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冷面杀手,艳女祸水
他要不是见
起意他绝死不了,这是咎由自取。
“你…你为什么要…”涌出的血沫阻断了话声,现在他不再是狼而是一条狗了。
“温子真!”卜芸娘拉了拉裂衣碎片,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根本就遮掩不住丰
的酥
。声音依然那么媚柔道:“我们之间无恩无怨,杀你是为了执行命令,这是不得已的事,最重要的-点,你不该追查‘鬼脸人’的下落,你太不聪明!”
“六爪银狼”狂
,血沫成堆,眸子里那份怨毒教人不敢多看-眼,然而这有什么用,他已到了生命的终点站。
前的剑尖缩去,尸体向前扑倒-
条人影从树丛中出现,手里还提着滴血的剑。
“是他?”古凌风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他认得他“石心剑”
白世凡。
白世凡与卜芸娘是同路人。
古凌风记牢了刚刚卜芸娘对死者说的两句话:“为了执行命令,你不该查‘鬼脸人’的下落。”
他俩听命于准?
“六爪银狼”温子真是“鬼脸人”的结拜兄弟,他追查他的下落是理所当然,为什么因此而遭到谋杀?
白世凡定睛望着卜芸娘,但目光却停在不该停的部位,很明显地可以看出他的呼昅急促。
“世凡,我们走!”
“可是,你…这模样,怎么能…”
“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吧!”
两人转身朝林深处走去。
古凌风深深透了口气,心里想:“像这种才真正叫冷血杀人,自己担了‘冷血杀手’的恶名,而江湖上冷血杀人者比比皆是,小屋前四名汉子之被无辜毒杀,何尝不是冷血杀人,明的、暗的都该列为冷血杀手。”
心念之间,他也离开了。
醉虾豆腐店歇了业。
这根本就是件微不是道的事,但明里暗里都引起了震撼。
明里的是这一带的街坊邻舍住家,因为醉虾的豆腐做得太好,又是几乎每天不可少的小菜,一旦换了别家的就不是味道,故而揣测纷纭,有的说醉虾-病不起,有的说醉虾在批黄抖时,在袋子里捡到了珠宝,发了财不做豆腐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是再没醉虾豆腐可吃。
而在暗里的是各路有所图的人马,谁都明白京师第一神偷江无水不是寻常人物,如果他想溜谁也留不住,故而都加紧了行动?
而行动的最大困难有两点,一点是各路人马互相虎视眈眈,形成了倾轧的局面,彼此之间随时可能
血,另一点是醉虾是人,而且是非常人,要想挖出这种人心底的秘密不是件容易事,必须要用非常的手段,由于互相掣肘,任何一方都无法放开手去做。
现在是二更初起的时分。
古凌风从后巷来到了豆腐店的后门口,在他搜索附近一遍确定暗中没人之后,正准备越屋而入,后门却打开了,半开,里面伸出一个小脑袋。
“古爷,快请进!”小泥鳅的声音。
这一声“古爷”使古凌风怔了怔,因为在此之前没人这么称呼过他。
但也只怔得一怔,他迅快地入进门里。
小泥鳅掩上了门。
房间里已备了酒菜。
古凌风一进门就上桌,小泥鳅呆在天井暗角里把风。
“江先生知道在下今晚必来?”
“对,欧爷是这么安排的,古老弟来得也正是时候。”
“怎么说?”
“先喝酒,待会再谈!”
两人默默地干喝了一阵,古凌风忍不住开口。
“江先生见闻广博,在下有两个问题请教。”
“唔!见闻广博未见得,请教二字也不敢当,古老弟说说看,老夫尽所知答复,这头一个问题是什么?”
古凌风把下午发生在古庙边小屋的事说了一遍之后,沉声道:“依江先生所知,当今江湖上何人会使‘无影追魂’之毒?”
“这…”醉虾酒杯口搭在嘴边,停住不饮,思索了一阵之后,霍地把一杯酒喝光,手按着杯子道:“要说用毒,当今江湖首推‘毒君’范九臬,但据江湖传闻,此君在五年前独下南疆,接受‘蛊王’花不芳挑战,之后便生死不明,事实上中原武林也没再传他的名,不过…这‘无影追魂’之毒,除了‘毒君’,恐怕也没第二人会用…”
说着,又斟上一杯酒。
“他有传人么?”
“听说是个女弟子,但姓名不详。”
“女弟子?”
“对,但也属于传闻。”
古凌风立刻便想到了卜芸娘,两起命案是发生在同一地区的一个时间之內,她与“石心剑”白世凡之在那里现身,本来就相当突兀,心念之中道:“江先生,现在在下提出第二个问题,说不定两个问题有相关之处。”
醉虾也斜起醉眼道:“你说?”
于是,古凌风又把野林里卜芸娘与白世凡
杀“六爪银狼”温子真的经过说了一遍。
醉虾听完,醉眼瞪大。
“你怀疑那娘们是‘毒君’的传人?”
“嗯!是有这想法。”
“不对!”
“为什么?”
“传言中‘毒君’的女弟子年纪比那娘们差了一大截,少说也年轻十几岁,而且那娘们在风尘中打滚了二十几年,人见人知,说什么也不会是她。”呷了口酒又道:“问题在于那娘们听命于何人?为什么要
杀‘六爪银狼’温子真?”
古凌风点了点头。
“江先生的看法呢?”
“一个大胆的假设,对方怕‘六爪银狼’发掘出真相,干脆杀之以杜后患。”
“对方是谁?”
“鬼脸人!”
“可是…‘鬼脸人’跟‘六爪银狼’是磕头兄弟,这会有可能么?”
“古老弟,这些事老夫我看得多了,在江湖上所谓义气只是属于少数人的,大部分的人所讲究的是利害二字,一旦利害发生了严重的冲突,什么义气
情都变成了假的,同室尚且
戈,何况是…”一口酒冲回了下文。
“江先生说的也是,‘鬼脸人’何许人物?”
“一个戴鬼脸面具的神秘人,功力极高,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听说当初找上你们四位,他只是出面的代理人?”
“这只是他的说法,无从证实。”
“江先生作此假设的意思是三年前‘鬼脸人’以惊人的代价利用了除江先生以外的三位,得手之后,‘鬼脸人’食言而肥,故布疑阵寻找那三位,然后他自己也告失踪,实际上他等于不付代价而达到了目的?”
“古老弟够聪明。”
“可是…派人搅入此局,岂非太不聪明么?”
“不,这正是他的聪明处,可以避免别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那娘们和姓白的已经找过老夫…”接着把那晚的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
古凌风并不完全同意醉虾的判断,但也找不出适当的理由反驳,他总觉得这当中定有别的古怪存在,想了想之后转变话题。
“江先生刚才说在下来得正是时候…”
“对,‘桃花女’华
秋的小白脸跟班‘神鞭大少’方子平正在五里塘与人决斗。”
“噢!”古凌风的反应很冷淡,道:“江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两刻之前,方子平来到店里,強迫老夫去见‘桃花女’,正在相持不下,他准备动武之际,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神秘蒙面人,开口便要方子平离开华
秋,双方便顶上了,相约到五里塘作生死之决。”
“蒙面人何许人物?”
“不知道,他不肯在此地报出名号。”
“这跟在下之来有关系么?”
“蒙面人在临去之时摆了话,他说回头再跟老夫谈,警告老夫最好一步也不要离开,他的目的跟其他的人一样,摆明着是闻风而来,决斗应该是临时起意,关键在于华
秋。老夫正准备要小泥鳅前去刺探,古老弟便来了。”
古凌风略作思索。
“五里塘在什么地方?”
“巷外大街笔直西去五里,一个大池塘。”
“好!在下走一趟,能使对方不回来搅扰江先生是最好。”
说着,站起身来,又道:“为防路上错过,江先生还是防着点,决斗的双方不管谁活着,总是会回头来找江先生的,照蒙面人摆话的口气,他似乎有把握回头,对付他可能比对付方子平费事。”
“这点老夫想得到。”
“在下会快去快回。”
五里塘。
是一个两三亩大的池塘,在有星无月的天空下闪着暗光,塘边有几簇小屋的影子,每一簇都隔得很远,整个的地区显得十分荒凉。
古凌风来到了塘边,极目搜寻,不见人影。
决斗已经结束了么?
远远有一小片成丛的树阻断了视线,古凌风稍作踌躇之后奔了过去,他打算树丛那边如果再无所见他便回头。
接近,划弧绕过树丛,突地,他发现草地上有条黑影似乎是一个人躺着,不由心中一动,身形一紧,掠到了黑影旁,果然是一个人。
“呀!”他在心里惊叫了一声,超常的冷静,无论在任何突发的情况下,他都能控制自己,绝不让反应形之于表。
躺倒的居然是“神鞭大少”方子平,他自己的长鞭
在他的脖子上,双睛突出,头舌半吐,他是被勒死的。
玩鞭的人死在自己的鞭下,这的确够讽刺。
蒙面客何许人,竟然有这大的能耐?
来迟了一步,古凌风摇了头摇。被江湖第一尤物华
秋宠爱的小男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会心疼么?
蒙面人可能已经回头,真的是错过了。
心念之中,他急急回奔。
古凌风很快地回到了豆腐店。
邻舍人家全已入睡,空气静得像死水。
他现在走的是前巷,刚到巷底,一条瘦小的身影从黑暗里“飕!”地窜了出来,他本能地扬起手掌正待挥出,突地又卸了劲,把手放下,他认出是小泥鳅,他这种动作勿宁说是小老鼠更为恰当,的确太灵便了。
“小泥鳅,你差点挨一掌!”古凌风冷冷地说。
“我知道古凌爷的眼睛利,不会下错手的。”这句话等于是拍了古凌风一记马庇。
“有事么?”
“有,刚才有人到访。”
“蒙面客?”
“不是,古爷进门就会知道。”
不是蒙面客会是谁?
古凌风怀着疑惑的心情步了过去,店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便开了,他闪了进去,店面连接天井,而且没隔间,一眼便看到天井里有两个人,映着正房堂屋里透出的微光,可以看出一个是醉虾江无水,另一个赫然是卜芸娘的搭档“石心剑”白世凡。
深更半夜,姓白的上门何为?
古凌风停在店坊的黑影里,差不多就等于站在天井边,而天井本就不大,所以与两人相隔咫尺,对两人的言语动作完全了然。
光线黯淡,但白世凡那份
鸷的神情还是清晰可见。
“江老!”白世凡的口气还算平和,道:“在下这项秘密,除了当事者本人,别人无由知晓,可以说是完全的个人隐私,江老是如何知道的?”
“白老弟,这点你可以不问么?”
“在下极想弄个明白。”
“老夫保证这秘密只老夫一人知道,绝不外怈。”
“由于江老那晚宣怈的一句话,已经使第三者犯疑,所以在下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白老弟定要知道?”
“是!”一个字,坚定而有力,表示绝没妥协余地。
古凌风在暗中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却一点也不明白话中之意,凭言语的表面来判断,是醉虾知悉了白世凡的某种隐私,所以白世凡上门追究。
“白老弟,两年之前你在开封柳巷里杀了两个卖笑的姑娘,夜一一个,其中一个可能是你下手时情绪不稳而没立即追了她的魂,老夫凑巧碰上,人是没救活,不过在断气之前她说出了你老弟羞愤杀人的原因,这够明白么?”
白世凡的眸子在夜
中闪
出骇人的棱芒。
醉虾并不在乎,名列四大神偷之首,不是有一套,而是有好几套,打从遇上了欧
仿,豆腐店歇业起,他就已经回复了自我,不必再装假了。
“白老弟,你的剑很利。”
“没错,连心肝也是铁石的。”
“不是要对老夫动
吧?”
“希望不至于。”
“这话怎么说?”
“得看江老的诚意。”
“要看老夫的诚意?”目芒闪了闪道:“老夫不懂!”
“江老是否还记得说过的一句话?”
“噢!人的嘴除了用来吃喝便是说话,天天吃喝,天天说话,谁也无法记住说过的每一句话,白老弟现在提的是哪一句?”醉虾显然是故意打哈哈,双方的谈话有主题,他应该记得说过什么的。
“江老说过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白世凡眼里棱芒更盛。
“唔!老夫是说过,不单是说过,这也是老夫一辈子处世的信念。”
“很好!在下今晚此来就是要请江老解决问题。”
醉虾沉昑了片刻。
“白老弟这症候是发生在何时?”
“就是两年前。”
“是突然不举,还是…”
“先是后继无力,然后终至完全不举,大约是一个多月的时间。”
“受过伤?”
“没有!”
暗中的古凌风终于明白过来,姓白的是得了男人最恐惧的病症不能人道,一个壮年人,伴着一个风情十足的女人而不能人道,这真是件可以令人发疯的痛苦事,醉虾只是个神偷,并非岐黄圣手,他能为力么?
“白老弟,老夫有个至
好友,他不行医,但有治这绝症的验方,曾经使不少人重拾人生乐趣,老夫可以代求,不过…这同样要看白老弟的诚意。”姜是老的辣,他马上便逮到了机会回敬过去。
“江老,在下不惜任何代价,请开口出价吗?”白世凡显得相当振奋,这当然是值得振奋的,一个男人失去了作男人的能力,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代价不高,在于诚意。”
“请说!”
“白老弟
代一身下后人的路数!”
古凌风心中一动,醉虾问得真好,这正是他想要知道的,卜芸娘在谋杀“六爪银狼”之时,曾说过是执行命令,他俩是执行谁的命令?
白世凡像突然挨了一闷
,怔住无言。
“怎么,白老弟没诚意?”醉虾追了一句。
“江老,在下…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这笔
易免谈。”
“江老!”白世凡声音
颤道:“能不能改别的…”
“不,老夫说一不二。”
“江老,这…只卜芸娘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那就去问她吧!”
“她不会说!”
“白老弟,这可是你的事,你自己去想办法,老夫不会搬家,随时听你的回音。”
白世凡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别有顾忌?
“江老,算在下求您,除开这一点,请随便提出任何条件,在下绝对遵办,就是要在下去死也不会说第二句话。”
“白老弟,老夫不会要你去死,人只能死一次,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那你又何必求治?一句话,开的价钱就是如此,绝不改变,已经很夜了,请吧!”
白世凡木住。
空气顿时变得很僵。
“江老,定要迫在下得罪么?”
“怎么,白老弟准备用強?”
“是江老
的!”手搭上了剑柄。
“白老弟,你最好是冷静些,多想想。”醉虾的声音很平静,道:“你动了剑未必能达到目的,因为老夫并非能治你病的人,而你设法从卜芸娘口里套话可能成算很大。再说,堂堂‘石心剑’受人役使而竟然不知道主子是谁,传扬开去岂非是江湖上空前的大笑话?”醉虾这番话可真是骨里还带刺,教人消受不了。
“呛!”地一声,白世凡出拔了长剑,抖了抖,昏暗中爆出了几朵剑花,森寒的剑气立即弥漫现场。
“在下一向喜欢现买现卖。”
“白老弟,老夫打赌你会蚀老本。”醉虾完全是一副不在乎的神态。
“刷!”剑划出,厉辣得令人咋舌,不但封死了所有的门路,而且罩住了各大要害,仿佛数十支剑同时攻出,没有退路,没有转圜的余地。
古凌风心头为之一紧,他是用剑的能手,一眼便能看得出来“石心剑”名不虚传,抖出的全是杀手,他正准备开口喝…
醉虾微弓的身形,鬼魅般从剑幕中脫了出来,不知用的是什么身法,使不可能变成可能,就像故意给他留了空隙,实际上白世凡这一击看不出任何破绽,也就是说毫无破绽。
神偷,对方躲避攻击这方面的确有其过人之长,他已经站到了天井一角。
白世凡收剑,转身,挪位,剑再扬起。
角落,不管你身法有多玄,空间的弹
绝对受限制。
“白老弟,你真存心要老夫的命?”
“除非江老改变主意!”
“老夫说不改便是不改。”
“江老,在下的病可以等,有的是机会,而命是无人也无机会医的。”
“你明白这二点最好。”这句话令人听了莫明其妙,本来是白世凡对他作生命的威胁,他反而以这句话回敬,他有所恃么?有,接下来的一句话道:“你身后有一把剑,真正的杀人之剑,命是不能医的。”
“想弄玄虚脫身?”
“嘿!那你老弟真是门
里看人了,老夫要脫身早就走了,凭你还留不住,就是现在…”
话声未落,人影顿杳,连影子的晃动都看不到,人像空气般消失。
白世凡疾转身。
醉虾在另一边的角落,这不像是武功身法,简直的就像是变戏法,太玄了。
古凌风已听出醉虾的话意,他所恃的是他,真不简单,醉虾早已知道他隐在暗中,贼长夜眼,这句话没错。
“白老弟,这并非故弄玄虚吧?”
“杀人之剑呢?”
“在此!”古凌风步了出去。
白世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剑仍扬着,但改变了另一个势姿。
古凌风止步,保留了六尺距离,也就是最佳的出手距离。
“冷血杀手!”白世凡的音调有点走腔。
“幸会!”声音之冷简直就不像发自活人之口。
“你早来了?”
“不错!”
“你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在下不否认!”
白世凡默然了片刻,眸子里杀芒渐
,人的眼睛最不会撒谎,只要心意一动,眼睛就会怈
出来,对明眼人而言,就等于是说话一样。
“你知道了区区的秘密?”
“怎样?”古凌风似乎吝于多开口,每一句都那么简短,但却非常有力。
“看来我们非动剑不可。”
“封嘴?”
“大概是如此!”
“你自信有这份能耐?”
“总得要试一试的。”
“唔!”
“听说你是当今江湖上年轻一代中的第一快剑?”
“不敢!”
“现在区区剑在手中待发,而你的剑尚未离鞘,区区如果出手,你的剑再快也顶多是离鞘,你认为如何?”
白世凡雄心
斗志高昂,
鸷之气迫人。
“让事实来证明!”古凌风的双目变成了两颗寒星。
醉虾静静地站立在角落里,不言亦不动。
白世凡目芒一闪,振臂,长剑以闪电之势劈出,快速強劲,难觅甚匹。
“铿!”地一声金铁振鸣,剑芒乍闪即灭,留下一长串剑气撕裂空气的余响,白世凡的剑
开在右下的角度,而古凌风的剑却抵在对方的左
位置。
快剑,快得令人无法想像,拔剑出手竟然比顺势一击还快,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绝难使人相信,这几乎已超越了人所能的极限,仿佛是剑尖本来就抵在白世凡的左
上,要是没剑光和响声,就像是根本没动过。
如果古凌风有意杀人,白世凡早已躺下。
“如何?”古凌风徐徐收剑后退两步。
白世凡的脸孔已经扭曲得变了形。
“听说你剑出必伤人?”
“也许!”
“为什么不杀我?”
“目前无此必要。”
“古凌风,你可能犯了错。”
“为什么?”
“你今晚不杀我,有一天我会杀你。”
“在下随时等着。”
白世凡连连挫牙,他也收了剑。
醉虾这时才开口道:“白老弟,我们方才谈的依然有效,你回去多想想,想通了我们条件
换,老实说,这桩买卖你绝不吃亏。”
白世凡“嗯!”了一声,深深望了古凌风一眼,片言不发,弹身越屋而去。
一条小身影窜入天井。
“古爷,我小泥鳅今晚开了眼界。”
“唔!”
“古爷!”小泥鳅贴近道:“我会好好侍候你,等你哪天高了兴,就…”说到这里戛然顿住,骨碌碌的两眼望向醉虾。
“就教你两手,对不对?”醉虾接了腔。
小泥鳅耸肩笑笑。
醉虾跟着又道:“小泥鳅,你好生在天井里待着,猫呀狗呀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会闯进来,机伶些。”说完,转向古凌风道:“古老弟,我们屋里谈。”
古凌风点头道了声:“好”
两人进到专为古凌风预备的房间里。
“江先生,姓白的找上门是为了…”
“古老弟应该已听得出来,他的公
不啼。”
“江先生真的有药可治?”
“有,老夫不懂医道,偏巧就有这单方,満灵的。”笑笑又道:“像他这种年纪的人,怕这种病胜过怕死,所以这是个既好又妙的机会,他非就范不可。”
“
他说出幕后人?”
“对!照古老弟的说法,他跟卜芸娘奉命合谋杀了‘六爪银狼’温子真,杀人的理由是死者在追查‘鬼脸人’的生死下落,而‘鬼脸人’是这桩惊天动地窃案的始作俑者,这证明他俩的身后人与此案有密切的关系。”
“嗯!在下也是这么想,可是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他也得设法去知道。”
“他恐怕…对付不了姓卜的女人。”
“那是他的事!”停了停又道:“姓白的也不是省油灯,-个人在利害尖锐冲突的情况下,就会竭尽机智,选择最有利的去做。”
古凌风点点头,同意醉虾的说法。
“古老弟,你去的结果如何?”醉虾转了话题。
“方子平横尸五里塘,是被他自己的鞭子勒毙的。”
“什么?”醉虾震惊地瞪大眼道:“神鞭大少被自己的鞭子勒死,是那蒙面客下的手?”
“现场不见人,只有尸体,在下为了怕蒙面客回头找江先生,不及搜查,也没仔细检视死者便匆匆赶回来。”
“可是…蒙面客不见影子?”
“早晚还是会来!”
“能利用对手的武器要了对手的命,定然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而且杀的是成名的高手,又是一般人惹不起的‘桃花女’的宠幸,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可以查得出来。”
“怎么查?”
“问‘桃花女’本人,因为双方决斗是为了她。”
“现在就去么?”
“不,现在已过了三更,时间不适宜,明天一早去,她稳在客栈里。”
清晨。
客栈里很静。
“桃花女”华
秋慵懒地躺在
上,锦被半掩,
出了部份白嫰里透着红润的肌肤和半截粉臂,她真像一朵
的桃花,而这朵桃花现在正含着笑,秀眸半闭,似乎在回味着什么,那么娇慵媚妩的神态配上锦衾绣枕,直可教人心悸神摇,几疑她是舂梦未醒。
“咔咔!”房门上起了叩击声。
“谁呀?这么早…”她的声音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之下都是媚柔的。
“是我,古凌风?”
“哦,门没闩,进来吧!”
古凌风推门进房,反手再把门阖上。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幅海棠舂睡图,他的心悸动了一下,但面孔依旧是冷的,似乎不起任何反应,换了任何一个男人,绝对办不到这一点。
华
秋秀眸全睁,眼里似乎还残留着舂意,她躺着没动,只是侧过脸来。
“你怎么选这种时候来?”
“不对么?”
“我没这么说,随便坐吧?”
古凌风没有坐,朝
前挪近了几步,他第二眼看到的是半边翻卷的被子,空着的枕头上的凹痕。他明白有男人在这里睡过,而且刚走不久,所以房门没上闩。但这一点也不足为奇,他对华
秋的作风太了解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的
惑才对他不构成威胁。
“凌风,你主动找上门一定有事?”
“是有事!”
“什么事?”
“特地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噢!消息,是好消息?”
“正好相反。”
“那…是坏消息罗?”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我没说出这消息之前,先问你一句话,目前在此地,你有没有认识一个功力很高而又喜欢蒙面的人?”
华
秋,思索了一阵。
“说到功力高的,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二
角色。至于喜欢蒙面嘛…这就很难说了,在江湖上行走,有时不方便亮相,或许是必须要隐蔵真面目时都会来这一手,我一时想不出来,这跟你要告诉我的消息有关系?”
“关系太大。”
“你干脆说吧!”
“你的俊跟班方子平被人摆倒在五里塘!”
这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锦被一掀,华
秋从
上蹦了起来,赤脚站在地上,身上只有兜肚和亵衣,等于是半
,杏眼圆睁,樱口大张,粉腮泛青,躯娇簌簌而抖。
一个极美的尤物,此刻变得相当可怕。
古凌风冷冷地道:“先穿上服衣吧!”
华
秋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急挪两步,捉住古凌风的手臂。
“你说…小平被摆倒了?”
“没错。”
“是重伤还是…”
“死了。”
“他…他…死了?这…会是真的?”她的眼眶
润了,不管她与方子平之间是否有真情,她喜欢他是事实,他是她的小男人。
“我没必要巴巴地赶来骗你。”
“怎么死的?”
“他自己的鞭子
在脖子上。”
“啊!”华
秋咬牙切齿,硬忍住泪水不让它
下来“桃花女”不是普通女人,道:“是谁下的手?”她用力摇撼着古凌风。
“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是谁?”
“不知道,否则我刚刚就不会问你了。”
“事情怎么发生的?”
古凌风把蒙面客约斗方子平到发现尸体的经过说了-遍,然后道:“他要方子平离开你,分明是出于妒意,我以为你能想得出是谁。”
华
秋松手后退,直眼瞪着古凌风。
“凌风,会不会是…”
“什么?”
“你下的手?”四个字声
俱厉。
“我?”古凌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哈哈哈哈,我还不会这么无聊,要是这样的话,我要杀的人便太多了。”
话中带着刺,极尽挖苦。
华
秋似乎并不在意,神色反倒和缓下来。
“凌风,你跟我去一趟五里塘。”
“帮你收尸?”
“难道这一点忙你都不肯帮?”
“你还有位护驾的…”
“你是指…”
“一滴血
人龙!”
“噢!他…一时找不到他人。”
古凌风心里暗笑,
人龙就是陪她过夜的男人,一早离开的,当然找不到人,但他一点也不表
出来,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曰头刚升起。
草叶上
珠晶莹。
“冷血杀手”古凌风与“桃花女”华
秋来到了荒僻的五里塘,华
秋破例没坐她的华丽小轿,而且是一般妇女装束,头上还包了块青布,为的是怕引起别人太大的注意,这身打扮配上她的姿容,俗话所谓的“小家碧玉”此刻拿来形容她完全贴切。
树丛外的草地上“神鞭大少”方子平静静地躺着。
这里只几家住户隔在水塘的另一边,事情是发生在晚上,是以方子平的尸体还没被人发现,现场一片死寂。
华
秋首先奔了过去,古凌风慢慢跟上。
大白天,一目了然,方子平这俊小子的死状并不好看,因为是被勒死的,口鼻有血,眼球突出,头舌半吐,鞭子勒得很紧,部分深陷在皮
里。
“小平,你…死得好惨,姐姐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找到凶手,把他碎尸万段!”华
秋哽咽着诉告,两串珠泪挂了下来。
头一次,古凌风看到“桃花女”流泪。
泪美人,另是一番风致,看起来显得特别地楚楚可怜,但谁知道她是一等一的女魔。
她的伤心似乎去得很快,用手帕拭去了泪痕,寒着脸对正古凌风。
“凌风,方子平在鞭法上的造诣我了解,一般高手近不了他的身,能用他的鞭子把他勒死的该是什么样的角色?目前在南
有几个?”
“我不知道,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向你说过了,蒙面客约斗他是为了你,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点,对方着的是月白衫,你可以想一想,有谁会这么做?”
华
秋想了一阵子,扭头望向方子平的尸体,突地变
栗声道:“他的身上有伤!”斜跨一步,蹲身下去,用手扳开他弯护在
前的手臂,伤口赫然呈现,一个被凝血环结的血
,不大,但由于死后皮
皱缩,所以看上去很清楚。
古凌风也蹲下去检视了一阵,然后直起身来。
华
秋也随着站起,以一种怪异的目光望着古凌风。
“是剑伤?”
“也许。”
“他是先中了剑而后被勒的,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华
秋的语意不善。
“你怀疑是我下的手?”古凌风已窥知她的心意。
“你自己说呢?”
“你凭什么这样想?”古凌风的冷态丝毫未变。
“有许多理由!”华
秋的目光凝固了。
“说说看?”
“第一,你是冷血杀手,善于用剑,而且功力在方子平之上,第二,方子平是我的得力助手,而我们现在的行动和目的有了冲突,你要削弱我的力量。第三…”
她忽然顿住不说,脸上的神色更加怪异。
“第三是什么?”
“我本来不想说,但又不能不说,第三,我们曾经交往过,我不敢说那算不算一段情,你生来冷漠,一切无形于
,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凌风!”她突然笑了笑,换了另外一种声调道:“我大胆假设,你可能是在忌妒。”
“你完全错了!”古凌风嘴角牵动了一下,可能是代表笑,但没有显明出来。
“我完全错了?”华
秋表现了惊愕。
“嗯,要听我说么?”
“你说。”
“先说你提出来的三点,第一,我没杀你的小平。第二,我们的目的和行动并无冲突,各凭本事,杀一个方子平对情势影响不大。第三,我们交往过,但我生来不是喜欢吃醋的人,说句难听的话,吃不了那许多…”
华
秋的脸色变了变。
“凌风,我不怪你说那句难听的话,我知道我不是正经女人,这句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幽幽一笑又道:“你以前没真正爱过我,现在重逢了你也没有,将来也不会,不过…我偏偏喜欢你这种性格的男人,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更不明白是缘还是孽。”
古凌风并非真正的冷血,这番话是会令他內心起冲击的,尤其是出于这样一个女人之口,但他能控制,而且绝对坚守自己的原则,他沉默了片刻。
“
秋,先别谈那些,我们说眼前的事。”
“好吧,你再说下去!”
“你一向精明,但现在可能是情绪的关系你疏忽了,让我来告诉你几个确切不移的事实。头一样,你知道我的剑有尖无刃,所以伤口是特别的,边缘绝不整齐…”
“噢!这…”华
秋下意识地转头望了尸体上的伤口一眼。
“第二样,除非是特制的窄剑,否则伤口不会这么小,现在的伤口只及一般剑身宽度的一半,我刚才说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华
秋怔住,这的确是事实。
“最后一样,伤口
血不多,这证明是一种小巧的兵器,刀或者是暗器,照情况推测,方子平是在受伤之后被制住而勒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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