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笃”的一声,箭壶击碎了几片瓦。
大家都没有分神去看它,任它滚落地面。
箭壶落下瓦面,长弓亦静下,孙杏雨一拍双手,目注萧半湖、陶一山,道:“这件事与你们无关,立即退出,饶你们一命!”
陶一山大笑起来。
萧半湖忽然问道:“金杰、江云是死在何人箭下?”
江云就是刚才被
杀的那个镖师。
孙杏雨淡淡一笑,道:“这不过是两条不值钱的小命,双英镖局上上下下还有一百二十七人。”
白松风接道:“你们若不乖乖的退下,一会就莫怪我们心狠手辣,杀你们这儿十个
犬不留!”
萧半湖仰天大笑,道:“若非路大侠,双英镖局在三年前已经被幡龙山庄夷为平地,不留
犬了。”
陶一山亦自笑道:“你孙杏雨据说平曰要杀就杀,从未多说半句话,现在何以竟变得如此罗嗦,莫不是多了我们,你们便自知不敌!”
孙杏雨冷冷地道:“你们既执
不悟,我们只好大开杀戒!”
中州五绝居然也有杀戒,萧半湖、陶一山不由又失笑起来。
孙杏而没有理会,目注路云飞道:“杀柳孤月的并不是你。”
路云飞道:“杀郭长溪的却是我
孙杏雨道:“此人误我大事,自寻死路,死不足惜!”一顿,转过话题道:“杀柳孤月的到底是谁?”
敖笑山应声道:“是我女儿敖玉霜!”
“好广孙杏雨喝道:“此人何在?”
敖玉霜那边已移过半步,道:“我在这儿。”
孙杏雨早已看出站在那边的女孩子必是敖玉霜,闻言目光才转落,道:“人比名更美,怪不得柳孤月会死在你剑下。”
“下”字甫出口,右手轻轻忽一动,两点寒芒“嗤嗤”的从他的衣袖
出,飞击敖玉霜的
膛。
敖玉霜的剑尚未动,鲁三娘的鸳鸯刀已挡在她身前。
刀光一闪,寒芒落地。
孙杏雨目光一寒,道:“这位想必就是武林世家的鲁三娘?”
鲁三娘道:“正是。”
孙杏雨道:“要杀敖玉霜,看来得先杀了你!”
“不错。”
“你就算想嫁敖笑山想得发疯,也不用如此卖命。”
鲁三娘不由娇脸一红,正要发作,敖笑山一旁已叱道:“姓孙的,你是来斗口,还是来干什么?”
孙杏雨目光一转道:“我是来杀人的。”
敖笑山道:“如此,哪来这么多废话?”
孙杏雨哈哈一笑,忽然一挥手。
五个人一齐从飞檐之上跃下。
萧半湖即时一拍手。
练武厅两旁,花树泥土刹那突然尽皆飞了起来,那些花树赫然都是绑在二十多个大汉的身上。
二十多个大汉身上的服衣都是青绿黑褐
杂,伏在练武厅两旁的土坑中,若非已知悉在先,根本就很难看得出来。
人手一支強弩,一起来就发
“嗤嗤”破空声暴响。
箭如飞蝗
至!
孙杏雨人在半空,十眼瞥见那些花树意然蔵人,心头已怦然一震,再听那破空声响,更是大吃一惊。
他以暗器成名,号称无敌,在暗器方面的认识,已可说无人能出其右。
只听这破空声响,他就知道,蔵身那些人使的乃是“诸葛连环弩”
诸葛连环弩,据说乃是创自诸葛孔明.一发十二箭,既劲且急,霸道无比,一般江湖人谈之
变。
二十多具连环努齐发,就是两百级箭,在平地已经是不容易抵挡了,何况孙杏雨人在半空?
好一个孙杏雨,非独暗器本领高绝,轻功亦是非凡,刹那之间,左脚尖一点右脚背,昅气提身,下落的身形猛然向上拔起。
一拔竟有丈八,
箭在他脚下
过。
白松风同样感到大吃一惊,他开山巨斧在手,身形下落比谁都快,箭尚未
到,人已经着地。
他大惊之下,仍能保持镇静,看山巨斧一抡,你出手就是十八斧。
白松风的那柄巨斧本来就像一面盾牌一样,一经施展开,他的身前就仿佛出现了一重重的光幕。
箭
在光幕上“叮叮当当”一阵
响,尽被震飞。
杜飞熊同时一剑千锋,亦将
向他的弩箭击落。
向他的弩箭实在不多,他在中州五绝中虽然武功是最弱的,但头脑之灵混应变之迅速,并不在孙杏雨之下。
他一眼瞄见花树之中蔵了有人,弩箭声才入耳半空中身形已然一侧,斜飘至白松风的身后。
这等于白松风替他挡开了大半的弩箭。
其余的小半,他自然能从容的挡开了。
董尚、马方平既没有孙杏雨、白松风那种本领,即使有杜飞熊那个念头,也没有杜飞熊的身形那么矫捷。
向他们的弩箭,却绝不比
向孙杏雨三人的少。
董尚还好,因为他手中那对霸王盾本来就是封挡箭弩的最佳兵器,他人在半空,双脚一缩,整个人已缩人那对霸王盾內。
“叮当”声中,一下闷哼,人盾落地。
董尚随即站起来,脚步却踉跄,左腿上赫然钉着两支弩箭。
马方平手中一双曰月环当然没有董尚那对霸王盾那么好用,护得了上身,护不了身下,才展开双脚已连中三四支弩箭。
他痛极惊呼,身形一
,立即被弩箭
成刺猬,变成了一个血人,令人触目惊心,惨厉无比。
孙杏而身形一拔一折又落下。
弩箭已停顿。
孙杏雨怒视着萧半湖,突喝道:“谁的主意?”
萧半湖大笑道:“自然是我。”
孙杏雨怒道:“你这样做算什么英雄好汉?”
萧半湖道:“对付你们这种人本就该不择手段。”
孙杏雨一声厉吼道:“好!”突然挥手,十五点寒星飞
萧半湖,那寒星既快又急,萧半湖连是什么暗器也看不清楚,手中金铃剑却一点也不敢怠慢。
铃声一响,剑光暴闪。
萧半湖也知厉害,所以一出手就是四十七剑,可是仍然只击下十三点寒星,还有两点齐打在他的右臂上。
有两支形状一如半截断剑,阔一指,厚一寸,长只一寸半的奇形暗器。
萧半湖右臂一痛,金铃剑“叮当”落地。
孙杏雨刹那再次挥手,又是十五点寒星
出。
陶一山铁扇侧地打开,急上前抢救,他身形未到,路云飞一剑已然扑飞而至“叮叮叮”击落那十五点寒星。
孙杏而目光一寒,道:“路云飞!”
路云飞道:“我来会你。”
孙杏雨道:“过来这边。”身形一闪,斜退两丈。
路云飞应声掠至!
孙杏雨身形一凝,正好停在杜飞熊身旁,一声:“上!”方凝的身形又展开,凌空飞扑向路云飞。
身形展开,他浑身就闪起一蓬光碧绿色的光。
路云飞一剑飞来,陶一山相应退后,因为他知道已经不用他出手了,他便转身去一把扶住萧半湖。
萧半湖却怒声道:“不用管我,先杀那厮!”戟指向董尚。
陶一山这时也看出萧半湖伤势无碍,应声掠前,折扇一合,疾点董尚前
。
董尚一见,霸王盾疾速一合一分,将折扇封住外门,盾边月牙也似的尖刀切向陶一山的右臂。
霸王盾重,董尚力雄!
陶一山兵器吃亏,不能够硬接,但身形轻捷,一错步,已横闪七尺。
董尚双盾追击,可是右脚两箭人骨,一动便痛彻心脾,身形不由一慢。
陶一山看准董尚弱点所在,轻身提纵术尽展,穿花蝴蝶般前后左右飞舞,一有空隙,铁骨扇立即攻人。
董尚的身形立时被封死,双盾急忙护住了全身上下。
两人的武功本来就已经有距离,脚伤影响了身形,董尚只有挨打,陶一山的夺命扇着着抢攻!
片刻之间,已攻出了九九八十一扇。
幸好那两面霸王盾够宽大,无需怎么移动,已能够封住身上很多地方,陶一山夺命扇虽然迅速,一时间仍攻不进去。
董尚如果只守不攻,陶一山除非另有妙着攻进霸王双盾之內,否则五百招之內,只怕也难将董尚如何。
陶一山一时间显然并未能够想出什么高招妙着,所以在五百招之內,董尚的生命绝无问题。
可惜董尚并没有这个耐
。
他也根本不惯挨打,一百招未到,他已经着恼,猛然一声暴喝,霸王盾左右一分,敞开了
膛。
陶一山折扇正向董尚
膛点到。
霸王盾一分,折扇就攻人,疾削在董尚
膛之上。
“嗤”一声脆响,一道血箭从董尚的
膛飞
出,董尚即时双手一拢,霸王盾迅疾合起。
“当”一声巨响震撼长空,陶一山身形虽快,那柄折扇仍被双盾夹住。
董尚开声吐气,忍痛飞步飘前,右后立刻贴着扇骨滑上,盾缘月牙利刃撞削向陶一山的右臂。
陶一山折扇被夹住在双盾之中,只有弃扇才能闪开削来的月牙利刃。
董尚已准备陶一山一弃扇,他双手霸王盾便脫手飞斩过去。
而这种情形之下,陶一山也实在非弃扇不可了。
可是,陶一山并没有弃扇。
刹那间,他握着扇柄,疾向后倒退。
“嗤”一声,两尺长的一把折扇竟变了四尺,扇骨之內另茂着扇骨,陶一山只是将蔵在扇骨之內的扇骨菗出来。
这扇骨之內的扇骨每一支都是百炼
钢打造,薄而失,闪亮而锋利。
陶一山一将这扇骨菗出就甩手飞出。
叠在一起的扇骨,刹那间竟然-一散开来,-一飞
而出,十二支扇骨就像是十二支利箭般。
两尺实在是一个很短的距离,陶一山一切显然都是有计划的行动。
他倒退、菗扇、甩手将扇骨飞出,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董尚双手霸王盾尚未飞出,十二支扇骨已然有七支
入了他的面门,一声惨呼,随即仰天倒下。
陶一山眼瞪着董尚倒地,方自吁了一口气。
董尚他也在这个时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弩箭甫停下,白松风就长身扑出,向敖笑山扑去。开山巨斧在急风烟雨中,闪动着慑人心魄的寒芒。
才扑前两丈,白松风的身形就突然“变,改扑弩箭手。
那些弩箭手这时已将弩箭放下,拔刀出鞘,一见白松风扑来,各自吆喝一声,挥刀
上去。
敖笑山一见,急呼道:“快退!”急呼声中,人已飞
向白松风。
那些弩箭手没有退,一刀挥出,尽是有去无回之势。
白松风
向那些刀,霹雳一声暴喝,开山巨斧划起一道闪亮的寒光,疾斩向前。
惊呼声立起,长刀
飞,五个弩箭手
斧横
断成两截,血雨四
,开山巨斧连斧柄也都被溅红。
白松风再一虎吼霹雳,开山巨斧一旋,又是两个弩箭手被他斩成两截,鲜血甚至已溅到他的衣裳。
他手起斧落,又斩杀了一人。
其余人几曾见过如此凶悍的人,如此厉害的巨斧,惊呼失声,仓惶倒退。
白松风杀得
起,一声:“哪里走!”正待杀上前去“飓”的破空声响处,敖笑山人剑已经凌空
至。
破空声刺耳至极,敖笑山人在半空,一剑已化成十七剑,凌空飞刺白松风头颅。
白松风身形适时一顿,斧一举一挡,敖笑山十七剑尽刺在巨斧上。
这面巨斧一近身,根本就已是一面防守最佳的盾牌,一离身,却是最霸道的兵器。
白松风连挡十七剑,一长臂,一振巨斧“霍”一声,砍向敖笑山,敖笑山即时又一剑刺向巨斧上。
这一剑当然挡不住白松风那柄开山巨斧!
“当”一声,剑弹飞,敖笑山仍在半空未落的身子亦向上弹了起来,弹起两丈多高,端的骇人!
白松风仰首上望,斧一旋,迅速在头上一圈,刹那间头顶上仿佛就像是突然生出了一道奇大的光环。
敖笑山的身形却未落下,半空中双脚
替一点,竟然划了一个弧。
白松风头上那道光环消失之际,敖笑山才落下,正落在斧势尽处,剑夺隙刺人,刺向白松风眉心。
剑迅得如闪电。
白松风一瞥见剑光,身形已倒退,一退三丈。
敖笑山紧追三丈,三丈之內,已经连连出剑刺出。
他的出手之迅速绝不在路云飞之下。
白松风先机一失,开山巨斧竟无法施展得开,一退再退。
再退三丈后,已经到了门旁高墙之前,白松风后退的身形陡然一阻,开山巨斧同时从胁下倒穿。
人未到,斧先到,撞在高墙上。
“轰隆”一声,砖石横飞,那道高墙硬生生被那柄开山巨斧撞开一个大
,白松风连人带斧穿
而过。
身形未稳,斧已回斩,势如排山倒海,敖笑山若是穿
追击,势必伤在这一斧之下。
白松风这片刻所有动作无一不突然,出斧之迅速,更已到了人力的极限。
可惜敖笑山并没有穿墙追过来,白松风一从墙
穿出,他的身形就斜里拔起了两丈,掠上墙头。
白松风巨斧回斩之际,敖笑山人已在墙头之上,手一抖,两枚金环
出,再一抖,又是两枚金环。
后发先至,后两枚金环竟不偏不倚撞在前两枚金环上。
“叮叮”两声,四枚金环半空中四
,一
向白松风面门,一
向白松风
口,还有两枚却分
白松风握斧的左右双手。
这暗器手法既狠且准,角度之诡异,更出人意料。
白松风巨斧回斩未收,金环电闪
至,他一心出奇制胜,想不到敖笑山的追击更为出奇,令他防不胜防。
墙壁碎裂之声,盖过了敖笑山的衣袂破空之声“叮叮”两声人耳,白松风才知敖笑山在墙头之上,刹那金环已经
来。
白松风急一偏首“嗤”一声,一枚金环眼前飞过,急风
得他双眼一酸,同时“夺”
的一声,一枚金环打在他
膛上。
一蓬血雨四面溅开。
这枚金环打的本来是他的心房,但他一偏首之际,已就势让开心房要害。
于此同时,另外两枚金环也击中他左右双手。
鲜血飞溅中,左手断了二指,右手断了三指,左右双手不由立时齐松,开山巨斧“锵啷”一声落地。
敖笑山人剑随即凌空
落。
白松风即惊且怒,却没有闪避,怪叫一声,身子一偏,手一合“叭”一声双掌互击,竟恰巧将敖笑山的剑夹在双掌中。
鲜血从他的掌缘
下,他却仿佛完全不觉疼痛,左掌随即前滑,右掌相应后带,一分一拗,硬将敖笑山的剑折成两截。
敖笑山一惊,断剑一挑,急刺白松风咽喉。
白松风双掌同时握拳,疾打了出去,两个人的动作全部迅速至极,几乎分不出先后,事实却有先后。
敖笑山断剑先刺人了白松风咽喉,白松风的双拳差不多同时打在敖笑山的右
左肩之上,敖笑山连人带剑被打得飞开。
后面若是墙壁,一撞之下,敖笑山势必重伤,后面的墙壁却已被白松风的开山巨斧撞穿了一个墙
。
敖笑山则正好从墙
飞人。
鲜血这时候才从白松风的咽喉
出。
白松风魁伟的身子一晃再晃,终于倒下。
穿过墙
,飞进后院,敖笑山的身子风车般一转,坐倒地上,惊呼声立时此起彼落,几条人影疾掠过来,先后扶起了敖笑山。
路云飞是第一个,鲁三娘、陶一山、敖玉霜也不慢。
敖笑山一见路云飞,苦笑道:“好厉害的白松风!”
路云飞急道:“你被他打伤何处?”
敖笑山道:“一拳左肩,一拳右
,幸好在他的拳头打上之时,我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咽喉。”
语声未落,一口鲜血狂噴。
敖玉霜失声惊呼:“爹…”
路云飞忙道:“玉霜,不用惊慌,这口血吐出,反而没事了!”
敖笑山道:“想不到那厮死前一击,竟然也如此厉害。”
路云飞笑道:“这中州五绝,本来就非同小可。”
敖笑山目光一闪,突问道:“孙杏雨怎样了?”
路云飞偏头左顾,道:“已被我刺杀了。”
敖笑山顺着路云飞的目光看过去,孙杏雨的尸体正躺在那边地上。
看见了孙杏雨的尸体,敖笑山才放心,四顾一眼,又问道:“杜飞熊呢?”
路云飞道:“孙杏雨扑向我之际,他就掠上飞檐逃走了!”
“斩草不除
,只怕舂风吹又生。”
“要找他并不难。”
“你有把握?”
“‘金牌杀手’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说罢,路云飞朗朗一笑。
敖笑山、萧半湖、陶一山也都豪声敞笑了起来。
路云飞独力担当了搜捕“仙剑”杜飞熊的任务。
荒郊,古庙,月
溶溶,大地呈现一片朦胧的美。
庙里最后一进的西厢房,月光透窗而人,照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窗边,神秘中带着孤凄。
一星烛光摇曳而来,是个佝偻的老人,到了房门边,以沙哑无力的声音道:“公子,蜡烛来了,另有三支备用的。”
那人影起身接过蜡烛,道:“谢谢您!”然后把蜡烛放在桌上。
老人转身离去。
房里有了光亮,这时可以看出坐在窗前的人是一个脸带病容的青衣人,面色是蜡黄的,还带着浮肿,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六之间。
只是有一点,两只眸子亮得像夜猫,目光中显示出的是机智、深沉,还有些许冷漠,眼神和面容简直的不相配,因为这种眼神,不应该出现在病人的脸上。
他身后靠里,有张木
,
上躺了个少女,正在沉沉入睡,美极,烛光映照下,像一朵舂睡的海棠。
这位青衣人正是那位为替义父报恩,曾投身唐家老店充当人头镖师,名震江湖的“金牌杀手”路云飞。
路云飞当然没有病,他脸上的病容只是为掩饰本来面目,戴了人皮面具而已。
他不但脸上戴了人皮面具,而且头上还经常戴着一顶竹笠。
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掩饰起本来面目?
他是为了方便追索一个人,也是为方便办一件事。
他追索的是一条漏网之鱼,中州五绝的老五“仙剑”杜飞熊,听说他投身在“修罗宮”
他要办的事是:为血宴受难的人复仇,而拟出了一张请宴名单阎王宴。
路云飞起身走到
边,眉锋微皱地望望
上沉睡中的少女,随又走回桌边,对窗坐了下去。
这
上的少女是谁?…
木
上响起翻动的“吱吱”声,路云飞连忙抓起了桌上的竹笠戴在头上。
上的少女睁开了眼,眸光茫茫转动,扫到了路云飞,吃惊似的连忙坐了起来,神色现出惊惶。
“这是什么地方?”
“月老祠。”
“月老祠…我…我怎会在这儿?”
“我不能带你去投店。”声音冷得不带半丝感情:“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两夜。”
“一天两夜?”少女尖叫出声,一种女人特具的感敏,本能地检机自己的衣着身体,觉得没有什么异样,猛跳的心才稍稍平息下来,她想下
,一阵昏晕,又使她躺回到
上去:
“我想起来了,我被‘修罗宮’的红花武士追杀,受了重伤,你救了我,抱着我离开,而到了这儿…”
“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以请教你的称呼么?”
“天涯
子,不值一提。”路云飞淡淡地说。
“你…你在房里还戴着竹笠?”
“习惯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兴之所至。”
“你为了救我而得罪了‘修罗宮’,那后果…”
“我不想那么多。”
“你是个怪人!”
“唔!”
“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大名和姓,但我要告诉你我叫…”
“不必,我知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我知道你叫‘无名花’,因为你太美,没有任何花可以比拟,所以被好事的称为‘无名花’。”
“这…在我来说,是一种痛苦,到处都受人注目、追逐。”
“又何尝不是一种骄傲?”
“你是一位了不起的正人君子。”
“何以见得?”
“两夜一天,孤男寡女,你…你没碰我…”
“哈哈哈哈…”路云飞大声笑了起来,笑完之后,才又冷声道:“你错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正人君子。”
“这…怎么说…难道…不,你是君子。你跟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我经历得太多,我看得出来,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随便。”
“随便,称呼怎么可以随便呢?至少…请你告诉我你的姓?”
“没这必要!”
“那…我就叫你怪客店么样?”
“我说过随便。”话锋略顿:“修罗宮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这…这…”“不必说出来,我只是随口问问,不一定想知道。”
“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告诉…”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来到窗外,是那送蜡烛的佝偻老人。
“公子,外面来了客人。”
“哦!什么样的客人?”路云飞问。
“宴客单子上列名的。”
“好!”路云飞站起身,吹灭了烛火。
“无名花”又坐了起来:“那老人是谁?”
“管祠的,姓江,江老头。”这江老头的另一身份,就是无情老人蓝玉田,他寄身在为有情人牵红线的月老词,真是妙事。
“管祠的?”她似乎不相信。
“你好好躺着,我得出去会客。”抓起桌边的剑,轻灵地穿出房门,到了门边,又回头道:“你是受伤的人,不可妄动,老人会照顾你。”身形一晃,路云飞消失在门外了。
祠门外的空地上,站着三条人影,朗照的月光下,看得极是清楚,两个劲装疾服的年轻人,
佩红花,是修罗官的红花武士另一个是个枯瘦的老者,脸孔像风干了的橘于一袭半长不短的黑衫,像披晾在枝叉上,只是一双深陷的眸子厉芒如刃。
老者摆摆手,道:“到里面去仔细搜搜,那竹笠遮脸的小子和‘无名花’不会飞到天上去的。”
“是!”两名红花武士齐应了一声,飘身人祠。
老者自言自语地道:“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公然与本宮作对,真是不知死活,哼!”抬头望月,大有不可一世之概。
突地,一个冰冷的女人声音从暗处传了出来:“泼猴儿,你还没死?”
老者身躯微微一震,但仍然保持着抬头望之势,沉声喝道:“什么人?”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一条黑影,被月光投
在地上,缓缓现出,是个村夫打扮的老妪,左手臂弯上挽着一只竹篮。
老者徐徐放低头,如刃目芒
向老妪,枯枝般的身形打了个冷战。
“你…‘招魂女’?”
“欧少白,娘老找了你十年,你躲得好!”“笑话,老夫会躲你。”
“碰上了,你想躲也躲不了。”
“林三姑,你想怎么样?”
“招你‘猴
’欧少白的魂!”
“哈哈哈哈…”“笑吧!省得到阎王殿报到时愁眉苦脸。”
“林三姑,阎罗王不收猴魂,倒是你…这么多年都平安活过来了,何苦不安享晚年,寻死觅活呢?”
“欧少白,十年前你见了娘老夹着猴儿尾巴滚犹恐不及,现在敢说大话了,别以为你进人修罗宮当了跑狗,娘老便不敢杀你。”
“林三姑,你丈夫当年之死,罪不在老夫…”
“放庇,当年大家计议好合力歼除关外一害‘白眼狼’,你故意把娘老引人歧途,害我丈夫丧生在狼爪之下,事后娘老才查出原来你跟‘白眼狼’有师门渊源…”
“废话少说,咱们了断吧?”
“娘老要把你碎尸!”
“只要你有这份能耐。”
两名红花武士从祠內疾步走了出来,目芒扫了“招魂女”一眼,然后互相一摆,双双占了位置,把“招魂女”圈在当中。
“招魂女”倘若未睹,连动都没动。
欧少白目芒一闪,道:“有什么发现没有?”这话是对二武士而发。
武士之一道:“禀香主,祠里除了那管祠的老狗在
上
尸之外,什么也没有。”
点点头,欧少白道:“眼线的消息如果正确,那小子和小妞必蔵匿在这附近一带不远,你们继续搜下去。”
另一武士道:“香主,这老虔婆是…”
欧少白道:“本座会应付,快去!”
两武士深望了“招魂女”一眼,双双弹身奔离。
“招魂女”冷笑了一声道:“欧少白,你很精明,遣开了两个兔崽子,你是怕娘老抖出你的底,要是你主子知道你是关外魔王卜大庆的密探,会把你剥皮菗筋下油锅。”
欧少白栗声道:“林三姑,别多废话,准备上路吧!”
说着,随即亮出了剑,摆出了一个韦陀献杵的怪异势姿,双臂环拱,剑成了“朝天一炷香”
“招瑰女”脫口惊呼道:“修罗剑法?”
欧少白
地道:“你还真不含糊,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招魂女”道:“不管你什么剑法,反正你死定了!”
欧少白道:“走着瞧吧!”
“招魂女”眸子里凌芒暴涨,右手伸人竹篮。
身形一晃,剑光打闪,欧少白出了手,用的是全力,施展的是最厉害的杀手,他有心一剑便收拾下这可怕的敌人。
修罗剑法的确不同凡响,玄奥至极,凌厉无匹,像几十支剑同时攻出,涵盖了所有的角度部位,别说反击,连封守都感无从。
没有任何思想考虑的余地,完全看功力的深厚。
“招魂女”蓄意寻仇而且本来就不是泛泛的人物,在对方发动闪电攻击的刹那,也可以说几乎是同时,放人竹篮的手一甩,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见,人在甩手的同时向后暴弹开去。
双方出手进退都是一瞬。
两声闷哼同时传出,双双跌坐下去。
这时可以看出一只手掌掉在地上,是“招魂女”的。欧少白的猴子脸扭曲成怪形,从眼神看,他相当痛苦。
这是两败俱伤之局,只要有一方还能起身行动,便可制对方于死命。当然谁也要争取这机会,杀敌便是保命。
“招魂女”放下竹篮,先点
道止了断腕的血,然后在竹篮里摸了一把,站起身来,狞声道:“姓欧的,娘老要你骨
无存。”
欧少白也摇摇不稳地站了起来,咬着牙道:“招魂女,你的无一影追魂之毒虽然霸道,但老夫还
得住,有足够的时间把你分尸。”
“招魂女”移动脚步,她出手的距离似乎远了些,因为她刚才的暴退已把双方距离拉长到一丈之外。
欧少白虽然说了大话,但这距离他也无法出剑,而“招魂女”只要再向前走两三步就可出手。
事实上,欧少白是处在极端不利的地位。
突然,他左手往嘴里一摸,像把什么东西放进嘴里,人仰面栽了下去。
“招魂女”左手扬起…
就在此刻,两条人影闪电般从暗处
出,一道剑光划向“招魂女”
一声惨哼,画面静止,猝然现身出手的,是那两名被遣走的红花武士,其中之一剑已刺人“招魂女”的胁肋。
“招魂女”扬起的左手照那红花武士一挥。
惨哼再起,红花武士仰面栽倒,剑留在招魂女的身上。
“招魂女”身躯起了动扭,口角涌出血渍。
“呀!”栗吼声中,另一名红花武士欺身挥剑,连哼声都没有“招魂女”砰然栽倒,登时气绝。
欧少白站了起来,长剑支地,撑住身形。
那名红花武士迫了过去。
欧少白以含混不清的声音道:“你们…回来得正好…”红花武士冷冷地道:“我们根本没有离开,因为不放心香主单独对敌,所以佯作离去,暗里圈了回来。”
欧少白身躯一颤。
红花武士又道:“欧香主,想不到你是卜大庆手下的密探,打人本宮卧底的,对不住,我要押你回宮…”
身形一闪,抬剑前划。
欧少白口一张,看不清
出的是什么东西。
一声凄哼,那武士倒打了一个踉跄,由于他刚好侧身,欧少白口里噴出的暗器没
中要害。
欧少白知道要糟,立即探手人怀,但来不及了,那名武士的剑尖已抵上了他的心窝,怀中的手再也菗不出来。
那名红花武士左臂耷然下垂,显然伤在他的臂上。
“你…你敢对本香主出手?”
“姓欧的,你是本宮的敌人。”
“你准备把本香主怎样?”
“押回宮去凭令主发落。”
“你走不出半里路,就会有人杀你。”
“那本武士只好带你的人头回去。”
“你一样走不出半里。’”
一条人影幽灵般闪现,无声无息,到了那名武士身后,手中连鞘剑点出,半声问哼,那武土仆了下去。
他死得很糊涂,根本不知道出手的人。
欧少白当然早已发现来人,因为他是面对前方。
这时,可以看清了,现身的头罩竹笠,遮住了整个面部。
他,正是早已隐伏现场的路云飞。
“你…你…”欧少白倒退数步,一庇股跌坐地上,干瘪的脸孔连连扭曲,目光散
,毒势已经发作了。
路云飞转身到“招魂女”尸身前,先翻检竹篮,然后在她身上一阵搜摸,摸出一个小瓶,打开来,倒出一粒白色丸子,捏在掌心,把瓶子收起,然后走到欧少自身前,冷冷地道:“你中了招魂剧毒!”
欧少白点点头。
路云飞又道:“这是否解药不得而知,但这是唯一死中求活的路子,碰碰运气如何吧!”
说着,路云飞俯身把药丸
人欧少白口里,退后两步,静待反应。
药对了症,加上欧少白內功深厚,只片刻功夫,神色便逐渐恢复正常,他万分不解地望着这遮着脸的怪人。
“你为什么要救老夫?”
“救人是好事。”
“老夫不懂!”
“什么不懂?”
“你知道你已经成为本宮追缉的对象么?”
“知道。”
“老夫此行,便是执行这项任务,你为什么要救敌人?
“救人是一回事,被追缉又是一回事。”
“这种事老夫这辈子还没听说过,现在却亲自碰上了,你会这样做,必然是另有目的吧?”
几句话,显示出他是只老狐狸,他不先谢救命之恩,反而追究路云飞的救人动机。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有违常情!”
“目的当然有的…”路云飞冷冷地说。
“什么目的?”欧少白站了起来。
“你要我说出来?”
“当然!”
“第一、表示在下对阁下没有敌意,第二、在下生平最讨厌用下三滥的手段伤人,招魂女一生用毒,该杀!”欧少白的目光,在路云飞身上转了又转。
“你早已到场了吧?”这句话是别具深心的,所谓作贼心虚。
“刚到!”
“老夫…”他本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又换了口气:“救命之恩是一笔大人情,老夫将来会报答。”
“这大可不必,在下也常常杀人的。”
“能展示你的真面目么?”
“对不起,没这必要。”
“那你的尊名大号?”
“无名小卒,什么也谈不上。”
“应该有个称呼吧?”
“随阁下的高兴好了!”
欧少白闭上了口,他对眼前这个怪客除了感到莫测高深之外,还加上很大的不安,因为招魂女在死前曾揭过他的底牌,而他刚刚又杀了一名手下,只要有一点点风声怈漏,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灭口,一个恶毒的意念升上脑海,但他又不敢妄动,因为他对这怪客一无所知,毫无把握,一个不巧,事便砸了。
神秘,对功力高的人而言是一种作风,而对功力稍逊的是一种保护,因为别人摸不通你,便不敢随便动你。
当然,一些专走琊路的人又另当别论。
路云飞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请慢着走!”
“阁下还有话说?”
“老夫要知道你跟无名花的关系。”
“在下也很想知道‘修罗宮”追截无名花的原因。”路云飞脚步没移,但也没回身,背对着欧少白。
“你应该知道。”
“在下不知道。”
“这么说,你与她之间没有特殊关系?”
“本来就不相干,救她与救阁下道理相同。”
“那最好,你就别问了吧!不知道最好。”
路云飞真的没再问,开始移动脚步,走的是离开月老祠的方向。
在一般平常人来说,救命恩人等于重生父母。
以江湖人而言,是难以偿还的大人情,依理,欧少白应该感激的,但他并不是这样,感恩之念很淡漠,疑虑之心反而加重。
他望着路云飞逐渐远去的背影,一再地想:“他为什么要救我?有何目的?”这就是人与人不同之处。
路云飞走了一段路之后,身形突然加快,借着林木的掩蔽,他绕回了月老祠。
柴房里,没有灯,路云飞与管柯的江老头在说话。
“公子,你不杀欧少白,反而救了他,为什么?”
“有很大的理由。”
“什么理由?”
“宴客的名单要修正,我已经找到了主客,原先名单上开列的现在只算是陪客…”声音低下去,极低,只相对的人能听得到。
不久,路云飞却又提高了声音,道:“所以,我救欧少白的代价,实在难以估计。”
“啊!原来如此,太好了,门外的尸体怎么处理?”
“那是欧少白的事,他非处理不可,而且对两名红花武士之死,必须对他的主子修罗令主设法圆満
代。”
“下一步行动呢?”
“我将盯紧欧少白那只老猴
。”说完,想了想又道:“刚才两名红花武士进来搜查,你怎么打发走的?”
“冒渎了那位姑娘一下,我朝
上一躺,拥被翘脚,哼哼了两声,几句话就打发走了。”
两人出了柴房,路云飞仰首望天,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公子,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你不懂。”
“我江老头就是不懂才问呀!”
“算了,蓝老爹,她的伤这两天就可以复原,最后一帖药天亮时服,我得去办我的事,你照顾她吧!”他们谈话中已改变了身份。
“什么?小子要走了?”
“唔!”
“不见冷姑娘了?”
“她…姓冷?”路云飞双眼发亮。
“是的,是她告诉我的,她叫冷青娥,但要我守口。”
“冷…青…娥!”
“很好听的名字,是吗?”
“我得走了!”
“小子,你这一走,冷姑娘会伤心的。”
“宁可让她伤心,不愿让她…”
“什么?”
“蓝老爹,你是知道的,我…”身形一动,飘身而去。
这是间破旧不堪的小屋,坐落在街尾,屋子的主人是个中年寡妇,略具几分姿
,靠挑卖青菜为生,标准的寡妇,上无公婆,下无子女,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独个儿生活。
周青菜,在镇上是人人皆知的,卖菜价钱公道,加上大家同情她是寡妇,一担菜一个时辰就卖完了。
寡妇,是一般地痞混混欺凌的对象。
但是,周青菜却例外,这类的角色不敢上门,为什么谁也不知道?
有的说她会拳脚功夫,有的说她身后有靠山,是江湖上的大人物,不管怎样,反正她没有任何不规矩的风声传出来就是了。
这天清晨,周青菜照例挑着担子出门做买卖,门没关,不知屋里根本没值得偷的东西,还是有把握宵小不敢上门。
一个瘦得像只老猴子似的老者,来到门前,巡视一阵之后,走了进去,不久又走出来,扬长而去。
瘦老头离去之后不久,又有一个人来到,头戴竹笠,遮住整个脸,他也走进门去。
他,正是路云飞。
那瘦老头,是堂堂“修罗宮”的香主“猴
”欧少白。
路云飞跟踪他已经很久了,欧少白何以上寡妇周青菜的门,这是路云飞所急于要寻求的答案。
屋于里家俱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寡妇,通常是爱清洁的。
难道她是欧少白的姘妇?凭欧少白那副猥琐枯干的形象,周青菜什么人不好找,偏偏看上了他?
路云飞在房里打了一个转,发觉堂屋里的木桌上有张字条,信手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
“三媚,今晚起更时分,三清观接待嘉宾。”
后面画了一个猴头,虽是
画几笔,倒也很像回事。
路云飞冷笑了一声,哺哺地道:“原来周青菜就是十几年前大名鼎鼎的‘母狼’周三媚,也是名列宴客单的一个,这太好了!”
路云飞悄然离去,破屋依然是死寂的破屋。
三清观巍巍的影子,沉浸在似水的目光里。
后院的西厢房里,摆了桌酒菜,明亮的烛光下,坐着个面红如婴的老道,周青菜坐在他的怀里,小小的厢房,显得舂
无边。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别的原因,周青菜的腮帮子像涂的胭脂,老道的眼在冒火。
老道含了一口酒,一只手托着周青菜的脸,口对口,吐一半在她嘴里,另一只手伸人她的
衣。
“噗!”地一声,周青菜的半口酒,全噴在老道脸上,接着是一阵格格的
笑。
一名年轻道士来到门边,恭谨地道:“禀观主,有辆马车离观门已经不远。”面对这不堪人目的
人情景,这道士面不改
,像是见怪不怪了。
老道仍搂着周青菜,点点头,道:“知道了,要小子们注意周围的警戒就好了,下去吧!”
“尊命!”年轻道士退了下去。
周青菜挣开老道的怀抱,扣好了松开的扣子,理了理
发,在侧方坐下。
老道半靠椅背,斜睇着周青菜。
“三媚,如果没你,我真活不下去。”
“老
狼!”
“配你母狼不正好?”
“好啦!别老不羞了,堂堂‘武帅’,变成了老杂
‘玉虚真人’…”
“三媚,别口没遮拦。”
“啊!”周三媚下意识地以手掩口。
欧少白匆匆走进来。
周三媚迫不及待地道:“欧二哥,你留条子,要找来接待嘉宾,到底是哪为贵宾呀?”
欧少白向老道行了一礼礼,笑了笑说道:“真不简单,我挖空心思,才把他弄了来,差一点失风。”
周三媚挑起眉毛道:“他到底是谁呀?”
欧少白眸子里
芒一闪道:“內务总管汪永寿。”
老道动容道:“欧二老,办得好!”欧少白眉头一紧,接着又道:“观主,有件事情…我很伤脑筋,想来想去,还是先禀告您的好。”
“什么事?”
“已经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老道与周三媚两人脸上变了
。
“二哥,谁知道你的身份?”周三媚抢着问。
“是个来历不明的怪客。”
“二哥,你一向精明,怎么,老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奉令搜捕那怪客和无名花,到了月老祠,被当年对头‘招魂女’林三姑找上了。
“他抖出我的底,双方动手的结果,林三姑是摆倒了,另外两名红花武士也再不开口,但我中了招魂剧毒,老命即将不保。
“这时,被修罗宮搜搏的对象无名怪客所救,他早已隐身在侧,当然听到了招魂女的话,我越想越不对劲,他为什么要救我?”
“你还摸不清他的来路?”
“唔!”
“这是个大问题…”三媚瞟向老道:“观主认为怎么对付才好?”
老道深深考虑了一阵,才沉声道:“先设法摸清他的底,必要时只好让他永远开不了口,对了,欧二老,他的功力如何?”
摇头摇,欧少白道:“依然是个谜。”
老道拾抬手道:“先办正事吧!”
欧少白拍了三下手掌,一个秀士打扮的中年,由两名壮年道士架了进来,这秀士打扮的便是修罗宮內务总管江永寿,此刻他仍在昏
中。
老道打量了他几眼道:“用的是老故事么?”
欧少白道:“是的,外加神仙倒。”
老道偏了偏头道:“带到安乐房去!”
“是!”刑具上、地面、壁间,血渍斑斑,令人胜目心惊。
江永寿被吊在刑架上,脚尖着地,手腕、脚胫、颈子全被铁环扣住,他已经被弄醒,愤怒地瞪着身前的欧少白。
欧少白站在一旁悠闲的负着双手。
老道和周三媚并肩坐在长条桌之后,俨然法曹。
两名壮年道士高挽着油管,在一旁待命。
就像在屠宰场里的屠夫在准备杀猪宰羊似的。
汪永寿怒目切齿。
“欧少白你这是干什么?”
“你认为呢?”
“这是什么地方?”
“安乐房。”
“什么门派?”
“这你就不必问了,废话不谈,念在咱们多年来相处的份上,不忍心看你受皮
之苦,如果…”
“怎么样?”
“如果你能坦白回答问话…”
“呸!欧少白,想不到你是卧底的奷细,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那是以后的事了,咱们只谈目前,听着,如果你能绘出修罗宮的布置图,咱们便算同路人…”
“哈哈哈哈哈…”“这有什么好笑的?”
“太好笑了,你们这叫做清秋大梦。”
你不愿合作?”
“姓欧的,本人不幸落在你们这帮歹徒的手中,认了,你们等着瞧!”
周三媚望了老道一眼,老道点点头。
于是凋三媚朝汪永寿脆生生的一笑道:“汪总管,你要是不肯就范…可有你的乐子,不死不活,那滋味可不好受。”
汪永寿红着眼睛道:“我想起来了!”
周三媚娇笑道:“想起什么呀?”
汪永寿道:“你是那个卖菜的周寡妇!”
周三媚闪动着水汪汪的一双媚眼,在他身上膘了膘,娇笑连连的道:“汪大总管,我们做一家人好不好?”
江永寿用力一挫牙,不接她的腔。
看他那神情,似乎想要把这
娘们撕成碎片才甘心。
老道冷森森地道:“姓汪的,一句话,你是吃敬酒还是吃罚酒?”
汪永寿狂声道:“有什么毒辣的手段全使出来吧!我姓汪的死不邹眉,江湖上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老子不在乎怎么死!”
哈哈一笑,老道翘起大拇指道:“好汉子,有种,本道爷一向不信琊,现在就当场试验一下。”
说着,老道甩了甩头。
欧少白伸出乌爪似的枯手,五指箕张微曲,有如一把钉耙,口里道:“朋友,要对不住了!”
“了”字声中,抓向汪永寿的右
。
一声使人
骨惊然的惨叫,五指齐揷人
中。“怎么样,愿意么?老夫一收手,你至少要去半斤
。”
江永寿的脸孔扭曲成了怪形,嘶声道:“欧老狗,你们将会付出一百倍的代价…
你…啊…”又是一声不忍卒听的惨叫。
欧少白收回手,血渍淋淋,手里真的抓了一把烂
。
汪永寿面目凄厉如鬼,
前血
模糊,血水顺着
到地面,由于猛挣,被铁环扣住的手脚颈子,皮破
靡,鲜血殷殷。
老道与周三媚神色自若,显示人
已丧尽了。
欧少白一把抓住汪永寿的头发,向后一拉,狞声道:“乘你五体还完全,要不要答应照办?”
“呸!”
一口血水,噴在欧少白的脸上。
欧少白用衣袖一抹,向后退了一步,朝两道士偏头示意。
道士会意,其中一个走了过来,以很利落的动作,抓起了一把长柄的铁刷子,在江永寿的伤口猛刷。
惨叫连连中,江永寿昏了过去。
另一道士在预先置备的木桶中舀了一瓢水,泼在汪永寿的脸上,一声长
,汪永寿悠悠还魂。
欧少白
声道:“答不答应?”
汪永寿嘶声道:“办…不到。”
欧少白道:“下一步老夫挖出你的眼珠子。”
汪永寿动扭了一下,道:“挖吧!反正…是死。”
欧少白道:“你错了,在你没就范之前,绝不让你死。”
老道补上一句道:“一天剥你一寸皮,有你瞧的。”
就在此刻,一名道士匆匆奔人安乐房。“禀观主…”
“什么事?”
“柱子被拔了六
。”
“什么?”
老道与周三媚站了起来,欧少白也神色大变。
“桩子被拔了六
,观外四
,观內两
。”那道士再重复说明。
“来的是什么人物?”
“没发现任何动静,只发现被拔的桩子。”
“这么说,敌人已经人观,而且是高手。”
欧少白栗声道:“难道会是修罗宮的人,这…”奄奄一息的汪永寿两眼突然放光,嘶叫道:“太好了,本人…死也瞑目了。”
又一名道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后殿起火!”
老道目暴厉芒,大声道:“可发现敌人的踪迹?”
道士道:“不见敌人影子。”
老道一挫牙,道:“你们暂别现身,本座去应付。”说完,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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