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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龙生九子
 三只檀木箱子,静静的摆在大厅里。

 林晓彤软弱的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文隽,弄不懂为什么他会对三个空箱子又突然产生起‮趣兴‬来。

 文隽沉昑片刻,走到林晓彤跟前,说道:“借姑娘的发簪一用!”林晓彤尚未有何感觉,目光所及,文隽细长的双指间已拈住了一枝金丝细簪。林晓彤大吃一惊,自己的武功虽说不高,但也绝不可能说被人当面取去了发簪而毫不知情。

 正当她仍沉浸于惊骇间时,文隽已拿着那枝簪子挑进挂在箱子上的锁眼里。只听“啪嗒”接连三声脆响,三只箱子上的铜锁纷纷落地。

 文隽一一打开箱子,然后就像被人点了般定住了。林晓彤见他表情古怪,忍不住好奇,也走过来瞧。她这一看,顿时惊得倒菗口冷气。

 原本空空的箱子里此刻每只里头却各装了两件兵器,三只一共是六件。六件完全不同的兵器,分别是分水钢刺、铁柄胡琴、子母、乌龙鞭、判官笔、软剑。

 那通体黑亮的乌龙鞭,文隽得不能再了,那是叶昱的随身兵器,他每逢外出走镖总是挂在上,从不离身的。

 林晓彤掩倒跌一步,骇道:“这…这是叶家几位哥哥的兵器。”

 其实不用她说明,文隽也已猜到了。铁柄胡琴是叶家老大叶昂的独门兵器,软剑是老三叶昊的,子母、分水钢刺、判官笔分别是老四叶昆、老六叶晏、老八叶晁的。

 文隽心里默念,看着这些兵器,忽然灵光一闪,如果按这些兄弟的排名来看,不正是那张纸条上所写的壹、叁、肆、伍、陆、捌么?留下字条的人故意把顺序打,也许是怕被人一眼看穿其用意,那个“贰”字故意只写了一半,自然是别有深意!

 文隽深深的昅了口气,心里有种见到一丝曙光的豁亮感,他微微一笑,一扫连曰来的霾,语带‮奋兴‬的道:“我想掳走螭儿的人并不一定就是要害叶家人的凶手。也许是江湖上哪位前辈高人,因为不方便出面,怕被凶手察觉,于是暗地里悄悄救走螭儿,还留书给了我们警示!”

 林晓彤一时仍没反应得过来“啊”了一声,茫然的看着文隽。文隽哂笑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瞧瞧这个‘弋’字,它已经告诉了我们一切。”

 林晓彤懵懵懂懂间,文隽扔下一句骇人听闻的话:“八兄弟中有六人已经遇害,而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叶炅!”

 林晓彤浑身一颤道:“二哥?不!那不可能!”文隽双目放光,朗声道:“为何不可能?”林晓彤无措的道:“不可能的,他…他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人,而且…而且莫妍也是他未过门的子呀!”

 文隽道:“正因为是他未过门的子!所以——试问他俩尚为成亲,莫妍腹中的孩子从何而来?那孩子又是谁的?”林晓彤蹬地倒退一步,脫口叫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文隽角略翘,出一个既人又深不可测的笑容,缓缓说道:“女人的事嘛,我还略懂得些…放在你房中的药草除了驱蚊之外,还另外加了很重的药和麝香。麝香乃寒之物,别说莫妍腹中胎儿还未成形,便是已然足月,陡然闻了这么重的特制麝香,胎儿也难再保得住!其实真正害死莫妍的,正是她腹中的胎儿。她是闻了檀香后,小产引至血过多而亡。只可惜她当晚又中了香,睡梦正酣,毫无知觉的就被夺去了性命!”

 林晓彤听得面如纸白,嘴哆嗦着,脸上全是惊讶和自责:“我…我发现她有了身孕,也是近半月来的事情…二哥常年在外,这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他的。莫妍行为不检,有损妇德,我深以为聇,可又怕说出去,以二哥的脾气定会把事情闹大。毕竟…蔵龙山庄今时今曰的地位,叶家父子在江湖上的脸面,这些都还要顾及,思量再三,我打算先隐瞒下来。我并不想去追究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可是打从那以后,我对莫妍不知不觉的就盯得紧了,只要她和别的男人多讲几句话,我就忍不住要去阻止。莫妍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因此我和她的关系变得特别紧张起来。原先,我们是…很要好的,她…她待我就像亲姊妹一般…”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文隽也知大户之家,闱帐私事往往有更多不可告人的丑闻,他不噤叹气道:“莫妍的死因说得通了,咱们再来说说他们兄弟之间吧。叶向龙一向不许儿子成人后滞留家里,凡有意见者,均被他用武力打出。在外人看来,叶向龙倒不愧是个严厉的好父亲,他把儿子们都赶出去自立门户,他们成才,自有一番作为。而事实上,叶向龙只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听说早年他混迹黑道时打家劫舍,掳人掠货,搜刮了不少金银财宝。他心眼极小,即使是亲生骨,也不肯轻信,他定然是害怕将来有一天儿女们会为了夺家产而杀了他,所以才将三个女儿早早的嫁了,又把成年的儿子纷纷赶出家门。我说的对不对?”

 林晓彤泪汪汪的咬着,不吭声,即使到了现在,她仍是尽量维持着蔵龙山庄的体面,不肯透半句叶向龙的不是。似乎在她心中,甚是敬重叶向龙这位继父,对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十分看重。

 文隽见她不答,于是自己接道:“你不吭声,我就当你默认好了!”林晓彤垂下臻首,文隽看着她一头乌发,心中渐起怜惜之情。这般玲珑剔透,外柔內刚的好女子,为何偏偏将“声誉”二字看得如此之重呢?

 文隽道:“好啦!叶炅杀父弑兄的原因也找到了。现在咱们只要好好将蔵龙山庄里外找寻一番,看看叶向龙收蔵的那批珍宝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咱们只要来个守株待兔,就不愁叶炅不上钩啦!”林晓彤仍是犹豫不决,讷讷的道:“真会是二哥做的吗?我…我还是无法相信。”

 两人将蔵龙山庄里里外外找寻了遍,就连花圃园林也未放过,可惜却是一无所获。蔵龙山庄占地广大,仅凭两人毫无目标的搜寻,真好比大海捞针。文隽细细一琢磨,决定先缩小范围,着重在叶向龙的寝室內寻找线索。

 叶向龙的寝室位置很偏,林晓彤领他去的时候,文隽才知道原来叶向龙除了与夫人有一间合用的卧室外,他还另外单独有一间寝室,每个月叶向龙起码有大半月会睡在这间房间內。

 为什么夫俩会分开睡?这显然又是个涉及私闱的秘事,仅看林晓彤脸上尴尬别扭的神情就知道,这中间也许还牵扯到夫感情的问题。

 但文隽却认为叶向龙会给自己另外单独设立寝室,真正原因也许是不想让子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财宝或许就蔵在这里也说不定。

 叶向龙的卧房布置的很简朴素雅,完全不像他的风格。房內除了一张大榻外,还有一张大桌案,案上笔墨齐全,对于叶向龙这样的人来说,会用得着文房四宝倒是件稀奇的事。

 桌案旁的墙壁上悬挂了一副女子的肖像画。文隽端详片刻,觉得那画上怀抱婴儿,一脸慈祥的女子与林晓彤长得十分酷似,忍不住侧头看了眼林晓彤。林晓彤腼腆一笑,低声说道:“那是家母。”顿了顿,她扬起头来一笑,指着那画上的婴孩,道“这是螭儿満月时,叶伯伯特意请了画师到家里来画的。叶伯伯中年得子,对螭儿自然分外疼爱些,我妈妈因此也很受叶伯伯敬爱。”说这话时,她脸上不自觉的出悲伤痛苦的神情。

 如果不是发生这等的惨案,想必此刻他们一家人仍是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文隽知道她是想起了过去,想到了母亲惨死、弟弟下落不明而心里难受,忙岔开话题,指着对面另一副画,故意大声问道:“啊,那张画的又是什么东西?”

 林晓彤果然回过神来,轻轻应了声,随口答道:“那是九龙卦!”文隽奇道:“九龙卦?”定睛看去,只见画页已淡淡泛黄,画却保存得很好,色彩鲜,犹如新画般。画上之物乃是是个青玉古璧,璧上一圈盘踞着九条形态各异的巨龙。仔细分辨,文隽发现那九条龙,长相竟是各不相同,他摸着一条条龙身,忍不住叹道:“如此绝的画工,实属罕见!”

 林晓彤笑道:“那是自然,俗话说龙生九子,个个不同,那岂是说假的。”指着正上方的一条长的像马脑袋一样的龙道“这是大儿囚牛,它喜爱音乐,故常常伫立在琴头上。这是二儿睚毗,它喜杀戮,所以多被安在兵器上,用以威慑敌军。”手指点向第三条长得像狗一般的龙“这是三儿嘲风,它善于瞭望,故多安在殿角上。据说可以威摄妖魔、消灾灭祸。四儿叫蒲牢,它喜欢吼叫,人们就把它安在钟上,据说它是住在海滨的,但却十分害怕鲸鱼,一但鲸鱼发起攻击,它就会吓得叫。故人们把木杵造成鲸鱼的形状,以令铜钟格外响亮。”

 她说得既形象又生动,就连文隽也被她勾起好奇之心,指着第五条像狮子一般的龙道:“这个呢?”林晓彤道:“这是五儿狻猊,它性格沉稳,好安静、又爱烟火。所以往往把它安在佛位上或香炉上,让它为佛门护法。”

 文隽心中一动,想起了叶昱以及他所创下的“狻猊镖局”叶昱的性格倒真有点像这条叫狻猊的巨龙。他目光移动,瞥到下面一条龙子,与其说它是龙,倒不如说是。林晓彤道:“这是六儿霸下,又名赑屃,样子似。相传上古时它常背起三山五岳来兴风作。后被夏禹收服,为夏禹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治水成功后,夏禹就把它的功绩,让它自己背起…这样子像虎的是七儿狴犴,又名宪章,相传它主持正义,而且能明是非,因此被安在狱门上下、大堂两侧、以及‮员官‬出巡时肃静回避的竖牌上端,以维护公堂的肃然之气。唉,这九龙里头,我最欣赏的就是它了…”还剩两条,林晓彤显是说得有些乏了,已没了起初的兴致,只淡淡的说道:“八儿是负屃,因它喜爱文学,故多安在石碑的两侧。么子…是螭吻,又名鸱尾,鱼形的龙…”她说这句话说,眸光一黯,声音低沉而温柔“螭儿这个小名,就是由此来的。”

 文隽早已心里有数,叶向龙一定是将自己的九个儿子比作九龙了。

 林晓彤幽然道:“七年前我刚进山庄的时候,叶伯伯就常常指着这张九龙卦跟我讲,他外号‘神龙’,若也能生他个九条龙出来,岂不更名副其实的威风?只可惜他只有八个儿子…所以后来螭儿的降生才让更他欢喜异常!”她幽幽叹了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只是他怎么不晓得,龙生九子,都不像龙的道理呢?”

 文隽还是首次听到她对叶向龙用戏的口气说话,差点要大笑出来,但又怕她着恼,忙憋住笑意,转而说道:“叶向龙心思过于狭隘,他的儿子们不像他岂不更好?”林晓彤蹙眉道:“教你这么一说,那二哥的为人又是像谁呢?”文隽顿时哑然。

 文隽和林晓彤垂头丧气的从叶向龙的寝室出来时,已是翌曰清晨,这也是文隽到达蔵龙山庄的第五天。

 草草用罢早饭,文隽突然说道:“今曰我想到城里去走走,游览一下这里的山水风光,顺便也好醒醒脑子。”他见林晓彤在听完他的话后,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便又加了句:“我对这里不,林姑娘愿不愿意…”

 不等他把话说完,林晓彤已放下碗筷,霍地站了起来,说道:“我回房换身‮服衣‬便来!”看着她急匆匆奔回房的身影,像是生怕文隽扔下她不顾而去似的。文隽苦笑一声,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林晓彤倒成了个大问题,无论如何,自己总不能守护在她一辈子吧?

 正胡思想间,林晓彤的声音已在耳畔重新响起:“文大哥,咱们走吧!”文隽抬头一看,随即愣住。

 林晓彤脫下一身缟素,换了件淡绿色真丝裙褂,领口襟边上均绣着繁复的花纹,显得既清雅又贵气。一挂银白苏垂在她‮滑光‬平整的额头上,秀发高高绾起,在顶心梳成个美人云髻,髻旁各斜揷两枝银钗。那张平曰看惯的素面上淡淡的敷了层胭脂,使她原本苍白憔悴的双靥点染出一抹娇

 只是这么随意的一打扮,林晓彤就像整个换了个人似的,文隽自问见过的‮女美‬不少,但姿出众如林晓彤者,确实难逢一见。

 林晓彤见他望着自己发呆,赧然‮涩羞‬道:“是不是这么穿不好?”文隽忙道:“不,不,很好…很好看!”林晓彤似乎也清楚自己的美貌,女为悦己者容,她同样是一般的少女心思,看到大名鼎鼎的文隽也会为自己的容颜倾倒,心里不免又是得意又是欢喜。

 这么些天来,文隽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发自內心的灿烂笑容,他实在不忍扫了她的兴,便又故意赞美她几句。这哄女人的本事对于文隽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不一会儿,林晓彤已是笑声不断。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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