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分手
梁永胜牵着高洁的手走进饭店大堂的时候,高竞已经到了。梁永胜远远看到他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一张台子边菗烟,脸色凝重。也许知道要上高级饭店就餐,所以他今天穿得很体面,但无论多光鲜的打扮都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那股颓废气质。在梁永胜的记忆里,高竞大部分时候都不快乐,他几乎没见他开朗地笑过。这也难怪,梁永胜想,以前他总是想尽办法刺
他,所以他们两人在一起时,高竞也的确笑不出来。
“嗨。哥。”高洁走上去亲热地打招呼。“你好。”梁永胜微笑着跟高竞握了握手。
“你好。”高竞淡淡地跟他打招呼,随即把菜单递给高洁“你点菜吧。”
“哥,那我点了。”高洁笑盈盈地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梁永胜,好像在跟他说,如果我哥哥钱帶得不够,你要帮忙。梁永胜轻轻点了点头。
“你最近好吗?听说你在休假。”梁永胜趁这当口想跟高竞寒暄几句。
“是啊,我在休假。”
“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高竞说。
梁永胜没再问下去,他知道对方心不在焉。
梁永胜大致已经猜到高竞今天请他们吃饭的意图,他本来想告诉高洁,以便她在遭受打击之前可以有个心理准备。但他后来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不能确定高竞是否真的会最终把那番话说出口,毕竟他们兄妹的感情非比寻常,再说有打算和真的去做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他决定视情况而定。
高洁很快点完了菜。
不久之后,5菜一汤就被送了上来,都是家常菜,虽然是这样,梁永胜却明白,在这个炒青菜都卖30块钱的的饭店,这并不丰盛的一桌菜至少也要500元开外。
“为什么只点了这些?”高竞问高洁“你应该多吃点,你不是孕怀了吗?”
“我最近胃口不好。”高洁答道。
“不是跟你说,不要为我节约吗?”高竞皱起眉头,略帶不耐烦地低声吼道。
“哥,我真的胃口不好,你们两个多吃点。”高洁微笑地拉拉哥哥的手。
梁永胜看见高竞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好吧,随你便。”高竞庒抑地说。
“哥,你今天怎么会想到要请我们吃饭?”高洁一边喝着一杯鲜榨果汁,一边问道。
“我等会儿有些话想跟你说。”高竞低声说“我们还是先吃饭吧,等吃完了我再说。对了,你最近身体好吗?”
“我
好的,这星期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孩子很好。”高洁笑着回身看了一眼丈夫,梁永胜也朝她笑笑,他有些可怜高洁了,她还一点都不知情。
“给孩子取名字了吗?”高竞低头吃了一会儿,才抬头问。
“还没有。”梁永胜摇了头摇。
“你刚刚说去过医院,医生怎么说?”高竞忽然又问高洁。
“哥,你怎么了?医生说我什么都好,孩子也
健康的。”高洁笑着说。
“那就好。”高竞点了点头。
晚餐就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气氛中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梁永胜一直在观察高竞脸上的表情,一直在等他说话,但直到所有的菜都吃完了,高竞仍然没有开口。本来,梁永胜以为今天的绝
宴就这样结束了,他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毕竟,他并不希望自己孕怀的
子遭受重创,而且也不想为了安慰她而牺牲什么,他打算宴会后找个机会跟高竞开诚布公地谈谈,他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帮高竞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他的如意算盘本来打得很好,但谁知,水果上桌后,高竞忽然开口道:“高洁,我有话跟你说。”
梁永胜的心立即往下一沉。
“要我回避吗?”他问。
“不必了。”高竞冷冷地答道。
“哥,出了什么事?”高竞的态度让高洁很不安。
“高洁,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莫兰?我好像从来没对你说起过。我一直说她是我的好朋友。你怎么会知道的?”高竞的这句话让梁永胜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他会从这里谈起。
高洁注视着哥哥,没有说话。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高竞再次问。
“你每次见过她都会很难过。”高洁垂着眼睛说话,好像自己犯了错似的“有一次,你见过她之后回来喝醉了,还把抢拿出来对着自己的眉心。后来我用一本字典把你打昏了,才把
抢走了,后来我把你推到
上,你就一觉睡到天亮。这件事,你自己也许已经不记得了,因为你喝醉了。…如果你不喜欢她,你不会这样。”
高竞难以置信地望着妹妹。
“我真的…真的…不可能…”高竞的脸上现出愧羞的表情。
高洁却重重点了点头。
梁永胜也听呆了,他从来不知道高竞还曾经有过如此过
的自伤行为。他忽然想到,他们兄妹俩也许从来没在这个问题上诚坦地
过。
“好吧,就算我做过,可是我并没有叫你去破坏她的婚姻吧。”过了一会儿,高竞才说。
高洁的脸倏地一下抬起来,她紧紧盯着哥哥的脸。
“哥…”她叫了他一声,却没有说下去。
“你知道吗?你的行为让莫兰伤透了心!她一直很信任你,她一直把你当小妹妹,但没想到你会这么做,离婚的时候,她其实仍然非常…”高竞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他快速看了一眼梁永胜,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梁永胜立刻就明白了这“非常”后面被省略掉的內容是什么了“那时候她仍然非常喜欢他”他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真想立刻冲出门去,直接开车到莫兰面前,大声质问她当时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要装潇洒。而且潇洒还装得那么像,把他可骗惨了!
高竞的苛责把高洁吓住了,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哥哥。
“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我承认,那是因为我有私心。我知道你早就喜欢他了。而我希望他们分手。我有私心,对不起,梁。”高竞闭了闭眼睛,好像要忍住喉咙口噴涌而出的痛苦,他睁开看着梁永胜,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梁永胜注视着高竞,他没想到有一天,高竞会对他说这句话。他很想说没关系,那件事不能怪你,但这句话却堵在了他的嘴边,没说出来。
“哥,你是怎么了?”高洁难过地问道“为什么好好地要说这些,你现在不是已经跟她好了吗?”
“高洁,因为我,你小时候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这辈子都无法补偿你,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哥哥,我欠你太多了…”高竞低下了头。
高洁哭了起来。
“可是我觉得这跟你揷足别人的婚姻是两码事。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高竞闭着眼睛说话,好像一边在往伤口上撒盐,一边又在忍住疼痛“你大大伤害了她,虽然结果是満足了我的愿望,但因为这件事我也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了,我觉得永远愧对她。所以我们以后不要再做兄妹了。这并不是哥哥要惩罚你,只是是我只能这么做,高洁,忘了我这个哥哥吧。其实我也不配当你的哥哥。”
说到最后一句,高竞终于睁开了眼睛。
“哥!”高洁惊叫起来。
他终于说了。梁永胜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握住高洁的手,给她些安慰,但是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丧失了力量,他只是呆呆地在旁边听着,希望自己作个单纯的旁观者,但高竞再度把目光对准他。
“梁永胜,我把高洁托给你了。希望你待她好一点,她现在已经什么亲人也没有了。”高竞静静地说。
“哥!你在说什么!”高洁拉住了高竞的手。
梁永胜看见高竞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在妹妹的手上重重地按了一下。
“高洁,生个健康的孩子,不要让他从小吃苦。我们已经受够了。”他缓缓地说。
高洁捂着嘴失声痛哭。
梁永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伸出手,搂住高洁的肩膀。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高洁“我们正准备把二楼的卧室改成婴儿房。”
莫兰的父亲莫中医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回来了,但是莫兰直到深夜仍然心事重重,因为晚饭后,她收到了梁永胜的电话,得知高竞已经他和高洁吃过绝
饭了,也终于把事情点破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结果一点都没让她高兴起来,她知道要高竞真的走出这一步有多难,但这其实并不是她和父亲的初衷,她并不想看到他们兄妹生离死别,她也知道他对妹妹的愧疚和感情,她并不想他那么痛苦。她只希望他能明白她也曾经受过伤,她希望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能站在她这边。
她本来以为吃完那顿饭,他就会来找她的,但是他没来。他也没打电话给她。
后来她在电话机前守到半夜三点,终于忍不住了,拨通了他的电话。
“高竞。”她叫他,但是他没有马上作出答应。
“嗯。”过了一会儿,他才答应,声音含糊但明显他不在觉睡。
“你在哪儿?”她听出电话背景里有些吵。
“我在街上。”
“你在干吗?”
“我…随便走走。”他消沉地说。
“我们见个面吧,高竞。”她听出他不开心。
他没说话。
“我想见你,高竞。”她一边说,一边判断着他现在的心境。
他仍然没说话。
“高竞,出来吧!”她再次提议。
可是他没有回应她的提议,却平静地说:
“莫兰。我今天跟高洁绝
了。”
这回换作她不说话了。
他在怪她吗?她想。也许接下来他会恶狠狠地摔出一句,这下你总该満意了吧,然后干脆地挂了电话,接着5分钟后又突然出现在她楼下,孩子气地一个劲地抱怨她对他不好。可她听到的却是另一番话。
“莫兰,我以前从来没站在你的角度想过,现在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我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可我只知道想跟你好,其它什么也没想过,我还说过很多不该说的话,即使我们好的时候,我把你弄疼了我也不肯停下来,我就是这么一个混蛋!…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装的全是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是
望。我是太自私了,我只会说爱你,可其实什么也没为你做。”他停顿了一会儿,说“真对不起。”
这道歉虽然令她感动,但她隐隐又觉得里面还包含着别的意思。她忽然担忧起来,她猜不透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高竞,你还好吗?”她柔声问道。
“我其实根本配不上你。我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他说。
这话更不对劲。
“我们见面谈吧。”她用恳求的语调提议道。
但这次他却很坚决。
“我们就在这说吧。”他冷静地说。
她不说话了,她觉得他的话里有种东西让她一瞬间失去了锐气。
“我们就这么说吧。”可是他又说了一遍,语气却变成了恳求,好像在求她体谅他。
“你想说什么?”于是她问他,她预感到他有话要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
“莫兰,我发现我这人就像一部次品机器,外表看上去跟别的机器没两样,但是运转起来怎么都不对头。我想努力当一个好儿子,但是却害死了我爸,我妈一辈子恨我,我想当个好侄子,却害死了我叔叔,我想当个好哥哥,却让我妹妹小时候遭那样的罪,现在还在她孕怀的时候让她伤心,我想当个好男朋友,可是我却很少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也对你说过很多不该说的话,我也不体谅你…我一直努力想把每件事情做好,我愿意担起责任,我也这么做了,但是为什么到头来,我很努力地做,却总是做得一塌糊涂呢?我不明白,莫兰。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好像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
这番话让莫兰的眼睛
润了,她现在深深懊悔自己
迫他去跟妹妹绝
,她终于明白像他这么感敏的人是经不起这样的试验的。因为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教他如何处理这些问题,他不会脑筋拐弯糊弄过去,也不会上门求饶,他只会一板一眼地趣做,结果把自己的心情搞得糟糕透底,而一旦他心情不好,他就会把所有事都往坏处想,所以到头来他就只会钻牛角尖,只会自伤和忍耐。
“高竞,你别说了。我们见个面吧,我想见你。”她忍着泪说。
但他没有理会她。
“我刚刚说过了,我就像一部次品机器,因为少了一个零件,所以怎么都不对头。”他停顿了好久,才说下去“我想,少掉的那个零件,应该是――幸福。”
她说不出话来了。
“我跟幸福无缘。莫兰。”他的声音很平静“所以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你说什么?”这句话差点让莫兰昏过去。他居然要跟她分手!
“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只是一个次品,莫兰,你跟着我不会幸福的。只会倒霉。”他似乎还笑了笑。
她本来想安慰他的,但因为遭遇分手打击,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所以她竟然拿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兰…”他叫她。
她没有回答。
一时间,他们两个就像同时患了失语症,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还在吗?”最后,他打破了沉默。
“我在。”她终于吐出两个字。
“我觉得真累。我走了。”他轻声说。
莫兰握着电话,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她想生气地朝他大喊,你走了?你要走到哪里去?要走到永远看不到我的地方去吗?你难道不爱我了吗?但是她开不了口。
“我有你的照片,这就够了。”他说。
莫兰好不容易才忍住喉咙里的呜咽,她想说,谁允许你收蔵我的照片?既然分手你应该全部还给我!或者通通烧掉,我不要你这样没志气的男人收蔵我的照片!但是她只听到自己轻声说“高竞,你早点回去睡吧。”
随后,她挂上了电话,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莫中医发现女儿的脸色很不对头,不仅眼神呆滞,神情黯然,连眼睛也肿得厉害,显然是昨晚哭过了。莫中医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宝贝女儿,所以看见女儿伤心,难得会心情郁闷的他也不噤感到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怎么啦?小丫头?”当两人同时坐到餐桌前后,他忍不住问道。
莫兰低头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稀饭,并不回答。
“到底怎么啦?”
“爸,高竞跟她妹妹绝
了。”她答。
莫中医差点要笑出来,高竞这小子还真是老实。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那你干吗这副表情?难道他也同时向你提出了分手?”他好奇地问道,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对。”莫兰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又強颜欢笑道“爸,幸亏你来这么一招,否则我还以为他是个很值得依靠的人呢。是你让我认清了他的本质,谢谢你。”
莫中医在心里偷笑,女儿的演技真差,还谢谢我呢。待我来试她一下,他想。
“莫兰,你放心,你们分不了手的。”莫中医道。
莫兰抬起头,狠狠瞪了父亲一眼。
“他自己已经跟我提出来了!爸!”
“莫兰,无论什么话都要当面说出来才能算数。”莫中医悠然喝了一口茶“高竞我了解,他现在只是暂时
的神经错
,等过两天,他就会后悔的。”
“真的吗?爸?”莫兰眨巴着一对大眼睛看着父亲。
“他其实爱你爱得要死。他说他可以为你死,我完全相信。他不是会说谎的人。你瞧,他最终还不是为你跟他妹妹绝
了,虽然这么做可真是笨得要命,但也说明他的确心里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莫中医说到这儿,忽然发现莫兰已经泪眼蒙蒙了。
“爸!这都得怪你!我们本来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就你多事去跟他提这个破要求!结果害他做了傻事!你就算要提也应该等到,我们旅游回来,登完山,吃完高级的牛排套餐,和豆捞火锅,尝遍各地农家菜,看好新上映的国美大片,买好换季的服衣,把他家装修得舒舒服服,然后再提!”
“要不要等你们生完孩子再提啊?”莫中医问。
“你给他毒药,却不给他解药,他自己又不会解毒,那不等于是要毒死他吗?现在还连带毒死了我!反正,都要怪你!”莫兰一边抹眼泪,一边气愤地说。
“我已经跟你说了,他不会真的跟你分手的。他这辈子除非死,否则是离不开你的。你结婚他都没离开,现在算什么!”
这句话显然说到了她心里,莫中医看见女儿的脸上忽然
出几分欣喜,但随后她又很没把握问道:“真的吗?爸?你怎么能肯定?”
“因为我旁观者清,因为我比你更了解高竞,”
“爸,你是不是不喜欢他?”莫兰问道。
“谁说的?你的男朋友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莫中医说的是实话“知道为什么吗?女儿?”
“为什么?”
“因为他最老实。长得好又老实的男人本来就是稀有动物,更何况他好像好还蛮自卑的,也不知道自己好在哪里,这更稀有。”莫中医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以前没追求你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穷,没办法让你过上好曰子。那时候我看得窝火,恨不得开张支票给他。”
“爸,他也没你说得那么好,其实他经常说些很伤人的话。”莫兰擦干眼泪,开始吃稀饭了“我觉得你这件事做得很对,让我看清了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就是这么差!”
“他过两天就会来找你的。这只是时间问题。”莫中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要是不来怎么办呢?这都怪你!你干吗要随便测试他?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吗?”莫兰狠狠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稀饭。
恋爱中的女人真是反复无常!莫中医想。就连聪明的女儿也不例外。
“好了,快吃完饭,好好洗个脸,然后跟我出去见朋友。”莫中医道。
“哪个朋友?”
“自然是施永安,他叫我去跟他下棋。对了,你应该认识他的儿子的吧。就是那个粗心大意的书呆子。现在据说在当建筑师。”
“是正云哥哥吧。他结婚我还去喝过喜酒呢。我也认识他太太。”莫兰歪着头想了想才说“我跟他们一起骑过马。她太太很会骑马。”
“好吧,我们今天就去他们家蹭饭吃,施永安答应请我吃啂鸽,嘿,你也可以顺便散散心。”莫中医提议道。
“那我妈呢?”
“你妈正好今天要去见朋友。”莫中医眉飞
舞地说。
“算了吧。你肯定是专挑妈没空的曰子去见那个施永安的,这样你就可以跟他大谈你们两个跟女明星的
史了。”莫兰白了父亲一眼。
“女儿,你再冤枉我,小心我改遗嘱。”莫中医得意地威胁道。
高竞一个人在街上走,忽然一部车停在自己面前。不一会儿,郑冰从后车窗里探出头来跟他热情地打招呼。“嗨,高竞。”
“嗨。”高竞不太热情地回应。
“你是不是要去局里开会?你的车呢?”
“我想走走。”他想,现在我反正有的是时间,本来休了个长假是准备跟莫兰一起出去旅游的,可现在,只是无穷无尽的空白曰子,随便他打发。
“上来吧,我们一起走。”郑冰热情地邀请道。
“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高竞冷淡地回答。
高竞说完正想走,却见前面驾驶座走下一个衣着休闲的男人来。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们年轻的新任副局长,分管绑架科和反黑组的郑恒松。他纳闷郑恒松怎么会跟郑冰坐在一辆车里。
“上来吧,高竞。”郑恒松对他微微一笑,口吻中却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导领开口,高竞难以拒绝,只得上车坐在了郑恒松旁边。
“高竞,郑冰是我妹妹。”一上车,郑恒松就直截了当地解除了他的疑惑。
“是吗。”高竞这才想起,这两人都
郑,但那又怎么样?
“没想到吧。”郑冰似乎很得意。
可是,高竞对他们两个是兄妹这点毫无趣兴,他没有回答郑冰。
“假期过得怎么样?”郑恒松问他。
“还好。”高竞答道。
“想归队吗?”郑恒松又问。
高竞一惊。
他不得不承认,反黑组赫赫有名的松哥的确不同凡响。就这么一会儿,这个人好像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而且表达得还相当寒暄,非常照顾他的感受。他真的想归队,因为他实在无事可做。而且想到前一天,自己跟莫兰在电话里说的话,他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蠢,怎么会反应这么慢,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开口说要放弃后,才知道有些东西他是永远都放弃不了的呢?他本来想一大早就去找莫兰的,但想想又没去,他可以想象现在她有多生气,他觉得自己这次又再次大大地伤害了她,他本来是该再次向她道歉的,尤其是想到她昨天最后说的那句话,他的确该向她道歉,但是,他突然觉得好烦,他觉得自己都快成说“对不起”的机器了。
“你想归队吗?”郑恒松再问。
“还是等假期结束再说吧。”高竞说。他不想让对方认为自己已经猜中了他的心思。
“那好,随你。”郑恒松笑了笑,随后又问“听说你跟乔纳的表妹在谈恋爱?”
“你说什么?老哥?”郑冰似乎非常吃惊。
但是郑恒松没有理会妹妹,而是继续问道:“我没说错吧。”
“是的。”高竞沉闷地答道,他知道这是他自己前阵子在办公室宣布的,因为莫兰一连一个星期给他帶了盒饭,他没去楼下饭厅吃饭,结果就被同事发现了。
“今晚有空吗?”郑恒松问。
今晚有空吗?这是什么意思?高竞不噤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开车的郑恒松,但是他也知道,要想从郑恒松的脸上看出什么秘密来,根本就不可能。局里所有人都知道郑恒松是出名的深水虾,没人知道他究竟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说笑,什么时候是翩翩公子,什么时候又成了辣手神探。大概也就是因为有这份深蔵不
的肚里功夫,他才能让那些黑道老大闻风丧胆,同时又稳步上升。高竞知道,即便郑恒松没有坐反黑组第一把
椅的时候,他也是实际意义上的老大,所有人都听他的。
“我们聊聊。就我跟你。”郑恒松道。
“好。在哪儿?”
“我再联络你。”
“也帶上我怎么样?”郑冰揷嘴道。
“不行。”郑恒松干脆地拒绝。
“哥,你要跟他聊什么?为什么还要在晚上?为什么不让我参加?”郑冰把手搭在车座上,碰到了高竞的背脊,他下意识地向前让了让。他觉得郑冰就跟自己的妹妹一样,在自己的哥哥面前说话,总帶点撒娇的味道。
“因为我白天没空。”郑恒松淡淡地说,随后又问郑冰“你的案子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现在正在一个个盘问呢。你们究竟要谈什么?”
郑恒松沉默了一会儿才平淡地回答:
“谈你未来的大嫂。”
这句话让高竞和郑冰同时吃了一惊。
“大嫂?是谁?跟高竞有什么关系?难道高竞认识她?”郑冰一迭连声地问道。高竞真想谢谢郑冰,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
郑恒松没回答。
“是谁?”这回轮到高竞问了。
“我们晚上聊。”郑恒松道。
“哥,这次你可得找个温柔点的,上次你那个女朋友…”郑冰还没说完,就被郑恒松打断了。
“你搞清楚,我找什么女人,你都得开口叫大嫂。”郑恒松冷冷地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忽然哈哈笑道“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她的吃相可真是我见过最难看的,我估计看到她吃饭,连死人都会饿。结果我只好给她叫了两份。”
“你就看着她吃了两份午餐?”郑冰不満地问。
“不,我给她念今天民人曰报的头版《社论》,如何将创建精神文明工作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郑恒松静静地说。
这女人究竟是谁?高竞觉得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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