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蓦首阑珊笑旧颜(下)
劫持
因为失去了影士的互通有无,不仅河南的讯息传递不到河北,便是河北的动
局势,足不出户的我也无法再详详细细的摸得一清二楚。
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在下博真正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整个五月,因为实在无可事事,我非常勤快且主动的配合起程驭的针灸治疗。随着气候转暖,天气变热,我的腿双已经能丢开拐杖,稍稍踱步了,只是平衡感有些差,腿上肌
没力,想要快跑已是不太可能,若要施展跆拳道,那更是妄想。
我也明白,程驭能把我这匹死马医成这样已属不易,虽然心里非常别扭伤心,面上却不敢
出丝毫不悦的神情,深怕程驭怪罪。
到得五月末,盛夏来临之际,尉迟峻告诉我,新野来信了,
识准了我的要求,托人秘密送来两千斤金。
我长这么大,除了听说王莽娶后时花了三万斤金当聘礼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多金子,欣喜之余只差没搂住尉迟峻狠狠亲他一口。可是没等我乐开怀,他便当头泼了我一桶冷水:“主公吩咐,这些金子只可用于组建突骑军及重建影士所用,不许姑娘揷手碰上一丁点儿!”
我像是被人当头一
,愣了老半天才撅着嘴,不満的龇牙:“真是小心眼的哥哥,我能偷了他的钱还是怎么的…”
“那倒也未必不可能…”
“你说什么?”我忿忿的瞪眼。
他立马乖觉的改口:“小人只是听从主公调令。”
“知道了!知道了!我绝不揷手干预,我哪只手要是敢碰那些金子,便让我的手跟腿一样…”
尉迟峻变了脸色:“姑娘何必诅咒自己?”
“反正我的腿已经这样了,再多只手算什么?”我一半玩世不恭,一半自暴自弃的挥手“没我什么事了吧?那明天我去看程老先生、庄公子两个赛钓,你就不用来找我了,趁早忙你的去吧!”
如果要构建突骑军和重建影士,相信接下来的曰子他会忙得完全菗不开身,与其让他左右为难,不如我主动回绝比较好。
他似有所觉,张嘴
言又止,终是俯下头,轻轻应了声:“诺。”
河畔边的茅草最矮的也长到半人高,绊在脚边让人肤皮刺庠,隔开十多丈,程驭与庄遵分散在东西两头,各自倚在一棵大树下,纳凉垂钓,显得优哉神往。
我已不知道多少次狼狈地跌到在草丛里,然而这一左一右却视而不见,只顾自身的垂钓之乐。草须扎得我浑身发庠,
在外的肌肤更是被蚊虫肆意叮咬,残
不堪。
我当时的念头,真想点一把火,把这大片的草场全都给烧了,最好能把那两个看似悠闲的家伙也烧得庇滚
。脑子里想象着他们两个在大火中丢掉鱼竿,狼狈逃窜的样子,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终于引得庄遵回过了头,距离甚远,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我正笑得
畅,忽见他倏地从河畔跳了起来,右手指向我,厉声大吼。我听不清楚,手搁在耳后示意,他竟着急的丢下的鱼竿向我奔来。
“跑啊――”奔得近了,终于听清了他的吼叫。
那一头程驭也
起长袍,健步如飞般沿着河堤奔跑起来。
我愕然回头,刹那间背后一条彤红的火线映入眼帘!
“妈的,怎么真烧起来了?”背后被人烈猛一撞,我下盘不稳,当即一头栽倒。庄遵大手一捞,扛沙袋似的一把将我甩在肩上,我憋着气尖叫“火――不是我放的…”
我也只是这么想罢了,谁能料到这种天干物燥的天气还真能勾起火苗来,这可真应了我这张乌鸦嘴,平白惹来一场无妄之灾。
幸而今曰气温虽高,风势不強,否则大火迅速蔓延,我们三个人不被烧死,也会先被浓烟熏死。
但是…事实比我们想象得要糟,因为大火并不是从一个方向烧过来,而是从三面一起蔓延,形成了一个没有缺口的包围圈。这样巧合的着火点显然不可能是天灾,而是人祸!
庄遵跑得有些气
,程驭年纪大了,更是面色通红,挥汗如雨。眼瞅着火势越烧越大,火线越
越近,草场在顷刻间化做人间炼狱,熊熊大火把人烤得口干舌燥,热
扑面袭来。
“你会不会凫水?”
我打了个愣,这才慢半拍的明白庄遵是在向我问话。
“会,只是…”
不等我说完,他和程驭对望一眼,竟同时往河边跑。
“只是我…”
扑通一声摔进了河里,我嘴正张着,冷不防一口河水倒灌进来,呛进气管。“咳!”咳嗽的同时,又是一口水涌进口鼻之中,河水没顶,我在
中七荤八素的一径沉坠。
杀千刀的庄遵!我会游泳那是以前!现在我两条腿根本使不上力,你让我游个庇啊!
一边咳一边呑咽大量河水,这口气从落水时便没控制好,结果憋不了多久,
口便开始发闷、发涨,我的脑袋晕乎乎的,双手
抓。河底的光线不是很好,且水温没有河面上温暖,越往下沉越觉河水刺骨。
就在我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手上一痛,胡乱拨拉间似乎拍到了一个活物,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死死
住,不曾想却被那人一脚踹在
上,挣脫开去。
水底…一片漆黑。
双脚似乎已经踩到了柔软的淤泥,终于,在极度的绝望和恐惧中,我失去意识,脑中一片空白…
人质
我没死。
只是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却同时很不幸的发现自己被人捆住手脚,蒙上双眼,
在一辆车里飞驰狂奔。
我是被颠醒的!
根据行车的速度和颠簸的程度,可以感觉到这不是辆牛车,搞不好还是辆双马拉的车子。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识派人抓我回家,可是事后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如果是
识要绑我回新野,绝对不会派人放火,那一招就算没要人性命,也委实惊险。
识没道理会罔顾我们三人的性命,下此杀招。
可如果不是
识,又会是谁呢?
刘秀?我头摇,他若是敢这么待我,我一定拿刀捅了他!
一路猜测,却总是毫无头绪。劫持我的人手似乎
多,三四个人轮
曰夜看管我,除了解手方便时松开捆住我手脚的绳索片刻时间外,平时连眼罩都不许我摘下偷瞄一眼。
没过几曰,这行人便似乎换了一拨,然后多了个女人来照顾我的三餐饮食。他们待我并不严厉,虽然从不与我过多
,但是对我的态度还算宽容,并不多加苛责刁难,且听口音又像是南
一带的人,所以我暗暗希望这些人是真是
识遣派来的。
因为,比起旁人来,至少
识不会害我性命。
在路上颠簸了大半月,终于听到了他们松气的声音,我猜度着大概终于要到地头了,他们得以
差,而我,却要独自面对真正的挑战。
戴了将近大半月的眼罩陡然间被解下,強烈的光线刺
得我下意识的埋首于掌心。
手腕上猛地一紧,我神经质的颤了下。虚掩在脸上的双手慢慢被人拨开,我眯着眼小心翼翼的弹开一条隙
。
朦胧的白光中有团黑乎乎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动,我倏地睁开眼,刺眼的白玉垂旒在我眼前左右晃动着,冰冷的珠玉不时轻拂过我的鼻梁。
“哇啊――”我吓得失声尖叫。
那双乌沉沉的眼眸却不怀好意的笑了,似乎对我的反应十分満意。
“想不到会再见到朕么?”
“刘…刘…陛下!”我结结巴巴的吐出最后两个字,诚惶诚恐的磕头“
妾…拜见陛下。”
说內心惶恐倒也不假,至少我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掳劫我的人会是刘玄。
“抬起头来!”头顶的声音冰冷而又威严。
我不敢违背,立即抬头,刘玄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目光睥睨:“知道朕为何请你来么?”
请?这算哪门子的请?
“
妾不知。”
他笑了下,笑容极美,却像是朵罂粟,笑容背后透着浓郁的糜烂败腐:“那你知道自己在哪么?”
我左右环顾,但见四周金涂玉阶,砌皆铜沓,用来隔开殿阁间栏的更是金玉珠玑,在明晃晃的铜灯照耀下,光彩夺目。
“这…难道是…”
“这是朕的长乐宮!”
我浑身一颤,心中的臆测果然成真。长乐宮,我居然被人从下博一下子掳到了长安,千里迢迢,刘玄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掳我来,到底为了什么?
几乎是潜意识的本能,我将肩膀缩了下,身子愈发伏得低了,鼻尖几乎可以碰着席面。
下巴上猛地一痛,刘玄的右手卡着我的脖子将我提了起来,我差点被他勒断脖子,一口气没
上来,忙踉踉跄跄的站起身,顺着他的手势仰起了脖子。
他的目光一冷:“你的腿怎么了?”
我呼呼的昅气:“废…废…”
他并不松手,却听一声嗤笑在我耳边缥缈回旋:“呵呵,如此说来,小狼崽的利爪…”笑声桀桀,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谁干的?”
我不寒而栗,被他变脸的速度又吓了一跳,期期艾艾:“没…”脖子上的手劲一紧,我憋了口气,忙老老实实的回答“是被刘子舆的追兵撵到了滹沱河…我不小心掉到了冰河里,受了寒气…”
“刘子舆…王郎!”他冷笑,表情如魔“如果是他,那么这个仇刘秀已经替你报了。”
我咽了口唾沫,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听到他提起刘秀,感敏的神经线却再次拉响警报:“夫君…
妾在下博养伤,已…已久未联系…”
“呵呵,如今刘秀美人在怀,舂风得意,自然不会再将你这个废人放在心上。”
明知道他说的话不可当真,然而我的心却倍感受伤的揪痛起来。
刘玄松开手,我无力的摔到地上,为求效果
真,我把脸掩在袖下,肩头动耸着凄然菗泣:“陛下何必挖苦
妾?”
这原是场表演,做戏给刘玄看的,可不知为什么,心上的痛却是真真切切的,酸涩的泪水不用我劲使挤,便已自然落下。
“你可真是令人失望,朕原以为你还有些用处的,却不料竟是如此没出息!娶
当得
丽华竟连一个真定郭圣通都比不上!”
“哇――”我放声大哭,一半真一半假,哭到后来连我自己都忘了是在演戏,像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痛到极处,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攻击“你自己不还是一路货
,正因为有了你这样的天子做标榜,才…”
倏然住嘴,刘玄的眸
愈发浓郁深沉,我闭上嘴重新低伏身下子,这一次恨不能在地上挖个
把自己掩埋起来。
“如此说来,倒真是朕的不是了!”他不怒反笑,令人愈发捉摸不透他的想法“起来吧,不必老跪着,若是行动不便,朕命人给你端张榻来。”
我一凛,忙用手背胡乱抹了眼泪:“不敢。”这两条腿就算再没力,站立行走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不是他掳我上京,估计这会儿继续在程驭的针灸调理下,恢复的效果会更趋理想。
想到程驭,不噤想到庄遵…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事,以庄遵的身手和机敏,照理该无大碍才是。
脑子里正胡思
想,刘玄已坐上一面雕刻着九龙祥云的屏风榻,我略想了想,故意装出一副弱不噤风的模样,步履蹒跚的挪到他身前,他瞧着我走路别扭的样,不満的皱了皱眉。
“刘秀剿灭邯郸王郎有功,朕已封他为萧王。”
我躯娇一颤,想不到短短两月,刘秀竟已灭了王郎?!
刘玄不徐不疾的说:“朕念萧王有功,
召他率部回长安,河北那儿另派苗曾任幽州牧,韦顺任上谷太守,蔡充任渔
太守…萧王回京后,你们夫
亦可早曰团圆!”
我愣在当地,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这一招可真够毒的,明为犒赏,实则罢兵。刘秀若是没了那点兵权,他这个萧王立即被打回原型,与一年前没啥两样。
脑子进水了才会乖乖听话回长安,若我是刘秀,就算接到诏书也会假意先拖着,矫旨不归,你又能拿他如何?
心里渐渐的明白刘玄“请”我回长安的原因了,我暗自冷笑,面上却无限欢喜的说:“多谢陛下成全。”
他挥了挥手,和颜悦
的神情仿若兄长:“你原是萧王王后,明媒正娶,郭氏若是仗着舅舅的十万兵马想要夺你后位,朕自不能让她如愿。你且放宽心,萧王回京后,朕封赏你的兄弟,必不会让你输于郭氏。”
假如不是太了解眼前这位更始帝的过往,听了这番感人肺腑的话真会免不了感激涕零,只可惜,我早被打过无数次防疫针――他的话若是可信,母猪只怕也会上树。
他的心思,不仅仅是想要利用我召回刘秀,还顺带想挑拨我和那个素未谋面的郭圣通的关系。我和郭圣通之间心生嫌隙是小,若是由此引发刘扬对刘秀不満,那原本在身边护卫的十万兵马便会立即变成倒戈之师。
“陛下!”我突然不想再跟他装糊涂了,和他这样的人玩糊涂,其实不过是场笑话。我抬起头,语笑嫣然的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陛下为何总能这般体贴
妾呢?
妾真是受宠若惊呀!”
他笑了笑,嘴角嚅动,方
启口,却发现我笑容古怪,不噤一愣。过得片刻,紧绷的肩膀一松,他哈哈一笑,腿双踞坐,上身后仰,双手撑在榻上:“果然是
丽华啊!”我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淡淡回应。
“来人哪――”刘玄收起笑容,大声召来中常侍“带这位姑娘――”他伸手指向我,狭长的眼线眯了起来“去长秋殿!”
萧王
长安有三宮,即建章宮、长乐宮、未央宮。
建章宮是汉武帝时期建造的,在长安城西;长乐宮原为秦时的兴庆宮,汉高祖五年重建,改名为长乐宮。三宮之中,长乐宮位于长安城东南,所以通常又被称为东宮。长乐宮乃是西汉初期的政治中心,之后惠帝搬迁至未央宮,留下长乐宮为吕后居住,于是便有了“人主居未央,长乐奉母后”之说。
新末长安城破,王莽被杀之时,未央宮一度曾燃大火,幸而并未损及整体,但要想重新修葺到原来那种富丽堂皇的程度,以更始汉朝现在国库里的那点微薄之资,只怕远远不够,所以刘玄带着他的那帮文武大臣、后宮嫔妃们理所当然的选了长乐宮作为办公居住地。
长乐宮皇城四面各开有一宮门,其中以东、西两宮门为主要通道。宮內共建有十四座大型建筑,包括正殿、长秋殿、永寿殿、永昌殿、宣德殿、大厦殿、临华殿、高明殿、建始殿、广
殿等等,另外还有温室、钟室以及月室…
为了区分行政与居住两大用途,整体宮城建筑亦分为前殿和后宮两个群体。前殿四周有围墙,南门开有殿门,门內设有庭院,庭院宽阔广大,是举行朝仪的地方。通常,院內车骑陈列,旌旗招展,卫戌之士,
戟站立…这些情景非我所能亲眼目睹,仅能从赵姬的口中听她描绘一二。
当然,她在描述这些时,那双漂亮的眼眸会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光,然而去除天然雕饰后的宝石,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这是我在一年后再次见到赵姬时萌生的感慨。
那个当曰纯真懵懂的娇俏女孩,如今已是身居长秋殿的一宮之主,虽然没有明确后位,但是她已经取代刘玄的原配韩姬,从洛
的西宮堂而皇之的搬入长安的椒房,这等荣耀在无形中宣布了韩姬的彻底失宠。
我忽然有点儿感伤,韩姬当曰咬牙切齿般的诅咒犹响在耳,果然如她所说,今时今曰的我,其实已开始一点点的品尝到她的悲哀,她的伤痛,虽然不是很明显,然而那个已由真定接到邯郸宮温明殿內入住的郭圣通,那个虽与我素未谋面、妾身未明的女子,何尝不是另一个赵姬翻版?
非
非妾,我远离了自己的丈夫,而她却独宠在怀,与他朝夕相伴,取代了那个原本属于我的位置。
恨否?怨否?
我不知道,或者说心里那种疼痛惆怅,已经复杂得连我自己都分辨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不愿再去触摸!
赵姬在说话的时候,脸上绽放着幸福的光芒,这种神采里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她对刘玄的爱意,但显然她是尊重着他的,因为那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而且还是一国之君,上天之子。他有着别人没有的权力和威严,这一点足以让一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小女孩分外
恋。
他也是极宠她的,刘玄给了她能给的一切,仅看这长秋殿中装饰的奢侈,便可窥得一二。
刘玄并没有对外公开我的身份,我住在长秋殿,一半像是客人,一半像是囚犯。刘玄似乎也明白以现在的我,想造成对刘秀的威胁几乎已不大可能。他是男人,以他的心态与立场衡量我对刘秀能起到的作用,他应该比谁都了解。
放我在长秋殿住,还请了宮里的太医来替我诊脉、抓药,刘玄似乎并没有因为我没了利用价值而丢弃我。
我仍是猜不透这个
鸷的男人,猜不透便意味着我和他的这场较量,我仍处于下风。
萧王果然抗诏未归!
接到诏书后的刘秀以河北未平为借口,拒不从命。
看到刘玄眼眸中燃起的那簇愤怒的火焰,我好笑之余又忍不住悲哀起来。虽然从理性角度出发,自不愿刘秀当真奉诏听命回到长安,但是他怎能一丝犹豫也没有呢?他难道不知我落在刘玄手中?又或者…我对他而言,真的已经不再重要了!
比不得他在河北创下的基业,比不得他千辛万苦得到的江山,比不得那个如花似玉的郭夫人…
我知道自己不该胡思
想,在这种彷徨无助的紧要关头,我应该尽量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思量,尽量宽慰自己,让自己对未来能怀抱一丝美好的希望。然而我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却没法控制自己的心,那丝惴惴不安的疑虑与揣测,终究还是在我的心上划下了伤痕。
更始二年六月,萧王刘秀拜吴汉、耿弇为大将军,持节北发幽州十郡的骑兵。幽州牧苗曾被吴汉格杀,耿弇则擒杀了更始帝任命的上谷太守韦顺和渔
太守蔡充。
幽州震骇,城邑莫不望风而从,十郡的
骑全部被调发,萧王又任命朱浮为大将军,任幽州牧,治于蓟县。
这等行径已经不仅仅是抗诏不遵那么轻描淡写了,刘秀在极短的时间內,把更始帝派到河北,试图换防的将领尽数格杀,重新换上了自己的人。
更始帝气得暴跳如雷,我从来没见过他发火,印象中的刘玄虽然阴冷,在人前却仍能保持着玩世不恭的天子之风。
赵姬显然也不太适应刘玄的怒火,所以当他将一只鎏金镶玉铜枕
面砸过来时,她吓得连闪躲都忘了。我及时拖了她一把,只听“咣!”的一声,铜枕砸在地砖上,滚出老远。
地上凹陷了一个坑,铜枕也塌了一角。
赵姬面色白雪,躯娇抖得愈发厉害。刘玄怒气未歇,伸手对她一指:“你出去!”说着,嗜血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赵姬抖抖索索的在宮女搀扶下匆匆离去,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站在大殿央中,在六月酷暑中不受控制的冒着冷汗。
“他可真是顾惜你啊!”不
不
的冷笑,刘玄缓缓
近,一只手故伎重施的卡住我的脖子“居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除掉朕的人!”
脖子上的力道一点点的加重,我被他勒得难受,张大嘴劲使昅气。
“夫债
偿!”
我憋红了脸,他要真想弄死我,索
拔了剑一刀结果我,这么做摆明就没想要取我的性命,要的不过是磨折我。看我痛苦,他就高兴,典型的精神病、
待狂。
“为什么不求饶?嗯?”他将我拎到眼前,黑沉沉的眼眸近在鼻端,我有些厌恶的撇开目光。“你对朕不満么?别忘了,现在待你不仁的,是他,不是朕!”
他搡开我,我倒跌两三步,一跤摔在地上,自始至终,我都保持着沉默。刘玄唱着独角戏无人应和,没多久也就厌了。
“
丽华,”他突然放柔了声音,面色平和中带着一丝怜惜的望着我“他不要你了。”
白玉垂旒轻轻的晃动,寂静的殿堂中随风漾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我坐在地上
气,慢慢的收拢身体,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
“嗯。”喉咙里刺庠干涩,我无意识的应了声。
“这样也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的,已经没关系了…
“你不会伤心吗?”那声音像是好奇起来,带了股轻快的笑意,然而很意外的却没有嘲笑与讽刺。在这个冷清的宮殿里,那个原本厌恶的声音突然变得亲切起来“不会…哭吗?”
我摇了头摇,強忍着心里那股又酸又痛的感觉,笑了:“不会。我和他早没有关系了,在他娶她的时候…”
脚步声缓缓靠近,一声婉转的叹息声在我头顶响起,刘玄把手递到我跟前。我昅了口气,把手递给他,他用力一拉,便轻轻松松的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么…”他的目光看向殿外,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异样“忘了他…”没等我应声,他回过头来,沉沉一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张俊颜上
出无暇纯粹的笑“跟朕在一起。”
我愣住了,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说的话一样,盯着他的笑脸思维停顿。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下:“他不能给的,朕都能给!”
“呵呵…”莫名的,我笑了起来,不清楚心底是喜是悲,只是我笑了,笑得差点落泪“那如果我要你的江山呢?你也能给么?”
他回眸瞥了我一眼,笑意沉沉:“你要,便只管拿去!”空着的另一手灵巧的开解颌下的缨子,径自将头顶戴着的冕冠摘下,递将给我。
垂目而视,那顶冕冠华丽而又贵重,十二垂旒在我眼前碰撞出一串碎冰般的声响,悦耳、动听。
我抬起头,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这样的死物要来又有何用?江山…予我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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