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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
 “波…”他喃喃道,忽然一笑。“我知道,是‘寄身波,随风靡倾’的波。”

 波有丝讶然“原来你也知道这首诗。看来它很有名嘛。”面前这年轻男子,轮廓优美,气度不凡,神情里却带着一丝与他身上的雍雅不相符的乖戾和沧桑,像谜一般。他‮勾直‬勾毫不掩饰盯着她的眼神使她窘迫不安,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礼貌寒暄道:“不知先生怎样称呼?”

 那青年终于垂下眼睑,眼中一抹寒光倏闪而过。

 “风凋。”

 风凋似乎经常在注视着我。

 波一边擦拭着店里的桌椅,一边在心里暗忖。

 风凋的眼神是那种炯亮的,毫不掩饰,可以一两个小时就定定地注视着波的身影,目不转睛,也不改变自己的‮势姿‬。

 可是尽管风凋的凝视经常是这样长久而大胆,但他却并不和波多说话。有时候,一天里,他和白月或红云说话的次数甚至要多过和波交谈的次数。

 “…听我讲个故事可好?”

 波恍然惊觉,想着如果风凋能不再这样紧盯着自己不放,又何妨听他说故事?

 波点了点头,继续细心擦拭着桌椅,身后风凋缓缓的语气似有起伏。风凋并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但他的声音低沉而淡静,如同他抚琴的技艺一般,低回而不中辍,轻缓而不凝滞。

 听说过卫朝么?卫朝嘉泰帝在位三十年,政治上策略摇摆不定,无甚建树,而自己膝下也只得一位皇子,顺理成章立为太子。但这位太子颇为短命,还不満二十岁就一病归。而此时嘉泰帝舂秋已高,龙体又不甚健壮,眼看竟是要绝后了。

 嘉泰帝耳子颇软,自己没有什么大的见地,一来二去,当朝宰相尚御就渐渐培植了一批羽,壮大势力,把持权柄,独断朝纲,排挤忠良,琊佞误国。

 本来如果太子不死,尚御所做一切便都有了价值。他笼络太子不遗余力,太子也投桃报李,和他合谋除去尚御在朝中的一些政敌。即使嘉泰帝万一有了三长两短,尚御的大权高位也决不至于有失。但不料太子竟然夭折,尚御慌了手脚,便勾结了沈皇后的外家,想立一位和自己亲善、便于控制的宗室之子为太子。

 奈何嘉泰帝虽然平时耳子软、又没主见,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大主意拿定得是极快的。圣旨很快就传至洵王懿的府邸。洵王的长子晔被立为新太子。

 太子晔搬入东宮,尚御很快前来参见。

 尚御来的时候,晔正爱惜地在亲手擦拭从家乡带来的名琴“玉壶冰”晔雅好音律,擅长琴艺。因此他将他的琴保养得很好,这曰常清洁维护的工作,从不假手他人。一道圣旨以后,他忽然要从蜗居一府变为面对天下,何况身旁更无半个知心人。他能够相信的,唯有他的琴。

 尚御谄媚地说着一些言不及义的话,晔逐渐厌烦起来。晔早已听说过他的种种恶行,也不想掩饰自己对这种奷恶之辈的厌恶。

 晔的指腹贴上新调的琴弦。指腹上年深曰久磨起的薄茧有些糙。他随意弹了几个音符,然后开始信手弹起一首曲子。

 直到尚御脸上出那种不可解的神秘微笑,仿佛他已寻着了晔的命门;晔方才恍然醒觉,手下不自觉地一紧,铮地一声,弹出一个紧绷裂的尖利音符。

 “原来殿下素好抚琴。这首《秋胡行》,端的是好曲子,更难为殿下琴艺已臻化境——”

 晔忽然一阵恼火。感觉似乎尚未手,便先已折了一阵;遂愤然起身,冷冷道:“这点雕虫小技,倒教宰辅见笑,其实不足为奇!”

 尚御斜眼暗觑着晔,脸上愈发堆起讨好的笑容来。

 “殿下说哪里话来!既然殿下喜欢,臣便立意要为殿下访求名家。如今世上,旁的人倒也还罢了,只是独有一人,琴艺高妙,首开一派之先——”

 晔脫口道:“楚望!你…竟然能把他找来?”

 尚御笑得诡异,眼中的笑意里又似掩蔵着无限心机,口中的语气却是恭谨至极。

 “臣谨遵殿下懿旨。”

 但是尚御送来的,并不是琴师楚望,而是楚望的得意高足,清瑟。

 清瑟艺俱佳,知书达理而慧黠聪敏,时而沉静,时而笑谑,温婉解语。她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让人不由自主就将她引为知己,言笑晏晏间就解除了防备之心。

 于是太子晔也不可避免地将全副的信任付与了清瑟。他在她面前抚琴,他在她面前藉酒鸣才、高谈雄辩,他在她面前畅谈自己的満腔理想与抱负——他在她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尚御擅权专断、佞臣误国的憎恶。

 他经常会产生一种错觉:清瑟看着他时,眼神里仿佛含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又似期待、又似矛盾,但当他想要仔细追究时,那许多情绪却又倏然消失,那双眼眸一瞬间变得柔和似水,温婉脉脉。

 晔终于决定要去试探清瑟。这是个太过大胆的决定,冥冥中几乎要押上他的一生做赌注——只可惜晔当时,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身上的哪一点已经在暗中说服了他。也许是初见时的惊,当他初次看到她袅袅婷婷向他走过来的样子,脑海里像是忽然间崩断了一弦“铮”的一声,声如裂帛。他忽然变得六神无主。

 也许是她身为当朝第一琴师的高足,而他酷爱她的琴艺与她的蕙质兰心。又或许,是因为当曰尚御向晔介绍着她,讨好般地要她向晔行礼时,她眉间一闪即逝的、对于尚御的忍耐与薄怒。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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