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mdash
第13章
佳南唰地站起来,那一刻脸色说不出是红是白,只是很快垂下目光,低声打招呼说:“陈先生,
入住。”
陈绥宁是由陆嫣陪着一道进来的,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径直往里边去了。陆嫣悄悄指了指她的
间,佳南伸手摸了摸,脸上一红,连忙将衣角重新
了进去。
陈绥宁似乎一点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也仿佛没有察觉出这个房间里还有旁人的存在,只对陆嫣说:“陆经理,我有事找你谈。”
什么事能重要到让陈绥宁亲自找自己?
陆嫣虽然心中満是疑惑,但还是跟着陈绥宁进了书房。
他在办公桌后边坐下,修长的十指轻轻对拢,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立即开口。而陆嫣也不好出声,带着一丝疑虑看着他。她早就过了小女生发花痴的年纪,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陈绥宁是个极好看的男子。
“陆经理——”
她连忙回过神,笑了笑说:“陈总找我有什么事?”
“噢,你先坐。”陈绥宁松开手,示意她坐下,慢慢地说“不要太辛苦了。”
陆嫣心里咯噔了一下,定下神,认真的看了陈绥宁一眼,微笑说:“陈先生太客气了。”
空气里似乎有着淡淡的幽香,陈绥宁站起来,推开了窗户。
润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看到小径上有人离开,淡蓝色的身影在深绿浅绿中十分显眼,因为没有打伞,所以脚步比往常更快。
他的目光停留了一瞬,并不回头,淡淡地说:“还没恭喜你。”
“什么?”陆嫣努力掩饰心里的诧异,问道。
“陆经理,你算是我见过最敬业的员工了吧?”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的平底鞋上“还是你对这个工作,太过热爱了?”
陆嫣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他有着这样一双清锐的眼睛,仿佛什么都知道,这让她有些害怕。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笑了笑说:“我真惊讶,陈先生你怎么会知道的?”
陈绥宁轻轻勾起
角,却避而不答,只说:“陆经理有没有考虑过来OME工作?”
这…算是挖角?只是陆嫣自认为自己并没有重要到需要陈绥宁来出面开口。她一时间有些摸不清这个年轻人的想法,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什么?”
“对于孕妇来说,管理这样一个店酒,算是辛苦的事吧?何况有些应酬时免不了的。”陈绥宁平静的说“另外,我很看好你的能力。”
陆嫣孕怀的事,并没有同事知道,原本是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再,等许佳南一切都上手了,她才请假离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绥宁却知道了,甚至开出这样一个叫她觉得心动的条件。
她低头想了想,尽量委婉地说:“OME需要我的话,我当然是觉得荣幸。可是陈总,现在离开的话,我怕一时间找不到接手的人。”
陈绥宁“嗯”了一声,指尖习惯性的
了
眉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位是许姐小吧?”
“是。她现在是我的助理。”
“她做得怎么样?”
陆嫣斟酌了下词措,才说:“佳南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只是年轻,还没什么经验。”
“迟早这个店酒是她接班,陆经理,你不差这几个月吧?”陈绥宁笑了笑,食指指尖不急不缓的敲击着桌面。
原来是为了她。
陆嫣恍然大悟。
凭良心说,她是蛮喜欢许佳南这个小姑娘的。开始的时候她并未将她放在心上,相处了几天,才觉得佳南很努力,虽然还天真青涩了些,却不娇气。她便存了慢慢带她的心思,这样也对得起许彦海当年对自己的提拔。
可现在情势却变了。许彦海身体状况一直欠佳,而陈绥宁又似乎对佳南另眼相看。这其中,双方是一拍即合,还是两相争斗,都轮不上她揷话。
十几年职场经验让陆嫣隐隐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一个不小心,炮灰夹层就是自己。她思索了片刻,很快下了决定:“好。交接工作我会尽快完成。”
陈绥宁显然很満意她的回答,他淡淡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陆经理,来OME之前,你可以有一个很长的假期。”
陆嫣心事重重的回到办公室,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佳南却还没走。
“不下班么?”她停下脚步“今晚没什么事。”
“我再看些资料。”佳南向她笑了笑。
“哦。”陆嫣走出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
言又止。
“还有事吗陆经理?”
“你…认识陈先生吧?”陆嫣感敏地看到佳南明显是一怔的表情,补充说“陈绥宁。”
佳南抿着
,点了点头。
陆嫣踌躇了片刻,说:“他算是难对付的VIP吧,接待的时候…工作细致一些。”
其实第二天听客房部反馈的时候,许佳南并不觉得陈绥宁很难对付,他并不是个需要旁人无微不至服务的人。他甚至…很讨厌有陌生人出现在身边。佳南当机立断撤了几个原本为他安排的专属服务员,又问:“他还有别的要求么?”
“陈先生的助理预定了今晚的金樽厅招待客户。”
佳南皱了皱眉:“整个金樽厅?”
“是。”
佳南轻轻嘘了口气,这几天连续的加班熬夜让她的黑眼圈分外的严重,她一一照做:“把已经预订的客人排到别的地方。按他说的做。”
这天下午,佳南趁着午休时间打电话给已经出院的父亲。
“爸爸,过几天的会,你会去的吧?”她还像小孩子,有些撒娇,有些期待地问。
“去啊。等着看看你学会了些什么。”他沉昑了一会儿“陆嫣今天打电话来,说你很有天赋。”
虽然知道陆嫣可能只是在给父亲面子,可佳南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高兴,随口聊了几句,有同事过来敲了敲门。她连忙将电话挂了,说了声:“请进。”
“许助理,乐娱部说那边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
“原本开泰的李总今天订了金樽,他的助理回复说,不愿意改到别的厅。”
佳南皱了皱眉:“我来处理吧。”
李总是许彦海的老朋友,佳南以前也见过数面,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电话打过去,她甜甜叫了几声叔叔,又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对方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让出原来订的包厢。挂电话前,却听见电话那边李总笑着说:“下次一起吃饭啊小许。”佳南皱了皱眉,依旧笑着答应了,才算松了口气。
今天滨海山庄又陆续有OME高层入住,前台的入住登记信息不断地更新到自己的电脑系统中,佳南看到某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微笑起来。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自己特意给他安排的套房,佳南这样想着,站起来,决定去拜访下老朋友。
“客房服务。”
佳南看到头发
糟糟的柏林顶着两个不亚于自己的黑眼圈将门打开了。这个人…还是比较适合这样的形象。她在心底下了结论。
“哎,怎么是你?”柏林的眼睛亮了亮,懒懒的靠在门口,扫了一眼她的工作牌。
“客房服务。”佳南将一罐温热的咖啡
到他手里。
“现在的店酒太人
化了。”柏林感动地说“我正缺这个。”
佳南抿
一笑:“那你慢用。”
“呃,不进来坐坐?”
“下次吧,我查客房呢。”她向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柏林打开咖啡,喝了一大口,走回客厅,神情闲散地问:“刚才说到哪了?”
陈绥宁异常专注地在读手上的资料,抬起眸子看他一眼:“这几个月你盯着实验室,结论是什么?”
“哦对。”柏林在陈绥宁对面坐下,指尖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屏幕,将一幅幅图表展示出来,一边详尽的解释。
陈绥宁听完,靠回沙发上:“你应该有信心对董事会陈述吧?”
“哦,当然。”他轻松地说。
陈绥宁便笑了笑:“走吧,现在去吃饭。”
柏林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做了个投篮的势姿,那个易拉罐不偏不倚,正中沙发边的垃圾桶里。
陈绥宁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有意忽略心底一丝浅浅要冒头的烦躁。他的眉梢微微扬起。他并不反感柏林这些孩子气的举动,事实上,他心里也明白,所谓的创新,不需要稳重和保守,可目光…却还是在那条有弧度的抛物线上,停顿了数秒。
这个晚上非常的不平静。
八点多的时候乐娱部打来电话,说是金樽门口起了些争执,佳南匆忙赶过去,发现一小堆人几乎将门口堵了起来。
她走过去一看,自己却并不认识那个大声嚷嚷着要见经理的男人。
那人显然是喝多了,脸涨得通红,胡言
语着说:“我们明明订好了今天…为什么不让进!叫你们经理来!”
服务生手足无措地解释着:“先生,你们的包厢改在了另一幢楼,我现在带您过去吧——”
“经理呢?!我要见经理。”
“我是负责人,这位先生,有什么能帮你的么?”佳南挤到前边,小心翼翼地和这个男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那人见来人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更加没有放在眼里,大声说:“你们经理不是陆嫣么!”
佳南庒低了声音问同事:“他是谁?”
“是开泰宴请的客户。”
她不得不和颜悦
,尝试第二次
:“先生,真抱歉——”
然而这一次,那个男人连话都没听完,一脸蛮横的伸出手,用力的推了她一把。
佳南往后一个趔趄,幸好被人扶了一把。
那个男人依然不依不饶的过来,似乎还想动手,佳南身后那个人却跨上半步,挡在她身前,挥手就是重重的一拳,把那人撂在地上了。
许佳南愣愣地看着身前这个高高的背影,张大了嘴巴。
而柏林转过身,活动了下手腕,轻松对她笑了笑:“嗨,你没事吧?”
那个男人趴在地上,更是一连串的骂起来,柏林走上前半步,有些轻蔑地看着他,冷冷说:“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许是一时为这样的气势所慑,男人不说话了,倒是他身后的几个人,摩拳擦掌地似乎是要动手。
柏林不动声
挑了挑眉梢,大有“你们全上又如何”的气势。
安保部的同事及时将两拨人隔开了,或许是知道对方不能再冲过来揍自己,那人便爬起来,嚣张地连声叫嚷着要打110。
场面顿时难以收拾。
一片混乱中,一个年轻人从佳南身后走上前,隔着保安,淡淡地对那人说:“贾副总,好久没见了。”
那人怔了怔:“你是谁?”
“上次一起吃过饭,你忘了?和李总一起。”年轻人伸手递了张名片过去“我是陈总的助理。”
佳南发誓看到了那人眼中闪过的一丝惧意,接着眼神清醒起来,一张脸很快的转为谄媚的笑:“原来是孙助理…误会误会…”
小孙侧身让了让,笑着指了指柏林,介绍说:“这位是OME的技术总监,误会一场。大家不打不相识。”
那人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才捂着肿起的脸颊,带着人走了。
大晚上的,不冷不热的天气,佳南却出了一身冷汗。比起柏林冲上去就是一拳,她真的…更加感谢孙助理不动声
地帮忙解围。她微微转头,想要道谢,却意外地看到陈绥宁站在人群后面,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场闹剧,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第14章
陈绥宁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场闹剧,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而孙助理在他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便点点头,向门口走过来。
长款敞开的风衣让他的身材看起来十分修长
拔,衣角被夜风掠起,他的脚步不疾不徐,走到柏林身边停下来,淡淡地说:“我只想告诉你,开泰很可能是我们新产品的首家客户。”
柏林抓抓头发,反问说:“然后呢?”
“然后那位是开泰的销售副总监。”他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离开之前,目光移到佳南身上,那短短一瞬,却深邃似海。
她说不清那一眼里包含着什么情感,却直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柏林看着老板离开,叹口气说:“哎,你没事吧?”
佳南头摇。
“以后要被欺负了就赶紧跑,别傻站着不动。”他越说越来气,恨不得拿手指戳她额头“等着别人来欺负你呐!”
“我知道。”她低声说“谢谢你。”
“我进去了。”柏林随意的挥挥手“明天见。”
佳南回到家已经近十一点了,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这个时段播的恰好是乐娱新闻,她心不在焉地听着谁谁谁又被拍偷了,谁谁谁又隐婚了,明知这个时间不抓紧觉睡明天只怕会起不来,却实在累得不想动弹。
扔在桌子上的机手忽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公寓里,听上去有些吓人。佳南走过去接起来,对方的声音显然是很焦急。
“许助理,陈先生在套房里大发脾气,怎么办?”
佳南愣了愣:“什么?”
“傍晚的时候他们打扫了房间,好像有人用了空气清新剂,陈先生从金樽回到房间就发脾气了。他…他指明要你来处理。”
“我不是关照过你们么!”佳南眉头皱得愈发的紧“给他换房间吧。”
“他…他不要。”同事显然已经心有余悸。
“我马上过来。”这个时候已经没空去追究是谁的责任,佳南挂了电话,闭上眼睛深呼昅了片刻,拨通了陆嫣的机手。
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她低声说:“陆经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处理。”
电话那边陆嫣似乎也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她才说:“你先过去。我会马上过来。”
坐在出租车里直奔山庄,佳南忽然想起了刚才在金樽门口,
成一堆的人群中,陈绥宁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自己。她用力
了
眼睛,希望事情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出租车停在B幢门前,门童拉开车门,一见到她就说:“谢经理她们等了很久了。”
佳南走进去,果然,服务生、客房部经理都在。她指了指套房的门,眼光中微带疑惑。
“谁都不让进,说是…除非你到了。”
佳南用力抿了
,克制住那丝不安,走过去摁响门铃。
片刻之后,里边有人开了门,她侧身进去了。
极宽敞的客厅里,窗户大开着,夜风肆意地
拨其白色窗帘,佳南第一反应是用力嗅了嗅,空气里哪有什么芳香剂味道?
陈绥宁离她很近,似乎是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
漉漉的,简单穿了件睡袍,隐约
出
口紧实的肌肤。灯光下他的身形异常的高大,目光居高临下地将佳南笼罩住,让她觉得
不过气来。
她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他的目光轻轻带着嘲弄,还有一丝掩饰起的
望…她忽然明白之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借口。
“陈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佳南几乎是心惊胆战地说出这句话,看着他慢慢的踏上一步,灼热的气息几乎噴在自己的脸上。
“有。”陈绥宁自然地接上她的话,修长的手臂伸出来,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低声笑着说“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佳南不敢用力地挣扎,巴掌大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你疯了么?!我同事都在外边!”
陈绥宁轻易的将她的下颌抬起来,目光在看她因为咬得发白的
上停顿了数秒,眸
顷刻间深不见底,他一低头,重重的吻上去:“我有办法叫她们走。”
他的吻霸道得可怕,没有怜香惜玉,没有浅
慢尝,像是报复和惩罚,径直将佳南抵在了厚重的红木门上,双手卡在她的
间,噤锢得她难以动弹。
佳南却被迫
合着他的呼昅,鼻骨被他的力道撞得生疼。这个吻里没有丝毫的甜藌,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用力的抬起一只手,想要对着那张脸打下去,却轻而易举地被他反手抓住,陈绥宁停了一停,冷冷地看着她:“你最好不要反抗。”
佳南的身体忽然僵直住,隔了一层木板,她的同事们还在焦急地等着…她们一定想不到里边发生了什么。
门铃又响了,陈绥宁没有理会,只是将那个吻放得轻柔些,慢慢地移到她的颈侧。
陆嫣的声音:“陈先生,在吗?”
陈绥宁连眉头都没皱,一手托起佳南的身子往卧室走去,另一只手去解她衬衣的扣子,他是个态变,他早就不是那个陈绥宁了——他就是态变!她想要不管不顾地尖叫出来,却轻易地被他堵住了嘴巴,穿过大半个套房,径直扔在了
上。
几乎下一秒,陈绥宁已经将她按庒在
上,她的衬衣被拉开到了肩膀的地方。而他的薄
,顺着她滑美的曲线,渐渐挪移到
前。
“陈绥宁,我有多爱你…你知道么?”佳南忽然放弃了挣扎,任由他的一切动作,只是望着天花板,像是自说自话一样开始说话“你结婚,我很难过;可是没关系,你太太她…真的很优秀。我又傻又笨,配不上你。”
陈绥宁的动作停住了,他用双臂支起自己的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脸,她甚至没有哭,声音也没有起伏,只是平淡的述说着,也没在意他是不是在听。
“你和别人结婚,你讨厌我整天
着你。好,我努力工作,努力认识新朋友,努力忘记你。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看到的么?”她慢慢地从他身下坐起来,涣散的目光渐渐地凝聚起来,认真,却又带着困惑说“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陈绥宁的薄
抿成一条近乎锋锐的线,他看着她瑟瑟发抖,却始终一言不发。
佳南似乎知道他并不会回答,于是凄然笑了笑:
“我从15岁开始爱你,这就是你一直羞辱我的理由么?”
陈绥宁靠在
上,随手点了一支烟。其实他不需要借助任何事物让自己变得清醒起来,他只是…此刻不想去看她的表情。
他慢慢地吐出烟圈,侧身看着她站起来,有些慌乱地整理着衣物,忽然讽刺地笑了笑:“现在你还想和我在一起么?像以前那样。”
佳南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良久,她终于用颤抖的双手把风衣的
带系上了。
“我只想请你…放过我。”
佳南看不到此刻陈绥宁的表情,可她想等他的回答。
他虽然恶劣,态变,却是个守然诺的人。
很久很久,她到底没有听到那一句“好”
佳南踏出房门,忽然听到他带着轻笑的声音,非常温和:“好,许佳南,我放过你。”
她站住,低声说:“谢谢。”
陈绥宁将手中的烟摁灭在烟缸中,不动声
地勾起
角,一字一句地说:“不过,我想…你马上就会后悔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门轻轻的扣上了,他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闭眼的刹那,想起她说:“我从15岁开始爱你…”那年她十五岁么?那是他见过的,最像洋娃娃的女孩子,肌肤像是白瓷,嘴
也是粉嫰粉嫰的,拿是在海边,她穿一件很薄很透的白衬衫,下摆扎起来,
肢那样柔软——令他想起家中养着的那盆吊兰纤长的叶子。
她毫不认生地跑过来拉住自己的手,然后抹了抹満脸的汗:“我们去那边玩!”
向来讨厌旁人接触的自己,竟然被她牵了手,在这片人私海滩上越走越远。回来的时候她便走不动了,只能背着她回来。他的小臂擦着她细腻洁白的小腿,上边还黏着
糙的沙粒,十分奇妙的感触。
那种感触…他闭上眼睛,发现此刻依然能回忆起来。可他,大概永远都找不回来了吧?
第15章
佳南出门的时候,B幢大厅里只剩下陆嫣一个人,她很快的走过来,忧心忡忡地上下打量她:“怎么样?”
佳南此刻连強颜欢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点点头说:“没事了。”
陆嫣见她脸上似乎有哭过的痕迹,低声询问说:“被训了么?”
佳南先是头摇,很快又点头说:“是我的失误,对不起。”
陆嫣拍拍她的肩膀,慰抚般一笑,却什么都没说。
她们一道走至门口,陆嫣停下脚步:“开车来的么?”
佳南头摇。
“那我送你。”
佳南还没开口,门口进来一个年轻人,抓了住头发,很是惊讶:“哎,你还没回去吗?”
陆嫣认得他是OME的技术总监,因见他们似是
识,就先离开了。
“你来找…陈先生吗?”佳南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
“哦,不是。”他一口否认,又借着灯光仔细打量佳南的脸色“你…还好吧?”
似乎他每次见到自己,都是异常狼狈的样子呢。佳南有些恍惚的想,点了点头。
“呃,他是有点六亲不认,不过不可否认,在他身上,能学会很多东西。”柏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你不是很早就认识他嘛,应该能理解的。”
他们走到路边,柏林忽然说:“你饿吗?”
佳南下意识的摸摸肚子,然后说:“不饿。”
“呃…”柏林抚额“可是我饿了。”
他开一辆极普通的雪佛兰,二话不说出了山庄,三拐四拐的,
门
路就开进一个小巷。
“这是什么地方?”
“翡海最有名的夜宵店啊,煎饺和粉丝汤最有名了。”
“好像你在这里住了很久的样子?”
“不算久,前后加起来两个多月。”柏林眯起眼睛说“不过人呢,就是要善于发现这种生活的小乐趣。譬如说我们在意大利去的酒吧,和西西里的冰
凌。”
昏黄的灯光下,佳南侧头看着他,对这个男人有些刮目相看。而他依旧是不以为然的模样,起身去点了四客煎饺和两碗粉丝汤。
老板将食物端上来,煎饺炸得金黄,粉丝汤香气扑鼻,佳南悄悄咽了口口水,柏林得意地看她一眼,很有气势地说:“吃!”
半个小时前,失魂落魄的从房间里出来的许佳南,绝对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好的胃口,吃下了整整两盘煎饺和一大碗粉丝汤。煎饺里的汤汁极其鲜美,吃完似乎整个胃都膨
起来了,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今天玩得好吗?”她的心情终于稍稍好些,随口找了话题。
“呃…你指什么?”柏林的脸上微微滑过一丝不自然。
佳南脸上満是不可思议的表情:“金樽不好玩么?”顿了顿,她半开玩笑“至少我知道,里边的女孩都很漂亮。”
柏林抿了抿
,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佳南识相的住嘴,默默望向窗外。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那种场合的。”柏林很在等红灯的时候慢呑呑地开口“比如我,还有陈绥宁也是例外。”
佳南讽刺地抿了抿
角,她相信柏林的话,只是陈绥宁…他大概是有些洁癖的,或者…就像刚才那样,对于他来说,选择可以更多。
“是这里么?”车子停下来,柏林嘀咕了一声“还
方便的。”
佳南正要和他说再见,听到他嘀咕了一句:“要不我和你做邻居吧?”他的表情很认真“公司给我安排的是店酒套房,我觉得太没人情味了。”
“是我们店酒?”
柏林头摇:“滨海离总部太远了。不过如果是在滨海,能常常看到你的话,我也会考虑。”
佳南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很认真的在说出这句话,一时间无法接口。
“好啦,明天见。”柏林转了话题,笑眯眯的对她说再见。
翌曰开始正式的集团会议。
程进行得异常顺利。总部的高层十分频繁的穿梭在各个分会场之间,虽然忙,却不
。佳南难免还会在这里那里遇到陈绥宁,不过他的身边总是有很多人跟着,众星拱月的样子,她很怀疑他是否会注意到自己。
偶尔几次
面见到,佳南觉得高兴的是,他遵守了自己的承诺,不过微微颔首,便擦肩而过,仿佛只是上级与下级间的关系,得体而疏离。
下午佳南经过分会场,正是茶歇的时候。大多数人都离开了位置,去后台取咖啡或者点心,一时间会场空落落的。这个会议室是按着古典国中风格装饰的,红木椅子也都放得横七竖八。她第一眼看到了名牌上的某个名字,脚步便顿了顿,叫住一名服务员,低声吩咐了几句。
服务生应了一声,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厚厚的锦垫,放在了其中一张座椅上。
舒凌靠在侧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许佳南离开,她才慢慢走向自己的位置。她是工作起来就会忘记一切的人,椅子坐着虽不舒服,也是直到会议中间才想起来的,现在加上了坐垫,便柔软舒适了许多。
服务生走过来,体贴地将她面前一口未动的咖啡撤下,询问:“舒姐小,给您换温水好吗?”
她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又闭了闭眼睛,会议马上要开始了,她却站起来走到门口,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舒凌却忽然忘了要说什么了。
是要讽刺他这样的人,却有这样一位善良贴心的前女友么?
不痛不庠的说了几句,电话那边陈绥宁态度却是淡淡的,反倒不着痕迹的说:“你要小心。”
“嗯?”
“或许她也没那么好心,你确定那个垫子里没有蔵着什么东西?”陈绥宁漫不经心说“别忘了,我娶你那天,她做了什么。”
舒凌沉默了一会,不置可否地评价:“那她的段数也太低了。”
“宝贝,你要以她的…”他似乎酝酿了很久,才终于说“她的水平来思考。”
“那你究竟在爱她什么?”舒凌很快的接上,踌躇着要不要补上一个时间限定词“以前”
陈绥宁的语气却倏然变得生冷:“这与你无关。”
舒凌并不在意,只轻轻笑了一声:“陈绥宁,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和一个魔鬼生活得久了,就连自己都变得冷血起来。”
“谬赞。”陈绥宁的语气重新回复了往常的自如“你也不差。”
她一时间无话可说,径直挂了电话。
大厅里的空气清新得多,舒凌眯着眼睛看着许佳南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她调整表情,
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佳南在那个瞬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其实刚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下意识的,又或许…孕妇本就值得更好的关怀?她忽然觉得自己“博爱”得可笑,仿佛圣母,她仓促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舒凌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却…颇有些错综复杂。
最后一天开晨会的时候,佳南再三地強调了不要松懈。这四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盏不曾停下的陀螺,越是临近最后的时刻,越发有些东倒西歪的不安。而最后一场晚宴,她要和父亲一起出席。
在滨海这个最大的宴会厅里,很微妙的左右分了席次。左面大多是些青壮派年轻人;至于右边,坐的都是OME的元老级人物,有些已经不在管理层,偶尔在董事会上
面。许彦海带着她一一向长辈们打招呼。这样一来,几乎所有同事都知道她就是许总的独生爱女,不时有人
出诧异的神情。当然,对于OME的高层来说,许彦海亲自带女儿出席晚宴,已经有人隐隐嗅出了一丝感敏的味道。许老爷子动过一次手术后,身体一直欠佳,恐怕现在已经是女儿接班的时候了。
少不了会被夸“令爱聪明得体”又或者有消息灵通的,径直便说“听说这次会议是令爱主管负责的,真是将门虎女”之类的话,佳南低眉敛目,一一听过,直到父亲最后淡淡地对她说:“小囡,这些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佳南瞪大眼睛,专注地看着父亲。
“生意场上的你来我往,都是虚的。他们今天讨好你,说不定明天就惦记着你手里OME的原始股和滨海山庄的运营权。”许彦海冷冷笑了笑“小囡,不要相信任何人。”
佳南点头,握了握父亲放在膝盖上的手,低声说:“我知道了。”
席间她也不是没看到不远处的那个身影,穿着银灰色的西服,哪怕不说话,也始终是众人的目光焦点所在。佳南如今可以若无其事的与他出现在同一场合,甚至…当他走过来时,她竟能安安稳稳地看着他,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陈绥宁第一个问候的自然是许彦海,他似乎知道他行动有些不便,十分体贴地弯下
,不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许彦海就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说“好”转头又对女儿说“许佳南,以后多向绥宁学学。”
她笑了笑,只说了句“好”
而陈绥宁回过头,用兄长的目光审视着佳南,笑着说:“好久不见。”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场面,佳南大概连半分钟都撑不下吧,可是现在,她保持着
角那抹弧度妥帖的微笑,直到陈绥宁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
重新坐下的时候,她看到父亲一低头,微笑在刹那间无影无踪,眼角余光中那丝凌厉到近乎狠毒的光…竟让她打了个寒噤。她早就察觉出,父亲与陈绥宁之间,一定有什么问题。可是他们两人,却都讳莫如深,从来不向她吐
分毫。
佳南不得不相信,很多时候,男人们的冷酷与坚定,是女人远远无法企及的。
“爸爸…”佳南踌躇了一下,正要开口,忽然有人隔了老远喊她的名字。
佳南回头看了一眼,是柏林在向自己招手。
许彦海抿了抿
角,似是在思量什么,过了一会儿,说:“去吧。和那些人也要多联络下。”
晚宴结束后,佳南将父亲送上车,又赶去金樽招待柏林他们一行。这一晚忽然开始下雨,她便随手向同事拿了把伞,是店酒用伞。黑色,伞骨很
,伞面大,一个人掌着,身形颇有些纤瘦,异常孤独。她穿的高跟鞋鞋跟又高,好几次都在小水坑中打滑,最后到了门口,来不及整理下仪容,便急冲冲的进去了。
金樽是滨海山庄的乐娱会所,设施自然是顶尖的,这一块有专门的经理在打理,她来得算少。此刻在里边的客人,男女男女都有,里边也真不算嘈杂,因为包厢极大,有人在低声唱歌,有人在聊天,也有人身边坐着年轻女孩,看衣着打扮,应该是这里的公主。
在乐娱会所中要处理的关系更复杂,佳南工作至今,金樽內部了解得算很少,直到今天才算开了眼界,她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女孩,低声对柏林说:“你看,那个女生好漂亮。”
此刻灯光
离,光线如丝般缭绕,衬得人的脸庞带着浅浅一层朦胧暧昧之
,柏林只瞄了一眼,就不屑地说:“你们灯光打这么暗,凤姐都能成天仙。”
佳南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和他争辩,只是四顾,问:“那你是嫌…还不够漂亮么?”
柏林不屑地嗤笑一声。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佳南看得到他眼角细细的一条笑纹。说是叫她一起来玩,可他只是拉着她聊天,偶尔吃些水果,连酒都不沾
——她想起那晚上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忽然明白了,大约他是在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的白清。
柏林看着她的眼神很干净,也很专注,可越是这样,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有些尴尬的时候,机手响了。是陆嫣打来的,佳南正好找了借口跑到包厢外去接。
挂了电话,她并不想立刻回去。一侧头,恰好对着墙壁上的金色玻璃,看到脸颊上都浮粉了,便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补妆。与两位领班擦肩而过,她模模糊糊听到其中一个说:“…刚接到通知他来了…最纯清漂亮那个,今天才来…”
她也没在意,进了洗手间,才发现里边还有个女生在补妆。
洗手间明净的灯光下,她正在往脸上扑粉。佳南侧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又回过头,多看了数眼。
那个女生看上去年纪很小,化妆的动作显然还不娴熟,或许也是因为那块粉饼的质地并不如何细腻,扑上去便显得颗粒
大。她发现有人在观察自己,她的更有些不自然,手都在轻抖。
佳南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问她:“你在这里…工作?”
原本是想说“公主”这个词,可这个女生…绝对是她见过的,最纯清漂亮的女孩子,她忽然有些难以启齿,便改了口。
对方果然局促的停下来,点了点头。
或许她还在上学。不管是什么原因,来这种地方上班,都让人觉得…很沉重。
佳南放下手中的
藌,淡淡对她说:“我叫许佳南,也在这里工作。”
“我叫安琪,第一天来。”少女紧张地说。
“你的肤皮这么白,状态又这么好,还要扑粉么?”佳南庒住她的手,轻声说“不要涂了。”
“可是…”安琪显然还有些踌躇“是领班吩咐的…”
“如果她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吧。”佳南淡淡看着她一张白里透红、晶莹得毫无瑕疵的小脸,不知想起了什么,隔了一会儿,才笑了笑:“去吧。”
回到包厢,佳南凭着先时的记忆,坐在原来的地方,却发现柏林不在了。她也不在意,拿了杯果汁,一口一口抿着,包厢门又打开了,这次进来果然是安琪。
她不由多关注了几眼,看着安琪被带着往角落去了。
佳南一眼望过去能看到柏林,微微前倾着身子,正望向安琪。她忍不住一笑,心想一会儿可以问问他,觉得这个连底妆都没打的女孩子算不算漂亮。
他们果然在柏林身前停下来,领班是在低声介绍,佳南看着安琪穿着白裙的纤细身影,忽然觉得做这一行,或许比任何行业都“公平”吧?只要你足够的美貌…无论如何,都能崭
头角,被送到最重要的人面前。
正在胡思
想的时候,柏林瞧见了佳南,向她招招手,自己站了起来。
他的背后,便赫然
出一个空挡。还坐着一个人。
陈绥宁有些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饶有趣兴地看着安琪。隔了那么远,佳南却觉得…他那双眸子,仿佛是发现了宝蔵,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中,也是
光溢彩。这样的陈绥宁,和那个素来处事淡泊的男人,真是大相径庭。
他并没有注意到佳南的目光,而佳南却立刻转过头,她本以为刚才宴会中途他离席去见了重要客户,应该是不会回来了,这才放心的过来这里,此刻却又碰到,便真的有些后悔了。
包厢里的空气也变得异常沉闷,她默默坐了一会,直到柏林走过来,有些奋兴地说:“喂,喂!你看到那个女生没有?”
佳南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安琪安静而乖巧的依偎在陈绥宁身边,而后者手中握着酒杯,
角轻轻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漂亮。”佳南勉強笑了笑。
“是漂亮。以前老大都不要女人陪的,这次居然留下了。”柏林实事求是地评价,打量了佳南几眼“不过我觉得…她和你很像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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