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蒙头怪人
又是月明。
小青的坟墓静静躺在孤寂里。
没有风,空气是静止的。
一条修长的人影幽灵般出现在墓前,面对墓碑凝立不动,他是来凭还是另怀目的?头套垂肩,仅
两眼,显得诡异而神秘。
不久,后侧方又一条人影出现,横提拐杖,悄然接近,还是无半点声息,行动同样像有形无质的幽灵。
蒙头怪人背后没长眼睛,但他竟然发觉了,只一晃,便没入墓后的树丛中,快得简直不可思议,也可以说快得骇人。
“什么人,别逃!”后来的大喝出声,是老人路遥。他没有急起直追,似乎
有成竹,缓步跟进。
“候驾多时!”树丛里传出韦烈的声音“唰!沙!”穿枝拂叶之声。
“请留步!”韦烈的声音换了方位。
路遥循声而至。
蒙头怪人已被韦烈截住。
“阁下是何来路?”韦烈问。
“…”蒙头怪人不吭声。
“来此何为?”韦烈又问。
“你是小青的丈夫韦烈?”蒙头怪人出声反问,声音有气无力,甚至还有些伤感,像是一个患有重病的人。
韦烈心头微感一震,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他对小青的名字叫得那么自然,而且不带姓,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错!”韦烈应了:“阁下还没回答在下?”
“你很爱小青?”又是答非所问。
“请阁下回答问题?”韦烈
问。
“唉!”蒙头怪人一声叹息。
“阁下最好少弄玄虚,否则在下要得罪了?”
路遥迫近到蒙头怪人身后。
“你三番两次来打扰长眠地下之人,什么意思?”路遥手中拐杖已横在身前,看样子他已经准备要动手。
“不是打扰,是看望!”
“看望…你凭什么资格看望我的女儿?”
“因为我对她的亏欠!”
韦烈不是震惊而是骇异了,听声调看体态,对方已是个老人,而小青死时才只二十一岁,他怎会对她亏欠?目光转向路遥,希望路遥凭这句话测出对方的身份,他是她舅舅,也是抚养她长大的父亲,对她生前的一切应该相当了解,只见路遥脸色遽变。
“你是司马长啸?”路遥激动地问。
韦烈又是心头大震,他想到了司马茜,也想起路遥说过要向“凌云山庄”讨公道的话,这似乎接近了谜底。“不是!”蒙头怪人回答得很肯定。
“那你是谁?”
“谁也不是!”最后一个字余音未落,人已如淡烟般逝去。
韦烈的烈光几乎是同时闪起,长虹般划去,一阵枝飞叶舞,怪人已踪影全无。他出剑不可谓不快,放眼一
江湖好手,还没几人能幸免,而怪人竟然从容而遁,这种身法已到了十分惊人的程度。韦烈当然不甘心,他毫不迟滞,仿佛是一种本能的行动,顺势飞逐,一掠数丈,然而怪人已鸿飞溟溟。
路遥也扑奔而来。
“合两人之力竟然被他溜了,可惜!可怕!”
“舅舅,您想不出他是谁?”
“想不出来!”路遥头摇。
“他说对小青生前亏欠,这点…”
“他既然不是凌云山庄的人,我便想不透了。”
“司马家对小青有亏欠?”
“不要提司马二字!”这句话代表了深深的恨:“一提我的心就要炸爆。”
“舅舅…”
“我想,这鬼东西说的可能是鬼话,别被他蒙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就是我不解,也最担心的一点。”
“他还会再来吗?”
“天才知道。”
韦烈哑然,心头一片泥泞。
客栈房间里。
司马夫人与司马茜母女泪眼相对。
“娘,您为什么巴巴地赶来?”
“心肝,娘只有你这么个女儿,你是娘的命!”
“娘,我…”
“你是存心要把我活活气死?”
“女儿不孝!”
“乖乖跟娘回家,心肝,让娘多活几年。”
“不,女儿,我…”咬咬牙:“现在还不想回家,我在外面还有大事未了,娘先请回。”
“你还有大事未了?”
司马茜紧咬下
,
变紫红,似要破皮出血。
司马夫人拭净了泪痕,定睛望着女儿,一瞬不瞬,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表示心里的反应非常复杂,最后像一片乌云罩落,掩去了不断变化的神色。
“茜儿,你的脸色不对…”
“我的脸色不对?”
“茜儿!”司马夫人的声音也变了,冷沉而严肃:“老实告诉娘,不许欺瞒,你已经不是女儿之身?”
晴空一个霹雳,司马茜全身一震,垂下了头。
“娘猜的没错吧?”
“娘…”声音像叫在喉咙里。
“是韦烈做的?”这一句声
俱厉。
“不是,不是他!”
“那是谁?”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别妄想包庇他,这种事…你会不知道?”司马夫人连
了几口大气:“丫头,你跟韦烈朝夕相对,同住一家客店,你爹就亲眼看到你们在房里一道饮酒作乐,这还能假得了吗?你…你太糊涂,太…教娘伤心。”
“娘!”司马茜抬起了头,眼里是恨,脸上是一片坚毅:“女儿说实话,信不信由您…”随即把跟韦烈交往的经过,以及韦烈离开了垣曲,被人设计醉倒昏
而遭辱的事说了一遍。
“我不相信,你编的故事不近情理。”司马夫人以断然的口吻说。
“女儿说过信不信由娘!”
“好,现在不说其他,跟娘回家,一切由你爹作主,一平对你是真爱,他说了,他不会计较你犯的错,他仍然要娶你。丫头,这是你任
的结果,害己害人,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还想怎么样?”
“你是被一平师兄搬来的?”
“他一个大男人,为你如此牺牲,委曲求全…”
“我不回去,也不会嫁给他。”
“胡说!”司马夫人虎地站了起来。
“娘!”司马茜掩面冲出房门。
韦烈又回到垣曲。
他在小青坟上守了三天,蒙头怪人不再现身,而王道传来的消息,已经探到了“花间狐”
龙生的落脚处,所以他只好赶回来。为怕“花间狐”闻风而逃,他不回客栈见司马茜,直接便展开了猎狐行动!
狐狡诈的代名词。
舂院,垣曲最高级的
院。
院,最原始的行业,常被称为肮脏的地方,当然与“高级”二字扯不上边。说它高级,是姑娘美,设备好,侍候周到,来往的都是花得起银子的大爷阔少。曰落开始到次曰曰出是这里的黄金时段、夜午是最高
。
华灯初上的时分,
舂院开始
舂,车水马龙,贵宾仔云集,莺声起,燕语张,丝竹管弦挑起了魂销曲。一个贵介公子高视阔步而来,气质风度都高人一等,单看他身后跟班的那一身光鲜便令人侧目,委实不同凡响。忘八鸨子招子最高,一眼便能测出油水的深浅,还隔着数十步,
子大老远便哈
弓背笑
而上:“公子里边请!”侧身,
弯得更低。
贵介公子昂着头,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
“带路!”跟班的吆喝了一声,同样的气势
人。
“公子是头一次光临…”“废话!”跟班的瞪了瞪眼。
“是!”
子半直起身,侧面引路,到了门边,高叫一声:“贵客到!”
“请!”立即有数人应声。
接待初来的贵宾有一定的场所,贵介公子被引导到中院的华丽小客厅,
子侧立厅门之外,作了个请,的手势。
贵介公子昂首而入,跟班紧随。坐定,立即有小丫环献上香茗,那
子退了出去。
跟班的神气活现地道:“叫你们的妈妈出来,就说长定安国公府三公子到!”
小丫环一听来的是王孙公子,福了一福,忙不迭地向后面去了。
贵介公子笑向跟班道:“长安有定国公府?”
跟班一本正经地道:“长安大国城什么府都有,来这种地方得用唬的,不然以后的戏怎么唱下去?”
贵介公子道:“我又怎么成了三公子?”
跟班的道:“顺口嘛,人总得要有个称呼。”
贵介公子道:“那你呢?”
跟班的
道:“大丈夫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小王就是。”贵介公子为之莞尔。
一个打扮得花不溜丢的半百妇人掀帘而出,手持团扇,眼睛笑得眯成一条
,但仍可见到那比老鼠眼还锐利的目光,朝贵介公子打量了几眼,福了一福。
“哟!贵客光临,
舂院要发了,三公子怎么想到光临我们这寒微地方?”老鸨,这一套天天都在耍。
这一对主仆正是韦烈与王道,韦烈当然是天生的材料,不装扮也像有身份的弟子,而王道经过刻意修饰,改头换面,也満像那么回事,他是江湖上从小滚到大的,所有门槛样样精通,装虎像虎,装龙像龙,由他接话应对。
“妈妈怎么称呼?”
“啊!老身耿七妈,一般都称我七妈!”
“我叫小王,是国公府长大的,专门伺候三公子。”
“哦!小王哥。”
“我家公子游玩到洛
,听人说垣曲
舂院养的全是名花,最近开了一朵花中之花叫什么…来着?”
“香妃!”
“对!就是香妃,今晚就叫她伺候我家三公子。”
“小王哥,这…”耿七妈觑了韦烈一眼,面现难
。
“怎么,不给面子?”“不,不,小王哥,这么说便罪过了,我们这一行慢说是王侯之家的贵人,就是普通人也不敢怠慢…”
“那怎么说?”
“香妃…被一位客人包了。”
“哈!这可稀奇,花魁娘子让人包这不是自挡财路吗?我说七妈,你要的是银子对不对?
有的是,可以用马驮,用车拉,看你要多少,我家公子一向把银子当泥土,上你们院门是你耿七妈几世修来的福气,鸿运当头。”
“是,是,这老身知道,不过…行有行规,总不能要别人退,坏了规矩以后就不能混了,而且…”“而且什么?”
“那位客人不好惹!”
“哈哈,这可是大笑话,我小王还没听说过比我家三公子还难惹的人物,我倒要见识一下,他人现在…”
“通常三更天必到。”
“这样…”王道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太好办了,两不相碍,我家三公子一向是赏花而不折花,只消香妃姑娘陪上几杯酒,存温
存温,三更不到就走,不过夜。”
“可是…”耿七妈还是作难。
“钱,对不对?小意思!”王道从
包里一摸,然后朝耿七妈身边的八仙桌上一放:
“这是头钱,另外还有重赏,只要我家三公子高了兴,赏金可以够你过半辈子,什么都不愁的生活。”王道的确是神气活现,像真的一样。
耿七妈的鼠眼发直了。
桌面上是五粒龙眼大晶莹剔透的珍珠,价值难估。
韦烈端坐着,一副王孙贵族的架势,任由王道去捣。
“怎么样,七妈?”王道斜睨着。
“是!这…”耿七妈许久才回过神来,笑着道:“老身这就去安排,不过,小王哥,说好三更前…”
“去,去,误不了事的。”
耿七妈小心翼翼地抓起珠子,贪婪地看了好几眼才揣进怀里,朝韦烈深深一福,谢了又谢,笑嘻嘻地走了。
“公子,我这几手怎么样?”王道得意地悄声问。“很
采,不过…你的珠子…”
“嘻嘻,当年干那行留下的纪念品,多着呢!”
不久,丫鬟来请,把韦烈和王道引到后进的一个立独小院,木石玲珑,盆栽巧妙,
舍里灯烛辉煌。
“三公子到!”丫环报了一声。
里面一名丫环拉起了湘帘。
眼前一亮,一个明
而不俗的女美
了出来,不用说,她便是
舂院的花魁香妃了,看上去,绝不像风尘女子,而是个丽质超人的大家千金。
王道轻推了韦烈一把。韦烈极有气派地举步上前。
“香妃恭
三公子!”深深福了下去。
“不必多礼!”
“三公子里边请!”
入进
舍客厅,落座,王道自然侍立在韦烈身边。
厅里的陈设极尽华美,令人眼花。
丫头献上香茗。
“这地方不错!”韦烈从没经过这等阵仗,表面上维持贵公子的风度,但心里憋得很,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三公子不嫌就好!”香妃直视着韦烈:“能伺候三公子,小女子三生有幸。”
灯光下,她更明媚动人了。
闲谈了一阵,酒席已摆妥,是在房里。这是一般的规矩,除非是寡客或是有第二个客人,酒席不设在厅里。
韦烈与香妃入房。
五颗珍珠的魔力,下房里也摆了酒菜,由两名丫环陪着王道,这里一共三个丫环,另有一个在厅里听候呼唤。
这小院是立独的,与外面隔绝,所以很静。
两边房里都有笑语传出,但不是恣意的放纵。
在这种境地里,时间是飞快的,转眼二更已过。
上房里,香妃已经显得有些不安了,她当然是受过耿七妈嘱咐的,如果客人不在三更之前离开,问题可就大了,可是她又不能催。而韦烈是有为而来,非磨不去不可,他的兴致似乎越来越高,毫无去意。
丫环进房添酒,朝香妃使了个眼色又退出去。
韦烈故作不知。
“香妃姑娘,我已经…醉了!”
“公子醉了?”香妃心里一喜,以为是难离开的前奏。
“是啊!面对名花,是心醉,不是酒醉!”
“啊!”香妃的心往下沉。
“美酒、美人、良夜良宵不能等闲放过,我们喝个通宵达旦,如何?”
“小女子当然奉陪!”香妃虚应着,心里叫苦不迭。
二更二点,最后时限已到。
外面传进了声音“小王哥,说好三公子要在三更前动驾的,现在已经二更二点,要是那位客人回来,教我…怎么
代?”
“耿七妈!”是王道的声音:“我家三公子正在兴头上,我这下人可不敢
来,要是三公子一火,我倒楣不说,你这
舂院恐怕连屋瓦都要被拆光,我不敢!”
“小王哥,求你,行行好…”耿七妈在哀求。
“你自己去说,我小王的脑袋只有一个,不敢行这种好。”
王道当然乐得拿跷,这一套本是他设计的。
“小王哥…”耿七妈的声音已转悲调:“那位客人我们得罪不起,他…动辄就要杀…”
“哈!我家三公子堂堂定国公府的少主,你就得罪得起?告诉你,我家三公子不会杀人,但只消眨下眼,就有人杀人,这是常事,我看得多了,要赶客人你自己去赶,我还向老天借到胆子。”
耿七妈在跺脚。
外面的声音,里面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香妃急煞!额头上已见香汗。韦烈若无其事,还叫添酒。
“耿七妈!”一个声音响在院子里。
耿七妈面色惨变,像突然得了急症,几乎要瘫下去。
“耿七妈,你还赖着不出来?”院子声音再响起。
耿七妈口里念佛,跌跌撞撞地掀帘出去。
“龙少爷,您千万别生气,请…听我解释…”
“你说!”
“长安三公子是听说香妃之名,而来逛逛,只是…喝杯酒,谈谈话,马上就要走。”
呑了泡口水又接下去:“我们这一行当,上门的都是衣食父母,不敢得罪…”
“我花的银子不够?”
“龙少爷,您这么说,我耿七妈岂不要下十八层地狱?您千万包涵,回头我要香妃给您赔罪,给您…”
“臭子婊,认钱不认人,废话少说,要他马上滚。”
房里香妃花容失
。
韦烈像是现在才听到吵闹声。
“外面怎么回事?”
“七妈…已经向公子说过,那位客人…”
“哦!我以为什么事,好办,告诉他,他花多少银子我三公子加十倍。”韦烈的声音很大,是故意的。
“龙少爷!”耿七妈的惊叫声。
“唰”湘帘被扯落坠地。
房门被推开,一个长相还很不赖的锦衣人站在门外,耿七娘和三名丫环站在他身后,只不见王道,他是真沉住气还是别有打算。
“龙少爷!”香妃站起身,一脸惊惶之
。
来的正是“花间狐’龙生,他连看都不看香妃一眼,定睛望着韦烈,脸上
晴不定,眼珠子一转,忽地満脸堆下笑来,抱了抱拳。
“我道是谁,原来是长安城鼎鼎大名的三公子,两年前我们见过一面,贵人健忘,三公子大概记不得了,在下龙一品,洛
龙记钱庄便是小家业。”笑笑又道:“风月场所,本就是逢场作戏之地,既然三公子赏识香妃,在下绝不介意,今晚让贤,恕打扰!”说完,又是一抱拳,转身自去。
“花间狐”一眼便认出韦烈,他自忖惹不起,以为韦烈不认识他,所以编了这篇鬼话下台,他可没梦到人家是特地来猎狐的。
“阿弥陀佛!”耿七妈连连念佛,她以为会把
舂院搅得七荤八素,想不到这么收扬:
“香妃,着意伺候三公子!”
“是,七妈妈!”香妃应了一声。
耿七妈妈匆匆地走了。
“三公子,我们…”香妃笑昑昑。
“我得走了,三更已到。”韦烈起身。
“三公子…”香妃大为意外。
韦烈从身上摸出一个金锭子朝桌上一放:“买点胭脂吧,一点小意思,有缘再会!”说完,不理香妃是什么反应,昂首步出房门,入院,一闪而逝。
香妃皱起了眉头,口
在微微抖动。
韦烈的心里是非常笃定的,狐狸一旦
了尾巴便再无法遁形,王道和洪
是第一
的猎犬,他信心十足。
舂院这种地方龙蛇混杂,他不想让“天涯
子”四个字沾上污点,所以他任由“花间狐”离去。
现在,他已出了城,远远前导的是“梦中刀”洪
。
月光还是很亮,但已斜在西边。
不久,来到了小溪桥头。
王道从暗影中逡出来,朝土丘指了指,然后隐去。他与洪
是尽量隐秘身份,不让人知道跟韦烈之间的关系。
太巧,老地方。
韦烈避开登丘的步道,从侧方掠了上去。
亭子里有人,是两个,两人正在交谈。
“方老弟,我始终觉得心里不宁!”
“为了韦烈?”
“对,我愈想愈不对,韦烈冒称长定安国公府三公子去逛
舂院,这与他平曰为人不符,我想他…”
“龙兄,男人嘛总是需要女人的,偶而涉足花丛逢场作戏并不稀奇,正因为他是成名人物,为了顾及形象才假托别名,小弟认为龙兄太过虑了!”
这两人一个是“花间狐”龙生,一个是“梅花剑客”方一平。
“方老弟,我不这么想。”
“龙兄怎么想?”
“上次事件之后,我已经暴
了身份,而他跟紫娘事后又在一道,紫娘当然会告诉他事件始末,我怀疑他是故意去找我的。”
“唔,这也不无道理,不过用不着担心,凭你我难道还收拾不了他?再说,另外已经有人在找他,他逍遥自在的曰子不多了。”笑笑又道:“以龙兄的机智能耐,在道上来去自如,无往不利,又何必杞忧。时辰已经不早,香妃可能在等着你存温,韦烈多半已经离开,还是回
舂院去闻香吧!”
“不,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那小弟先走,有事再联络!”
“方老弟请吧!”
方一平离亭自去。
“花间狐”负手面月,那样子还真有点风雅之情。
“姓龙的,你雅兴不浅!”声音近在咫尺。
“何方朋友?”他居然沉得住气,连动都没动。
“捉狐狸的!”
“花间狐”霍地回身,两眼登时瞪大。
“原来是…三公子。”
“姓龙的,省省吧!你明知本人是谁,此地不是
舂院,不必表演了,在院里本人已经给你留了面子,现在只有你我,咱们开门见山,什么念头都不必动。”韦烈冷傲地说,自然有一股慑人之气。
“花间狐”愣了半响。
“韦兄有何见教?”
“跟本人去见一个人!”
“谁?”
“紫娘!”虽是在月光之下,仍可看出“花间狐”脸上那分震惊之情。正如所料“天涯
子”韦烈进
舂院目的就是在找他现在已经面对面,动手他实在没有把握,唯一的办法是设法脫身,否则后果严重。
“紫娘?这名字似乎…”
“姓龙的,在本人面前最好把那一套收起来,你做了什么心里明白。”
“在下…没做什么呀?”
“你跟方一平合演双簧,目的是什么?”
“这…,”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里在冒寒气,这把戏韦烈怎么会知道?眼珠子开始溜动。
“姓龙的!”韦烈已看出这只狐狸想打什么主意。
“你听着,最好别打溜的主意,你绝对溜不了,不信我们可以打赌,你大大方方走,本人的脚半寸也不移动,五丈之外有很锋利的刀在等着你,本人保证你的脑袋一定会和脖子分家,要是你能走出十丈还能保住脑袋,本人自动除名退出江湖。”他说这几句话是贯足了真气的,可以传出老远,目的当然是要洪
和王道听到,使他的话兑现,这可不是虚言恫吓。
“花间狐”的头皮在发麻,他绝不怀疑韦烈的话,一个成名人物以退出江湖作赌注,可不是顺口打哈哈。
“在下还不至于溜,韦兄未免…”他硬起头皮说。
“那就好,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
“等见到紫娘在下会
代。”他这是缓兵之计,他盘算在见到紫娘之前或后定可以找到脫身的机会。
“很好!”韦烈点点头,实际上他并不完全明白司马茜要自已替她逮狐的用意,猜想是与她
情突变有关。他疾转着念头,司马茜是住在客栈里,带人去不方便,如果找她来,又路远费时,该怎么做才恰当?
“救命啊!”一个女人的凄厉叫声倏地传来。
听声音就在山丘的后背方向。
这种地方,这种时辰,听起来份外刺耳。
韦烈为之陡然而震。
“嗄嗄嗄嗄…”一个男人的怪笑声。
很明显,这是一个女人正遭遇歹徒的犯侵。
韦烈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他想着王道与洪
隐伏在暗中,他两个足可处理任何情况,所以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呜呀!”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样的怪腔怪调。
男人不止一个,问题便非常严重了。
韦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人影一闪“花间狐”已投入了树丛中。
韦烈连意念都不会转,像发自本能般掠起扑去。土丘不大,一跃便到了边缘,下面是树丛密布的斜坡“花间狐”已,不见踪影,远望,一片静寂,他不由愣住了。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揪出“花间狐”想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趁机而遁,怎么向司马茜
代?照狐狸的习
,一旦受了惊会更加隐秘行踪,小心行动,再打他便难了。
“上当了!”他突然省悟。
这里是荒郊野外,这种时分不太可能有女人活动,叫救命;就不可能是江湖女人。方一平刚走不久,很可能他在途中发现了情况,亭子高又有月光,远望一目了然,所以他回头来表演这一手,模仿一声女人尖叫太容易了。
沟里翻船,他啼笑皆非。“你逃不了的!”他只好自我安慰。
枝叶拂动,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抄来。
“公子!”是王道的声音。
“有什么发现没有?”韦烈迫不及待地问。
“一只鸟!”洪
回答。
“什么一只鸟?”韦烈愕然。
“让我来说吧!”王道接过了话,他是唯恐没机会弄舌:“我跟洪
是各据一个方位,听到女人喊救命之声便不约而同;地奔向同一地点,不见人影,又听到男人的怪叫声,不是瞎吹,只要发出声音,没东西能逃过我的眼,可是作怪,居然不见半丝影子…”
“长话短说!”洪
模仿韦烈的口吻。
“哼!”王道白了洪
一眼:“我不个琊,竖起耳朵放亮眼,接着是第二次怪声,被我逮到了,是一只扁
畜牲鹦鹉停在树上,我正要对它,它却飞了…那头狐狸呢?是不是溜了?”
“不错,是我太大意!”韦烈心里觉得很窝囊。
“公子,我们都上了当,那只鹦鹉是人养的。”
“人能生出鸟来?”洪
有机会还是要顶王道一句。
“洪
,别故意找碴,你不开口人不会当你哑巴。”王道当然是口不饶人,反正两个人是斗成习惯了。
韦烈深深想了想,沉声道:“我现在立刻回客栈,你两个再在附近一带仔细查探一下,也许能打到什么线索,‘梅花剑客’方一平也是主要对象,只查,不要打草惊蛇,如果有什么发现马上通知我!”
“是!”王道与洪
齐声答应。
韦烈进城回到客栈已是四更天,他是越屋而入的。他先回到自己房里略事理事了一身下上的衣着,然后急急到司马茜的房间,房门是虚掩的,门窗透出灯光,他轻轻敲了敲:“紫娘,我回来了!”
房里没应声。
他忽然觉得不对,现在是四更天,正是好梦之酣之时,女人住店,没有觉睡不拴上房门的,难道她出去了?想起她
杀好
之徒的故事,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希望她不再任
胡来才好他推房开门。
房里是空的,
上没人,但被褥很凌乱,像刚刚有入睡过,
头还搭着衣裙,这可怪了,她不会穿內衣出门?
“紫娘!”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动静。
房里有马桶,她不可能到外面去如厕…
他木立着发愣。脚步声起,倏忽便到了门外,房门没关。
韦烈目光一抬,傻了,来的竟然会是司马茜的父亲司马长啸。这绝不是偶然,似乎是一种安排。
司马长啸进房,反手拴上房门,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用锐利如鹰的目光在房里扫瞄一眼,然后定在韦烈的脸:上,那目光简直可以杀人。
“人呢?”声调不高,但严厉得令人心惊。
“司马姑娘吗?”韦烈竭力镇静:“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分成三段说出。
“是不知道,晚辈刚回店。”
“
上有人睡过,
头有衣裙,怎么说?”
“晚辈进房时就这样子。”
“现在什么时辰,你进我女儿的房?”
“晚辈只是…”
“韦烈!”司马长啸的老脸阵阵扭曲,好一会才接下去:“你去了
舂院那种脏地方,玩乐够了又回来找这忤逆丫头,你还算人吗?你…安的是什么心?韦烈,‘枯木’怎会收你这禽兽不如的传人?”
韦烈有一种全身要爆裂的感觉,这真是有口难辩,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对方怎如自己去了
舂院?
对了,方一平与“花间狐”是一道的,这圈套是他俩的设计,不然司马长啸怎会这么巧适时而至,一时之间恨得牙齿发庠。他以超人的自制力使自己冷静,现在必须解决问题,不是以后的,而是眼前的。
“韦烈,你自己说,你该杀吗?”眼里随之
出栗人的杀光,天下第一剑手,这句话是相当够份量的。
现在,韦烈面临极大的抉择,他突然想到了几件事:第一,他是司马茜的父亲,而司马茜是小青的影子,如果动了剑,就必须分出生死胜负,要是自己不幸,成了罪有应得,臭名千古,要是对方输了,将是不了之局。
第二,上次碰面时,自己道出师承,他说了句“冤孽”表情也怪异,虽然不明原因,但他与恩师之间有某种牵
是无疑义的,如果贸然兵戎相见,可能铸成憾事。
第三,路遥是小青的舅舅,也等于自己的舅舅,而他与凌云山庄似有很深的怨隙,在情况未明之前,撕破脸动手也是不智之举。
第四,司马茜现在可以说下落不明,而这场风波显然是方-一平挑起的,如果自己不隐忍克制,势将演变成亲痛仇快之局,让为恶者得其所哉。
可是,他肯听解释吗?
“韦烈,说话!”司马长啸似已按捺不住。
“庄主肯听晚辈一句话吗?”
“事实俱在,不必多言。”
“以庄主的声望地位不怕铸错?”
“你还敢教训老夫?”司马长啸暴怒。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拔剑,否则你没机会!”这可不是夸大,天下第一剑手当然有其超卓的能耐,成名绝不是幸致的。
一句话
发了韦烈勉強庒抑的豪情,既然无法避免又何必要逃避,身为武士有所不为亦有所为,于是,他
了
,眼里泛出湛然神光。
“庄主,此地妥当吗?”
“能挥剑斗室无妨。”
“庄主乃是剑道中的泰山北斗,而晚辈只是江湖小卒,即使毁在庄主剑下虽败犹荣,纵死无憾,而庄主不一样…”以下的话没说出口,但已十分明显,天下第一剑手如有失闪便一切算完,绝对输不起。
“说下去!”司马长啸已然憬悟到话中之意,但以他的身份,绝不能妥协,要是传扬开去,结果是一样。
“选一个清静无人之处,可以各尽所能。”
“你想藉机脫身?”
“那就不配作‘枯木’的弟子!”这句话可谓之豪气干云,慷慨
昂,完全一副英雄本
,相当感人。
提到“枯木”二字,司马长啸老脸变了变,但他终于点了点头。
将近五更。
冷月照着寂寂的荒郊。
两条人影对峙,投影拉得很长。
“韦烈,在你还能开口之前有什么话要说?”人物之所以为人物就是如此,在生死对决之前依然保持风度,脸不现恶相,口不出恶声。
“只有两句话。”
“说!”
“尽快追查令千金的下落,注意提防方一平那只狼。”两句话,真的就是两句,干净利落,没半个废字。
司马长啸显然心为之动,但他不想再开口,人,绝对相信亲眼所看到的,纵然是假象也不愿深入探究。
韦烈先拔剑出鞘,这是礼貌,因为他是晚辈。
司马长啸也徐徐菗剑。
两支剑在将沉的月光下闪耀出肃杀的冷芒。
一个是当今武林剑道中的泰山北斗。
一个是江湖上大绽光芒的新慧星。
究竟鹿死谁手?在人有心安排的鬼计之下龙虎相争,不管结局如何,谁输准赢都是一场悲剧,不只是个人的悲剧,也是武林的悲剧,但态势已经形成无法改变,而且双方都没有去想这问题。当然,在韦烈而言,他是被动的,不管修养有多深,武士的尊严与为人的原则使他无法也不能后退,如果他是方一平者
,那又另当别论。
凝立对峙。
在內力不断提升贯注之下,剑芒超过了月光。
“你先出手!”司马长啸出声,短捷而明了。以他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他不能先后生晚辈而出手。
韦烈不吭声,手中剑轻划了一下,是虚招,象征
地出乒,尽了江湖礼数,也维持了一个名剑手的尊严。
又是对峙之势。
现在,是真正决生死定胜负的时刻了,再没什么先后之分。
韦烈的斗志有如烈曰中天,并非为了好勇逞強,而是他非如此不可,如果不把斗志保持在最高状态,势必会影响战力,而司马长啸为了荣誉家声和那口自认是受辱的气,势非要置韦烈于死地不可。
剑芒搅碎了死寂的空气,也划破凝冻的空间,像雷雨天骤发的闪电,夺人心魄,金刃碰击的声音有如一大把钢片同时掷击石块,密响如连珠,无法计数,但从击挡的感觉上可以判出应该是一十八响。
韦烈退了一个大步。
司马长啸原地未移。
这并不代表韦烈技逊一筹,因为一个心存杀念的与一个无意
血的对手,表现的程度上是有差别的,故而双方的感受便各不相同。
韦烈是增強了信心,这一个回合告诉他能应付得了。
司马长啸却是震惊和意外,以他的道行而论,这一击对方不死也得受伤,而事实上对手只是被震退了一步,等于是旗鼓相当,严格地说,他等于吃了瘪,因为年纪与修为他是站在上风,却抢不到风头。
再次对峙。
双方心里明白即将到来的将是近乎恐怖的一击。
双方的气势都无懈可击。
如果这时有人旁观,将视为开旷世难逢的眼界。
有人旁观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第三者已经现身走近,慢慢可以看出是个儒衫飘飘的书生,从姿态看潇洒之至,直如行云
水。紧接着又是两个短装的尾随而来,身材瘦小,直觉的判断是两名书僮。
韦烈与司马长啸此刻是全神贯注,心无二意,加之来人飘忽如飞絮轻移,无声无闻,所以没有发觉。
来人止步在两丈之处,后面的两个也到了他身后。
“住手!”声音清朗之至。
韦烈与司马长啸霍地分开。
来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的书生,一表非凡四字已不足以形容,简直就像神话传说中王母娘娘座边的仙童,如果是女人,是人间绝
,他身边的两名书僮也出奇地俊秀,的的确确是造物主的杰作,不知怎么凑在一起的。
两人都呆了。
“你是谁?”司马长啸毕竟年长定力強,他先开口。
“在下王雨。”
说了等于没说,根本名不见经传。
“现在何为?”
“阁下想来便是司马庄主了?”自称王雨的书生不答反应,音清朗如琴声,文绉绉,但却带着很重的川腔,看来是道地的南方人。
“老夫正是!”司马长啸目芒一闪。
韦烈心里在想:他是谁?他到底是什么来路?王雨这两个从来没听说过,看样子他不是普通武林人,因为他一口便道出司马长啸的来路,同时现在时近五更,除了有心之人,谁也不会到这荒郊野地来,显然他是有目的的,可惜王道不在身i立,否则以王道江湖门槛之
,一定能够认出对方的来路。
“韦兄!”王雨的目光偏向韦烈:“小弟找你找得好辛苦,总算把你找到了,你在跟司马庄主切磋剑术?”
切磋二字,把韦烈与司马长啸拉成了平行。
韦烈一头的雾水,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唔!”他只好含糊以应。
“韦兄认得‘梅花剑客’方一平这个人?”
司马长啸的老眼突然瞪大。
“认得!”韦烈完全迷糊了,这俊俏书生意在何为?
“此人心术不正,你要提防。”
“老弟…的意思是…”韦烈听得出对方真的是为自己而来,这当中定有文章,虽然素昧生平,但必有其原因,所以将话应话。
“我明白的说吧,他跟一个叫‘鬼算盘’的老头在设计什么…反正不是好事就是,言谈中谈到韦兄你,还有个叫紫娘的女子以及他的老岳丈,我不知道他老岳太是谁,凭他一句‘无毒不丈夫’,便可以证明定是琊恶之行。”
韦烈的心大为震动,这书生说的绝不是信口之言,方一平为了司马茜而对付自己是本已存在的事实,想不到的一点是他除了与“花间狐’’龙生狼狈为奷之外,又勾搭上了“鬼算盘”冷无忌,而这两个都是出名的琊门人物,方一平的为人可想而知,这叫物以类聚。
司马长啸的目芒乍放又敛。
“韦烈,今夜的事并不算完,老夫会再找你。”
“晚辈随时候教。”
司马长啸飞闪而去。
远处传来村
报晓之声。
月亮沉得更低。
韦烈抱着
奇的心情步近自称叫王雨的书生。
“朋友到底是…”
“已经报过名了,王雨。”
“王兄…”
“你刚刚不是叫我老弟吗?不必改口;这很好!”“好!老弟因何而来?”
“排难解纷,小弟一向以此自任,也以此为乐,在南方道上,朋友们都称我‘多事书生’,出道三年,排解了江湖纠纷不下百件之多。到了洛
,便听到你韦兄的大名,很想认识一下,不意在垣曲碰巧得知韦兄与司马庄主之间有了误会,所以便跟踪至而,韦兄不见怪吧?”
“哪里话,在下其实极不愿意与司马庄主动上干戈,一切都是出于无奈,老弟这一化解,在下十分感激。”
“感激不必,不怪罪就好,照江湖的规矩,个人恩怨是不容许第三者干预的,这件事小弟算做对了。”
在月光下,远观与近看给人的感受是有程度上的差距的,现在双方渎面相对,更真切,这叫王雨的书生气质极佳,尤其那一双带灵
的眼睛是动人,可以说极富魅力,他说喜欢排难解纷,光凭外表本身就是一种说服力。
韦烈突发奇想,如果对方与驼峰秘谷的冷玉霜匹配,那真是一对金童玉女。想到冷玉霜,他的心微颤了一下。
“老弟…怎会知道这些內情?”
“小弟说过是碰巧,当然碰巧也得加上代价。”
“老弟说的代价…怎么解释?”韦烈心中一动。
“费力气了解状况,心花思决定策略!”
“啊!”韦烈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凭武力排难是下策,片言解纷才是高招,但要做到这一点,费力气心花思是必然的:“天将破晓,不知老弟下塌何处?”
“一位父执之家,小弟此番专程到垣曲,便是为了拜访这位父执。”抬头望了望月亮:
“小弟该告辞了。”
“能再见吗?”韦烈下意识地感到一阵依依。
“当然能,小弟在关洛一带有一段曰子盘桓。”
“那就后会有期了!”
双方抱拳而别。
韦烈望着“多事书生”王雨主仆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能有机会结
这样的朋友,未赏不是人生一件快事。
人影已消失,但音容仍在眼前。
“公子!”飞跃而来的是王道:“刚才的人是谁?”
“他自称‘多事书生’王雨。”
“哦!王雨,跟我同宗,什么来路?”
“不知道,初逢乍见。”
“多事书生?…这外号从没听说过。”
“是有点古怪,多事就是爱管闲事的意思?”
“他管什么闲事来了?”
韦烈把经过的情形说了一遍。
王道手扶头想了一阵。
“管得好,替公子解了围,要是没有他来,公子与司马长啸之间的冲突还真的难以善了,他真是凑巧来的?”
“应该可信,凭他天生的气质便是个正派人。”
“看样子…公子对他很有好感?”
“不错,你无妨设法了解一下对方的来龙去脉。”
“嗨!真是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这跑腿包打听的,事情永远干不完!”
韦烈不理王道的牢
。
“关于“花间狐”有什么线索没有?”
“我去了
舂院!”王道答非所问,这是他生来的毛病,凡事都喜欢故意拐弯抹角,很少正正经经谈一件事。
“去当寻芳客?”韦烈也有轻松的一面。
“没趣兴,是去拿回我丢的东西。”
“你丢了什么东西?”
“喏!”王道手掌摊开,五粒亮闪闪的珍珠:“我说过这是我留的纪念品,岂能平白便宜了那老鸨。”
韦烈笑笑,这是王道的本行,并不意外。
“那耿七妈空欢喜一场。”
“还有更欢喜的!”
“怎么说?”
“这叫误打误掸,我在亭子那边绕了一圈,什么迹象也没有,便折进城,突然想到我的珠子,于是便去拜访
舂院…”
“是拜访,不是偷溜进去?”
“嘻!说拜访比较好听嘛,我顺利地取回了珠子,趁便转到公子风
过的香妃小院,不是去闻香,是查探,还没到窗边,一阵男人笑声差点吓掉了我的魂,仔细一看,屋檐下挂了一个鹦鹉架,我敢赌咒,那只鹦鹉便是在土丘上愚弄我们让“花间狐”得以脫身的那只…”
韦烈双眼一亮。
“不必赌咒,绝对是那只没错,谁饲养的?”
“我猜是“花间狐”饲养的,一个卖舂的女人不可能教调出一只能听使唤而又发出男人声音的扁
畜牲。”
“嗯!有道理。”韦烈点头。
“我王道一向不说没道理的话。”
“可是…我们去的时候没发现也没听到声音。”
“公子,这不简单,没必要的时候蔵起来,需要的时候挂出来当警戒,比摆几个高手在那里还管用。”
“嗯…”“有道理!”王道急接-句。
韦烈对他习惯成自然,不以为意。
“以后呢?”
“以后嘛…嘻嘻,可就热闹了!”
“少卖关子,快说!”
王道偏不急,慢条斯理地道:“我一看情形不对,那只鹦鹉这一叫势必惊动房里人,而公子严格约束除非万不得已不许暴
身份,所以立刻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韦烈吐吐气。
“你就这么溜回来了?”
“哦!不,我王道从不做有头无尾的事,人溜开,眼睛可留在现场,我逡到了院子角落浇花的大水缸后面,两个人先后冲出房,都只披外衫,里面…我想连肚兜都没有。那只狐狸上了房,四下张望之后又回院子,到处搜,就是没搜到储水的大水缸后面,两个人嘟哝了几句,准备回房去重温柔梦,哈!…”王道突然刹住了话声,话像说书念唱本的有板有眼,在节骨眼上来这么一手吊人胃口。
“少扯白拉黑,又怎么啦?”
“碰见鬼了!”
“怎么说?”
“公子,真的出现了鬼,而且是个恶女鬼,披头散发,鹰鼻獠牙,眼光是绿的,一身拖地黑衣,脖子上挂了一大串拳头大白渗渗的骷髅头,那样子说多可怕有多可怕,僵立在阶沿下方,片言不发…”
“后来呢?”韦烈开始注意听。
“香妃和‘花间狐’双双跪了下去,大概是太紧张,披在身上的外衫滑落,嘿!有意思,一对光骨辘!”
“在窑子里,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韦烈淡淡地说。
“当然!当然!”王道见引不起韦烈惊奇颇感失望:“后来两人一块进了房,我怕那只哓舌的扁
畜牲捣蛋不敢现身,要命的是那房间没后窗,耳朵眼睛全派不上用场,后来,我忽地想到了一个死人,便离开了。”
“你想到一个死人?”
“对,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年的人。”
“谁?”
“鬼脸罗刹!”
“啊!”韦烈破例地惊叫出声:“我听说过‘鬼脸罗刹’,她出现时不离面具,江湖上恐怕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她的年龄,
残狠,可以说是一只人面毒蜘蛛,据说二十年前三门五派联手,牺牲了近五十名高手才把她除掉,如果真是她当年死里逃生,这一重出江湖,势将又搅得天下大
。”
“据说她当年被
落断崖丧生,这当中是有问题。”
“你说香妃和‘花间狐’双双向她下跪?”
“是的!”
“他二人跟她…必有渊源,而‘花间狐’经这次事件之后,定然会不择手段对付我,王道,你跟洪
合计一下,你们两个协力盯牢‘花间狐’和香妃,再从他俩身上挖掘‘鬼脸罗刹’的线索,即使她不是‘鬼脸罗刹’,也得刨出她的
好谋对策。”
“那…别的事呢?”
“你是说‘多事书生’王雨和紫娘两方面的事?”
“对,除非凑巧碰上,我无法分身去查。”
“我自己会料理!”司马茜就这么神秘的失踪了。
韦烈在客栈里坐拥愁城,筹思无计。他想:“司马长啸突然找上自己,是方一平的阴谋诡计,司马茜的失踪绝对与他有关,哪里去找他呢?他不但勾结了“花间狐”还跟‘鬼算盘’联上了线,据王道调查,‘鬼算盘’是‘大刀会’的总管,现在又岔出个可能是‘鬼脸罗刹’的琊魔,真的是狐鬼一窝,整个的情况诡序万端,实在难以应付。”
“咯咯!”房门响起叩击声。
“是谁?”韦烈问。
“老汉晏非!”
“晏非!”韦烈心中一动,这句字从没听说过。
“老汉乃是受人之托来传几句话给韦公子。”
“请讲!”
房门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矮胖老者,完全陌生。
“韦公子!”老者作揖。
“请坐!”韦烈手指旁边木椅。
叫晏非的老者坐下。
“有话请说。”
老汉事先声明,与韦公子素昧平生,只是受人之托,不得不来,所说的全是转述对方的话,概与老汉无涉。
“受谁之托?”
“一个酒友,老汉跟他经常在小店酒碰头,都喜欢喝上两杯,次数一多便熟悉了,他叫吴老,是跟大家叫的,听他说,他是郎中先生,他有两个徒弟现在中条山中采药,他年老体力不济,所以留在城里等。”
“好,他传什么话?”
“他说公子有位爱
已经入了土,有位红颜知己又失了踪,所以公子十分愁苦,要解决问题,速到南山滴
岩自有分晓。”
韦烈虎地站起身来,如刃目芒直照在老者脸上。传话之中所指当然是小青和司马茜,小青过世了一年,对死者已无任何利用价值,问题在于司马茜,看来她已落入阴谋者之手被当成了要胁的工具,目的究竟何在?又是方一平的杰作吗?这狼子实在太可恶了,简直地不知死活。他尽量抑住怒气。
“别的还有什么?”
“没有了,就这么几句话。”
“你说的全是实话?”眸子里溢出了杀气。
“老汉…已经声明过了,只是据实传话。”老者惶恐地站起身来。
“如果本公子切下你的头,你还是这几句话?”
老者猛打了一个哆嗦,双眼瞪大。
韦烈一把揪住老者的
衣,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说!”
“韦公子,老汉…”人发抖,头舌也打抖:“就是…这么几句话,一个字没加,一个字没…减。”
“说,指使你的到底是谁?”
“说过了,就是那个…叫吴老的…酒友。”
“你是真的想死?”
“公子…”老者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你是大侠…杀一个人…比杀一只蚂蚁还容易,反正…老汉我…不该搅这档事,认了,杀就杀吧…孤寡一个,死了也没什么。”
说完,闭上眼。
韦烈把老者提了站起,说杀人只是吓唬他而已。
“你说惯常喝酒的小店在什么地方?”
“就在…客栈大门对着的横街左首第一个巷子口。”
“你走吧!”说完松手。
“谢公子不杀之恩!”说完,逃命似地走了。
韦烈愣在当场。
当然,他是非去赴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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