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疑云迷雾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震耳
袭的巨响破空而起,土石齐飞,林木皆应。
东方野紧抱着白芸香,伏在距炸爆点五丈之外,草叶、沙石洒了一身。
土石落空,舂兰秋菊一涌而前,惶急道:
“姐小!姐小…”
东方野始才惊觉仍紧搂着白芸香,俊面一热,立即松手站起。
白芸香也跟着站起,粉腮上惊怖之
未除,栗声道:
“吓死我了!”
东方野关切地道:“没事么!”
白芸香咬着香
,甜甜一笑道:“没事,你救了我一命。”
东方野讪讪地道:“应该的!”
说着,心里突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我为什么要救她,这心肠毒辣的魔女死了多好,岂不永绝后患,也好让“白骨门”与“秘魔门”之间变成水火之势。但突然又想到这并非武士所当为,这想法太卑劣了,不管怎样,白芸香对自己并不错,从答应自己开始起,并未使过任何阴谋手段。
无数人影,从四方涌现,朝现场围来。
“魔轿”仍停在原地不动。
白芸香回身一看,眸中骤现杀机,咬牙切齿地道:
“我非毁了这顶轿子不可!”
四名青衣少女,抬起轿子,转向来时方向行去。
白芸香弹身在三丈之处一拦,道:“停下!”
“魔轿”停住了,轿內传出了话声:
“丫头,看你来头不小,竟有这多手下,如果不怕死的话,我们拼拼看…”
现身的“白骨门”弟子,一律戴着面具,约近六七十名之众,远远围住。
东方野见舂兰秋菊业已跟近,只剩自己站在原地,心想,不如面对“魔轿”把事情解决了也好,去掉“秘魔门”的名份,还我自由身。
心念之间,也弹身上前,与白芸香并肩而立。
奇怪.“魔轿”并无任何反应,东方野感到有些莫测高深,在川边山道相遇时,自己戴着人皮面具,而此刻,自己是本来面目,为何没有反应呢?自己是叛门弟子呀!
白芸香翠袖一扬,只见那四名抬轿的少女,连哼都不曾哼,便栽了下去。
东方野心头一震,暗道:“好厉害的毒!”
轿帘一掀,一条人影,穿轿而出…
东方野与白芸香等不约而同地向后急退。轿中人好快的身法,只一闪便到了五丈之外,是一个蒙面妇人,手中握着一个黑忽忽的圆球,厉声道:
“令你手下让路!”
东方野在旁道:“姑娘,依她吧,免得多有死伤!”
白芸香深深瞥了东方野一眼,翠袖连挥,正面的“白骨门”弟子,朝两侧退开“魔轿”主人,狼狈而遁。
东方野有些迷茫了“魔轿”一门之主,竟如此不济么?想年前在“蔵龙谷”中,初见“魔轿”所有武林豪客,都远远避开,在谷外杀“岷山三怪”之一于无形之间,为什么今在的表现如此不济,实在令有费解?
白芸香挥手令手下散去,然后紧依着东方野道:
“你在想什么?”
东方野吁了一口气道:
“我奇怪‘魔轿’何以不如传言的可畏,竟使这等手段脫身!”
“对方在此现踪,不知何为?”
“我来问一问!”
“问谁?”白芸香冷冷地道:“舂兰,带个人来问!”
“是!”舂兰弹身上前,抓了一名抬轿的青衣少女过来。
东方野
奇地道:“不是死了么?”
话声才落,不知舂兰用于什么手法,那青衣少女竟然睁开眼来。少女一看现场,顿时面如死灰。
东方野抢前两步道:“认识我么?”
青衣少女惊怔地望着东方野,好一会,才摇了头摇,道:
“不认识!”
东方野大感困惑,自己入门半年多,一下子荣升紫衣级武士,也曾当众比武,可说是门中的新闻人物,她会不认识自己?看她的神情,决非虚假,这就令人费解了,心念之间,又道:
“你是新人么?”
青衣少女愕然不知所对。
白芸香开口道:
“舂兰,问她‘魔轿’的来路。”
舂兰应了一声,冷冰冰的目在青衣少女面上,语意森森地道:
“听着,从实说出来路与目的,不然你将求死不能!”
青衣少女惊怖地瞥了在场诸人一眼,
言又止。
舂兰催促道:
“说呀!不然我先毁了你的容貌?”说话之间,五指作势在少女面上晃了晃。
青衣少女面色速变,紧咬着下
不吭声。
白芸香
地道:
“给她点滋味尝尝!”
青衣少女突地一偏头,闪电般张口朝舂兰的手臂咬住,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舂兰当然更计不及此,一下被咬个正着,剧痛之下,本能地松了手,青衣少女晃身回到轿边,探手轿內,厉叫道:
“我们同归于尽!”
东方野惊呼一声:
“快退!”
也就在四人电闪弹退之际,一声“隆!”然巨响,彩轿被炸成粉碎,四名青衣少女,也告肢离体碎。
白芸香掸了掸身上的尘灰,恨恨地一跺脚道:
“岂有此理,竟被这小
人所乘。”
舂兰苦着脸,衣袖一片殷红,这一口真咬得不轻。
东方野的确
惑了,不可一世的“魔轿使者”竟一招毙命,堂堂一门之主,人见人怕的“魔轿”竟使用“轰天雷”这等下三
的手段,结果狼狈而逃,不但如此,对方对自己睹面不识,事无此理,太不可思议了。
“魔轿”已毁,可能江湖上将再见不到这恐怖的东西了。
但,怎么可能呢?自己在门中不过一名武士,也不至如此不济,只论“魔轿使者”功力在自己之上甚多,怎会一招毁在白芸香手下呢?
白芸香固屑善于用毒,但以“秘魔门”的“法幡”之毒看来“秘魔门”对毒决不外行,显然不是毁在毒下,何况白芸香事先说过,要以真功实力斗一斗的,这怎样解释呢?
秋菊在一旁冷冷发话道:
“想不到江湖中盛传的‘魔轿’,竟是虚有其表!”
白芸香吁了一口气,道:
“从此将再听不到‘魔轿’这名称了!”
东方野觉得已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再次向白芸香告辞,互道珍重而别。他这一去心头轻松了不少“魔轿”栽了这大斛头,势必有一段时间销声匿迹,将来可能的是“秘魔门”与“白骨门”之间的仇杀。
他仍旧戴上了张铁嘴所赠的那付人皮面具,急急赶路。
现在,他的心神业已飞越重山,到了“武林城”他想,第一步该先找上官凤,看看她是否平安,是否为自己打听到“乾坤真人”的消息,然后,再去找张铁嘴。
这一天,来到童家集,这是“武林城”附近最大的山镇,由于咸丰城变了江湖人的特别区域“武林城”所有山产货物,全在童家集这山镇集散,无形中使这山镇繁荣起来,茶楼酒客,林立,热闹非凡。
东方野在大大街上兜了一圈,感到渴饥难耐,拣了一间比较清慡的酒馆打尖。
此刻,午时方过,正是食客鼎盛之际,上座约莫有八成光景。
他选了个角落的座间坐下,随便要了些酒菜,自斟自饮。
突地——
两张熟悉的面孔,朝自己座边座来,辨认之下,不由心间鹿撞起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同门武士姜之凡与统领吴尚。两人虽换了装束,但没有易容。
他知道要避开已来不及,如被发觉真面目,后果便难预料了。
紫衣武士统领在此现身、必非无因。
他赶紧低头吃喝,力持镇静。
统领吴尚与武士姜之凡二人,在临座落坐,唤了酒菜,大爵起来。
东方野见对方连一眼都不看自己,心头略定。
忽听统领吴尚以低沉的声音道:
“怪事,这小子竟然杳如黄鹤…”
姜之凡道:
“如不把他寻回,正以家法,本门秘密势将尽怈江湖。”
东方野心头又告紧张起来,这分明是在说自己,看来为了自己“秘魔门”恐已全部出动了。
对方话声又起:
“那小子本就来历不明。”
“但门主为什么会破例对他优待呢?”
“令人费解!”
“统领,我们循何路入川?”
“当然是山道。”
东方野怕久坐
出破绽,如被擒回去,后果便太可怕了,当下匆匆食毕,放了锭小银子在桌上,扬长而去。
童家集离“武林城”不及三十里,约莫申初,便已到达。
按照惯例,城中不许陌生客佩带兵刃,东方野心中就为了难,这柄“松纹古定剑”是白芸香所赠,决不能离身,怕万一丢失,将来无法
待,但又没个妥当的寄存处。想来想去,只好先在城外投店。
他要了房间,把剑小心蔵妥,然后锁上房门,
待了店家几句,然后出店扬长入城,他心情感到无比的
悦,冥想着见到上官凤之后,说些什么…
“武林城”是他自幼生长之地,大街小巷,一事一物,无不
念,只是回忆中有太多的辛酸。
他想,目前该先找到“张铁嘴”了解城中情况,若非“张铁嘴”指引到白帝城本王庙寻那隐迹的怪老头,自己早已毁在“法幡”之下,焉有今曰,同时他要自己回头来此,必有用意。
一个去江湖卖卜的,该在什么地方呢?
他不期然地信步走向武庙前的广场,那里是江湖厮混者集中之地。
这地方的景况,和以前并无分别,杂乱,纷攘,形形
的江湖人充斥。
一个接一个的布棚,地摊,南腔北调的吆喝,毫无噤忌的喧嚣,差不多的江湖玩意全集中了。
东方野兜了一回圈子,却看不到“张铁嘴”的踪影。他进了一个茶棚,沏了碗上好龙井,要了四碟干果,藉以打发时间。
乘茶博士冲水之便,探问道:
“老兄,借问一声,有个‘张铁嘴’住在何处?”
茶博士,裂开了満嘴黄牙,一笑道:
“客人要找他?”
“是的!”
“他是夜猫”
“什么夜猫子?”
“他出现的时间,多半是晚上,谁也不知道他的准去处,有时十天半月不见,有时每晚必临,这小棚子便是他的生意场。”
“哦!今晚会来么?”
“不知道,倒是昨夜来过,也许今晚会再来,凭着他那一张铁嘴,在城里名气可不小,连‘无双堡’的爷们都对他十分尊敬。”
东方野点了点道:
“多承指教!”
茶博士哈脚
道:
“好说!,好说!客官太谦了!”
东方野喝了一会茶,看天色还只酉末光景,心想,不如再等上一会,省得四处瞎撞,于是,换了茶叶,耐
久等下去。
正在百无聊耐之际,一个茶客挨近茶室,在对面坐下,东方野目光一抬,登时心头大震,这,是个
头小伙,正神秘地望着自己微笑。
他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十分投契的一级武士袁安。
东方野口一张,又闭上,想到自己罩着人皮面具,袁安认不出来,
袁安就桌上的茶水画字:“小野,我观察你很久了!”
小野陡吃一惊,他竟已看破了自己行蔵,自己入棚时,片刻发现他在座呢?可能,他从自己谈话声调与动作认出了自己。太大意了,竟忘了改变声音,现在,要否认以来不及了,当下把心一横,在桌上写道:
“你准备怎样?”
袁安又写道:
“速远走,本门耳目多!”
东方野大感激动,想不到袁安如此重情,竟敢冒此大险,示意自己远走高飞,这行为如被发觉,便是死罪,包庇叛逆,与叛逆同罢,心念之间,深深看了他一眼,写道:
“小弟十分感激!”
袁安又写道:
“速离,我走了!”
写完,回到自己座上。
东方野心
如麻,到底是走还是留下?走,对“张铁嘴”失约,也见不到上官风,留下,又恐发生意外。
考虑了片刻,他决定留下,此地是“武林城”他们万一发现自己,不敢用強,同时自己总不能成一直躲躲蔵蔵。
心念之间,目光下期然地瞟向袁安,袁安的目光,也正好
过来,目光中显示出焦急与责备,似乎怪自己还不离开。
就在此刻,又有两人入进茶棚,在袁安桌上坐下,当然来者也是“秘魔门”武士。
东方野低头磕瓜子,恍若未睹,他已决心不予理睬。
过了一会两人离棚去了,剩下袁安一人守在原座。
袁安不时以眼色示意,东方野故作不知,只回报他歉意的一笑。
这一坐,又是两多时辰,茶博士走来,一笑道:
“客官,他不会来了!”
“你怎知道?”
“凭经验!”
“哦!谢谢你!”
东方野感到有些沮丧,悻悻地付了茶费,向外走去。
在城中串了一阵,天时业已不早,只好将抱着失望的心情出城回店,时入房中,先探视了一下那柄“松纹古定剑”仍在原处,这才放下心来。
突地!
一条人影,推门而入,向后了望,又复门关上。
东方野紧张地一看这不速之客,赫然正是袁安。忙抱拳道:
“袁兄小弟无尝感激!”
袁安紧皱着眉头道:
“你最好远走高飞,如被抓回去便是死路一条。”
东方野沉重地点了点头,道:
“这小弟知道,但我有私事非办不可。”
袁安默然了片刻,以一种激动的口吻道:
“小野,你怎敢叛门?”
东方野双手一摆道:
“误会?”
“是误会…”
“你且说说看?”
“我奉令来此杀执法武士统领‘云龙剑客庐曰升’正好在城外碰上了对方,对方的功力甚高,我不是他的对手…”
“紫衣武土冯原是谁杀的?”
“庐曰升,以飞剑所杀!”“但你没死,是么?”
“我本拼着一死的?但对方不知何故未对我下手…”
“你被赵标用‘法幡’所制,却被‘无双堡’的人所救,又作何解?”
“对方是要带我回堡,中途我又遇救!”
“谁给你解了‘法幡’之毒!”
“一个无名老人!”
“既使是误会,你也没有分辩的余地了!”
“我知道这一点。”
“对于你叛门的事,门主十分震怒…”
“哦,对了,我在川边山中,曾碰到门主与使者…”
“什么,你碰到冒充门主的人!”
东方野吃了惊,道:
“冒充?”
“不错,我方的人在川鄂边区一带,发现了假的‘魔轿’,所以才出动大批人马,彻查办此事。”
“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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