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兴风作浪,鬼脸现形
卜芸娘作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卜芸娘,你少来这一套,凶手就是你和白世凡那小子,杀人的地点是古庙附近的林子,有人目击。”
“噢!目击者是谁?”卜芸娘若无其事。
“你不必知道。”
“那你就别问我!”
“非问不可,你承不承认是杀人者?”
“不承认!”
“就会要你承认…”
“姚子丹,难道你敢对我动手?”
暗中的古凌风心中一动。
原来“鬼脸人”的真名实姓是姚子丹,这和他的真面目一样,江湖上没几人知道。
“为什么不敢?”
“你忘了你是谁?我又是谁?”
“你到底承不承认?”脚步朝前一挪。
“不承认。”
“好!”鬼脸人的手爪扬了起来,道:“我会要你承认,而且是来不及地承认。”脚步再挪,已够上出手的距离。
“且慢!”
卜芸娘抬了抬手。
“你愿意照实说了?”
“我承认杀人,但不承认是凶手。”
“这话怎么说?”
“执行命令!”四个字,非常有力。
“鬼脸人”怔了片刻,他的手爪仍然扬着。
“只要你承认就行,现在我要…”
“姚子丹,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想听我告诉你么?”
“说?”
“本会的铁律和主人的作风你应该十分清楚,在你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应该隐忍不发,要杀我报仇消怨,也得选择最适当的时机,制造最佳的借口,如此意气用事,等于是自投死路,后果是什么不相信你会不明白。”
古凌风是头一次领略这女人的厉害,简单两句话等于捏住了“鬼脸人”的脖子“百灵会”的残酷作风他当然比谁都明白。
“鬼脸人”又怔住,上扬的手徐徐垂了下来。
卜芸娘媚笑了一声。
“姚子丹,我们有同
共枕之情,我不会揭发你。”
“…”鬼脸人目芒连闪,他在转着念头。
“我们就当没发生这回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会把它彻底忘掉!”
“卜芸娘!”鬼脸人的声音突然变冷。“我对你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你绝对忘不了的,只要一转身就变了。”
“你不相信我?”卜芸娘退后一个大步。
“你的话要能相信,天下的狗都不吃屎了。”
“又是一个错误…”
“我不会再犯错,多谢你刚才提醒我,现在的时机最好不过,而且我也有了最佳的借口向主人
代。”
“说出来听听看?”卜芸娘的声调已不再那么自然。
“让你知道也无妨,免得你难以瞑目,你勾结‘冷血杀手’古凌风吃里扒外,被我发觉,无法留活口…”
“主人会相信?”
“绝对会,主人要你陪我上
,这表示主人对我的重视,同时,你的地位已经有比你強十倍的女人接替,而依情据理,如果你不犯大错,我不会对你下手,因为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所以主人百分之百相信,你以为如何?”
这话击中了卜芸娘的要害,她就是为了吃华
秋的醋而负气从林家祠堂的地窖里跑出来的,她的脸色变了。
“鬼脸人”的心机也的确不赖。
“姚子丹,你真的…要杀我?”
“绝对假不了!”
了字声中,手爪暴扬,没有半点犹豫,凌厉无伦地抓向卜芸娘,那份态势似乎要把这
媚的女人立毙爪下。
当然,卜芸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匕首暴闪而起。
古凌风正中下怀,他可以静待结果,不管死的是谁,他只要逮住活着的一个,其价值是完全一样的。
爪影刀光
织闪耀,叠出了一场虎狼之斗。
一个存心杀人,一个奋力保命,形成生死之搏,双方的每一个动作都令人怵目惊心。“鬼脸人”的爪指功夫狠辣无筹,而卜芸娘玩刀的本领也相当诡厉,如果不是在搏命的情况下,她比“鬼脸人”是要差一筹,现在成了平手。
“嗤!”卜芸娘在旋动之间,背上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白雪的肌肤上现出五道血痕,她连半声哼都没有。
爪影加快,刀光也闪动得更疾。
又是一声“嗤啦!”卜芸娘里外衣连半边袖全裂,变成了半
,袒
的部位令人眼睛发花,身心起颤。
这样极具煽惑的
体,谁忍心加以摧残?
“鬼脸人”抛去了手中的碎布,继续猛抓狠拿。
卜芸娘赛雪欺霜玉峰摇曳的上身血痕不断增加,斑斓可怖,刀法逐渐失去凌厉,似乎已呈強弩之末,险象环生。
“鬼脸人”口里发出“嗨!嗨!”之声。
血剧已接近尾声,结局已可预卜。
“鬼脸人”突然改爪为掌,一掌印上了卜芸娘的酥
,非常结实的一掌。
“哇!”地一声惨叫,卜芸娘踉跄倒退,口血飞迸。
“哈哈哈哈…”鬼脸人仰天狂笑。
晶芒一闪,笑声戛然中断,卜芸娘的匕首脫手飞掷,
中了“鬼脸人”的肩窝,但力道不足,匕首坠地。
卜芸娘躯娇晃了两晃,跌坐地面。
“鬼脸人”点
止住肩头的血。
“卜芸娘,你知道我要你怎样死么?”
“死就是死,不管怎么死总是死,如果反过来你落在我的手上,你姚子丹也一定够种,不会挑三拣四,对不对?”
这几句话表现了她的狠,她之所以能成为“百灵会”的核心人物,凭的就是这一份狠。
“卜芸娘,死并不可怕,江湖人无论女男,随时都准备着跟死神打交道,不过…要是一点一点地死,慢慢地死,情形可就不一样了,你这辈子靠你天生的本钱起家,你一定非常珍惜这份本钱,如果我先废你的武功,再毁你的容,然后带你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让你整天面对镜子,直到你自己发狂而结束生命,这方式可好?”
“很好!”卜芸娘一抹口边血渍,惨然笑了笑。“任何事都有结束的时候,夜长虽然难熬,天总是会亮的。”
“那你就准备着等你的天亮!”上步,扬手…
“姚子丹,你一定会后悔!”
“别妄想我会改变主意。”并食中二指,隔空点出。
“嘤咛!”一声,卜芸娘歪了下去。“鬼脸人”嘿嘿一声狞笑,再跨两步,到了卜芸娘身边,端详了几眼。
“现在我要废你的武功!”
“请便!”到现在为止,卜芸娘没有表
丝毫惧怯。
“说老实话,我真舍不得对你下手,像你这样够味的女人还真不容易碰到,只可惜你是杀我拜弟的凶手!”
“姚子丹,你有种去找发令的人!”
“那是另一回事!”举脚朝卜芸娘的残
踢去。
凄哼一声,卜芸娘闭眼
息,看来她的武功已废。
“鬼脸人”俯身伸手准备抱起…
是时候了,古凌风正待现身。
蓦在此刻,闷哼突传“鬼脸人”弹退丈外,一手抚
,面具掉落草地,现出了本来面目,短髭绕颊,年在三十过外,是个骠悍的壮汉,豹眼圆睁,口角沁出了两股血水,狞恶之态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卜芸娘
身站了起来,衣碎裳裂,
的上半身已无从遮掩,她直直地站着,根本不在乎展示的是什么形象。
古凌风在树丛中倒是为之一窒,这女人不但狠而且够诈,她
道根本没受制,武功也没有被废,完全是装的。
“鬼脸人”在毫无心理防范之下挨了她猝然劈出的一掌,极近的距离,这一掌的威力可想而知。
“姚子丹,我说过你会后悔!”
“未见得!”
“再过片刻你便不会这么说了。”
“你…用的是‘蚀心毒掌’?”鬼脸人似已觉出不对,狞恶的面孔突起菗搐,连声音也变了调。
“不错!”
“你这臭婆娘…”
“骂吧,你的时间不多,等会看我的,我替你安排的死法,绝对比你刚才想加在我身上的更高明,姚子丹,你未免太低估我卜芸娘了!”随之是一声
笑。
“鬼脸人”眼珠子一阵
转,突然转身狂奔而去。
“你跑不远的!”
卜芸娘作势弹身…
“慢走!”
古凌风闪现,截在她的身前。
“你…”卜芸娘大惊失
,她做梦也估不到有第三者隐在暗中,而这第三者是她最忌惮的“冷血杀手”
古凌风无意去追“鬼脸人”他只要逮到一个便够了。
“卜芸娘,我们是第一次正面相对。”
“又怎样?”躯娇一扭,尖
的双峰随之一阵
晃。
“在下要带你走!”
“哦!”卜芸娘展出了媚态。
“你会错意,在下对女人一向不感趣兴!”
“那为什么要带我走?”
“不必明知故问,你心里应该很明白。”
“你说带就带?”
“难道你还会飞走?”
走字余音未落,剑尖已抵上卜芸娘
的心窝,第一快剑名不虚传,拔剑出手快得简直的不可思议,仿佛他的剑本来就指着她的心窝。
卜芸娘粉腮一阵苍白,但随即还原。
“古凌风,你是我生平仅见的真正男人,可惜…”
“可惜什么?”
“我比你大了几岁,不然我早就伏在你的脚前,心甘情愿做你一辈子奴隶,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甚至含着笑为你去死。”酥
又晃,剑尖划破了皮
,血水渗了出来,但她恍如未觉,这一手任何女人都做不出来。
“别跟我玩这一套!”古凌风语冷如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人的
体,媚惑的言词,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古凌风,你的血…真是冷的?”她掠了掠鬓边散发,口角噙着媚笑,水汪汪的眸子里噴
出煽情的火。
“就算是吧!”
“我不信。”
“没人要你信。”
“你说要带我走?”
“对。”
“怎么个带法?”
“非常简单!”古凌风右手剑不动,左手曲指点出。
剑指心窝,卜芸娘无法动弹,只有眼睁睁望着古凌风出指,古凌风适时收剑,卜芸娘应指软了下去。
“你…用的是什么指法?”卜芸娘口还能开,只是声音很弱,只近距离才能听到。
“专用来对付‘错脉移
’的手法,姓姚的上了你的恶当,在下能不警惕么?现在…”话忽然顿住了,他刚才说带走她非常简单,事到临头却不简单了,回豆腐店,到御史府,或是去欧
仿住的小屋,都必须经过有人的地方,大白天,众目睽睽,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个半
的女人,这算什么呢?又怎能避过“百灵会”人的耳目呢?而此地又不能久留“鬼脸人”脫走,马上会有人来…
“古凌风,现在怎样?”
“带你走!”
“用抱还是用背?”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德
仍然毫不收敛,她非常自信自己这一份天生的本钱——媚惑。
古凌风不答她的腔,充耳不闻,目光投向远处,他在急想如何处置这状况?
突地,他发现一个牧童横在牛背上正向这边走来,立刻有了主意,飞快地奔
过去。
牧童见有人飘近,急翻下牛背,怯生生地望着这走路像飞一样的人。
“小兄弟,你放牛?”
“唔!”牧童转着眼珠子。
“你替我去办件事可好?”
“办事?”
古凌风从怀里摸出块碎银,用两指钳着。
“办好了这银子便是你的。”
牧童两眼顿时放光,一个乡下放牛的孩子,几曾摸过银子,连几文大钱都不容易得到,他用怀疑的眼光望着古凌风,心里在想着大人的告诫,不能贪非分之财,不能接受生人的东西,否则必遭横祸…
“怎么样?”
古凌风竭力把神情变得温和。
银子是白的,眼睛是黑的,毕竟
惑力极強。
“办什么事?”银子胜过了大人的告诫。
“很简单,只是传一句话,你知道醉虾豆腐店么?”
“听说过,不知道地方。”
“容易!”说着,把碎银
到牧童手里,道:“西门外一条
巷子里,你一问便知道,店里有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他叫
小泥鳅,你只消告诉他,一个姓古的大爷在这里等他,要他尽
快赶来,就这么件小事,你一定办得了。”
牧童捏着银子的手在发抖,舍不得,又害怕。
“可是…我的牛?”
“拴在这里吃草,我替你看着。”
“要是牛…丢了,我会被揍死…”
“绝对不会丢,你放心去办事。”
好半晌,牧童才点了点头,解下绕在牛角的长绳,在树身
上拴牢,又想了一会,口里道:“好吧!”把银子朝口袋里一
揣,像野兔般奔去。
古凌风目送小身影远去,消失,这才步向卜芸娘躺卧的地
方,心里在想:“得把她换个地点,对方的人可能很快就到,
以免万一失误,逮到她真是不简单,同时趁这等小泥鳅的空
档,问问她的口供…”
回到原先的草地,一看,木住了。
就只这一忽儿的工夫,卜芸娘已经鸿飞冥冥,失去了影子。
这女人真的诡到这种程度,独门点
手法竟然制不住她?
要再逮到她,可就难上加难了,早知如此,应该先把她废了,只留一张嘴便不致有此失。
古凌风全身发了麻,木在当场哭笑不得。
堂堂“冷血杀手”竟让煮
的鸭子飞了,丢人事小,破案又变成遥遥无期。
只怪自己太托大,对付这种女人必须要狠,一点也不能掉以轻心,追悔何用?
如果再逮住她,先弄断她两条腿再问话,他咬牙发狠。
他从来没有如此激动过,而现在他有一种似乎要发狂的感觉,腾折了这么多时曰,破案的关键却从掌握中滑脫,越想越觉得窝囊,而且是无比的窝囊,他怀疑自己一向的冷静果断是否已经走了样?
这是一间简陋而寒伧的卧房,四壁萧条,没什么装饰,糊过纸,但纸的颜色已无法分辨,看去一片黑黄,有
有帐,帐子的颜色和壁纸一样,被褥是老蓝布的,靠窗有张木桌,桌上有盏瓦灯台,积満了油垢。
一望而知这是乡下穷苦人家的內房。
上躺了个半
的女人,白雪的肌肤上布満了血痕,在被褥的衬托下点滴分明,她,正是一代媚物,卜芸娘。
户外曰头正
,所以房里的光线还很充足。
房门关得很紧,朝外反扣。
“左护法,为什么不开解我的
道?”卜芸娘的声音低沉而无力,简直就像是病人的呻昑,她连叫了两遍。
“主人马上就到。”房门外有了回应。
“解
与主人何关?”
“你静静地躺着吧!”
“你解不了古凌风的独门手法?”
“哼!”回应的是一声哼。
“左护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与右护法奉主人上谕找你回来,就这么回事。”
“我…他…难道…”
“主人来了。”
房门开启,又关上,人影已入进房中,是黑袍蒙面人。
“芸娘,你居然敢反叛!”
黑袍蒙面人
森森地开口。
“反叛,什么意思?”
卜芸娘能开口但无法转动。
“你勾结古凌风,对不对?”
“哈哈哈哈…”卜芸娘笑了,因为无力,所以笑得很干涩,这与她平时的
笑媚笑大异其趣,她反问:“是姚子丹那狗娘养的说的对不对?”
“不管谁说的,你承不承认?”
“你先看看我身上的伤是谁下的手。”
“不必看,姚子丹在发现你反叛的行为之后,他有责任擒你甚至杀你,你使诈以‘蚀心毒掌’伤了他,如果他走得不快,已经毁在你和古凌风之手。”
“可是我现在却被古凌风独门手法所制?”
“这戏演得并不高明。”
“哈!演戏?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姚子丹对我下狠手的真正原因?”
“你准备编什么故事?”
“既然你如此认为,我没话可说了,随你处置。”
“当然要处置,本会铁律不可改,我的儿子犯了也是一样,我要你亲口承认,这也是规矩,你不是不知道。”
“我不承认,让你去后悔。”
“嘿嘿嘿嘿,我什么事后悔过?”
“这件事你不但后悔,而且会…死不瞑目。”
“好,你说出来我听听?”
沉默了好一阵子卜芸娘才又开口。
“你该不会忘记我和白世凡奉你的指示杀‘六爪银狼’温子真灭口,而温子真跟姚子丹乃是八拜之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档事,目前他对你不敢怎么样,但杀我出气是可以的,你等着,迟早一天他会对付你。”
“这…不可能?”黑袍蒙面人语气已变。
“信不信由你。”
“芸娘,你们做了温子真之后,尸体是左护法亲自处置的,‘化骨丹’之下形骸无存,他…怎么会知道?”
“你可以问他!”
“我当然会查,本会绝不容许有二心之人存在。”话锋顿了顿又道:“你听着,从现在起你不能
面,算你无反叛之意,而对方谋你之心甚急,原因何在你应该清楚。”
“把我关起来?”
“送你离开南
!”
“这样你就可以跟‘桃花女’曰夜厮守?”
“芸娘,你是非凡的女人,不可以存世俗女子偏狭之见,我们要保住辛苦创建的基业,就必须用各种手段,‘桃花女’只是我目前要利用的一步棋,你是本会的元老功臣,目光放远一点,不要只顾眼前。”
“先开解我的
道。”
“哦!”黑袍蒙面人上前,在卜芸娘身上仔细地探察,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头摇,全身大小
道几乎查遍,耗了近两刻工夫,最后目芒一闪,喃喃道:“原来是在这里,这种制
之法大悖武术常规,如果不是我…”话声中一连点了八指。
卜芸娘长长昅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四肢,起坐。
“这是什么指法?”
“不知道,我只是凭‘探脉’之法测出来的。”
“你准备送我到什么地方?”
“我得跟左右护法计议。”
“在南
我们有不少密窝,我都不能蔵身?”
“并非绝对可靠,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御史府那几个来路不明的娘们,她们的能耐远超出我意料之外,眼前她们的目标既然指向你,所以必然以万全之策对付。”
卜芸娘撇了撇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她止住了。
一个可以当得起“非常”两个字的女人,必须有她的主见,也有其行为的准则,加上天生的疑忌心理与缜密的思维,伪装和隐蔵自己这两方面超过一般男人,尤其托身过青楼的江湖女子,她对人与事的析判能力是双重的。
丛林间的草地上。
古凌风还在等,牧童既已传信去,他必须等小泥鳅来到,如果蓦然离开,中途又错过,小泥鳅必步入险境。
卜芸娘之失踪,不管是自己脫身或被人救走,这地方已在对方监视之下毫无疑义,对方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一阵簌簌的穿枝拂叶声传了来。
古凌风转身望去,一个小身影从枝叶间钻了出来,赫然是那去传信的小牧童,満头大汗,看样子是快奔来的。
“大爷!”牧童用衣袖擦着汗水。
不见小泥鳅的影子,照理小泥鳅应该先到。
“找到豆腐店没有?”
“找到了!”
“人呢?”
“店里没人!”
“唔!也好,反正…”古凌风只说了半句,卜芸娘已经兔脫,小泥鳅来不来已无关紧要,反而省了事。
“大爷…”牧童傻笑着。
“你想说什么?”
“人没找到,银子…大爷是不是要拿回去?”
“噢!给你了。”
“谢大爷!”牧童作了个揖,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期期地道:“大爷,昨晚…我们隔壁人家…有仙女下凡。”
“仙女下凡?”古凌风心中一动,他对仙女二字有感敏。
“可不是,我…也看到了,啧!啧!”
“什么仙女?”
“仙女就是仙女,凡人不会长得那么美,以前…我在庙里看过,而现在…我看到了活的,只是…”
“只是什么?”
“仙女生了病,躺在
上。”
“仙女会生病?”古凌风不由莞尔,几乎想笑出声来,但转念之间,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道:“什么地方?”
“就在…喏!”牧童用手遥指,道:“那边有几棵高树,树旁有一户人家,门前连着田地,这里看不太清楚。”
“就是那户人家?”
“呃!没错,只要这里绕过弯…”
“我懂了!”
古凌风弹身奔去。
高树是特定的目标,穿过疏密相间的树叶,视线开朗了些,牧童描述的那户农舍便清楚入目了,田间的立独家屋,认定了便准不会错。
三合土墙瓦顶的平房,院子很大,四周围着竹篱。
古凌风来到,入进虚掩的篱笆门,两条黄
狗扑过来绕着他狂吠,看样子不会咬人,一个农妇在院角井边洗服衣,见有人来,忙起身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步了过来,口里大声吆喝着,两只狗狺狺地退了开去,蹲到稻草堆边。
“大爷,您…”这妇人靠近院门边缘,标准的庄稼女人,
糙丑陋,壮得像条母牛,一副破嗓子。
“听说…你家里昨晚来了仙女?”
“咕!仙女?不是仙女,是位生病的女客人。”
“长得很美?”
“对,细皮白
,看来是大户人家的堂客。”
“在下正在找她!”
“啊!大爷…是她的汉子?”
“唔!”古凌风含糊以应,
俗的言词他不以为意,村妇本来就是这样子“那就请大娘带在下见她吧!”
“是不是两口子闹别扭,所以她才…”
“这…是有点误会。”古凌风敷衍着,心里在想:“八成是华
秋,不是生病而是受伤,她被西门涛用轿子从客店抬走,林家祠堂前留有破轿,西门涛已入了棺,她是怎么脫身的?不回店而投入农家,显见伤得不轻。”
“请跟我来!”
到了东厢,丑妇人朝下首的房门一指道:“就在房里,病得可不轻,大爷找了来真是‘阿弥陀佛!’”
古凌风一脚跨进堂屋门槛,口里道:“谢大娘!”
丑妇人拉开破嗓门高叫道:“美娘子,你的老公来了!”然后又自言自语地道:“金童玉女的一对还会闹别扭。”
古凌风步向房门,推开,只见一个
人的躯娇仰躺
上,没盖被,衣着整齐,连鞋都没有脫,一点不错,正是“桃花女”华
秋。
“
秋!”古凌风急唤了一声,入进房中。
丑妇人也跟了进去。
“她一来就倒在我家篱笆边,问她什么就是不开口,身上还有血,大爷,闹别扭吵吵嘴可以,打女人可…”
古凌风靠近
边,华
秋的衣裙上果然有血迹。
“
秋,怎么回事?”
华
秋瞪着眼没开口。
古凌风坐上
沿。
“让我替你看看!”伸手…
华
秋一个翻身,伸臂紧抱住古凌风。
“
秋,你…”古凌风想到她是受伤之体,不敢用大力挣,任由她抱紧,她臂力奇大,箍得他几乎
不过气。
这一抱,古凌风的上半身完全伏在她的身上。
她这是为什么?
情的表现,还是…
“
秋,你会没事的,我们…先看伤!”古凌风直觉的反应是华
秋必定遭遇了极恐怖的情况,一旦脫险碰到自己,故而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动。尤物,女強人,也有其软弱的时候,现在,她是真正的女人,需要男人照顾。
华
秋没答话,一条腿突然
起。
拥抱的时候
腿,是很自然的动作,古凌风瞬间的反应是还有女主人在旁,这动作实在不雅,本能地反手…
后
突起剧烈的刺痛。
古凌风顿感不妙,猛然挣脫华
秋的玉臂。
身形还没完全直起“玉枕
”上被切了一掌,紧接着
道一麻,人失去了知觉,做梦也估不到的突变。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古凌风回复知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以为两眼已被弄瞎,默察之下,感觉出是蒙了黑布。
人还是在受制之中,功力无法提聚。
他没有动,暗暗地想:“自己是中了陷阱而落到百灵会的手中,华
秋被当成饵当然是身不由己,一进房门便感觉华
秋神情不对,可惜没进一步去想,又犯了一次错误。引线是那小牧童,那小鬼难道也是他们的人?这里距林家祠堂不远,应该属对方的势力范围,自己的警觉
的确不够,接二连三出错。对方将如何对付自己?…”
“主人!”
“嗯!你办得很好!”古凌风立刻听出是那丑妇人和黑袍蒙面人对话。
“主人,这里…妥当么?”
“五里之內加強戒备。”
“是!”“快去办事!”
“属下告退!”
丑妇人也是“百灵会”弟子,从外表谁也看不出来,她称黑袍蒙面人为“主人”那黑袍蒙面人就是“百灵会”会主无疑了。
他是文素心和“鹦鹉夫人”共同追寻的目标,她们应该知道他的来路才对?可是…
有人步近身体,不必看也知道是谁。
手指触上了身体。
“古凌风,你已经醒了?”黑袍蒙面人
的声音。
“唔!”古凌风不得不答腔。
“长话短说,你在紫荆门土地祠后捡到的东西放在何处?”
“什么东西?”古凌风早已受过“鹦鹉夫人”之嘱,对方必追索“毒经”和“玉牒
微”但必须予以否认。
“少装蒜!”
“在下没捡到任何东西。”
“老夫当场遗落是假的?”
“现场不止在下一个。”
“还有谁?”
“鹦鹉夫人!”
“她…”
“不止她,还有她的手下和同路人。”
“她什么来路?”
“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
“在下是急于想知道,可惜对方太神秘。”
“她得到老夫遗落的东西?”
“这只有她本人才能回答。”
“古凌风,如果你所言不实,要你死了都会后悔。”
“哼!”“别鬼哼,还不到你哼的时候,现在回答老夫另一个问题,住在御史府姓文的那一窝子是什么路数?”
“不知道。”
“你还是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但明白一点…”
“什么?”
“她们跟‘鹦鹉夫人’同路。”古凌风故意透
这一点,因为“鹦鹉夫人”说过,她要与黑袍蒙面人面对面,如此便可促成这机会。
“好,第三个问题,你一定要为官府卖命?”
“身为武士,有所为有所不为。”
“嘿!古凌风,别说得那么好听,你只不过一名江湖杀手而已,你得了多大好处,甘作鹰犬,自绝于江湖?”
“自绝于江湖的该是你阁下吧?”
“哼!古凌风,你的江湖生涯到此为止,因为你尚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所以暂时留你一张活口,坦白告诉你,你具备辟毒之能,而老夫正在研制一种破此能耐的‘反辟之毒’,你是最佳试验对象。”
古凌风暗自打了一个寒颤,落在这毒魔手中,要想脫身恐怕是痴心妄想,一旦变成了试验品,后果难以想象。
“现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醉虾江无水人在何处?”
“紫荆关外山中。”
古凌风说了实话,因为他想到“仙女”文素心说过醉虾在山中绝对平安,显然山中别有安排,如果对方因此而再度入山,未始不是一个为文素心她们制造的机会,对彼此的目的或有帮助。
“他留在山中何为?”
“不知道!”
黑袍蒙面人默然。
“阁下就是百灵会主?”
古凌风趁机想求得证实。
“你不必知道!”
就在此刻,房门外传来那丑妇人的声音:“禀主人,左护法求见,说是有重大情况要回禀主人。”
黑袍蒙面人脚步移到门边的声音。
“什么重大情况?”
“是关于‘桃花女’…”男人的声音。
古凌风心头一震,他目不能视,只能竖起耳朵听。
“桃花女怎样?”黑袍蒙面人急声问。
“中途遇警,她追去后下落不明。”
“对方何许人物?”
“蒙面人,身份不明,右护法正在附近搜查。”
“好,你稍后,本座亲自去处理。”
“遵命!”
古凌风默默地想,左右护法应该是一人之下的人物,功力自非等闲,竟然保不住华
秋,下手的是谁?
黑袍蒙面人回到
边,在古凌风身上戳了两指,然后沉声下令道:“小心看守,如果有任何情况,先把他格杀。”
说完,匆匆出门离去。
古凌风失去了知觉。
野地。
酸枣林。
林子里,半截人影在浮游,人,不会有半截的,是因为野草繁茂,人行其中只能看到上半身,所以变成了半截人影,这半截人影极之俏丽,她,正是“桃花女”华
秋,突地,她停止了浮游,定定地望着林子外。
林子外出现一个五短身材的蓝衣蒙面人,也望着林子,双方距离约莫六七丈,就这么遥遥对望着谁也没动。
华
秋身后的茂草里伏着一个人,也是个女人,不动便无法发觉,这时,华
秋发了话,头昂向林外。
“有人出现在林子外面,他已经发现了我。”
“什么样的人?”草里伏着的女人回问。
“一个蓝衣蒙面的矮子。”
“嗯!百灵会的右护法,只他一个人么?”
“现在看到的只他一个。”
“华姑娘,你记住,千万不能
破绽,否则…”
“这我知道,若婵姑娘,你们行动必须积极。”
“当然!”伏在草里的女人,正是“鹦鹉夫人”贴身侍从之一的若婵。“华姑娘,你可以出去了。”
“好!”华
秋又开始游动。
蓝衣蒙面人兀立不动,他在等华
秋。
顾盼之间,华
秋出了林子,这时可以看出她的衣裙被枣刺勾破了多处,头发也是散
的,眸子闪着凶光,异样的形象但并不令人觉得可怕,因为她太美
。
“华姑娘!”蓝衣蒙面人
上两步。
“你…是什么人?”
华
秋口里发出怪声。
“请跟我回去!”
“我要杀你!”
“华姑娘…”
蓝衣蒙面人话声甫自出口,华
秋已扑了出去,一向以笑作为武器的一代尤物大反常态,此刻像一头母狮,扑击之势是狂疯的,手腿并用,招式相当诡厉,尤其她的腿功别出蹊径,配合着掌指,每一动作都是致命之着。
猛打狠斗,纵跃飞腾。
蓝衣蒙面人却似乎有所顾忌,守多于攻,放不开手脚,这一来便吃了大亏,只几个照面,便告险象环生。
华
秋得理不让,似乎存心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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