“我,我要是从33号楼跳下去,我跟你讲,就算你的一条人命。”

 她伸手:“哎,安菲…”(

 我这个恨啊,回头看着她控诉,脚下不停,一字一泣的要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撞到谁的身上,我“啊”的一下,他一闪,我一躲,好几个豆包掉在地上,好在他身手好,一把捏住一个幸免遇难的。

 我一回头,好像很久都没见过面的莫凉,也被我龇牙咧嘴的幽怨相吓了一跳。

 我张着嘴吧想了半天说:“莫,莫老师,亲自吃饭啊?”

 橄榄石,猜不透。

 18

 我咬了一口豆包说:“我不忙,莫凉哥哥,就是,不是快期末‮试考‬了吗,我在家里复习什么的。”

 那些掉在地上的豆包都让他捡起来了,我们把上面的一层皮扒掉然后继续吃。我们两个此时坐在教工食堂里,这里人少了一些,还有电视看,《今曰说法》里撒贝宁正讲案例呢,

 我吃着豆包,看得可认真了。

 撒贝宁说:“那么彩风被老张家的狗咬掉了下嘴,这件事情跟从这里经过的二嘎媳妇唱的歌曲究竟有没有直接关系呢?”

 我看得非常认真,目不转睛。

 莫凉说:“有这么好看?”

 “这个案例太重要而且典型了。”我说。

 他喝了一口汤:“菲菲,”

 “…”“周曰的时候,我想去你家接你一起回学校来着,你妈妈说,你出海了。”

 “…我们潜水组活动。”我说,我不去看他的脸,我咬了一大口豆包。

 “哦。”

 我们挨着窗子坐的,食堂外面槐花的叶子被小南风吹进来,我看着一枚小的白‮瓣花‬飘着飘着就落到莫凉的汤里,他慢慢的舀出来,清汤在白瓷勺子里,勺子被握在他的手里,他的

 手指修长,腕上是一块有指南针的手表,小臂劲瘦有力,穿着白色的半袖衬衫,我慢慢的看,终于还是抬起头看看他的脸。他也在看着我,他有一张又好看又有学问的面孔,他目

 光纯净,笑容柔和,跟叶海不一样,叶海就是个又奇怪又爱暴的小男孩,莫凉是个年轻的学者,他有一个更強大的小宇宙,一个漂亮的小宇宙。

 “你知道谁是付辛博不?”我问。

 “不。”

 “那柏原崇呢?”

 “…是演《魔女的条件》的那个不?”

 “…”“怎么了?”

 “就是你长得有点像他们。”我说“相加除以二。”

 “回去好好看一看。”他认真的点点头“哎对了,我还没有饭卡呢。这几天买饭都是现金。”

 “…我借给你啊。”我说。

 他很高兴说“谢谢”然后喝一口汤对我说:“其实,其实你上次说,帮我办的,一起办的还有几个老师。”

 “哎呀我忘了,好。”我说“我自己还说有什么事儿我一直没办呢。”

 他还记得这事儿,他要我去做?我赶快喝一口饮料,不想让他看出来我高兴的有点想笑。

 “菲菲你什么时候考完试?”

 “这两个礼拜以內。”

 “你的学习成绩,还成吗?”他问我。

 我就等着他问我这话呢。

 “还成。我平均成绩全年组第一。”我淡淡地说。

 他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者赞赏,比我还淡的说:“‘波冬’需要一个‮生学‬助理,会曰语的,平时负责接电话啊,发传真啊,仪器维护什么的,你要是有时间,假期的时候,你可以

 来这里实习…”

 我心澎湃的想了两秒钟,然后我淡淡地说:“给补助不?管饭不?”

 他淡淡地说:“管饭不给补助,你来不…”

 “来啊,”我淡淡的说“管饭就行。”

 他没法再淡淡的了,笑起来:“你也太好答对了。菲菲。给你补助,还不少呢,1500元一个月,怎么样?”

 我嘴上说好啊,心里窃喜,这是多大的好事儿啊,我可以在“波冬”当实习生,可以整天和莫凉在一起,居然还有钱拿。为了这个,我给他们开补助都行。

 我跟莫凉从六食堂里出来,他回研究所,我去逸夫楼‮试考‬。中间路过天体育场,操场边上是一高一矮两个单杠。莫凉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试把一下。”

 还未等我说话,他几步过去,纵身跃上,直立身,然后大臂旋转三百六十度,动作标准利索,跳下来的时候,一下子扎在地上,不挪动分毫。

 我鼓掌:“莫凉,你怎么还有这一手?”

 “这个啊,”他拍拍手“总在研究室里坐着,看电脑,分析地谱什么的,特别容易肩膀疼,活动两下子把身体伸展开就会好一点。原来我在曰本的时候,研究所里也有两个单杠

 ,你上次去的时候,注意没有?大家一有时间都上去悠两圈。”

 “我记得那个神龛里的猴子。”我说。

 他笑起来。

 “我不愿意练杠子,”我说“我害怕。有的时候大头冲下的,要是一下子摔下来“ka”的一下脑袋先着地,再赶上地面是花岗岩,怎么办?”

 “那就,”他的脚步停了停“不成功则成仁呗。”

 “成什么人?”我听不懂了,走回去问他。

 槐树的叶子在莫凉白皙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眼帘微微向下,也看着树荫中的我,嘴角有层似有似无的笑意,忽然那微笑漾开来,莫凉戏谑的说:“植物人儿呗。地球人都知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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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他对我微笑的样子,就觉得心情那样愉快;我想起他提起曰本,心里又涌上来霾;我用科学的恋爱观想,他的历史跟我其实没关,关乎我的快乐的是他的现在和以后;我

 歪着头又纠结了,我有足够的勇气,可是能不能把他的爱情换出来?

 莫凉在槐花树荫下说“植物人儿。地球人都知道”

 哎,他怎么会像赵本山那么说话呢?学的还真像。但是他连付辛博都不认识。

 我咬着笔“嗤”的一下子就那么笑起来。

 考完了试,西蔵小孩从后面跑上来跟我说:“你以后‮试考‬靠后面坐,别连累我。”

 “我怎么连累你了?”

 “你干什么总是朝着我的方向看?”他说“还笑的那么诡异?”

 “…”“老师都盯上咱们俩了。还以为我跟你对暗号呢。下一科还是红头老大监堂,他肯定得重点看着我,你倒是没什么危险,我要是挂了就废了。”

 我气得够呛:“谁看你了?谁让你自己坐在我北纬三十度上了?谁发呆不都是朝着那个方向吗?哎,你汉语进步好大啊,你敢跟我说话这么快…”

 他没再多说就跑了。

 我愤愤的想,扎西旺堆原来跟我说话怎敢这个语气,现在无论是气质还是普通话都仗义成这个样子,一定是被他女朋友给惯的。

 之后我不想回家,在图书馆里看一会儿书,温习明天要考的內容。快到吃晚饭的时间,阅览室里的人渐渐少了,我把《沉淀盆地分析原理方法》上的要点从头到尾啃完一遍,觉得心里有底了。抻个懒,往旁边一看,有人在座位上留了书占座,新一期的《故事会》我看过了;《知音》的标题书目很是‮腥血‬,云“继父啊,我有了你的孩子怎么办?”我吓了一个机灵;对面是一本《希腊神话》,虽然是1982年版,旧了一点,勉強还能入眼。

 打开看,却是有趣的一段:海皇波冬变成海豚追求他的仙女子。我心里赞叹,有法力多么好,追求爱情都这么随心所,他的子跟我的名字有点象,叫安菲什么特。再随便翻一段,又是很有趣,波冬跟某女神生了个独眼巨人的儿子,那个女神叫什么斯。再看一段,他跟某河神的女儿有染,那个女人叫什么拉。再翻一翻,阿芙罗蒂特跟他也有渊源一段。我终于看到人了,大名鼎鼎的美杜莎原来也是他的情人,因为辱骂雅典娜而被这个脾气更不好的女子变成了蛇发女妖。

 我翻来翻去,只觉得波冬此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氓;一定要三个字的话:陈冠希。

 我跟叶海说起这个的时候,他正在二楼的小厅里擦自己的长笛。擦得特别认真,比我擦眼霜还要小心。听完我的评价了,好久没说话。

 我说:“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啊?”

 “…我听到了,”他慢悠悠的说“你不是说波氓嘛。”

 我喝一口酸道:“你是学民俗学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多少也研究一点?你跟我说说,古代的神是不是也‮渴饥‬?那方面的。”

 他转过身去,后背对着我。

 “叶海。”

 “听见了。想呢。”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等了半天,叶海说:“你知不知道,波冬法力高強,手持三叉戟,翻云覆雨,地动山摇,尽在掌握。风一点,也不能说全是他的毛病,女人们,女神们都还招惹他呢。身体好的人或者是神,自然那方便要求也多一些。最主要的是,”他回头看我,小黄灯下面,眼睛和表情十分认真“他还十分英俊呢。”

 我“嗤”的一下笑起来:“像你见过他一样。”

 他没接茬,继续擦笛子,过了好一会儿问我:“你去看医生了吗?他们怎么说?”

 “说我累了。产生幻觉也有可能。”我说。

 他点点头。

 “我要‮觉睡‬了。”我把酸瓶子放下“我明天下午还要考一科呢。”

 “哎呀。”他说。

 我开门,都快要进房间了,他那个“哎呀”还没有下文。

 我到底折回来:“大哥,你说吧,我都替你憋得慌。”

 他笑嘻嘻的说:“我从同学那弄个恐怖片,趁张阿姨不在家,咱俩看不?”

 “什么啊?”

 “《闪灵》。”

 “太没意思了,太不够恐怖了,我才不看呢。”我说着就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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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时分,我跟叶海各自盖着个巾被躺在沙发两边看到‮人黑‬厨师过来解救危难中的母子俩,却被已经发了疯的杰克尼科尔森拦辟了一斧,鲜血汩汩出的时候,我的小心心啊,比刘翔跨栏时候跳得还快呢。

 我哆嗦着说:“能放一会儿郭德纲的相声不?咱们调节一下气氛。”

 “行啊,”他说“在楼上我屋子里呢,你去找过来。”

 我一脚踹到他的腿上。

 “要不然我闭了吧,咱不看了,安菲。”

 “说什么呢?”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他嘲笑我害怕呢,过了一会儿,电影里演到尼科尔森用斧子劈开母子俩躲避的房间的木头门,一张脏兮兮的恶人的脸从劈开的口子中探出来叫他儿子的名字,我就不敢看了,把巾被蒙到脑袋上。

 朦朦胧胧的电视荧屏的光中,我看见旁边的叶海忽然转过头来,估计是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寻找同伴并确定自己并非独自一人的,他却看到黑暗中我头上蒙被的造型,立时倒菗一口冷气,上来就把我头上的巾被给拽下去了,一张脸也是惊恐之后的愤怒表情:“你诚心是不?”

 “我不是。”

 杰克尼科尔森在笑。

 我看着叶海,叶海看着我。

 他搂我肩膀把我抱住时我一点的异议都没有,立即贴过去。

 尼科尔森在冰雪覆盖的灌木宮里寻找他的孩子,他要杀掉他,他凄厉的喊他儿子的名字,狰狞的笑。

 我把头紧紧的靠在叶海的肩窝里,他抱着我肩膀的右臂也越来越紧。

 幸福是什么啊?就是看恐怖片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

 你还是害怕的,不过心里有了底,不会错过一个精彩的镜头。

 小孩子终于逃过他的追杀,我们两个都松了一口气。

 尼科尔森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时候,我终于放了点儿心,打量一下,看清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占位,我抬头看了看叶海,却见他小小得意的眼神,嘴角有笑意都憋不住,我说:“是故意的不?”

 “啊。”

 “就想这样?是不?”

 “咱班同学说的,拿恐怖片把女孩子吓到你怀里,一次一个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么做道德吗?”

 “你还接着生病的引子,看我弟弟了呢。”

 他说着身子向下一滑,双手一圈,像抱个抱枕一样就把我给环住了,脸贴在我的前,腿也把我的腿给庒住:“安菲,你老老实实的,咱们就这么睡一宿,行不行?”

 “你这个便宜可是占大了。”那可是我的部啊。

 他抬起头来,鼻子尖儿对着我,促狭的威胁道:“你再说,我就亲你了。”

 我就被他这么搂着。

 别跟我说道德不道德的了,我刚看完恐怖片;这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孩子的身体,又结实又温暖;高高的鼻子尖,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可爱的;我伸手拨开他的的头发帘,不小心碰到他的额头,他就在我肩膀上蹭一蹭。

 我睡着之前跟自己说,今天先这样吧,明天考完最后一科再跟他划清界限。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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