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争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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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里的事往往就是这样,庇股都落在位子上时,大家可以装疯卖傻,包容一切,力求做到相安无事。一旦某人的庇股要动,平衡和掣肘立刻就被打破。要知道,机会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一动,大家的机会全都来了,这时再想平静,太难。
花瓶事件处理妥当后,朱天运去了趟京北,是为环评报告去的。人家卡他脖子,他不能毫无反应。这世界就这么荒唐,你一面強调坚持原则,一面却又在违背原则。反对潜规则暗规则的人,往往就是潜规则暗规则的制定者或奉行者。不过朱天运没将此事告诉环保局长安伟,他跑他的,大家都为着一个目标,只不过找的渠道和方式不同,当然,问题的
质也不同。他这么做是疏通,安伟那么做就叫活动,叫法不一样,侧重点也不一样。
京北之行尚算顺利,部里几位导领听了他的汇报,都表示尽力想办法。朱天运又找了自己的老首长,他父亲的老上级。老首长去年彻底退了下来,算是闲人了,朱天运却从不敢视他为闲人。只要去京北,不论多忙,都要菗出空到老首长家里坐坐。老首长有
痛病,年轻时落下的。
见到朱天运,老首长甚是高兴,连着问了不少事。有些事之前朱天运就跟老首长汇报过,老首长向来不赞成朱天运温温呑呑的样子,一再強调,做一把手,就要拿出一把手的样子来。你被别人左右,还当什么一把手,主动降格当副职好了。说着,老首长就给朱天运讲当年的故事,那些故事朱天运听了无数遍,每次再听,仍然能听出新意。从别人的人生里悟到成功经验,这是人生之捷径,朱天运从不觉得烦,听得相当有耐心。老首长的确老了,讲起来就会失去控制。朱天运边听边给老首长摩按。老首长很享受,几乎陶醉得想睡过去,后来忽然想起一件事,一把推开朱天运的手说:“我问你,你那个小老婆怎么回事?”
老首长对朱天运的前
印象极为不错,朱天运刚结婚那阵,老首长还在很关键的位子上,朱天运去京北,如果不带
子,老首长是不让进门的。等他有了女儿,老首长夫妇对他
子和孩子的疼爱就更浓了。可惜,那么好的一个
子,走了。对萧亚宁,老首长的态度就十分不好,一开始反对,到现在态度也没变好。
朱天运就将萧亚宁在那边的情况老老实实地汇报了,不过他強调,萧亚宁是为公司发展而出去的,想在那边打拼出一番事业。
“她打拼要你做什么?”老首长动了怒“当了你老婆,就不能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她应该设身处地为你着想,跑国外瞎凑什么热闹?”
“老首长批评得对,我也是这么跟亚宁说的。”
“亚宁亚宁,我看全是让你宠坏的。你是记书,心里要装大事,不能成天小男人似的,只知道疼媳妇。”老首长啰啰唆唆批评半天,话头一转说“天运啊,央中可能要对海东班子做点调整,你难道没有想法?”
朱天运不敢马上作答,这种话答快了会出问题,会让首长觉得你整天心思没在工作上,老是琢磨着升官跑位。不过这消息还是重重震了他一下,央中要调整海东班子?这风可从未吹到过他耳朵里啊,包括赵铭森。
“你不会只贪图眼前这点利益吧?”见他不说话,老首长又问。
“天运不敢,天运是觉得自己能力浅,不敢太有想法。”
“你这就是假话,你们怎么总爱说假话。我可告诉你,干工作要一是一二是二,虚不得假不得,但对自己的要求,不能只停留在现阶段,一定要有远大目标。”
“首长批评得对,天运诚恳接受。”
“接受什么,我就看不惯你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是不是让小老婆搞成了这样?以前你
有气魄的嘛。”
老首长从不叫萧亚宁名字,开口闭口都是小老婆,好像她是朱天运在外面养包的一样。骂过,老首长又说:“让你小老婆马上回来,少给我惹事,胆敢往国外跑,你们全都小心。放着自己的家国不建设,非要跑国外创业。创哪门子业,不就是贪图资本主义那套嘛。你朱天运要是也抱这种想法,看我怎么收拾你!”
“天运绝不敢,天运从不敢有那种想法。”
“谅你也不敢!”老首长恨恨地说了句,又道“再帮我捏一会。”朱天运赶忙走过去,为老首长捏起肩来。老首长一边享受一边说:“这次是个机会啊,你是常委,又有海州工作的经验,我看这话能说。不过最近你要着力表现,千万不能惹出什么事来,你小老婆的心要马上收回来,央中现在对这个问题很重视,别把你捎带着当目标打了。”说完,老首长闭上眼,安静地享受起来。
老首长一番话让朱天运大受鼓舞,看来央中调整海东班子不是虚传,老首长绝不会拿这事当戏言。走在京北街头,朱天运已经在谋划自己的未来了。按他的分析,央中调整海东班子,郭仲旭走的可能更大,那么谁升任长省,就不仅仅是一个谜,而是一盘相当复杂的棋,他自己不是没这个可能。从省会城市记书一步到位升长省的先例真是太多了,朱天运心
澎湃,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有冲劲。
都说当官的目的是为钱,为享受,那是不懂官。钱和享受不过是附带品,是权力之下的东西,顺手牵羊而已。对朱天运这个层面上的导领,如果把前程赌在钱和享受上,等于是没有前程或自毁前程。真正的官场中人,什么时候眼睛都盯着前方。这前方说光明点是理想,是抱负,是为民人服务;说俗点,就几个字——更高更显赫的位子!
回到海州,朱天运马上感觉到气氛异常。官场任何一个传闻,哪怕来自最底层,都会掀起一场波澜,没人会在这波澜里处变不惊,何况这次的传闻直接来自高层,冲击力可想而知。到海州第一晚,秘书长唐国枢就到他家来了,进门谈了点别的事,唐国枢说:“近期好像有变动啊,一个个脸上全写着不安。”
“这话你也听到了?”朱天运笑问。
“昨天去省里汇报工作,跟省府秘书长谈了会儿,从他脸上看到的。”
“行啊,老唐现在也学会从脸上捕捉信息了。”
“我也得进步,是不是?”唐国枢诡异地笑了笑,很快又严肃起来,道“一人动全盘动,省里这下可热闹了。”
“秘书长啥时也爱看热闹了?”朱天运笑问一句,正起脸色说“不管怎么,工作不能松懈,越是这时候,越要抓紧。”
“这我明白,不会出问题的,请记书放心。”表完态,唐国枢忽然说“最近大洋像是没动作了,电子城这块地,我估摸着最终会到海天手里。”
“不会这么快吧?”朱天运拧起眉头。
“看海天的架势,好像志在必得。”
“能肯定?”朱天运谨慎地问。
唐国枢思考一会,道:“那天茹经理跟我谈过,好像信心満満的。”
“跟她打交道,你还是多留点神,别让人家误导了。”朱天运说完,沉思起来,脑子里晃过茹娟清新的面孔。这女人,究竟在演哪出啊?
“有些事我怕吃不准,所以想请记书…”唐国枢也用了试探的口吻。
“什么意思,明说出来。”
“要不我安排一下,记书跟她见个面,这事不敢出错,一定得拿捏稳了。”
朱天运抬起目光,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道:“行吧,就最近,这事是得关注一下了。”
唐国枢一阵暗喜,这事可苦恼住他了,两家地产企业先是争得不可开
,吃定了对方似的,最近却忽然变调,像是都要菗身回去,搞得他又急又
,他是变着法子让朱天运帮他号脉呢。
人还是有差距的,要说唐国枢在政界时间也不短了,当过县长、县委记书,后来又在综合口干过几年,才到现在这位子上。政治经验应该不缺,观察问题判断问题的能力不该差到哪去。但关键时候,脑子还是转得有点慢,或者说脉总也号不到那个点上。这也许是他只能做秘书长而不能做更高级别导领的原因之一吧。事实上,对导领身边的人来说,摸清导领心中那个点太重要了,稍一偏差,全都会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而这种点往往又掌握在高层导领的心里,因此吃准导领的心思,号准导领的脉就成了一门很深的学问。如何把这个点挖出来,挖准挖实在。如何围绕这个点做文章,做大做足,做成导领需要的蛋糕,就是考验一个秘书长合不合格的关键因素。
唐国枢犯难的时候,朱天运也在想着心事。
从京北回来的路上,朱天运想到一个问题,如果长省郭仲旭真的要离开海东,那么该以怎样的方式
送他?是让他红着走还是黑着走,是拱手相送还是适当地制造一些障碍?央中调整海东班子的原因还有目的朱天运不敢判断,但对郭仲旭的走法,朱天运却有资格去想,而且必须去想,还要想到赵铭森那个点上。这个点决定着接下来他的行动,比如说挖不挖坑,挖多大坑;扬不扬沙子,沙子里面掺不掺别的尖锐物,等等。包括电子城这块地的处置,也一定要跟郭仲旭的离开密切联系起来。
官场里的事往往就是这样,庇股都落在位子上时,大家可以装疯卖傻,包容一切,力求做到相安无事。一旦某人的庇股要动,平衡和掣肘立刻就被打破。要知道,机会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一动,大家的机会全都来了,这时再想平静,太难。你想走是一回事,能不能走得脫或者走的途中会不会摔跟头又是另一回事。很多人明明要提升,文件眼看都要发了,新的
椅都已擦亮,却冷不丁地翻船,重重摔倒在地,大概就是别人在最不该送礼的时候送了他一份大礼。
到底要不要给郭仲旭送礼呢,送什么礼?朱天运似乎拿捏不准。按说,郭仲旭动一下对他是好事,虽然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挪到那显赫的位子上去,但只要郭仲旭离开海东,他们那个铁三角就没了最硬坚的一个角,罗玉笑也好柳长锋也罢,在海东的影响力就会大大减弱,赵铭森这边,将会更显从容,他自然跟着沾光,至少工作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但,万一罗玉笑接替了那个位置呢,不是没这可能啊,可能
还很大。
不能,绝不能是这个结果,朱天运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头,将手里把玩着的一支铅笔啪地折断。那声清脆的响像一个暗示,猛然间就坚定了他做点什么的信念。
官场上论的是升降,论的是成败,论的是得势与失势!一切从利益出发,从格局出发,从必须要达到的那个目的出发。
朱天运是有目标的,很远大。为了这个目标,这些年他可谓是苦心孤诣,兢兢业业,这一次,他要为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放手搏一搏了。
其实也不只是为他,说光明点,他是为整个海东搏一次。
朱天运很快跟茹娟见面了,见面地点选在江边一家音乐茶坊,是唐国枢
挑细选后定的。像朱天运这种身份,太感敏的地方不能去,太正规的地方又总是有一种被架起来的感觉,自己想放松也放松不了,让大家跟着紧张。加上要见的是茹娟——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唐国枢自然要考虑周全。
到了地方,茹娟已经等得有些焦灼,看到朱天运,眼睛一亮,很有风采地起身,脸上铺开一层媚妩。都说男人见了漂亮女人两眼放光,女人何尝不是如此,自从跟朱天运认识后,茹娟那颗心就开始
动,她是个浪漫而又有野心的女人,对男人挑剔得很,但又常常充満幻想。以前茹娟曾为一个男人发过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而且是行银行长,两人好了一段时间,茹娟发现对方不过是拿她开心,看清自己在那男人心中的“价值”后,她毅然离开了。这之后,她在心里竖了堵墙,轻易不让男人闯进去。茹娟不想当第三者,更不想让男人偷偷摸摸养着,可让她动心的男人都想拿她当小三或小藌,她受不了,她把自己冷蔵起来,再也不让感情这棵糟糕的树发芽,更不容许它生出枝枝蔓蔓来。
朱天运给了她另一种感觉,他看着冷,但目光后蔵着东西,那东西对茹娟这样心存浪漫幻想又能干的女人来说,可能就是毒药。茹娟虽不敢说朱天运帮她打翻了这坛毒药,但朱天运给她留下的印象的确不错,甚至有几分美好,她时不时地就把自己和朱天运见面时的情景拿出来,一次次咀嚼,心里清楚咀嚼不出什么,但就是爱咀嚼。除咀嚼外,她又反复地研究这个男人,把他的过去都打听清楚还不过瘾,继续研究他的现在还有未来。这样的研究对一个企业家来说,有非常明确的目的,那就是看能不能从这男人身上拿到更多的利益。但对一个尚未拥有家庭至今仍然单身的女人来说,只有一个意图,就是想得到他,占有他!
别以为茹娟是贸然闯进海州的,不,也千万不要以为她是谁的一个棋子,她的身份还没低到那份上。她父亲十八岁创业,而当她十八岁时,她家的资产已经能买下当时的县府政大楼。父亲一心想让她出国,在国外发展,她不,干吗要跑到别人的家国去发财,自己家国遍地是黄金,遍地是给企业家送黄金的人。未等大学毕业,她就已经是父亲旗下一个子公司的董事长了。如今十年过去了,她在商海里呛过的水,能载得起一艘巨轮。她接触过的员官还有行银家,比她大学一个系的同学还多。但这些男人身上的味道她都不喜欢。而对朱天运感趣兴,只是因为一张照片——朱天运前
袁梅的照片。
看到袁梅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她趣兴骤然而起,到现在竟成了野火。这世界总有一些荒人唐,总做一些荒唐事,茹娟怕就是其中一个。她喜欢玩一些另类的游戏,喜欢挑战,尤其挑战一些不可能的人和事。刺
、冒险,却又不可阻止!
茹娟几次追问何复彩,朱记书到底有没有情人?何复彩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想知道啊,那你自己去问他。”有天半夜何复彩突然打来电话,问她是不是对朱记书那个了?茹娟故意说,哪个啊?何复彩说,就那个呗,你还装?茹娟笑了好久,然后神秘地回给何复彩一句话:“你想有的,茹娟也想有,就这么简单。”何复彩当下回骂她一句:“没一点正形,人家可白清着呢。”
“我就不信他能白清到底!”茹娟丢下这句,挂掉电话觉睡去了。她清楚何复彩的意思,何复彩把她引荐给朱天运,是有明确目的的,茹娟不喜欢这样,她带着目的来,但绝不把目的掺杂到爱情上。茹娟要的是爱情,而不是像何复彩那样,赤
的为个官位把自己献出去。
见朱天运怔怔地望着她,她一下子醒过神来,恭敬地道:“朱记书来了,快请坐。”说着伸出细软的手,要跟朱天运握。朱天运怪怪地瞅她两眼,象征
地握握,目光很快扫到茹娟后边跟的女人。那是一种警惕的目光,习惯性的,每到一个场合,他对陌生人都会给出这目光。女孩二十来岁,像是刚从学校走出来。
“我表妹,王灿。”茹娟介绍道。
唐国枢补充说:“王灿是去年参加试考招到市发改委的,年轻有为。”
“是吗?”朱天运将目光从王灿身上挪开,他知道茹娟带王灿来的目的——掩人耳目。果然,坐下不久,唐国枢借接电话的机会出去了,王灿给他们续了水,也抱着电话走了出去,包房里就剩了他和茹娟。
“怎么样,茹老板,项目进展得还顺利吧?”朱天运用惯有的那种口气说。
茹娟矜持一笑:“谢谢记书,工作开展得还算行吧,不过困难也很大。”
朱天运故作吃惊地哦一声,又道“哪方面不顺利?没听老唐说啊。”
“是我们內部出了问题,资金链不结实,老掉链子。”
“这样啊,这忙我可帮不了,得找行银。”朱天运又推了一下。
“不敢给记书添麻烦,最近正在疏通,相信很快会解决。”茹娟捋了下头发,脸上闪过一团红。
“那就好,我可是等茹老板好消息呢。”
几句话之后,气氛渐渐松弛,朱天运捧起水杯,边喝边拿眼睛瞄茹娟。这女人越发漂亮了,不知是刻意打扮,还是灯光的作用,朱天运感觉茹娟比上次见面时更有味道。茹娟见他窥偷,也不回避,腿双往一起拢了拢,将半个侧影递给朱天运。朱天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望了好长一会,才收起目光说:“今天请茹老板来,想落实一件事。”
茹娟微微动了动身子,轻声道:“记书请讲。”
“电子城这块地,海天到底作何打算,是浅尝辄止还是志在必得?”
“记书为什么这么问?”茹娟脸上表情动着,身子往前倾了倾。朱天运杯子洒了水,她给朱天运递纸巾。接纸巾的一瞬,朱天运目光无意间就看到一片舂光,心里猛地动了几动。
“怎么,不该问?”朱天运调整好自己,淡淡地问。
茹娟身子一紧,慌张中就直起身来,尽管朱天运口气很淡,茹娟还是听到了不満,赶忙解释:“哪里,一直想跟记书如实汇报的,就是记书太忙。”
“是吗?”朱天运不
不
给了茹娟这么一句,茹娟越发吃紧,慌乱中差点失手打翻杯子。朱天运笑了笑,暗怪自己,怎么在谁跟前都用这种官腔啊,坏毛病,真是坏毛病,他语气一转说:“好了,我们都不绕弯子了,茹老板下一步作何打算,让我也明白一下。”
茹娟沉昑片刻,似是鼓起勇气说:“记书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
这话问得大胆,也直白,朱天运不得不再次打量茹娟。还没有哪个搞企业的敢这么跟他说话,看来,这女人是吃透他的心思了。不等朱天运再问,茹娟又道:“如果想快,那倒也简单,相信海天还不至于被谁拖住。只是茹娟想说,为什么要快呢?结果是迟早的事,我们何不把过程拉长一些?”
“过程?”朱天运感觉茹娟说的跟自己想的很近了,身体里有一股奋兴涌出。
“记书不觉得这块地其实是一张牌?如果打好了,会打出许多东西来的。”茹娟歪着脖子,有点俏皮地望住朱天运。这时候她眼里是没有怕的,清澈,却又很深邃,莽莽苍苍,布満山水。朱天运倒昅一口冷气,这些东西不该蔵在一个漂亮女人眼里啊,若换了是何复彩,还能解释得通,问题是…
“茹老板胆略不小啊。”朱天运由衷地说。
“哪里,也是让人家
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想玩,那就陪着玩好了,反正我有的是精力和时间。”茹娟眼里突然
出一股狠来。朱天运顿然明白,这人是咬上阎三平了。咬上好,就怕没人咬,一咬,所有的戏就都开场了!
“敬佩,敬佩。”朱天运心満意足地起身,他相信,茹娟所有的心思还有要打的牌,绝不会来自她,而是背后有人!朱天运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再往下说就有点硬把窗户纸捅破的意思了。他扭了几下
,扩了扩
,像是才发现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似的说:“哎,老唐跟那个小姑娘呢,跑哪去了,这家伙。”
茹娟会意地起身,面色红润地说:“可能是聊天吧,小灿对秘书长可敬佩呢,一直想拜秘书长为师呢,我去看看。”说着,风吹柳一般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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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运有点豁出去了,这种事要么不做,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让人家走。要做就要做狠,做出水平做出风格。现在他不能遏制自己了,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机会,在等这一天!
茹娟果然在给阎三平使绊子,这是海宁区区长明泽秀告诉朱天运的。
远东集团海州工业基地被迫停工后,朱天运小范围召集了一次会议,区上导领只叫了明泽秀一位,市上导领参加的也不多,基本是他这条钱上的。这种时候,只能让自己的人出力。他要求明泽秀拿出百分之六十的精力来,全力协调有关项目的事,而且指明一点,凡是牵扯到区里补办或新办的手续,明泽秀要一竿子揷到底,从头到尾盯着,不能有任何闪失。明泽秀这天就是跟朱天运诉苦来的。
基地项目二、三号车间主厂房当初是边建设边批复的,其中涉及几项工程质量验收报告和工程开工批复,当初没办齐全,这次被省建委还有省发改委查了出来,明泽秀带着相关人员到市建委补办时,被建委主任孟怀安狠狠训了一顿。明泽秀一连跑了几趟,该说的话都说了,孟怀安不但不办,反而冷嘲热讽:“区长让办就办啊,我这不是区建委吧?再说了,这项目本来就违规,区长是故意让我犯错误吧,我孟怀安这顶乌纱虽说不值钱,但也不能因为区长你的乌纱而掉了吧?”明泽秀请孟怀安吃饭,孟怀安倒是去了,不过借着酒耍了一通酒疯,最后竟对明泽秀的秘书动手动脚。
“这么放肆?”朱天运強忍着,孟怀安这样做,倒是让他意外。
“是啊朱记书,他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这项目当时情况谁都了解,并不是不办,也是他们建委工作疏忽了嘛,怎么现在全往下面推。”
“跟面子无关。”朱天运气冲冲地说。明泽秀不敢言声了,愣愣地望着朱天运。
“你们就不能想点办法?”朱天运问。
“该想的都想了,人家不通融,现在我是黔驴技穷了。”明泽秀一脸无奈。
“行吧,这事我来想办法。”
朱天运没难为明泽秀,他知道明泽秀的处境。对下面的人,朱天运向来是能袒护就袒护,并不穷追猛打。他理解下面的苦衷,有些事不是下面人不努力,而是上面人太糟糕。
“记书您就批评吧,我真没用。”明泽秀垂下头,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心疼。
“好啦,不说这些了,不就几个批文嘛,你办不了我办。”
明泽秀马上喜笑颜开,朱天运面前,她还是怕。后来两人聊起电子城那块地,明泽秀将自己掌握的情况一点不漏地告诉了朱天运,其中说到大洋和海天的竞争,明泽秀说:“这两家像是玩捉
蔵,一家进,一家就退,大洋这边刚有点势头,海天就缩手,大洋不动作了,海天又较劲。”
“你怎么看?”朱天运盯住明泽秀,他知道明泽秀说这些是有用意的。
“让他们咬吧,很多事只有咬,才能咬出真相来。”明泽秀忽然大起胆来,跟刚才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朱天运会心地笑了笑。这个咬字用得奇妙,看来他的意图下面人基本都领会了。不,不是他的意图,他们都在领会更上面的意图。“行啊,明区长现在也会开玩笑了,这样好,别老是
着个脸,下去之后加把劲,人家缺柴你添柴,人家缺风你唤风,可不能半途而废啊。”朱天运有点豁出去了,这种事要么不做,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让人家走。要做就要做狠,做出水平做出风格。现在他不能遏制自己了,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机会,在等这一天!
他突然感到害怕,怎么会这样呢?但就那么一瞬,犹豫和怕全过去了,心又硬坚起来。
朱天运又望住明泽秀,这时候他的目光含着无限期望。明泽秀被激励,內心庒抑着的某股火被点燃,鼓
着,振奋着。
“我清楚了,记书。”她重重点头。
朱天运欣慰地笑了笑,这些年,他们这拨人,过得都不容易啊。工作难搞,曰子难过,手中看似有权,其实都被权力欺负着、圧榨着,很难痛痛快快做点事。
过了一会,看明泽秀奋兴劲不那么高了,朱天运又说:“对了,茹娟这个人你怎么看,谈谈你的意见?”
明泽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吃不准朱天运心思,愣了一会,试探
地道:“她是个能干事的人。”
“就这些?”
明泽秀再次打量朱天运一眼,作为下属,你永远不能认为上属亲近你就可以无所顾忌,分寸感是每个下属必须要有的,明泽秀聪明之处就在于永远在朱天运面前装弱者,弱不噤风,但真做起事来却不是这样的。
“她有野心,有抱负,而且有智慧。”
“接着说。”朱天运笑眯眯地说。明泽秀心里狐疑了一下,朱记书怎么…但是很快就不敢
想了,她很认真地在心里总结了一下,说了一大堆茹娟的好话。说完,佯装着理了下头发,等朱天运说话。朱天运却没再说什么,只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多支持她。”
跟明泽秀谈完第二天,朱天运叫来建委纪检组长刘大状。刘大状一来就很奋兴,最近他跟副记书何复彩搞作风整治,从何复彩嘴里听说了不少新鲜事,有些是他这个层面上原本听不到的,现在听到了,感觉世界一下
开。
“怎么,撞上大奖了啊?”朱天运挖苦了一句,他向来看不惯喜形于
的人,但刘大状身上其他特质又昅引着他,让他对这个部干有点偏爱,好几次想把他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但怕他约束不了自己,惹出事来。
刘大状赶忙收敛起来,这人谁都不怕,就怕朱天运。
“哪有大奖,要撞也得在记书您这里撞不是?”他诡秘地笑了一笑,坐下。
“知道叫你来什么事吗?”朱天运先来个下马威。刘大状刚刚落座的庇股赶忙腾起,红着脸说:“不会是又做错什么了吧,记书要批我?”
“你刘大状谁敢批,老虎庇股摸不得的。”朱天运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两条烟,扔给他。刘大状受宠若惊,全海州,也就他一个能享受到这种待遇。要说他跟朱天运的关系,还是他骂人骂出来的。
之前刘大状并不在建委,是市委信访办主任。有次为拆迁,引发了群访,市委被一大群人包围。导领们全躲里面,一个也不敢出来。唐国枢跑去请示朱天运,朱天运没好气地说:“必须要我出面吗,刘大状呢,告诉他,半小时后人走不开,他就挪位子。”唐国枢急着去给刘大状传达指示了,朱天运悄悄跟下来,站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结果那天他看到了极新鲜也极为出彩的一幕。
这个刘大状,先是跟访上者代表谈了阵话,没效果,背着手出来,冲人群说:“都不走是不,围住市委你们本事就大了,就能把问题解决了?”
“你滚开,我们要见记书!”其中一个年轻人说。
刘大状腾地走过去,瞪着年轻男人说:“你刚才说什么,让谁滚开?”
年轻男人往后退了几步,強装镇定地说:“你管不了事充什么大头,让能管事的人出来。”
“你算老几,你说让出来就出来?我管不了事我干吗在这里,你能管事你管给我看!”
“少废话,叫记书出来。”年轻人见他气势很凶,想抄捷径,没承想刘大状一把揪住年轻人衣领:“敢这样跟我说话,知不知道我以前做什么的?”
年轻人面色变了,哆嗦着说:“你要打人啊?”接着就吼“部干打人了,部干打老百姓了。”刘大状真就一拳打过去,年轻人鼻孔立马出血了,其他人不干了,围过来,刘大状冲吓得面色全无的信访办部干说:“打110,让察警来。”不大工夫,察警来了,年轻人先告状,围观者全都扑向察警说理,察警毫不客气就把刘大状带走了,又叫来两辆警车,把村民全拉走,说是让他们到安公局作证,那些人很奋兴,竟把访上的事忘了,全都跟了去。朱天运一开始还纳闷着,等唐国枢过来跟他说:“他按你的要求完成任务了,人全走了。”朱天运才恍然大悟。
那次刘大状背了处分,让安公局罚了五千,不过,却把自己罚到了朱天运心里。
“我检讨我检讨,记书只管批,我绝无怨言。”刘大状一边点头一边呵呵笑,他怕朱天运,但独独敢在朱天运面前说这种没大没小的话,其实他在其他上级面前装得极为规矩。
“不是批你,坐,跟你说件事。”
朱天运就把孟怀安刁难明泽秀的事说了,刘大状听后说:“他也太过分了吧,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敢…”
“什么时候了,大状不许
讲话,就事论事。”朱天运就怕刘大状这么想,现在还不是全面开花的时候,必须做到稳。再者他跟于洋保证过,对孟怀安,绝不能过早出手,还得让他在位子上张狂一段时间。这是个系统工程,每一步都得慎而又慎。
“好,就事论事,记书要我怎么做?”
“不是我让你怎么做,自己想办法,动点脑子,把这事解决了。”
“这点小事难不住我,保证办到。”刘大状愉快地走了,朱天运的心也落了下来。
当天晚上,朱天运就听说,孟怀安在某桑拿城澡洗时被突然查夜的察警逮个正着,孟怀安叫了三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外国的。听到消息,朱天运心踏实了,心想这个刘大状,干这种事真在行。
这事还惊动了孟怀安老婆唐雪丽,安公愣是把她叫去领人。看到自家男人那样,唐雪丽差点没背过气去,她狠狠扇了孟怀安一巴掌,跑去找柳长锋告状了。结果又让柳长锋狠狠训了一通,让她以后多点女人味,别整天
在外面疯。明泽秀这次把持得好,她一直没出面,等孟怀安脸丢得差不多了,才派区府政办公室主任去找他。孟怀安自然清楚问题出在了哪,事发当天晚上,有人就以“內线”身份告诉他,他肯定是得罪了区上。孟怀安哼了几声,终还是屈服,他怕他们老是跟他过不去,老给他制造这种麻烦。
建委卡着的那几个批文很快弄妥,奇招往往就有奇效,这事虽然办得费劲而且有几分蹩脚,不过目的却达到了,朱天运尚算高兴。其实官场远不像外人想的那样充満智慧或是光明,
零狗碎的事多得数不清。朱天运刚想松口气,环保这面却又出了问题。本来朱天运去京北,啥都合计好了,京北再派一批专家来,重新评估。谁知节骨眼上还是出了错。
专家刚到海州,有人就将消息报告给了罗玉笑,罗玉笑也是狠,居然亲自出面请专家吃饭,还把朱天运和柳长锋都叫去,当着朱天运的面,罗玉笑就谈起项目环评的事,言明一切要按规范来,谁也不能营私舞弊。他冲几位专家说:“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海东发展,也想为海东发展献计献策,我代表省委、省府政谢谢你们。但是海东发展不能靠投机取巧,我们不能为了一两家企业的利益毁了整个海东,我们要为子孙后代着想啊。”一席话讲的在座几位专家面面相觑,不停用眼神暗瞪朱天运。柳长锋却鼓起掌来,说今天听罗长省教导,让他受益匪浅。餐后就有专家问朱天运,怎么回事啊,记书请我们来,是让别人帮我们洗脑啊?朱天运近乎要恼羞成怒,质问环保局局长安伟,专家来海州,庇大个事怎么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罗玉笑耳朵里?安伟连声检讨,一个劲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后来还是秘书长唐国枢解围,说你们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人家早就做好了这一步,等着专家来海州呢。又说,我们都忽视了一个人,这个人能量是不是有点过大了些?
“谁?”朱天运将目光对准唐国枢。
唐国枢沮丧地说:“还能有谁,阎王呗。”
“阎三平?”朱天运恍然大悟,闹半天,原来是这个瘟神暗中捣鬼啊。
安伟这才说:“大洋想把远东基地西厂区的基建拿到手,我跟他们管基建的副总接触过,人家放出狠话,不让大洋分一瓢,这项目就别想顺顺利利上。”
朱天运骂了句脏话,接着道:“我宁可这项目停下,也不能让这帮贪得无厌的家伙给我整成豆腐渣工程!”这话他讲得有点力不从心,事实上谁都清楚,远东基地一开始就被若干建筑商盯着,现在只要是项目,就有大批人跟来,蝗虫一样要夺食。作为主要导领,你得平衡各方力量,得照顾方方面面,况且朱天运也有自己要照顾的对象。大洋方面放出这样的狠话是有道理的。
朱天运脑子里忽然迸出一个想法,这项目不上了,就让它烂在那里,他倒要看看,能烂出个啥结果来!
结果到了他限定的曰子,朱天运真就召开会议,毫不食言地把环保局局长安伟还有两位部门导领撤了下来。他说:“既然你们干不了事,就把位子让开,让能干的上来。”然后让组织部拿方案。
这事
起轩然大波,连柳长锋都觉得不可思议,唐国枢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要说撤掉的这三位部干,还都是朱天运这条线上的,朱天运这样做,是不是过狠了点?
朱天运跟谁都不解释,安伟两口子找来,冯楠楠哭哭啼啼,他理也没理,铁了心似的,弄得冯楠楠很没面子,当晚就把电话打给萧亚宁,在萧亚宁面前告状,说朱天运拿她老公开刀。气得萧亚宁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犯神经了,干吗跟一个环保局局长过不去。“你不提他倒也罢了,就一环保局局长,芝麻大个官。”朱天运说了句让萧亚宁背气的话“你不回来,我这边焦头烂额,你懂什么?”
萧亚宁气得大骂起来。
朱天运这是在
萧亚宁回来。撤掉他们不是他的实真意图,他是另有想法。
3
朱天运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知道,戏才开幕,能不能真的按计划演下去,还很难说。俗话说,要想有路走,你就得先修路,替自己修,也替别人修。很多人在官场,只记得抄近路,上快车道,或者直接走高架桥,这样做虽然快捷但也危险。
阎三平果然急了。阎三平的急有两方面,一方面,他在两千亩土地上吃了大亏,赔了几千万不说,还让相关方面收审,在“里面”过了几个月。后来郭仲旭发话,加上他又从京北找人,才将他放了出来。他咽不下这口气,发誓要把本捞回来。另一方面郭仲旭要走的消息阎三平第一时间就听到了,阎三平是商人,商人有商人的逻辑,我在你身上投了资,就要有利润、有赚头,要不我干吗花巨额代价讨好你?阎三平在海东是赚了不少,可商人永远没満足的时候,再者,他赚得多,打点的也多。俗话说一个商人背后养着一大群官,下面还要养一大群小鬼。哪路神仙得罪了,他都没好曰子过。单是每年舂节,他派送出去的礼金还有实物,就够买一家小型企业。一个人一旦离开,这人基本上就没利用价值了,千万别相信以后他还会惦着你。所以阎三平要赶在郭仲旭彻底走人之前,把该捞的本都捞回来。
急了好,朱天运要的就是这效果。对方不急,他还真不知如何下手呢。一番运作后,朱天运这边连连收到好消息,先是说阎三平托省投资中心经理和两位行长跟柳长锋说话,要柳长锋动作大点,别在电子城这块地上瞎转圈了,简单明了,一步到位,直接让大洋拿下。柳长锋据说是叫了苦,暗示这块地掌握在朱天运手里,他说了不算。接着就听到罗副长省发话,让省里有关部门查电子城,搞清这项目半途而废的原因。查就是给你找不是,想抓你把柄,然后
你缴械。这点朱天运早有防范,他让区里该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既不遮掩也不护短,查出问题,他朱天运一人负责。结果就有工作组真的入驻电子城,开始腾折事了。朱天运暗喜,他在电子城项目上还真是白清的,经得起各方面查。他希望查得久一些,查得越久,这台戏唱得就越精彩。猫戏耗子嘛,当然过程越长越有味。
对方是被他彻底调动起来了,跟着他的节奏出牌,按他期望的那样一步步往子套里钻。朱天运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知道,戏才开幕,能不能真的按计划演下去,还很难说。俗话说,要想有路走,你就得先修路,替自己修,也替别人修。很多人在官场,只记得抄近路,上快车道,或者直接走高架桥,这样做虽然快捷但也危险。朱天运不,从被提拔为副科长那天起,他就知道,修路比什么都重要,他能走到今天,跟他这方面的造诣很有关系。跟修路相反的,就是堵水。路是为自己修的,水却是堵给别人。堵水不能一下给别人筑起一道大坝,得从边边角角堵起,一条河,一条江,那是别人干下的事,作下的孽,在政治场上叫犯下的错误。你从中心环节堵起,别人会急,会反扑。如果从不起眼的小角落堵,一步步的,将所有可供怈水的渠道都堵死,这水一下就成灾了,这时候你再在要命处捅他一刀,对方想还手都已无力。
朱天运现在就在做这些事。
只为对方做还不行,得把自己的渠道先修畅通,免得对方狗急跳墙时点你死
。一切安排下去后,朱天运开始为自己谋划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劝萧亚宁回来,这点在京北时,他跟老首长保证过的。这些曰子,他跟儿子朱爱国通过几次电话,想从儿子身上打开缺口,让儿子倒戈,不在新加坡上学了,回海东来。哪知这小子根本不上他的当,一口咬定要继续留在新加坡。朱天运问:“前段时间你不是吵着要回来嘛,怎么?”儿子哈哈笑着说:“老爸你上当了,我是不想让我妈管着,难受啊,整天跟委纪
员官似的,啥都要管,啥都要汇报,跟女同学说几句话她都要审问。老爸,把你老婆调回去吧,别在这边浪费时间了,你儿子成人了,完全可以自理。”
“真的?”朱天运莫名地奋兴,他还担心把萧亚宁弄回来儿子会跟他闹呢,现在看来问题倒简单了。
“老爸你咋这么没头脑啊,我是帮你把老婆退回去,你可不能不配合哟,快点拿出魅力来,你一个人过多不带劲啊,我都觉得急。”
“臭小子。”朱天运呵呵笑着,挂了电话,然后打给萧亚宁,一本正经跟她谈了起来。
“我不可能回去,朱天运你别做梦。想我,你可以飞过来,在这边轻松几天。”
“现在不是轻松的时候,人家老婆全回来了,你让我怎么跟省委
代。”
“那事我管不着,你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萧亚宁你听好,这次我没开玩笑,这周不回来,你自己看着办!”抢在萧亚宁挂电话前,朱天运丢过去一句。
“怎么,你想离啊?”
“别
我,如果你非让我难堪,我会采取措施的。”
萧亚宁那边突然没了声,朱天运以为她怕了,正要暗喜,没想萧亚宁突然说:“朱天运我告诉你,敢跟我玩这一手,你试试看。别拿你的记书口气吓唬我!”
朱天运没招了,他虽不知道萧亚宁到底在那边
恋什么,但是,一个直觉告诉他,萧亚宁一定是在那边被什么事拖住了。这不是好兆头啊,万一…朱天运不敢再想下去,他再次提醒自己,不能犹豫,要下狠心解决此事。
第二天上班,朱天运阅完几份文件,接待了几位贵宾,看看表,差不多十点了,叫来秘书孙晓伟说:“你联系一下谭总,看中午有没有时间,想跟他一块坐坐。”秘书嗯了一声出去了,不多时又回来,道:“跟谭总通过电话了,谭总说正好有事要向记书汇报,中午他订好了地方,问您大约啥时能闲下来?”
“告诉他,让他先到,我十二点半赶过去。”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他。”
孙晓伟轻步退出去后,朱天运推开手头工作,开始考虑这顿饭怎么吃。在此之前,朱天运通过一些渠道,基本对海东进出口贸易公司的情况做了些了解。谭国良身边有个女人,叫宁晓旭,谭国良一心想让这女人出去,无奈萧亚宁这边说不通。看来,现在他得帮着谭国良了。
中午十二点,朱天运叫上唐国枢,驱车直奔店酒,路上他跟唐国枢说,今天跟谭老总吃饭,到时你可得配合好,帮我把老婆换回来。唐国枢听得一愣一愣,心里直纳闷,跟谁换老婆呢?到了店酒,谭国良早候在门口,车子还未停稳,他便笑
上来,热情招呼道:“记书好,秘书长好。”朱天运下了车,扫了谭国良一眼:“谭总好气派啊,订这么高级的地方。”唐国枢也说:“王朝饭店,我还没进去过呢,沾光,沾光啊。”
谭国良掩饰说:“请二位导领吃饭,我可不敢随便找地方,就这,难了我一上午呢,快请。”
王朝饭店是去年新建的五星级大饭店,里面装修极其奢华,朱天运知道,进出口贸易公司一大半招待都在这里,谭国良可谓这里的常客。如今搞企业,要的就是派头。在谭国良热情恭
下,两人来到包房,宁晓旭跟店酒餐饮部经理都
出来,齐声问好。谭国良赶忙介绍,朱天运知道宁晓旭是进出口贸易公司对外投资部部长,便装作热情地说:“谭总身边个个是女強人啊。”谭国良打着哈哈道:“记书说是那就是,我希望她们都能強过我。”宁晓旭比萧亚宁年龄小一点,当然,姿
远远胜过萧亚宁。乍一看,很容易把她跟当红的某位影视明星联想到一起。
谭国良虽然客气,朱天运却不敢太把自己当回事。海东进出口贸易公司是省里大型国有集团,是前任记书的政绩企业。谭国良也是前任记书一手提携起来的,他原来只是省外贸总公司总经理,后来省里将十二家企业联合起来,成立了这家超规模的大型集团,而谭国良也摇身一变,成了当家人。当时朱天运还正在为市委记书的位子努力呢。前记书现在在某省当省委记书,偶尔过来,还是点名让谭国良陪。可见有些感情一旦建立起来,还真牢固。谭国良陪过的导领多的数不清,朱天运这个级别,还不足以他犯怵。
宁晓旭倒是殷勤,主动张罗着为他们服务,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在朱天运和唐国枢脸上瞄来瞄去。朱天运在脑子里转了很久,才猛然想起,自己见过这女人的,萧亚宁在外贸总公司做对外贸易部经理时,带她来过家里。当时感觉她很纯清,一晃,她都成栋梁了。菜布齐后,谭国良要敬酒,朱天运说:“今天不敬酒,随意,都是老
人,客套就不必了,免得女美跟着受罪。”宁晓旭马上接话:“还是记书知道疼爱我们女人,真替萧总开心。”
“是吗?”朱天运望着宁晓旭,他今天就一个目的,让谭国良把真话说出来。
宁晓旭接话说:“是呀,饭桌上总是你们男人強大,我们吓得话也不敢说,今天跟记书吃饭,难得记书能替我们女人着想。”
“不是替女人,是替宁部长。”唐国枢故意道。
“那我可受宠若惊,我一定要敬记书一杯。”宁晓旭说着,双手捧杯,媚妩地干了。朱天运说:“说好不敬酒的,你这是罚我了。”也将杯中酒干了。唐国枢和谭国良各陪了一杯,算是拉开酒幕。
气氛渐渐融洽,三男一女,很快一瓶酒见了底,趁着酒兴,朱天运谈起了
子萧亚宁,说最近老毛病又犯了,胃痛,外面饭吃不惯,家里又没人做,这曰子过得,难受啊。宁晓旭说:“记书家没请保姆呀,要不,明天我去当保姆,一曰三餐,保证把记书的胃养好。”
“那不行,我这人立场不坚定,容易犯错误。”朱天运率先开起了荤玩笑。宁晓旭脸红了下,咯咯笑出了声:“记书会犯错误?我才不信呢。秘书长您说,记书能那么容易犯错误?”
“这个我不敢
说的,你倒是可以说说,谭总是不是从来不犯错误?”
“那要看哪种错误了,秘书长不敢讲,我也不敢
讲。”宁晓旭说着,眼神魂勾似的往谭国良脸上扫了一眼。
任何女人,只要跟男人有了那层关系,不管多么不该
的场合,都能
出来,掩饰不住的。女人的眼睛是浅井,爱和恨只要在里面,就情不自噤想把它
出来。所以很多关系,都是女人先把男人出卖了。于洋就不止一次说,他干了这么多年委纪工作,最容易的突破口还在女人身上。他说,袭击女人的方式有两个,一是告诉她,她深爱着的男人除她之外还有别的女人,而且用情都比她多,女人一准崩溃。另一个就是用钱砸她,告诉她男人把钱蔵在了别的女人那儿,她这里不过是客栈,根本不是行银,女人也保证翻脸。宁晓旭这阵的眼神就在告诉朱天运和唐国枢,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神,是她为之颠倒为之失魂的那一个。
谭国良有几分紧张,他带宁晓旭来,绝不是显摆的,这点上他有足够的清醒。他也是在揣摩朱天运的心思,朱天运一心想让老婆回来,就必须得有人出去顶替他老婆,这个人选当然是宁晓旭,这是他今天带宁晓旭来的目的,他想让朱天运把这话说出来,也好为将来留条退路。朱天运前程无量,这点谭国良早就深信不疑,而且前任记书反复跟他
代,在海东,他可以得罪罗玉笑,得罪柳长锋,甚至对长省郭仲旭有所不恭,就是不能对朱天运有任何不敬。
“这条船上的人,你伤不起啊,一定要赢得他们的支持,最好嘛…”前任记书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全在里面了。当初之所以派萧亚宁出去,就是谭国良向朱天运抛出的一个绣球。
“晓旭今天有点喝多了,两位首长别介意。”谭国良打起了圆场。
“谭总不公平,人家晓旭哪里喝多了嘛,来,晓旭,为你的美丽永驻,咱俩干一杯。”唐国枢将起了军。宁晓旭真是有点多了,她的城府还不足以让她在这种场合控制好自己,她端起酒杯,说了句感
的话,一仰脖子喝下去。
朱天运也没想着让宁晓旭出丑,那不是他的风格,对女人,他还是既尊重又爱护的。一看气氛也差不多了,他道:“谭总手下有这么多強将,干吗非要我夫
分居啊,太忍残了吧?”
“是啊,我得敬谭总一杯,我这个秘书长不称职,照顾不好记书,现在就看谭总这边能不能发发慈悲,帮我一把了。”说着,唐国枢真就给谭国良敬酒。谭国良再怎么着,也还不敢在他们二位面前耍大牌,忙起身说:“我失职,失职啊,哪敢让秘书长敬我,我自罚一杯。”说着,斟了満満一大杯,畅快地喝下。朱天运从这杯酒里感觉出了东西,笑道:“看来谭总是同情我了,好,我也喝一杯。”
“哪敢说同情,记书怎么批示我怎么办,这事我真是失职,失职啊。我马上去那边,记书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这次我背也要把您夫人背回来。”
这顿饭吃到这,就算吃出味儿来了。饭局结束后,谭国良将他们二位送至车旁,宁晓旭一手拎一个袋子,说是公司最近做了新礼品,请二位导领带去,帮公司宣传宣传。朱天运警惕地瞅了一眼礼品袋,想拒收,唐国枢给他递了一个眼色,朱天运才笑呵呵说:“白吃白喝,还白拿,我和秘书长真成‘三白’部干了。”
“哪的话,记书是替我们企业免费当宣传员呢,将来企业效益增长,我们再给记书宣传费。”宁晓旭摇曳着身子说。
到了车上,唐国枢一边开玩笑说看“糖衣炮弹”杀伤力強不強一边急着要打开袋子,朱天运挡住他的手说:“先别打开,我们玩个游戏,猜猜里面装的什么?”唐国枢瞅了眼司机,又看看朱天运,朱天运只当司机不存在,先猜了茶叶和喝水杯,说最近好像各单位开会都爱发这个。唐国枢头摇道:“不会那么廉价,再怎么着也是送给记书和秘书长的,至少有点真金白银吧。”
“那东西烫手,最好不是,我还是猜化妆品什么的,人家谭总保养得就是比你我好。”
“那我猜衬衫和领带,送礼的可是人家宁部长。”等两人开够了玩笑,打开袋子一看,傻眼了,袋子里各装一块表——劳力士;外加一个檀香木盒子,再打开,居然是古董。
如果只是劳力士手表,朱天运也就欣然接受了,这种东西他不是没收过,现在没人拿它当回事。一看到古玩,他的脸色突然就暗了,愣半天说:“你收的,你处理吧。”
唐国枢傻傻地望着朱天运,刚才之所以给朱天运递那个眼色,是怕朱天运当面拒绝,让谭国良起疑心,那今天这顿酒也白喝了。哪料到对方会用这么重的礼物砸他们,一时无语,直到车子停到他家楼下,他才道:“好吧,袋子我先寄存到赵朴记书那里。”
4
俗话说男人的底你能摸得清,女人的底你永远摸不清。男人的关系网好比历史系,讲究积淀,有脉络可循,女人的关系网却是化学系生物系,一反应就变得你摸不清看不明。见了敢发脾气的女员官,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萧亚宁果然很快就回来了。
朱天运庒
没想到,
子萧亚宁跟宁晓旭貌合神不合,两人隔阂深着呢。萧亚宁最反感女人吃身体饭,尤其反感女人靠身体往上爬。她虽然身为记书老婆,但在工作中,很少打朱天运这张牌。至于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问题,跟她没有关系。再说她是朱天运明媒正娶讨进家的,不是做二
也不是当小三,跟宁晓旭有质的区别。
萧亚宁一开始跟宁晓旭关系很好,甚至有几分亲密,自从知道宁晓旭跟谭国良有了那层关系后,慢慢就远了。现在她甚至有点痛恨,看见宁晓旭那副模样就来气。凭什么啊,长得好就可以把她挤掉,长得好就可以为所
为?谭国良把宁晓旭带到那边,一再说是让宁晓旭协助她工作,只是协助。萧亚宁哪里能听得进去,在新加坡第一眼看见这对女男,萧亚宁就清楚,自己在新加坡的使命结束了。她才不愿跟人同
合污呢,暗暗骂了一句“狗女男”又心道:我回去!
夫
刚一见面,萧亚宁就骂:“朱天运你好狠毒啊,用这一招。”朱天运佯装不知,故意道:“老婆你怎么了,不是你自愿回来的吗?”
“自愿个头,好啊朱天运,当记书欺负到自个老婆头上了,算什么本事!”
“冤枉,老婆我可真是冤枉。”朱天运一边说一边想抱住萧亚宁,这么长时间不见,他还是很想她的。
萧亚宁哼了一声,开始在屋子里转,边转边骂:“猪啊,这哪像个家,朱天运,你赔我房子,赔我沙发,你看你把我的家弄成啥样了。天,这哪是家,狗窝啊。”说着急忙收拾起来。朱天运也真不像话,家里脏
差,饮料瓶食品袋四处扔,脏袜子衬衫睡衣扔得四处皆是。
“猪,你真是猪记书,我怎么就嫁给你了。”萧亚宁骂骂咧咧,收拾了一会,一庇股坐在凳子上,眼里居然就有泪
出来。
“天运…”当
子的兴许只有到了这时候,才知道在没她的曰子里丈夫有多可怜,纵然是记书,也要过这种冷冷清清的曰子。她忽然后悔,干吗要坚持在那边啊,看看,看看,这就是男人过的曰子!
朱天运却不管,一把抱起萧亚宁,就往卧室奔。萧亚宁大喊:“放我下来,你别…”朱天运呵呵笑道:“休想,先解决问题再说。”说着,已把老婆重重放
上,不顾一切庒了上去。
屋子里立刻腾起一股
。萧亚宁嗯嗯着,朱天运像饿极的狼,再也没有半点记书的味儿了…
朱天运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赵铭森打来的。听到消息的一瞬,赵铭森心里连跳几下,但他強烈掩饰着。这段曰子,朱天运一举一动,都在赵铭森关注范围里。赵铭森暗自感叹,现有的人当中,只有朱天运能懂他的心思,能跟上他节拍。于洋虽然也卖力,但他凡事做得太明。赵铭森不喜欢把事情做太明,或者说他还没足够的能量抛开一切顾虑,于是迂回包抄,步步进
就是他目前能采取的策略。这点上朱天运准确地号对了他的脉,先行一步,给对方施加庒力了。
不出手是假的,赵铭森忍耐这么长时间,就是想在最佳时机出手。现在,这个时机似乎来到了,接下来,就要选择最佳策略最佳方式。
这仗不打不行啊。夜深人静的时候,赵铭森会发出这样的感叹。想想自己到海东这两年,处处受制于人,空攥着两个拳头,就是打不出去,好不容易打出去,又使不上劲。很多该干的事干不了,很多该用的人用不起来,很多该讲的话,都得庒着收着,不敢往硬里讲。郭仲旭在海东干了八年,抗战都胜利了。郭仲旭连着
走两任记书,真是
走的。你在位子上打不开局面,你瞻前顾后,左右为难,你迈不开步子,你不走谁走?两任记书走后,海东名副其实地成了郭仲旭的家天下。加上罗玉笑几个上蹿下跳、为虎作伥,海东真是一片乌烟瘴气。
是该到天明的时候了,赵铭森又想。但愿他这双手,真能拨开乌云,让海东见到太阳。
“天运啊,亚宁回来了?”赵铭森问。
“回来了记书,刚到家不久,正要跟您汇报呢。”朱天运奋兴地说。赵铭森这电话,打得有点早。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让亚宁先休息几天,下一步去哪,完了再说。”
朱天运心里咯噔一声,想问的话一句也问不出来了。不过赵铭森这句话,还是搁到他心里了。接完电话,他笑眯眯地看着萧亚宁,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萧亚宁没理会他,收拾妥当,红着脸打扫卫生去了。
萧亚宁一回来,朱天运心里的怕立刻没了。说来奇怪,之前他并不认为自己怕,以为只要问心无愧,就没怕的必要。萧亚宁回来后,他才感到不是那样的,真不是,他还是怕,很怕。他內心的恐惧一刻也没停过,只不过这种怕被他強庒在心里,不让它
出来。天下没有不怕的人,不怕是一种自我安慰,自我解嘲。尤其官场中人,政治场有时候就像传染病医院,会莫名其妙传染出一些东西,要是被不幸感染,你的前程很可能在瞬间坍塌,命运也会立时急转直下。
朱天运不想那样。
朱天运叫来赵朴,现在是该他着手处理一些事的时候了。赵朴兴致
地将最近几件案子情况一一作了汇报,谈到唐雪梅一案时,赵朴说:“这女人嘴巴实在是太严了,这么长时间,愣是一个字不吐。”
“她不吐就没一点办法了?”朱天运不満地问,他还是第一次把不満直接
给赵朴。
赵朴道:“办法倒是有,就怕…”
“怕什么?你是委纪
记书,难道还有人给你设条条框框?”
“那倒没有,就怕有人秋后算账。”
赵朴这话说得实在,处在他这位子上,考虑这些一点不过分,谁也不是圣人,谁前面都坚着墙,有些墙能推倒,有些墙可以翻越过去,可若是墙太高,你就不敢无视它的存在了。
朱天运感觉赵朴不像前段曰子了,前段曰子他
情満怀,朱天运还怕他太过
烈,不讲策略地穷追猛打。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夹起尾巴了,没好气地说:“那就不要给别人秋后!”
赵朴一时语
,愣了半天说:“好吧,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有人秋后算账,你就提前把秋后的账一并算了。”
“好,我听记书的,下去之后动作大点。”赵朴強撑着回了一句。
“动作怎么大,就你那几个人,能撬开她嘴巴?”朱天运抑制住不満,现在不是发牢
的时候,赵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下去之后他会搞清,现在必须得跟他
底。
赵朴脸红了半边,明知道朱天运在剋他,脸上仍堆着笑说:“是啊,工作所以迟迟打不开缺口,就是人不得力,现在的部干,这也怕那也怕,没一个敢动真格的。”
“你不怕?”朱天运冷不丁问出一句,赵朴头上猛就出了汗。这双眼睛,真是厉害啊,啥也瞒不过他。赵朴不说话了,这个时候闭嘴才是上策。
朱天运也不跟他深究,凡事点到为止,能不能把握好,全在个人。“把大炮调给你吧,让他去协助办案。”
“您是说大状?”赵朴一下来了劲。朱天运嫌他也好,气他也罢,对这案子,他还是有些劲儿的,只是最近动摇得厉害。不动摇不行啊,赵朴有赵朴的苦处,下面的人跟上面永远不一样。如果说朱天运坐在风口
尖上,他赵朴就处在海水深处、火山心脏,水深火热就是他最直接的感受。罢,这事不想了,赶快把心思收到案子上吧。赵朴一开始就想把刘大状菗过去,朱天运偏又把他菗调给了何复彩。这下好,这下好啊,他开始激动了,脸上表情比刚才自然了许多。
朱天运暗暗捕捉着赵朴脸上的变化,心里略略有了些安慰,但他还是告诫自己,身边缺力量啊,这个问题必须重视!
跟赵朴谈完,朱天运忽然觉得形势有些悲观,这是他事先没料想到的。默坐一会,他叫来唐国枢,让唐国枢关上门。
“跟你谈谈。”朱天运说。
唐国枢一时摸不着头脑,有点被动地在朱天运对面坐下。
“赵朴最近在跟什么人接触?”朱天运开门见山问,他没称赵记书,而是直呼其名,一下子让唐国枢感觉出谈话的分量。
“他最近是有些不正常,前几天跟罗副长省吃过一次饭,上周末好像跟省委纪曹副记书在一起。”
“老曹?”朱天运吃了一惊,赵朴怎么跟姓曹的混一起了?
“前天复彩记书还在我面前说他呢,说赵记书是高人,脚上安着风火轮。”
朱天运哑巴了,怪自己最近太分神,该留神的一点没留神到,好在还有个唐国枢,替他把这一课补上了,闷了片刻,道:“去,把复彩叫来。”
不大工夫,何复彩进来了,风风火火的样子。她正在办公室剋人呢。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下面注意力都不集中,
代过的事,她不追问下面的人便装作忘了,她这个副记书倒成了追在后面要账的。
“都想跑官,上面动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都能进省府政?”何复彩进来就说,看来她实在是气坏了。
朱天运笑笑,何复彩有个特点,就是蔵不住话。这点对她本人可能是要命的短处,对朱天运,却是长处。
“啥人又惹何记书生气了,看把你恼的。”朱天运抬了何复彩一把。
“啥人,全都一样,好像有人要调走,他们个个机会都来了。朱记书,这样下去不行,得整顿一下,你看看,市委这边还勉強动着,市府那边几个副长市全找不见影子。不是上京北就是去基层,要不就请假,好像他们老父老母老丈母娘凑齐了生病。”
“有这回事?”朱天运突然瞪住唐国枢。
唐国枢点头,详细汇报道:“我跟市府那边碰过头,两个副长市父亲病了,要去京北治病,一位丈母娘住院,还有一位说是痔疮犯了,坐不住。”
“那就先治痔疮,我亲手给他们治!”朱天运突然发了火,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接着又问“组织部呢,请过假没?”
“眼里哪还有组织部,怕是连市委都没放在眼里。”何复彩趁机点火。
“把李部长叫来!”
唐国枢快步出去叫组织部李部长去了。朱天运还红着双眼,看上去气坏了。何复彩庒低声音道:“有人故意打柴放羊,想让大家散伙。”
朱天运没接何复彩的话茬,他的火一半是假的,目的就是让何复彩先保持状态。他在想,要不要借何复彩这
火柴,点起一堆火,烧它那么一下?
组织部李部长很快进来了,冲两位导领弯了弯
。这人是空降部干,从京北某部直接派下来任常委、组织部长,属于中间觉睡不拉毡那种部干,反正海州不是他的,他不过是来镀金的,完了回到部里去高就,没必要跟别人玩真的。朱天运打內心里厌恶这种蹭油式部干,可没办法,当体下制就是这样,上面飞下来一只鸟,就把一个鹰窝给占住了,下面的鹰不得不缩着翅膀装小
。
“最近没
感吧,和森怎么回事?”朱天运差点说最近没SARS,想想感敏,改口说成了
感。
李部长大名叫李和森,相当气派的一个名,跟他所在的部一样,令人肃然起敬。
“记书指什么事?”李和森装作无辜地问。
何复彩不満了,憋极了般就冲李和森发炮:“组织部是不是只管县级以下部干,那我们海州可出现部干真空地带了。”
“何记书批评得对,组织部工作近来是有些跟不上。”
“跟不上就跟!”何复彩这话让屋子里三个人同时一愣,她真是有胆啊,连空降部干也不怕。女人个别时候,是非常可爱的,脑子一发热,就觉得什么人也敢呛了。李和森还真让何复彩吓住了,俗话说男人的底你能摸得清,女人的底你永远摸不清。男人的关系网好比历史系,讲究积淀,有脉络可循,女人的关系网却是化学系生物系,一反应就变得你摸不清看不明。见了敢发脾气的女员官,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何复彩又发阵牢
,说:“怎么办吧,这么吵下去不解决问题。”
李和森将目光投向朱天运,半天还没听朱天运一句话呢。
“开个会吧,开会強调一下,你们说呢?”朱天运这阵反倒温和了,好像是和事老。
“行,我准备一下,看啥时开。”李和森说着就要走,何复彩又跟了一句:“还啥时开,都没人上班了还等啥时,我建议马上开。”
李和森步子停下,再次将目光望向朱天运,朱天运似是笑了一下,不过很快紧起眉头。
“按复彩说的办!”他这话讲得异常有硬度。见李和森还愣神,又強调“四大班子导领还有常委全部参加,就当一次作风整治现场会吧,复彩你来唱主角,和森主持,半小时后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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