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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 爱恨难分
 方石坚持重,但并不笨,这种微妙的事情,他是看得出来,但他心如止水,即使她真的天仙临凡,他也不能‮情动‬“无回玉女”已把贞奉献了他,他不能再爱别的女人,但,他对“无回玉女”除了感到道义上的责任外,剩下的只是恨,连一丝爱都没有,如果以前曾有,也被抹杀了,因为,她所采取的手段令人不齿,无法原谅。

 田大娘沉重开口道:“小玲被带往‘一统会’的总坛,要闯坛救人,是办不到的事,总坛的事,我完全陌生,只是平时偶尔听到她们漏了这么一句半句,以飞云堡为例,总坛将是更险恶的地方,这事只能等机会缓图,不能之过急。”

 萧淑玲蹙起了蛾眉,道:“大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田大娘道:“我说等机会,只有出山之后再打算了。”

 方石坚揷口道:“在对方全力谋取的情况下,倒是防不胜防…依在下看,得找个稳妥的地方,先安顿下来。大娘以为如何?”

 田大娘想了想,道:“这么着,我带着淑玲做一路,方少侠个人做一路,到周家口马寡妇开的店里会合,但行动要秘密,不能连累了她,她是我的一个表亲,为人很义气,那里距陈州近,可以相机行事。”

 方石坚想了想道:“我要去趟洛,找一个人!”

 “重要吗?”

 “非常重要!”

 “那你办完事于赶到周家口来,怎样!”

 “可以。”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萧淑玲眸光一闪,道:“你一定会来?”

 方石坚点点头道:“当然!”口里说,心里却在想,记得第一次邂逅时,她冷漠得相当可以,几乎不近人情,而现在,她不但不冷,反而使人有一种坐浴舂风之感。女人,实在是多变的。

 分了手,方石坚出山之后,径奔洛

 据灰衣老人说,在白马寺挂单的怪和尚,便是少林广觉和尚的化身,他要揭开“芒山老人”留字之谜。

 由此地赴洛了,如果横切伏牛山尾,从汝州一线,是直路,比从官道走要近了许多,于是,方石坚选择了这条捷径,正因为他走这条偏僻的路线,所以避过了“一统会”及“金龙帮”双方的秘探耳目,一路倒是清静得很。

 这天过午不久,来到距汝洲不远的一个小镇附近,四无人烟,地点十分荒僻,路上也不见人行,突地,他发两条人影,在道旁疏林中追逐,身法快得出奇,看不出人的面目,也不知道是谁追谁,只是两条影子在飘忽游动。

 方石坚奇不已,不由自主地停身追去,隐在一棵合抱的大树之后。

 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如果你是个男人,停下来咱们决个上下!”

 另一个略苍劲的声音道:“老夫一向不喜欢和人动武。”

 女子的声音道:“你今天别想走得了…”

 老者的声音道:“老夫要走谁也阻不了,只是不想走,你如果答应不动手,咱们便谈谈。”

 方石坚不由心头一震,女的是“无回玉女”的师姊余莹,老者赫然是灰衣老人,两个都是人,看样子,还是为了左家堡的公案。

 追逐之势缓了下来,果然不错,正是余莹与灰衣老人。一方动,一方便闪,最后还是余莹妥协了,停住不动。道:“好,暂不动手,我们先把话讲清楚。”

 灰衣老人道:“这才象话,说吧!”

 “先请教阁下名号。”

 “老夫没有名号!”

 “猪有名,狗有姓,怎么说是没有?”

 “姑娘别话里带刺,没有便是没有!”

 “好,请问阁下,为什么要方石坚到左家堡干预我的事?”

 “怕造成冤狱!”

 余莹寒声道:“什么叫做冤狱?”

 灰衣老人徐缓而沉凝地道:“试想,姑娘只是听到传言说‘壶底和尚’在赴左家堡后失踪,但并无法证明他确曾到过左家堡,而姑娘声言要血洗左家堡,岂非要造成冤狱吗?”

 余莹冷哼了一声道:“阁下又凭什么保证左云林没做那呑宝杀人的事?”

 “因为左云林不是那等人!”

 “单凭这一点,就要我休手?”

 “不,老夫正在尽力查探‘壶底和尚’的生死下落。”

 “阁下又凭什么管这件事!”

 “道义!”两个字,简短,但却非常有力。

 “好一个道义!”

 “姑娘请注意到一点,‘壶底和尚’与‘霸剑’左云林也是至,万一铸成大错,‘壶底和尚’不管是生是死,都会不安。所以…”

 “所以怎样?”

 “请姑娘暂时忍耐!”

 “我已忍耐很久了!”

 “请再忍耐,老夫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阁下连名号都不肯透,我能相信吗?”

 “姑娘信不过老夫,当信得过另一个人!”

 “谁?”

 “冷面修罗方石坚,他可以保证,老夫的话是实情。”

 暗中的方石坚不由心中一动,灰衣老人竟然扯了自己,其实,自己对他的来历,根本毫无所知。

 余莹声音道:“我正在找他!”

 灰衣老人打了个哈哈道:“找他太容易了!”

 余莹眸光一亮,道:“阁下知道他的行踪?”

 “当然!”

 “他现在何处?”

 “远在天边…”

 “什么,难道…”

 “他早已来了,躲着看热闹。”

 方石坚心头大震,同时也感到面上一阵火热,这神秘老人可真是不得了,想不到他竟然早已发现。行蔵被点破,不出去也不行,当下只好硬着头皮现身出去。到了两人身前,余莹的目光,使他怦然心惊,他意识到必然又是“无回玉女”的事。

 余莹冷冰冰地道:“能在此地碰上你太好了,我正想找你找不到。”

 方石坚心虚地道:“找在下有事吗?”

 余莹道:“当然有事!”说完转向灰衣老人道:“那档子事稍后再谈,阁下请便。”

 灰衣老人笑笑道:“你们定然有重要的事要谈,老夫就先走一步了!”朝方石坚深深望了一眼,又道:“小哥,你的事办得如何?”

 方石坚颔首道:“敬谢指点,一切顺利。”

 灰衣老人点点头,道:“好,我们改天再见!”一转身,疾掠而离。

 方石坚目送灰衣老人离去之后,目注余莹道:“余姑娘,什么事找在下?”

 余莹寒飕飕地道:“方石坚,你倒是満逍遥自在的。”

 方石坚怔了怔,道:“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莹显得很激动地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你却像个没事人儿似的,我问你,对于我师妹蒋兰心的事,你准备怎样代?”

 方石坚心头一沉,北邙鬼丘“无回玉女”献身一幕涌现脑海,分不清是恨是爱,是愤是怨,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他早料到余莹要灰衣老人离开,必是谈这件窝囊事,窒了片刻之后,冷冷地开口道:“姑娘要在下如何代?”

 “问你呀?”

 “在下不知道!”

 “哼!她把身体献给了你,不知道三个字便可以了结是吗?”

 “姑娘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难道要在下负责任吗?”

 “方石坚,她因为太爱你,在误会已经失身于丁一风的痛苦情况下,才做出这种傻事,她因属不对,但你不能说毫无道义的责任。”

 “余姑娘,这种事能勉強的吗?”

 “这么说,你完全不爱她?”

 “…”“她曾几次舍命为你,用的是真情,一个少女的真情,半文不值吗?再说她的才貌不见得配不上你,你竟弃之如敝履,不嫌太无情吗?”

 “…”方石坚又默然,余莹说的情在理中,他也并非丝毫不爱她,只是她的作风使他心寒。

 余莹接着又道:“方石坚,我不是求你,弄清楚,我只是提醒你,男人走错了一步,没人指责,而且还称之为风侠少,女人走错了一步,终身便毁了,其实错了,只能说是一时失去了理智,做了糊涂事,但事实上她是完璧之身奉献与你,一句话,她太痴情了。”

 方石坚心意开始动摇,不容否认“无回玉女”是一片痴情,想了想,道:“容在下再作考虑!”

 余莹道:“你没时间考虑了!”

 方石坚道:“为什么?”

 余莹沉重地道:“她早已决心要‮杀自‬以求解脫,但被家师说好说歹地劝住,她答应再等你一个月,如果你不去见她,她便自决!”

 方石坚心摇神颤,情绪狂如沸,栗声道:“什么,她要‮杀自‬?”

 余莹点头道:“是的,她很任,说到做到,家师也无法阻止,我出来找你已经十二天,算来还有十八天的时间。”

 “她人在哪里?”

 “许州城里,你可以随我一道去。”

 “这…许州离此地有两三天路程,而在下目前有件急事要办…”

 “什么事能比这更急?”

 “可能差不多,十八天时间,在下回头赶许州绰绰有余,请姑娘说明确切地点,在下半月之內找到。”

 “如果你失信呢?”

 “在下不是那等人!”

 余莹深深想了一阵,道:“好,一言为定,你到许州城,正街上有间杂粮店,店号是丰隆,你只消向掌柜的报出姓名,便可以了。”

 方石坚道:“好的,在下必如约而至。”

 余莹声调一沉,道:“话说在头里,如果你失约的话,后果将十分严重,我与家师都不会放过你。”

 方石坚苦苦一笑,道:“不会的,在下还知道守信二字。”

 余莹道:“但愿如此,我走了!”

 余莹走了,方石坚怔在当场,心里像搅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一股子什么滋味,看来自己的终身大事便这么定局了。可惜有那么个开端,不然,仍可算是美満的,心念未已,一条人影悠然而现,赫然又是灰衣老人,看来他没走远。

 灰衣老人笑着道:“小哥,到底怎么回事?”

 方石坚摇‮头摇‬,叹了口报,道:“不提也罢,说起来徒人意。”

 灰衣老人不舍地道:“小哥,是情感上的事吧?以你这一份人才武功,自然是许多女子追逐的对象,其实,这是自然之理,只要处理得当,便不会被情所困,是不是对象多了,你难以取舍?”说着,又笑了笑。

 “不是取舍的问题!”

 “那是什么?”

 “前辈定要知道?”

 “你不愿意说可以不说。”

 一个人在郁结无以自解时,是希望发怈的,似乎发怈了便会好过些,于是,方石坚红着脸,把自己与“无回玉女”蒋兰心之间所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出来。

 灰衣老人听完之后,正道:“小哥,武林儿女,不拘俗礼,何必一定三媒六证始能成其佳礼?照你的说法,这是她爱极的表现,她做这件事,痛苦必超过你事后的感受千百倍,于情于理,你绝对不能背弃她。”

 “可是…”

 “那是你自我的观点在作崇,想通了便没事!”

 “可是晚辈总觉得…”

 “算了,她的身子已给了你,她不能再嫁人,死,可是是她唯一的解脫,你忍得下这心肠吗?如果她真的走上绝路,这辈子你能心安吗?”

 “是的…前辈说得有理。”

 “她的名头在江湖中是相当响亮的,多少人想得她一盼而不可能,小哥,你可算是一个幸运儿呢?”顿了顿,又道:“所以,你应该负起这个责任!”

 方石坚讪讪地道:“晚辈一定去见她!”

 灰衣老人掀髯地道:“这才象话!”

 方石坚抬头望了望曰,道:“前辈要到哪里去呢?”

 灰衣老人脸色一沉,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壶底和尚’的下落而穷跑,老夫生就有奔波劳碌命,不跑就会生病,这下够走,要远赴王屋山,你不用说是洛白马寺?”

 “是的!”

 “走吧,我们前面分手!”

 名闻天下的大丛林——白马寺,远远便可看到它巍巍壮丽的轮廓。

 方石坚旧地重临,当寺庙的是影子映入眼帘,他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芒山老人”临死留字之谜,即将要揭晓了。

 据灰衣老人说,那怪和尚便是少林寺蔵经楼住持“广觉大师”他因失经被噤,却逃了出来,变成了四处飘泊的野和尚,唯一象征他是和尚的,是他身上那袭既破又脏的僧袍,少林戒律森严,而他位份又尊,何以要如此呢?此地距嵩山便不太远,何以不被寺里人发觉?…

 心念之间,来到寺前。

 寺门大开着,却不见半个人影,方石坚上了寺门台阶,他记得上次见到那怪和尚时,他正坐在这里。

 正待举跨入寺门,一条人影,出现在门槛里的正‮央中‬,大声喝道:“站住!”

 方石坚大吃一惊,待看清现身喝阻的人时,更是惊上加惊,对方,赫然是一个四十开外的青衣妇人,一副泼辣相,怪事,和尚庙里怎会有妇道人家,而且公然出声喝阻。

 青衣妇人双手朝人间一叉,道:“做什么的?”

 “找人!”

 “找什么人?”

 “芳驾不会是寺里的知客吧?”

 “放庇,问你找谁?”

 “找人,就是找人!”

 “改天再来!”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识时务准错不了!”

 方石坚心里疑云顿生,这妇人出现得突兀,说话又是凶霸霸,看来內中必定大有文章,当下冷冰冰地道:“在下找人,与芳驾什么相干!”

 中年妇人蛮横地道:“你要踏入寺门便与我有相干!”

 方石坚冷哼一声道:“在下非入寺不可!”

 中年妇人斜起眼道:“你不妨试试看?”

 方石坚举脚便跨,中年妇人脸一沉,呼地劈出一掌,劲势相当惊人,方石坚一脚里,一脚外,沉住势子,掌风过处,他仅只上身微微一晃,下盘稳如泰山,中年女人脸色一变,他怔了怔,只这一怔之间,方石坚已‮入进‬了庙门。

 中年妇人怒哼一声,飞指疾点方石坚“志堂”大,出手迅厉,角度诡异无匹,点中,结结实实的。

 方石坚仗着护身宝甲与超凡的功力,这一指在他根本不算回事,寒声道:“芳驾如果再不讲理,在下可要得罪了。”

 中年妇人惊震地退了数步,栗声道:“你是谁?”

 方石坚一字一句地道:“冷面修罗方石坚!”

 中年妇人脸色又是一变,道:“怪不得你有这份功力,你到底找什么人?”

 “一个和尚!”

 “寺里当然是和尚,找哪一个和尚?”

 “在此地挂单的一个怪和尚!”

 “什么,你…也找他?”

 话里有因,方石坚不由心中一动,但俊面冷漠如故,口微微一启,道:“难道芳驾也在找他?”

 “不错!”

 “为什么阻止在下入寺?”

 “敝主人在里面!”

 声音和缓下来,说话也客气了“冷面修罗”这名头,的确是响亮,方石坚心头又是一动,道:“贵主人是谁?”

 “对不起,歉难奉告!”

 “找那怪和尚何事!”

 “这你更不必问了!”

 “芳驾知道那怪和尚是谁?”

 “你不是也找他吗?”

 方石坚口角一抿,举步又朝里走。

 中年妇人身形一横,道:“现在你不能进去。”

 方石坚剑眉一挑道:“芳驾还要阻止?”

 “不错!”

 “芳驾自信能阻得了在下?”

 “试试看?”

 蓦在此刻,一声惨号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一声惨号使心头剧震,对方是为了怪和尚而来,如果怪和尚遭了毒手,自己这一趟不但白跑“芒山老人”留字之谜便永远无法揭晓了,当下右掌猛挥,把中年妇人地夺了开去,魅影般朝里掠去。

 登上大雄宝殿的殿廊,只见殿內老少几十个和尚,罗列趺坐,居‮华中‬桌边站着一个満头飞云的老妪,手中拄着一黑黝黝的鸠头拐杖,在靠近她右首边的一个和尚业已头碎额烈,尸横就地。

 方石坚最关心的是怪和尚,迅快地扫了一眼,却不见怪和尚的影子。

 只听老妪颤巍巍地道:“听着,从现在起,老身每数十下杀一个人,直到你们说出来为止!”

 多残酷的手段,她是在迫供。

 一、二、三…

 中年妇人追了进来,也上了殿廊。

 老妪一抬目光,发现了方石坚,数数的声音中断,冷森森地道:“梅香,怎么放人进来?”

 中年妇人气呼呼地道:“婢子阻他不住!”

 老妪寒光闪闪的眸子,直照在方石坚面上,久久才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方石坚冰声道:“冷面修罗方石坚!”

 “哦,江湖盛传的‘神灯’传人就是你?来此何为?”

 叫梅香的中年妇人接话道:“也是找他来的!”

 老妪脸色一变,眸子棱芒更炽,寒声道:“你也是来找那晃子和尚?”

 “是的!”

 “找他什么事?”

 “问几句话。”

 “梅香,你还是出去守住寺门!”

 “是!”中年妇人应声离开,殿內群僧,齐把目光转向殿门这边,这当中,方石坚只认识一个,就是上次来时,出过面的胖和尚监寺“法显”

 老妪再次开口道:“你知道老身是谁吗?”

 “恕在下孤陋!”

 “嗯,你出道太晚。谅来也不会知道,老身‘千手观音’。”

 “噢!”这名号他庒儿没听说过,所以內心不起什么特殊的反应。

 “你找他问什么话?”

 “对不起,这得问他本人说。”

 “寺里和尚全推说不知道他的下落。”

 左首第一个法相庄严的老僧宣了声佛号,道:“他根本不像个出家人,爱来则来,爱去则去,谁也不知道他的行,已经一个多月不见的他的影子了。”

 “千手观音”冷哼了一声道:“别推得太干净,今天如果不说出他的下落,你们全上西天,现在老身重新开始数,一、二、三、四…”

 方石坚飘身迫近殿门,沉冷地道:“且慢!”

 “怎么样?”

 “这里是佛门胜地,不宜杀人。”

 “你替和尚们说话?”

 “他们可能真的不知情。”

 “老身志在找人,不管这么多。”

 “杀光了寺僧,未见得能找到人。”

 “你竟然敢过问老身的行动,真不知天高地厚,识相的快滚!”

 方石坚记得自己曾因“芒山老人”的死前留字,上少林大兴问罪之师,差一点造成佛门浩劫,幸而“伤心客”赶到阻止,为此,他常感內疚于心,所以,眼前类似的情况,他不能不管,心念之间,冷冷地道:“寺僧们没理由冒死庇护那怪和尚。”

 “你滚!”

 “在下不会滚!”

 “老身可不管你什么来路,不在乎多杀一个…”

 “恐怕没那么容易。”

 眼一花,老妪直迫身前,好快的身法,方石坚愣了一愣,老妪伸左手便点,手影到三分之二时,突地幻起成无数手影,罩向中上盘所有要害道。方石坚吃一惊,本能地一掌推出。

 闷哼声出,老妪向后弹身,而方石坚身上已中了五指之多,不由为之骇然“千手观音”的确人如其说。真像有千只手同时而出。

 但更感惊的却是“千手观音”对方连中数指竟然若无其事,而且掌力之沉厚,更不应该出现在像这年纪的人身上。

 方石坚冷漠地道:“容在下问问住持人如何?”

 武林人无论黑白两道。除了极少数外,都极珍惜羽,成名不易,保名更不易“千手观音”当然栽不起这跟头,拐杖一顿,道:“到院子里宽敝些,老身得称量称量你有多大的道行。”

 方石坚淡淡地道:“用得着吗?在下与芳驾的目的相同,都是来找人。”

 “千手观音”环顾殿里的和尚道:“你们谁也不许动!”说完,从殿內飞向,从方石坚身旁擦过,直掠入院地之中,落地点尘不惊。

 方石坚知道无法避免,也跟着落到院里,隔八尺与对方相对。

 “千手观音”拐杖一横,道:“冷面修罗,你准备自卫。”

 方石坚虚垂着双臂,沉声道:“芳驾可以随时出手!”

 “你不拔剑?”

 “大概没此必要!”

 “你敢目中无人!”

 “在下没这意思!”

 “嚓”地一声,拐杖笔直揷入青石地上,其深及尺,显然。“千手观音”十分重名,不愿以杖对徒手,方石坚不知她平素为人如何,但这一点倒使人佩服。

 沉哼声中“千手观音”出了手,看来她是个急躁人,修养不如年纪深。

 方石坚可不敢托大,立即举掌相,两个照面之后“千手观音”掌势一变,但见掌影漫空,控制了每一个空间,招式之奇诡狠辣沉猛,更加令人咋舌,似乎每一掌都有开碑裂石之威力,掌风带动气漩,使人鼻息皆窒。

 方石坚以得自欧仿的一套掌法应战,这套掌法从练成后,一直没有机会施展,现在碰上了对手,正是试招的好机会。

 转眼过了二十招,方石坚中了四五掌,并非他掌功不济,而是对方的掌影虚实莫测,每一个部位都在被攻击之中“千手”二字,并非虚妄。

 烈的搏击“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艺业各有专,一点也不错,所以天下没有绝对的无敌高手,单论掌,方石坚不是“千手观音”的对手,若非仗着护身宝衣与捱打功,他该落败了。

 搏斗持续了盏茶工夫,方石坚至少中了对方二十掌以上,他有些不烦了,身形电闪后弹,施出了“招魂幡”所传的“旋风掌。”

 “千手观音”如影附形而上,但仍差了那么一丁点,方石坚掌势尽吐,疾旋的狂劲中,掌影顿息,她被旋得转出了一丈有多。

 方石坚冷声道:“别打了,适可而止,如何?”

 “千手观音”脸皮连连牵动,那分神情说多难看有多难看,横掠八尺,伸手抓起拐杖,横斜前。

 “嗤”地一声,方石坚手指之处,青石板上现出了一个孔。

 一般常说的石裂金,只是句话,没几人能此能耐,也没几人见识过,而现在,方石坚了这一手,这是“招魂幡”的“一指功”如非具备百年以上內力,这种指功是无法练习的,懂得口诀也属枉然,石不难,难在隔空石,而且不作势不张动,只随后那么一指。

 “千手观音”怔住了,她知道打下去的结果,将更加无法下台,这口气呑不下也得呑了。

 双方无仇无怨,方石坚当然不为已甚,开口道:“我们好好谈谈,芳驾找那怪和尚为了什么?”

 “千手观音”反问道:“你呢?”

 方石坚道:“在下说过了,问几句话。”

 “问什么话?”

 “说明一件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别无目的,芳驾呢?”

 “抓贼!”

 “什么,芳驾说他是贼?”

 “不错?”

 “他偷了芳驾的东西?”

 “与偷抢差不了多少!”

 “怎么会呢?”

 “为什么不会?”

 方石坚脫口道:“他是少林高僧…”说到一半,忽觉不妥,忙住了口。

 “千手观音”惊声道:“什么,你说他是少林高僧?”

 说出口无法更改,方石坚只好硬着头皮道:“是的!”

 “千手观音”哈哈一笑道:“奇事,一个根本没受过戒的酒晃子和尚,会是少林高僧,他什么时候加入少林寺的?”

 方石坚反而愣住了,期期地道:“他本就是少林和尚,而且位份不低。”

 “千手观音”眉头一聚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石坚当然不能说出是灰衣老人透的,随口道:“知道便是知道,天下没永久的秘密。”

 “千手观音”目芒连闪,道:“‘壶底和尚’会是少林高僧,这倒是件罕闻?”

 这回轮到方石坚惊怔了,原来对方是错把冯京当马凉,找的是“壶底和尚”帽子却戴到怪和尚头上,怔了一怔之,后道:“原来芳驾就找的是‘壶底和尚?’”

 “千手观音”愕然道:“怎么,难道你不是?”

 方石坚道:“芳驾找的不对门了,原先在此寺挂单的并非‘壶底和尚’”

 “千手观音”圆睁双目,惊声道:“他不是?”

 “不是!”“你怎么知道。”

 “在下不久前曾与他过手。”

 “这话是真的?”

 “在下以人格担保。”

 “千手观音”不由傻了眼,木立了片刻,一顿脚转身离寺而去,心想:余莹不惜杀人,灰衣老人为了道义“千手观音”为寻物,都在找“壶底和尚”这颇耐人寻味,如果不是自己也凑巧赶到,寺里的和尚将全部遭殃。刚才被“千手观音”所杀的和尚,算是白死了。

 心念之间,住持方丈与监寺“法显”步入院地,双双合什,宣了声佛号,监寺“法显”开口道:“敬谢少施主解厄之德!”说完。身形微侧,又道:“这位是地本寺方丈‘宏愿大师’!”

 方石坚拱手道:“见过方丈!”

 “阿弥陀佛,少施主多礼了!”

 “在下有句话,盼方丈能据实相告?”

 “佛家人不打诳语,请讲。”

 “那位在贵寺挂单的长发大师父于今何在?”

 “他离寺已近月,不知去了哪里?”

 看样子,寺僧们是真的不知情,方石坚大为气沮,又道:“方丈大师知道他的来历吗?”

 “不知道,他绝口不提,如果问了他便骂人!”

 “他可能会去哪里…”

 “无法揣测,他走时连招呼都不曾打,不过…”

 “不过什么?”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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