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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第二剑手
 宮仇奔前道等候冯真,忽听一个阴冷话声入耳,回顾之下,不由暗道一声:“苦也,这真是冤家路窄了!”

 身前,站定了一男一女两条身影,男的身穿青衫,五绺长须飘拂前,女的徐娘半老,风韵依稀,腮边一颗豆大的红痣。

 对方,正是“乾坤双煞”

 “乾煞西门琛”嘿嘿一声栗人冷笑,道:“小子,你这身打扮不俗,的确找不到‘尸’气了!”

 显然对方仍认定宮仇是“黑白双尸”的传人。

 “神煞吴莺莺”风情万种地一笑道:“臭男人,这小子骨格清奇,你看…”

 “乾煞西门琛”一瞪眼道:“贼婆娘,你别大白天做梦,自身都难保,还动这歪念头!”

 “坤煞吴莺莺”笑容一敛,道:“该怎么办?”

 “迫出东西再说!”话声中,转向宮仇道:“小子,看你人还不笨,应该识相,慡快点出来吧!”

 宮伙心中暗自焦急,他知道要想脫出“双煞”之手,难比登天,而冯真又不见动静,吉凶未卜,当下恨恨地道:“在下再次声明,不是‘双尸’的传人!”

 “坤煞吴莺莺”道:“也许你真的不是,不过,小子,仍得出‘一元宝-’!”

 “办不到!”

 “那你不否认你得到那半本秘笈了?”

 “在下没有承认!”

 “乾煞西门琛”冷哼了一声道:“小子,你且先说出‘双尸’的生死下落吧?”

 “不知道!”

 “你真的找死?”

 宮仇偏激之大发,怒吼道:“下手吧,我宮仇誓不皱眉,不过…”

 “不过怎么样?”

 “不杀我你们会后悔!”

 “后悔,什么意思?”

 “有一天我会杀你俩!”

 “哈哈哈哈,小子,口气不小,凭你这句话,我今天决不杀你,留你一条小命,等你将来报仇,不过,话说回来,你仍须出‘一元宝篆’!”

 “神煞吴莺莺”双眼不停的四下游盼,忽地道:“臭男人,别再撞上那老怪物,我们换个地方吧!”

 宮仇心中暗忖,老怪物?莫非就是冯真仿他口音惊走“双煞”的人?

 “乾煞”似乎也极忌惮“坤煞”口中的老怪物,闻言之下,毫不思索地道了一声:

 “好!”抄起宮仇,弹身飞逝。

 “就在‘双煞’带走宮仇之后不久,三条人影,疾奔而至。

 来的,正是“黑心国手”的女儿黄淑惠,和两名剑手,三人当然不知道宮仇已被“双煞”带走,略不稍停地追了下去。

 不旋踵间,又一条小小身影,飞而来。

 “呀!”

 惊叫声中,身影陡地停了下来,他,正是骗走“黑心国手”拚命赶来的冯真。

 冯真伸手从地上拣起一物,栗声道:“这是仇哥哥的头巾,怎会遗落在此,莫非他…”

 于是,他开始在地面上搜寻,希望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但他失望了,路面上除了些新旧的车辆,蹄痕,脚印之外,他一无所见,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他捧着头巾,在当地发呆,眼眶里泪水一转一转的。

 破风之声传处,黄淑惠一行三人,去而复返,一见冯真之面,齐齐刹住身形。

 两名剑手,刷地菗出长剑,一左一右抢占方位,把冯真围在品字形中。

 黄淑惠显然十分震惊,骇然扫了冯真一眼,脫口道:“你竟然脫出我爹之手?”

 冯真没好气地道:“你爹算什么东西?”

 黄淑惠秀眸一张,喝道:“你胆敢…”

 冯真狠狠地道;“你爹死了!”

 两剑手同时惊呼了一声,黄淑惠芳容大变,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老毒物死了?”

 就在此刻

 一个暴雷般的声音道:“小鬼,老夫把你挫骨扬灰!”

 冯真回头一看,赫然是“黑心国手”追了下来,一弹身,朝道旁林中遁去,其势如电,两剑手和黄淑惠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别说截阻了。

 且说,宮仇被“乾煞西门琛”挟着,电闪飞奔。

 他在被带走的瞬间,故意遗下头巾,目的是希望冯真能看到而知他已遇险,这期间,他并没有存在任何奢望,第一,冯真是否能脫出“黑心国手”之手,尚成问题。第二,即使冯真侥幸得脫,见到头巾,也仅只知道他可能遇险而已。第三“双煞”功力深不可测,落入他俩之手,一切等完,纵令冯真知道,又将奈何?天下事可一而不可再,冯真势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模仿别人语音,再度惊走“双煞”而且“双煞”到底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尚在未知之中。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来在一片穷山恶岭之中。

 “双煞”绕着那绝壁悬岩奔驰,一失足使将尸首无存,令人怵目惊心。

 不久之后,来在一座三面绝壑,仅有一线石梁连通边峰的险恶峰头。

 峰头约半亩地大小,怪石磷峋,虬松遍布,四周雾气蒸腾,那唯一的通道石梁,半隐雾中,长约百丈。

 宮仇甚是纳辛,何以“双煞”专拣这类险峻的绝地存身?

 “乾煞西门琛”一松手,放了宮仇,阴冷地道:“小子,在这‘一线峰’头,就算你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宮仇生死已置之度外,闻言只冷哼了一声,口中仍念念不忘冯真。

 “坤煞吴莺莺”接口道:“小子,说,‘一元宝-’现在何处?‘黑白双尸’的下落如何?”

 宮仇恨得牙庠庠的道:“不知道!”

 “小子,我虽答应过不要你的命,但活罪够你受的?”

 “贪婪无聇,武林败类!”

 “乾然西门琛”反而哈哈一笑道:“小子,骂得好,现在你先尝尝‘侏儒神通’缩骨菗筋的滋味!”

 话声中,人已向宮仇身前缓缓移来。

 宮仇亡魂皆冒,如果被这种琊门功夫所伤,这辈子将生不如死。

 随着“乾煞”的近,他步步后退。

 一退再退,不自觉地已到了绝岩边沿。

 “乾煞”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再退你就尸首无存了!”

 他満心以为这句话会使宮仇止步,然而,他失策了,如果他立即下手,宮仇的确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他存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心理…

 宮仇生高傲偏激,当然不愿在“双煞”手下生死两难,骤然之间,他有了一个‮狂疯‬的决定,暴喝声中,奋力击出一掌。

 他承受了“白尸”的全部內元,这拚死一击,力猛如鲸波怒涛。

 “乾煞”冷笑一声,故伎重施,双掌圈划之间,把如山劲气,引向一边。

 “隆!”然巨响声中,峰头岩石飞。…

 几乎是同一时间,宮仇纵身跳下了无底绝壑。

 他这一跳的动机,旨在寻死,他不愿任由“乾坤双煞”宰割。

 如果他出那半本“一元宝-”的话,或可保全性命,但他不屑如此。

 人,在面临生死抉择的一瞬间,根本没有深思虑的余地,全凭一时的直觉,而这直觉观念的产生,基于一个人的性格。

 宮仇就是如此,他不愿落入人手而出此下策,这是一念由行动,一切后果和利害的影响,他没有考虑。

 “乾坤双煞”做梦也估不到对方小小年纪,竟然烈如火,视生死如无物,齐齐惊叫一声,电闪前掠,但,迟了“双煞”纵使功力通天,也无法挽回这突变的悲剧,宮仇已消失在深沉无底的绝壑之中。

 宮仇一念轻生,身形如殒星飞泻,刹那之间,他感到死不瞑目。

 父亲,在他的意念中是一个谜。

 母亲,惨遭奷杀,他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母亲生前时常向他提及的三件事,第一,练成盖世身手,劈倒巨松,挖取秘密,第二,若遇另一个持有与他同样玉锁的人,男的结为兄弟,女的结为夫,第三,必须修习上乘剑术。这些,在母亲死后,算是成了遗命,可是,他一样也没有做到。

 承受了“白尸”的功力,接受了对方的半部“一元宝-”但无法实践所许诺言。

 刁钻慧黠的小弟冯真,今后将永无再见之期。

 这些意念,在刹那间电袭心头,使他感到直如万箭钻心一般。

 于是,他为死亡而颤栗了。

 但,这只不过是瞬眼的意念,下落之势,急遽‮速加‬,神志逐渐不清。

 这绝壑似乎深不可测,久久仍不见底。

 蓦地,他的身形在半空中似乎被什么东西一拉,接着“嗤!”的一声裂帛之声,长衫似挂在突岩棱角或是伸出岩壁的树枝之上,降势猛刹,然后,裂帛声中,长衫碎裂,再度下泻。

 这一勾,使殒落之势十卸其八。

 “砰!”身躯落实,剧痛中,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再度苏醒,但觉金芒隐约,想来已是第二天早晨。

 “我没有死!我居然还活着!我没有…”

 他一遍又一遍的自语着。

 此刻,他感觉到生命的可贵,也体验到了生的价值。

 他想起着非中途长衫彼勾住,减缓了下落之势,此刻早已粉身碎骨,焉有命在,不由下意识地一颤。

 他想爬起身形,方一转侧,但觉全身骨痛如折,像是被拆散了般,汗珠粒粒而冒,忍不住哼了一声。

 息有顷,他开始打量四川,见自己落身之处,绝壁围环,半空白云缭绕,只能见到峰坚半,再以上是迷茫一片。

 蓦地

 他被眼前地面上的景象震惊了。

 由身旁起,五丈以內,寸草木生,布満了凌乱的足印,像是一个练武场,场边,隆起了一个小土丘,长満了野草,土丘旁,摆着一具棺材,棺盖掀在一边,从风雨剥蚀的痕迹来看,骇然是一具石棺。

 棺木旁,人立着一块墓碑。

 宮仇眼睛,定神辨认,只见墓碑上大书着:“天下第二剑手…”

 下面是空白,没有名姓,再以下是“之墓”两个字。

 他骏然了,这是什么回事?

 “天下第二剑手”是谁?

 为什么棺材暴

 从地上的脚印来看,此地并非没有人迹…

 在好奇心与警惕心的驱迫下,一股莫名的力量,使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挪动着艰难的步子,走向那具石棺。

 一看之下,更加困惑莫名。

 石棺是空的,像是根本没有装过人,靠地面的部分,已布了一层青苔。

 墓碑之后,是一个墓,是就地面的岩石垒成的。

 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

 一个意念,闪上心头“此非善地!”死里逃生之后,他意识到生命的可贵,目前,他重伤之身,不能再担半分风险。

 最急迫的是,他必须迅速疗伤,由疗伤一念,使他想起杯中那瓶冯真窃自“黑心国手”

 丹房之中的疗伤圣品“归元丹”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他笑了笑,目光游扫之下,十丈之外,树丛夹着怪石,看来是个极好的蔵身之所,于是,他向那片浓密的丛林走去,选了一个刚能容身又能外观的石隙,坐了下来,取出“归元丹”一口气呑下了五粒。

 这“归无丹”是“黑心国手”精心炼制,武林人想求一粒,已相当不易,宮仇却得了整整一瓶。

 灵丹妙药,毕竟不凡,甫一入口,立化津顺喉而下,齿颊生香。

 宮仇自得“白尸”输以全部真元“任”“督”之脉已通,加上灵丹之助,疗起伤来,事半功倍。

 当下闭目垂帘,按照母亲生前所授的玄门正宗心法“五心向天”导元引气,以助药力推行,不久,使入了物我两志之境。

 一个时辰之后,功圆果満,宮仇由虚返实,正待起身。

 “锵!”一声金铁鸣之声,传入耳鼓,举目从石隙中望了出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场中两条人影,各以长剑往地,互相对峙。

 奇怪,这两个人怎会到这荒山绝谷之中来比武?

 背对这面的,是一个白发黑袍老者,面孔看不清,面向这方的赫然是一个青衫书生,虽远隔十丈,仍能看得出那青衫书生面孔奇丑无比。

 突地

 那黑袍老者哈哈一阵狂笑道:“三十五年苦斗,今天将可决定谁躺进这具石棺了!”

 宮伙心头猛地一震,三十五年苦斗,莫非这两个人出斗已经三十五年了?这确实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但,不对呀,那青衫丑书生,说什么也不会超过三十五岁,怎会与这黑袍老者比拚了三十五年呢?王十五年并非是一段短的曰子,就算那书生驻颜不老,但两人又为了什么不了的恩怨而在这绝谷之中苦斗三十五个寒署呢?

 怪不得自己坠谷之初,看到満地脚印。

 从那老者后半句话看来,那石棺显然是准备埋葬一两人之中的一人,那两人是不见生死不休的了。

 这种打法,的确豪勇得近于残酷。

 碑上预留空位,想是准备添上死者姓名的。

 但,天下第二剑手又作何解呢?

 想及此点,心中倏有所悟…

 心念未已,已听那丑书生沉声道:“这场比斗,是应该结束了,不管是你死,或是我亡!”

 那老者嘲讽般的道:“你气馁了?”

 “谁说的?”

 “你的语意不是很明显吗?”

 “我只觉得无聊、无谓,不值!”

 “嘿嘿,三十五年前你该说这句话,现在晚了!”

 “是的,我们该收场了!”

 说完,双方一阵可怕的沉默。

 宮仇不自噤地感到热血奔腾,他明白了,这两名剑手,为了争谁是天下第一剑手的虚名,而比拚了三十五年,难怪墓碑上预先刻的是“天下第二剑手”胜的是第一剑手,那死者当然是第二剑手了。

 这两名剑手,不知是什么来历,两人在深山绝壑之中,悄悄地争天下第一剑手的头衔,争到了,又如何呢?有谁来为他传扬呢?

 如果两败俱伤,岂非可惜亦复可笑?

 武林人,勘不破的,就是“名”这一关,前古如斯,而今益烈。

 宮仇不由感慨系之了。

 “锵!”人影一触即分。

 宮仇无法看出,双方这一个照面使的是什么招式,他只有一个感觉,奇,快,此外,他看不出什么来。

 片刻之后

 双方长剑再度扬起…

 “锵!锵!”一阵连珠密响,双剑击,互撞了数十下之多。

 宮仇不由暗地咋舌,他想,这确实是武林中难遇的场面。

 “砰!砰!”人影一分,双双跌坐地面,息之声,十丈外清晰可闻。

 由于方位的改变,宮仇看清楚了那黑袍老者须眉俱白,唯是鹰鼻鹞眼,显得十分骛,他的江湖阅历,几等于零,是以看不出比斗双方的来路,这时,他想起了刁攒古怪的冯真,如果他在场,他一定能认得出来。

 事实非常明显,双方都已成了強弩之末,很可能的结果,将是两败俱伤。

 如果双方死了,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阳光被浮云所掩,谷中显得更加森冷寂。

 场中双方,缓缓站直了身形。

 宮仇的心弦,随之拉得紧紧的。

 身形,慢慢移近,双方相距不及五尺。

 场面在死寂中,透出无比的紧张。

 “锵!”震耳金铁鸣声中,黑抱老者长剑折断,手中剩下尺长一截剑桶,丑书生的剑尖,比在对方的膛上。

 双方,口角沁出殷殷碧血,显然,都受了严重的內伤。

 胜负已见分晓。

 黑袍老者面上掠过一抹死亡的颤栗。

 这一刻,像是空气全部凝固了,冻结了。

 丑书生的剑尖,久久没有刺下去。

 黑袍老者栗声道:“你胜了,刺进去吧!”

 一声长叹,丑书生收回了长剑,悠悠地道:“罢了,争得这浮名何用,你我都已行将就木,留此余生,永伴林泉…”

 话声未落,惨哼突起,丑书生以手抚,身形连连踉跄,厉声道:“你…你…无聇…”

 长剑坠地,人也跟着栽倒。

 这突兀之变,使宮仇大为震骇,分明丑书生已经胜了,怎地…

 黑袍老者,口中发出一阵袅鸣鸱号也似的狂笑,夹着断续的语声,道:“天下…第一…第二…哈哈哈哈!”

 于是

 丑书生被装进了石棺,埋入墓

 黑袍老者在墓碑上迅快的几划,然后把丑书生那柄长剑纳入自己的剑鞘內,踉跄朝外奔去,瞬眼消失。

 谷中恢复了死寂,像是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只多了一座新坟。

 宮仇茫然了很久,才长身走了出来,移向墓前。

 一看,不由惊呼了一声:“丑剑客!”

 墓碑上原来的空白,已被填満:“天下第二剑手丑剑客之墓”

 “他应该是天下第一剑手,他胜了,他放过了对方…”宮仇喃喃地自语者,竭力在分析这件事的因果。

 “丑剑客”何以在胜了之后,突然惨哼倒下?

 冯真的话音,似乎又响在耳畔:“…百年来仅见的剑术好手‘丑剑客’…三十年前失踪,这也是一个谜!…”

 “谜?”

 这不是谜“丑剑客”为了一个“名”字,与人比斗了三十五个寒暑,现在,他是真的死了。

 这件武林秘辛,宮仇是唯一的目击者。

 突然

 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他的心田“丑剑客”何以突然倒毙?

 这念头,愈来愈強烈,终于,他忍不住好奇心的催迫,他动手掘开了坟墓,思维再三,他揭开了棺盖。

 “呀!”他惊呼一声,俊面立起菗搐“丑剑客”前血渍殷殷,一段剑柄,在外面。

 刹那之间,他明白过来了,那黑袍老者,乘对方不备,突然以半截断柄,刺入对方的膛,这种卑劣的手段,的确令人发指。

 若非“丑剑客”一念之仁,不肯乘胜下手,黑袍老者,焉有命在。

 难道,武林人都是这么琊恶?

 在他人江湖的短短时曰里,他看到的是巧取,豪夺,用谋,诡诈、卑鄙…

 “哼!”那是一声低沉窒息的呻昑。

 宮仇不由发俱竖,这声呻昑,是发自“丑创客”之口。

 难道他还没有死?抑是自己的错觉?

 又是一声微呻,死者的眼皮,似乎动了一动。

 宮仇定了定神,伸手摸向死者前,不惜,心脏尚未停止跳动,对方果然没有死,想不到黑袍老者狠心把他活埋。

 于是,他从怀中取出一位“归无丹”扳开“丑剑客”的嘴,把药丸了进去。

 宮仇空有一身深厚的內力,限于所学不多,无法加以运用,助对方复元,是以下药丸之后,他只有静观变化。

 盏茶工夫之后“丑剑客”长哼一声,翻身坐起。

 宮仇然道:“阁下…”

 “丑剑客”丑脸一无表情,但目光中却充満了激动之情,截住话头道:“你是谁?”

 “在下宮仇!”

 “怎么回事?”

 “阁下被那黑袍老者活埋,在下一念好奇,掘开墓…”

 “老夫明白了,他人呢?”

 “带了阁下的剑离开了!”

 “你,娃儿,怎会到这罕无人迹的绝地来?”

 宮仇不愿多加解释,淡淡地道:“偶然!”

 “是你救了老夫的命?”

 “这…谈不上救命二字,也算它是偶然吧!”

 “丑剑客”从石棺中移出了身形,竟然有些站立不稳,一连晃了数晃,眼中骤现痛苦之,奇丑无伦的脸上,依然没有半丝表情。

 宮伙心中暗道,好一个冷漠的怪人。

 “丑剑客”摸了摸揷在膛上的剑柄,凄厉地道:“想不到堂堂‘武当一老’,竟然卑劣残到这种地步!”

 宮仇一怔道:“武当一老?”

 “不错,以名门正派第一剑手自居的‘武当一老玉虚真人’!”

 “他不像是道土…”

 “他顶上没有挽髻,不过,你忽略了他身上那件黑色道袍!”

 “哦!”“孩子,老夫生平从不平自受人好处…”

 这一声孩子,使宮仇大感不释,冷冷地道:“阁下真的是‘丑剑客’?”

 “你认为不是?”

 “阁下的年龄…”

 “老夫今年正好一百岁整!”

 “一百岁?”

 “嗯!”说着,伸手徐徐褪下面具,赫然是一个须眉如霜的老者,只是老脸上苍白得毫无血,想是血太多之故。

 宮仇骇然向后退了一个大步,道:“老前辈原来是戴了面具…”

 “孩子,武林中唯一见到老夫真面目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刚才你给老夫服下的是否叫‘归元丹’?”

 宮仇大为愕然,对方竟然能一语道出丹药名称,点了点头道:“是的!”

 “那你是‘药圣毒尊易卜生’门下?”

 “药圣毒尊易卜生?”

 “怎么?”

 “晚辈不认识!”

 “那你哪来他的独门灵丹?”

 “取自一个叫‘黑心国手’的人!”

 “哦!也许他们是一家!孩子,老夫有个要求?”

 “老前辈请讲?”

 “为老夫善后!”

 “善后?”

 “不错,老夫自知时间不多了,孩子,愿意吗?”

 “这‘归元丹’晚辈身边…”

 “丑剑客”身躯晃了晃,面色更加苍白了,怆然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灵丹虽妙,难救必死之人,老夫心脉若断还续,三十五年不息苦斗,內元所伤甚巨,神仙也无能为力了,不过,够了,老夫百岁之人,死不为夭,能活转来待几句后事,死也瞑目了!”

 宮仇心中大是不忍,他母亲生前一再提示,要他学剑,现在面对这百年来第一剑手,有说不出的感慨,对方决要死了,以他孤傲的性格,他是不会开口有所求的。

 “丑剑客”转身用手掌拂去了墓碑上“天下第二剑手”四个字,然后又道:“孩子,你师承何门?”

 “没有!”

 “今尊堂?”

 “姓宮!”宮什么,他说不出来。

 “丑剑客”不再追问下去,转身又坐回石棺之中。

 宮仇额声道:“老前辈,您…”

 “丑剑客”老脸微见菗搐,额际汗珠滚滚,费力地道:“孩子,你愿意学剑么?”

 这话大出宮仇意料之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丑剑客”又道:“孩子,不必为难,老夫生平不收徒,现在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老夫不愿平曰受人恩惠,临死无物可赠,由此向东五十丈之处,是老夫所居窟,壁间有本剑笈,举以奉赠…”

 说完,一阵息。

 宮仇急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丑剑客”又道:“孩子,如你不接受的话,你就离开吧!”

 宮仇突地豪声道:“老前辈,晚辈有一天必找那‘武当一老’,要他知道武林正义不泯!”

 “丑剑客”目中忽放奇光,面上肌急剧的菗动,半晌,才激动无比地道:“老夫死了,但愿‘丑剑客’不死…”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神色一黯,颓然道:“老夫语无伦次,休怪!”

 宮仇正想说什么…

 只见“丑剑客”双目神彩渐收,狂叫一声,‮出拔‬那揷在前的半截断剑,鲜血涌处,人已仰面栽倒石棺之中。

 他死了,一代剑术名手就这样含恨以终了。

 宮仇沉思有顷,突地朝石棺下跪,祝祷道:“弟子宮仇,接受遗赠,愿拜您老人家为师,誓必完成师父之志,‘丑剑客’不死,并誓雪师父之仇!”

 祝祷毕,从“丑剑客”手中取过面具,和那半截断剑,放入怀中,脫下他的青衫,然后盖上石棺,重新掩埋,复用断剑铲去了墓碑上余下的“丑剑客”三字,将就以断剑改刻为“天下无敌剑手之墓”几个字。

 诸事妥当,再次下拜,然后依指示朝东奔去,细寻之下,果然发现一个极为隐密的口,当下毫不考虑的冲了进去。

 果然,在一个壁里,他找到了一本薄薄的绢册,封面上题了四个工笔楷书“万同宗”下署“丑剑客”三个小字。

 宮仇当时也无暇翻阅,随手入怀中,复在中的仔细巡视了一遍,见没有什么有价值的遗物,方才离朝谷外驰去。

 岂知这谷竟然是个死谷,四周尽是揷天巨峰,根本没有出路。

 以宮仇现在的修为,要想越峰而出,根本就办不到。

 思维再三,他有了一个决定,于是重新折回“丑剑客”所居的中。

 他脫下鞋子,从袜底取出一小圈赤红的东西,赫然是那张“白尸”所赠的人皮。

 原来在“张仙祠”內“白尸”把这张刺有半部“一元宝-”的人皮遗赠宮仇,宮他心知处境险恶,祠外不少武林高手,不计生死,目的就是这半部“一元宝-”于是他把它蔵在袜底里面,是以“金剑盟”长老“神风老人”搜他身时,一无所见。

 这张人皮,因为没有硝制,已开始变硬萎缩,幸而宮仇是蔵在袜底贴近脚掌,受体温的保护,勉強还可撕开,否则,这半部“一元宝-”就算毁了。

 他费了极大的功夫,才把人皮平整摊开,由于字是刺上去的,已有些模糊不清,如果时曰再久,必将腐坏无存。

 于是

 宮仇不求其解,一遍又一遍地辨读,先把它默记在心里。

 口诀记之后,他照式把所有图解用木炭描摹在石壁上。

 这样,化去了两天的时间。

 一切停当,他用火焚化了人皮。

 这被目为武林瑰宝的“一元宝-”除了保留在宮仇的心里以外,算是失去了有形的实质。

 正如“白尸”所说的,这上半部“一元宝-”全是练气增元之术,艰深僻奥,玄奇莫测。

 宮仇把全部心神,完全贯注在这半部宝笈中。

 时光,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逝。

 谷內草木枯而又荣,荣而又枯。

 宮仇依赖谷中的野草充饥,渐渐,他曰数曰不食,本来黝黑的石,在他眼中已丝毫无隐。

 从草水的荣枯,他意识到两年的时光已过去了。

 半部“一元宝篆”他已融会了约摸八成,最后一篇,讲的是“金刚不坏大法”这是千百年来,被认为功力的极限。

 以他略的估计,这最后两成如要竟全功,必须要至少五年的时间。

 五年,这时曰不长,但也不算短。

 他想到谜样的身世,也想到那些不知名的仇家…

 也与恨开始‮磨折‬他。

 他无法再耽五年,他怕万一仇人死去?

 于是,他放弃了最后的一程,他开始习练“丑剑客”遗赠的剑笈。

 名虽剑笈,但却附录有掌、指、身法。

 悟性,加上修习“一元宝篆”的成就,习练“剑笈”如顺风扬帆,一泻千里,进境之速,连他自己也感到骇异。

 半月工夫,他获得了“丑剑客”身手的全部,而在內力方面,由于“白尸”所输的內元,以及宝-的成就,超过“丑剑客”本人甚多。

 这一天,他摒挡一切,准备出谷。

 他瞑想着到母亲墓前,毁掉那株巨松,发掘那埋蔵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

 他的心,开始狂跳,他不知自己的功力,是否可以一击而毁掉那株巨松,但一他充満了自信,他想,那该不成问题。

 他似乎一刻也不能稍待。

 他把“武当一老玉虚真人”两年前用以刺杀“丑剑客”的半截断剑,和“丑剑客”用以掩蔵了真面目一生的人皮面具带在身边,剑笈则埋蔵中,然后封离开。

 两年,他该是十八岁了。

 他换上了原来“丑剑客”所着的青衫,除面容外,他成了第二个“丑剑客”

 照在水中的倒影,使他自我解嘲的发出了一阵轻笑。

 地盘算着出谷之后

 访凶!

 报仇!

 为“白尸”寻找她的女儿陈小芬!

 为“丑剑客”报仇!

 斗“乾坤双煞”!

 更重要的是,找到刁钻慧黠的小兄弟冯真,他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怀牵萦…

 顾盼之间“丑剑客”的坟墓在望。

 突然

 他怔住了,但随之而生的,是恨和怒,夹以阵阵涌起的杀机。

 墓前,人影幢幢,不下五十人之众,而最刺目的,是那件他念念不忘的黑袍“武当一老玉虚真人”竟然也在其中。

 不言可喻,这些人的目的,在证实被目为天下第一剑手的“丑剑客”是否真的死了!

 这荣衔是否该加在“玉虚真人”的头上。

 墓碑上“天下无敌剑手之墓”八个字,引起了来人的震惊。

 “武当玉虚真人”激动而困惑地高声道:“这谷里有人来过,改变了原来墓碑上的字!”

 突地

 一个阴沉冷漠的话声接下去道:“诸位莫被这牛鼻子所!”

 众高手闻声回顾之下,惊呼之声爆空而起:“丑剑客!”

 “丑…”

 在距众人不及四丈之处,像幽灵似的站着一个貌相奇丑的青衫书生,前右侧一个剑孔,血渍结成了碗大一个黑印,手中,执着半截断剑,目中出令人心悸神摇的厉芒,遍扫众高手之后,落在白发如银的黑色道装老者身上。

 奇突之变,像平地焦雷,震得所有入谷高手,目瞪口呆。

 “丑剑客”没有死!

 “武当玉虚真人”老脸扭曲得变了形,他不相信这会是事实,被他亲手所杀,亲手埋葬的人,居然会复活,这不但离奇,而且恐怖。

 汗珠,从老脸上滚滚而落。

 空气在迫人窒息的情况下,透着莫名的恐怖。

 “玉虚真人”下意识地菗出了长剑,语不成声地道:“你…没有死?”

 “死!每一个人必然的归宿,但‘丑剑客’,岂能死在剑下!”

 语音之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这“丑剑客”正是宮仇的化身。

 “玉虚真人”老脸变成了死灰之,目中尽是骇芒,脫口狂叫道:“不可能!”

 宮仇冷冰冰地昑了一声,不屑地道:“是的,不可能,以阁下堂堂武当一老,竟然能做出这等令武林同道齿冷的卑鄙残毒的事来,的确是不可能!”

 在场的高手,均是武林中一人物,阅历老到,闻言之下,齐齐把询问、困惑的目光,向了业已自命“天下第一剑手”的“玉虚真人”

 “玉虚真人”震惊过度,情绪在一时之间,不能平静下来,再次叫道:“你…没有死?”

 宮仇嘿的一声冷笑道:“丑剑客岂会如此死于宵小之手!”

 宵小两字,对“玉虚真人”而言,的确是极大的侮辱,但他目前已无暇计及这些了,他竭力镇定自己,他在想,难道自己那一击不曾使对方致命?但,纵使不死于刻,也当堂死于石棺墓之中呀!难道他在身伤无尽的情形下,还能破棺毁墓而不成?墓碑上分明是“天下第二剑手丑剑客之墓”十一个字,怎的会变成了“天下无敌剑手之墓”八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

 于是

 “五虚真人”再次大叫了一声:“不可能!”

 宮仇扬了扬手中半截断剑,朝前青衫上血污的剑孔一比,道:“牛鼻子,什么不可能?”

 “玉虚真人”下意识地连退三步。

 所有在场的高手,主动的朝两侧分开,剩下“玉虚真人”独对“丑剑客”

 宮仇狠狠地道:“牛鼻子,这半截断剑,将物归原主,照样的刺进你的膛!”

 “玉虚真人”额上汗如珠,全身籁籁而抖。

 在场高手,惆的望着这两个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剑手,似明白,又似不明白,他们随同“玉虚真人”入谷的目的,是要证实“丑剑客”是否真如“玉虚真人”所言,落败身亡,然而事实却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从“玉虚真人”的神情来看,这突变一样出乎他本人意料之外。

 宮仇近数步,平举半截断剑。一动劲,一道白森森的制气,暴闪八尺。

 高手群中,爆出一片惊呼。“玉虚真人”骇上加骇,在他的记忆中,对方并没有这么湛的內力,两年时间,难道会发生奇迹?能从断剑上出八尺剑芒,这近乎惊世骇俗。

 “拔剑!”

 随着宮仇这一声大喝,场中的空气在神秘离奇中骤呈无比的紧张。

 “玉虚真人”手按剑柄,却拔不出来,似乎他已失去了往昔为争第一剑手之名,而与对方苦斗了三十五个寒暑的豪气。

 宮仇冷冰冰地道:“牛鼻子,本人不杀不抵抗的人,希望你死得像个剑手!”

 “玉虚真人”被这话一,神志复苏,刷的一声,长剑出鞘,他与“五剑客”拚斗了三十五年,这证明双方功力无分轩轾,造诣几乎完全相等,现在虽发觉对方內力方面有骇人的进展,但对方手中只是半截断剑,拚斗起来,尚不知鹿死谁手。

 心念之中,胆气也壮了许多。

 当然,他做梦也住不到“丑剑客”不是那“丑剑客”

 宮仇自修习“一元宝-”之后,內力方面,武林中已难找相与匹敌的对手,由于內功湛,是以改变嗓音极为容易,他是有心人,把“丑剑客”的声音模仿得维妙维肖,即使有稍稍破绽“玉虚真人”在目前的情况下是无法辨认得出来的。

 “玉虚真人”右手抱剑,斜指上方,左手半抬,捏出一个刻诀,刹那之间,他象另外换了一个人,气定神闲,一派名剑手风范。

 宮仇手中断剑一幌,八尺长的芒尾,幻出五朵工整的梅花。

 高手群中响起几声惊呼:“梅花剑!”

 “起手式!”

 “梅开五幅!”

 一场武林中罕见的剑斗,即将展开,而且是一场生死之斗。

 所有在场的高手,一个个屏息凝神而待。

 宮仇冷喝一声道:“出手!”

 “玉虚真人”半言不发,缩肘垂剑,斜斜刺出,这一击之势,看似缓慢,其实快极,中蔵玄奥变化,使对方无法判别攻向什么部位。

 宮仇断剑一划,寒芒暴涨“雪梅含苞”封住门户。

 “呛!”

 一声清越的脆响过处,双方各退了一步。

 乍分倏合…

 刹那之间,但见剑气纵横,寒芒打闪…

 空气被剑芒划裂,响起一片刺耳的丝丝之声。

 三丈之內,脸气森冷人。

 转眼之间,过了三十招,宮仇竟然守多攻少。

 “玉虚真人”豪情大发,着着进,专指对方要害大,招式也愈见凌厉狠辣。

 宮仇虽参悟了“丑剑客”所遗赠的“万同宗”剑笈,但较之“五剑客”本人,在运用方面,当然要逊几分,而“玉虚其人”与“丑剑客”搏斗了三十五年,对他的招式变化,可说了如指掌,何况,宮仇手中是半截断剑。

 但,內力方面,宮仇要凌驾“丑剑客”之上数筹,目前他所凭藉的就是这点。

 奇招绝式,从双方的攻守之中层层叠出。

 看得所有高手,目震心悬。

 五十招!

 一百招!

 两百招!

 主客易势,宮仇凭着深厚的修为,全力攻拒“玉虚真人”每接对方一剑,必须使出全力,时间一久,招式上的优势,被逐渐削弱的內力消减,变成了守多攻少。

 三百招晃眼即到。

 宮仇剑气如虹,愈攻愈厉,由剑气卷起的罡风,追得近场的高手,纷纷变倒退。

 “玉虚真人”剑招已发不出应有的威力,险象环生,节节后退。

 宮仇大叫一声:“寒梅吐!”

 満空剑影,如朵朵白梅,向对方罩去…

 “呛!”

 挟以一声闷哼“玉虚真人”倒纵一丈之外,手中剑已掉落地面,右边袍袖半裂,鲜血涔涔顺臂而下。

 场外爆发了一阵惊呼。宮仇用脚尖一挑,那柄长剑飞向了“玉虚真人”口中道:“牛鼻子,再来,你还有机会!”

 “玉虚真人”一手抄住飞来长剑,白发蓬立,老睑扭曲,目中出一种似恨似悔的异样光芒…

 宮仇一转身,迫近对方身前,冷声道:“出手、抵抗、本人要下手了!”

 “玉虚真人”突地把手中剑朝地上一揷,栗声道:“贫道输了,下手吧!”

 人影晃处,四个中年道人,各执长剑,飞投场中。

 “玉虚真人”暴喝一声道:“你们下去!”

 就在此刻

 只见“玉虚真人”老脸大变,身形一连晃了几晃,张口噴出一股血箭,仰面栽倒,一阵菗搐,寂然不动。

 四个中年道士齐齐怒吼一声,四道银虹破空而起…

 未及出手,银虹突敛,凝哼声中“砰!砰!”栽倒,口血汩汩外冒。

 宮仇顿时手足无措,心中寒气直冒,他想不透对方何以在刹那之间倒地而亡?

 恐怖的怪事,紧接着出现。

 外围观战的高手群中,惨哼之声此起彼落,人影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死状和“玉虚真人”等完全一样,个个口噴鲜血,奇突的死亡。

 宮仇头皮发炸,胆裂魂飞,怔在当场,不能动弹。

 这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这些高手何以会突然死亡?

 前后仅半刻光景,场中除了宮仇一人之外,已没有半个活人。

 死了!

 全部入谷的高手,就这样突然地暴亡。

 死尸,血,再就是无边的恐怖。

 宮仇怔立了足足一个时辰光景,才按住満腹疑团,以掌劈了一个数丈大坑,把数十具死尸堆叠坑中掩埋了,又用一块巨石,树立坟前,用指大书:“乙酉仲舂,武当玉虚真人等一行五十四众,入谷暴毙,死因不详。丑剑客”

 然后,拣起原属“丑剑客”而为“无虚真人”所侵夺的那支长剑,佩在胁下,摘下了面具,叩别“丑剑客”之墓,飞身出谷。

 到了集镇,他置备了一套行装,全身上下,焕然一新。

 两年谷居,他已由十六岁的少年,变为一个玉树临风般的美男子,青衫佩剑,别有一番风姿。

 第一个浮上他脑海的影像,是那刁钻慧黠的小弟冯真。虽然他对他的出身来历一点也不清楚,但,两人短暂的相处,已建立了不可磨灭的感情,两年,不算长,但也不短,人事沧桑,他不知是否能找到他,心中顿时充満了怅然之感。

 其次,他想到本身。

 母亲被奷杀,他泣血椎心料理后事的残酷记忆,历历如在目前。

 于是

 那种剖心切肤的恨,又上了他的脸。

 他想起母亲墓前的那株区松,巨松之下,埋蔵着全部秘密,母亲生前留言,如他的功力可以一举而毁巨松,就可以发掘这秘密。

 这秘密是什么,他无法想像,但可预知的,必是一件血的秘密。

 他自信,自己已习得“一元宝-”所载神功的八成,只差两成功候,便可以为金刚不坏之身,毁那巨松,当非难事。

 于是

 一连串的幻象,涌现心田,访仇,缉凶,报怨,雪恨…

 他的血,在骤然之间‮速加‬,在眉目之间的恨意,山相对的加浓。

 他取道直奔儿时故居那偏僻的小村落。

 发掘秘密,是他始终念念不忘,而目前亟于要兑现的梦,这关系着他的身世,也是他自有记忆以来,一直想‮开解‬的谜底。

 傍午时分,来在一座镇市之前,他不由自主的缓下了身形。

 这里,正是宮仇第一次介入江湖是非的地方。

 镇外的“张仙祠”他误打误撞的从“白尸”手中获得了被视为武林不世奇珍的半部“一元宝-”也同时得到“白尸”临死输功,这决定了他的全部命运,不幸的遭遇使他得到了意外的奇缘…

 往事历历在目,他信步走入镇中。

 甫入镇口,一声断喝倏告传来:“站住!”

 宮仇应声止步,面前已站定了四个黑衣剑手,各人前绣着一柄小小金剑,不问可知,这四名剑手是“金剑盟”属下。他与“金剑盟”本无恩怨可言,但念及拜兄“青衣帮”帮主“辣手书生徐陵”的灭帮之恨,使他对“金剑盟”产生了仇视之心。

 一双带着浓厚恨意的眸子,冷冷地扫向了四名剑手。

 这种由于深仇极恨所孕育的目光,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四名剑手不期然的脸色一变。

 但当四个骄横成的剑手,悟及对方仅是一个文绉绉的书生之时,胆气立豪。

 宮仇修习上半部“一元宝-”已到了神仪內蕴之境,是以表面上除了出奇地冷漠,和一双恨意的眸子之外,别无惊人之处。

 四剑手之一狂傲地道:“朋友也是武林中人?”

 宮仇冷冰冰地道:“是又如何?”

 那剑手面上掠过一抹凶残之,也斜着眼道:“既是道上朋友,该懂得规矩!”

 “什么规矩?”

 “解下你的佩剑!”

 “解剑?”

 “不错!”

 “为什么?”

 另一个鹰目马脸的剑手,狞声一笑道:“穷酸,你别混充內行,听清楚了,除了本盟之外,不许任何人佩剑!”

 宮仇一怔之后,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道:“这是谁立的规矩?”

 那原先发话的道:“金剑盟,本盟之外无剑士!”

 宮仇怒极反笑道:“金剑盟竟敢如此目空四海?”

 “朋友,还是识相些好?”

 “如果不呢?”

 “你将后悔莫及!”

 宮仇纵声大笑道:“在下可不知什么叫做后悔!”

 四剑手脸色同时一沉,仍是那原先发话的道:“朋友,难道要本人动手?”

 宮仇俊面一寒,目中煞芒一现而隐,语意森森地道:“凭你们四个还不配谈动手两个字!”

 四剑手顿时目凶光,齐齐哼了一声,那为首的暴喝一声道:“莫非你还有两手要表现一下?拔剑!”

 话声中,已自掣出了背上的长剑,一抖腕,挽成了一个剑花。

 宮仇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冰寒迫人地道:“本人拔剑有个规矩?”

 “穷酸,你还有规矩?哈哈哈哈,说说看?”

 “本人拔剑不见血不回鞘!”

 “哈哈哈哈,本人倒想见识一下!”

 宮仇一瞪眼,两缕电炬星芒也似的青光,暴而出,朝四人一扫。

 四剑手被这目芒所迫,骇然各退了一个大步,他们意识致眼前的书生不简单了“呛!

 呛!”连声,四剑全出了鞘。

 宮仇杀念已生,双紧咬,右手缓缓按上了剑把…

 不少行人,围了过来,但看见四名金剑手之后,又纷纷避道而去,显见“金剑盟”在江湖中,气焰已到了不可一世的程度。

 银芒一闪!

 接着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号,那发话的金剑手,被一剑斜切藕式劈成了两段,肝肠五肚,和着刺目的鲜血,瘰沥一地,惨状令人不忍卒睹。

 宮仇长剑业已归鞘,似乎不曾动过一般。

 另三名剑手,一个个亡魂皆冒,面如土色,窒在当场。

 这种诡异狠辣的剑术,的确罕世无匹。

 宮仇目光一扫三人,冷声叱道:“滚!”

 三名剑手霍地回身举步,突然又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阻,又回转身来,长剑一领,猝然出手攻向了宮仇。

 宮仇冷哼一声:“找死!”

 寒芒暴展,长剑第二次出鞘,快得令人目光无法分辨…

 三声惨啤,仿佛是由一个人的口里发出,血花飞洒,三人被轨成了六截,残躯断体,使人怵目惊心。

 宮仇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冷笑,反手倒剑,正待归鞘…

 蓦在此刻

 一个冷峻但却娇嫰的声音,倏告响起:“朋友,好剑法!”宮仇暗吃一惊,徐徐回身,眼光掠处,不由一呆。

 眼前,三丈之外,俏生生的站着一个二十许的白衣丽人,髻边斜揷着一朵酒杯大的红花,清丽脫俗之中,显得有几分憔悴。

 白衣女子似乎被宮仇的绝世风标所慑,骤然之间,也呆住了。

 宮仇把剑徐徐归鞘,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白衣女子粉腮罩起了一层严霜,沉声道:“阁下如何称呼?”

 宮仇冷峻的道:“在下宮仇!”

 白衣女子陡地向后一退身,道:“宮仇,你就是宮仇?”

 “不错!”

 “两年前被武林中误会为‘黑白双尸’传人的宮仇?”

 这话使宮仇为之怦然心震,奇怪,对方何以知道自己不是“黑白双尸”的传人,而说出误会两个字,难道她知道…

 心念之中,脫口道:“姑娘何以知道在下是被误会?”

 白衣女子似乎不愿意回答这问题,口锋一转,道:“宮仇,你胆敢与‘金剑盟’为敌?”

 宮仇寒声道:“怎么样?”

 “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未见得!”

 “你无妨等着瞧!”

 宮仇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待离…

 白衣女子娇声一喝道:“站住!”

 宮仇不期然地止步回身,俊目中棱芒暴,如两道电炬,朝对方一绕,道:“姑娘准备怎么样?”

 白衣女子被宮优眼中如刃厉芒照得劳心一震,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宮仇,你以为可以一走了之?”

 宮仇眉锋一蹙,道:“为什么不能走?”

 “你公然佩剑而行,违抗“金剑盟”所立的规矩,剑劈四剑手…”

 宮仇一声冷哼,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意森然地道:“如此说来,你是‘金剑盟’的人了?”

 白衣女子淡淡地道:“可以这么说!”

 宮仇俊面倏沉,眼中恨意随之加浓。

 就在此刻,被风之声传处,两条纤纤白影,飞泻而至,赫然是两个传婢打扮的白衣佩剑少女,同样,髻边各揷了一朵红绒花。

 两婢女匆匆瞥了宮仇一眼,然后向白衣女子施了一礼,道:“‮姐小‬,你…”话声未完,目光触及地上的残躯断体,以下的话使顿住了,満面骇然之

 宮仇忽地灵机一触,激动地道:“姑娘是‘红花会’的…”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的道:“不错!”

 “红花会长的千金?”

 “嗯:”

 “邢玉娇?”

 白衣女子粉腮微变,讶然道:“阁下知道得很清楚!”

 宮仇栗声道:“你真的是邢玉娇?”

 两婢女同声娇喝道:“你敢对我家‮姐小‬无礼?”

 宮仇听而不闻,双目暴睁,芒电,迫视在白衣女子面上。

 白衣女子似觉对方神情有异,怔了一怔才道:“当然不假!”

 宮仇顿时杀机罩脸,咬牙道:“邢玉桥,我要杀你!”

 那声音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邢玉娇粉腮大变,骇然退了一步,惊怪莫名地道:“你说什么?”

 宮仇一字一顿地道:“我要活劈了你!”

 “呛!呛!”两声,两侍婢长剑出鞘…

 邢玉桥一摆手,道:“你俩退开!”

 两婢女怒视了宮伙一眼,退了开去,但长剑尤执手中,推备随时出手。

 邢玉娇光盯视了宮仇片刻,才冷冷地道:“宮仇,我想知道为什么?”

 宮仇用力从鼻孔里哼出了声,冷森而严峻地道:“你对‘辣手书生徐陵’不会陌生吧?”

 邢玉娇如被蛇蝎噬咬般地全身一颤,花容失,向前一挪步,道:“你说谁!”

 “你的爱人‘青衣帮’帮主‘辣手书生徐陵’!”

 “…你是‘青衣帮’…”

 “在下是他结拜兄弟!”

 “他…他人…”

 “哼!‘青衣帮’瓦解冰消,我拜兄九死一生,全是你这蛇蝎其心的女人所赐!”

 邢玉娇浑身簌簌而抖,粉腮一变再变,杏目中泪光晶莹,语不成声地道:“他…没有死?”

 宮仇恨恨地道:“不惜,他没有死,你很失望,是吧!”

 邢玉娇身躯一连几幌,梦呓般地道:“他没有死!他…还在人间…”

 宮仇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的心机自费了!”

 邢玉桥再向前近了一步,颤地道:“他在哪里?”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不,你得告诉我,我求你…”“你要得他而甘心?”

 “宮仇,我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

 “重下毒手?”

 邢玉娇含蕴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滚落粉腮,幽幽地道:“请你不要这样说!”

 宮仇鄙夷地道:“我该怎么说?”

 “那是误会呀!”

 “哼,误会,你亲自他到黄鹤楼赴约,亲自下毒,复派‘红花会’的高手追杀他,同一时间,‘青衣帮’总坛和散在各地的分舵同道‘金剑盟’血洗,这是误会…”

 “我…必须要见他!”

 “会的!”

 “你答应告诉…”

 “我带你的人头去见他!”

 邢玉娇踉跄退了两步凄厉地道:“他要你杀我?”

 宮仇咬牙道:“他要亲手杀你,不过,机会难得,我只好代劳!”

 邢玉娇歇斯底里地叫道:“不,我要向他当面解释,我愿意死在他的手中!”

 两婢女齐齐唤了一声:“‮姐小‬!”

 一左一右,抢近前来。

 宮仇暴喝一声:“邢玉娇,你很会演戏,可惜在下不会欣赏,认命了吧!”

 喝话声中,一掌劈了出去。

 两婢女同时娇叱了一声,剑芒打闪,疾攻而出…

 宮仇中途变势,双掌分朝左右挥出,快逾电花火石,凄哼声中,两道剑光摇曳破空而去,接着,两条纤小白影,如断线风筝般飘泻三丈之外。

 邢玉娇历叫一声:“宮仇,你以为我怕你!”

 随着这一声厉叫,一道狂飙已撞向了宮仇。

 宮仇修习“一元宝-”只差两成,便到达金刚不坏之境,一般掌力焉能伤得了他,是以他不闪不避,视若无睹。

 “砰!”然巨响声中,挟以一声闷哼,宮仇寸步未移,邢玉娇却被一股无形的反震劲道,震得连退七八步之多。

 她骇然了,她无法想像对方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宮仇一幌身,到了邢玉娇身前不満五尺之处,栗声道:“在你死前的一刹那,希望你对以往的作为,忏悔一番!”

 邢王娇全身一震,目中暴出怨毒至极的光芒,粉面肌牵动,几乎失去了原形,咬牙切齿地道:“宮仇,魔鬼,我这样死不瞑目!”

 宮仇面冷如铁板也似地道:“邢玉娇,我拜兄当曰如果死了,他一样死不瞑目,‘青衣帮’近千帮众,也没有半个会瞑目!”

 邢玉娇突地掩面而泣,道:“宮仇,我求你,给我见他一面的机会!”

 宮仇心中一动,但随即又被血淋淋的往事所掩,冷漠得不带半丝人情味地道:“办不到!”

 邢玉桥狂叫一声。出手如电,猛袭宮仇西门…

 宮仇本能地一挥掌。

 “砰!”惨号声中,邢玉桥飞栽两丈之外,但,她的‮躯娇‬一阵‮动扭‬之后,居然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仅横发散,樱口鲜血长,‮白雪‬的宮装,前襟尽赤,惨厉如鬼,口中哑声嘶唤着:

 “宮仇,你好狠!”

 说完,‮躯娇‬晃了两晃,又栽回地面。

 宮仇弹身上前,单掌上扬,就待劈落…

 蓦地

 他眼前幻出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一个美赛天仙的妇人,陈尸炕边缘,衣裙碎裂,‮体下‬血污‮藉狼‬,上牙深深陷入下內,双目圆睁,眼角尽裂…

 那是他的母亲。

 在荒村茅舍之中,被奷杀后的惨相。

 他大叫一声,全身血管似要爆裂开来。

 幻象消失了,眼前仍是那凄厉如鬼的邢玉桥,在他扬起的手掌下颤栗。

 他收回了手掌,栗声道:“邢玉娇,我不杀你,让我拜兄亲手结束你的生命吧!”

 邢玉娇咬牙站起身来,费力地道:“宮仇,我至死感激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这办不到!”

 “那…请你转告他,我在黄鹤楼头等候他,不论何时!”

 “可以!”

 “哦…你…最好收起佩剑,否则,你走不出十里地面…”

 宮仇面罩恐怖的杀机,狂声道:“我现在正要找人杀,看他们血!”

 说完,转身疾奔而去。

 他母亲惨被奷杀,陈尸茅屋之中的那一幕,在他的下意识中,已形成了一种‮狂疯‬的意念,每当回忆及此,他便只想杀人。

 好杀他母亲的凶手是谁?有几人?他完全不知道。

 他上山守猎归家之时,惨案业已形成。

 他为此痛不生。

 他本来是准备入镇打尖的,这一来,他已忘了‮渴饥‬,反身出镇,重上官道,顾盼之间,已奔行了约三里左右,正待绕小路扑奔母亲理骨之处…

 突然

 破空之处,盈耳而来,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

 他故意一缓身形…

 “小子,站住!”

 暴喝过后,是一阵收刹身形的声音。

 宮仇陡地回身。

 眼前,十三个黑衣剑手,呈半月形围了上来,这些剑手的前,各绣着一柄金剑,这已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其中,一个前四柄金剑叉的猴形老者,在圈內与宮仇正面相对。

 宮仇面上被惨痛回忆勾起的杀机尚未消褪,现在复又浓炽起来,目中,闪烁着仇火恨芒,兀立不动。

 那猴相老者被宮仇而上所带的无边杀机和恨意,看得老脸变,但随即狞声喝道:“小子,通名!”

 宮仇半晌才迸出两个字道:“宮仇!”

 “本盟四名巡查是你下的手?”

 “不错!”

 “老夫‘金剑盟’属下‘黄旗坛主贺永’,现在你自动解下佩剑!”

 宮仇冰寒至极地道:“你在做梦!”

 “黄旗坛主贺永”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难道你还想反抗?”

 宮仇不屑地道:“反抗?哼,我现在正想杀人!”

 十三名剑手齐齐面泛怒容,手按剑把。

 “黄旗坛主贺永”暴喝道:“小子,你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拿下!”

 两名剑手,越众而出,扑了过去…

 “找死!”

 随着这一声刺耳的冷喝,但见寒芒一闪…

 惨号破空而起,两名剑手扑势未变,脑袋已经离颈而飞。

 惊呼声中,两股血泉吹起一丈来高,没头尸身已砰然栽倒,其余十一个剑手,一个个亡魂大冒,目瞪口张,面现骇极之

 宮仇剑尖下垂,剑身上不带半点血迹。

 “黄旗坛主贺永”做梦也估不到对方竟然有这么高深的剑术,眼睁睁地断送了两名手下,顿时目中噴火,额上青筋暴“呛!”的一声龙昑,长剑出鞘。

 宮仇心中有一股亟待发怈的狂念,栗声道:“姓贺的,出手!”

 “黄旗坛主贺永”襟绣叉四剑,功力仅次于五长老一级,在武林中,已属一等一的剑手,口中微哼一声“刷!”的一剑平削出去,剑至中途,连变八式,奇诡狠辣,惊世骇俗。

 宮仇振腕挥剑,剑芒幻成了一片晶幕。

 “锵!”的一声震耳鸣“黄旗坛主”竟然被震退了一步。

 剑气纵横之中,双方搭上了手,展开了一场令人目震心悬的剑斗。

 十一名剑手,被刺肤裂衣的剑气,迫得纷纷后退到五丈之外。

 转眼过了三十招,双方无分轩轻。

 宮仇因为不愿怈身份,是以把“丑剑客”最厉害的一套“梅花剑法”蔵而不用,仅以一般剑术应战。

 “丑剑客”一代剑术宗师,所遗赠给宮仇的那本“万同宗”剑笈,除了一套“梅花剑法”是他自创的独特剑法之外,其余的都是昅取各派之长而成,是以极为博杂“黄旗坛主”再,也无法从剑法中认出宮仇的来路。

 转眼又过了二十招,宮仇大感不耐,把功力提聚到十成,剑势陡然加紧。

 “黄旗坛主贺永”在“金剑盟”內,算是第一的高手,在武林中,也是罕有敌手的剑士,想不到竟然斗不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愈打愈是心寒。

 宮仇功力运足,剑芒暴涨,剑气如虹,几个照面之下,把“黄旗坛主”迫得节节后退,毫无还手之力,险象环生。

 栗喝声中,一声折金联铁之中“黄旗坛主”涌身暴退,手中剩下半截断剑,猴脸成了猪肝之

 宮仇冷哼一声,举剑再进…

 白光一闪,宮仇猛一偏身,手中剑势不变。

 闷哼挟惨号以俱起,一柄飞剑,闪过宮仇左臂,而“黄旗坛主”已在同一时间被宮优一剑削去了半边头颅,脑血齐溅,横尸当场。

 十一名剑手,一个个魂飞天外。

 宮仇杀机戢俄,剑芒挥扫,惨号之声,撕空裂云,眨眼工夫,十一名剑手无一幸免,全做了宮仇剑下的牺牲。

 一切趋于静止。

 宮仇冷眼一扫‮藉狼‬的尸体,下意识的吐了一口气,还剑入鞘,取道奔向他母亲的墓地,半个时辰之后,墓地在望,那株埋蔵着他身世之谜的巨松,像然在目。

 一种谜底即将揭晓的‮奋兴‬,使他血行‮速加‬,心头狂跳。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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