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不时地放下手中的笔,站在走廊的玻璃窗前向远方眺望一番,这已经成了尤奇的一个习惯。对于一个长期伏案工作的机关部干来说,这种习惯是非常有益的,它能使紧张的眼球和心情得到放松。
尤奇历来对一些遥远的事物感趣兴,可以说,眺望是他的一种心灵姿态。在城市的西南方,从建筑物的空隙间望过去,一脉淡蓝的山岭在地平线上隐约起伏,给人以无尽的遐想。他的视力很好,天气晴朗空气清明之时,可看到远山神秘的皱褶,使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模糊的向往。
一天,尤奇正沉缅于远眺之中,有人在耳边说:"你看什么呢?"
尤奇说:"没看什么。""我晓得你看什么。"尤奇说:、"我自己都不晓得呢你晓得什么!"
"不就是看远处的山么?山有什么好看的?"尤奇说:"不看山看什么?"
"就见你老待在这里发呆。"
尤奇说:"我不呆在这里又能待在哪里?""待到你该待的地方去。"
尤奇说:"什么是我该待的地方?"
那人不作声了。尤奇还以为是别人在批评他在这里待久了怠慢了工作,赶忙转过身来。可是身后并没有人,整个走廊都空空
的。尤奇诧异不已,刚才是谁和他说话呢?
尤奇回味着刚才的对话,竟觉出几分偈语的味道。他默默地回到办公桌前,心中一片茫然。
茫然是尤奇的一种常态,但只要一到星期六,他就不茫
然了,他的心里有了隐秘而明晰的期盼:过一次高质量的夫
生活。
这一天,一架波音737呼啸着腾空而起,掠过莲城上空,飞往遥远的新加坡。尤奇对那只轰鸣远去的大铁鸟没有在意,只有到了晚上十点以后,才晓得正是那只铁鸟的离去使得他提高夫
生活质量的努力成为徒劳。
尤奇长期以来忍受着刻板的机关生活,曰子都是浑浑沌沌的,只有星期六还是个亮点。这一天几乎成了惟一的想望。所以一整天,尤奇都处于一种蠢蠢
动的奋兴中。
早上
子谭琴出门时,他细心地为她拈掉肩上的发丝。中午他亲自系上围裙下厨房,让谭琴在沙发上休息。下午机关搞卫生,他比谁都卖劲,
沟需要疏通,别人
往后缩时他当仁不让地跳了下去,赢得了大家说他是活雷锋的赞誉。
下班的时候,尤奇特意拐到菜场买了一把芹菜,因为他刚刚看了一本杂志,据杂志说,芹菜对提高"力比多"有特殊的效用。晚餐时,他蓄意往
子碗里多夹了几筷子芹菜,隐瞒了它的特殊之处,劝
子多吃,却说这是减肥食品。
丢下饭碗尤奇就去了共公澡堂,很认真地
洗全身。想着夜里的美事,
着
着身体竟然有了动静。他只好夹紧腿双,将水温调低,让自已慢慢平静下来。
终于,美妙的时刻随着夜
徐徐降临了。该忙的都忙完了,尤奇坐在沙发上看,眼光却瞟着
子。谭琴刚洗完澡,穿一件丝绸睡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身上散发出好闻的香味。谭琴身高165厘米,窈窕得很,又是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自有一股
人的风韵。看着那在丝绸后面活动着的
肢,尤奇不噤喉头有些发紧。但他知道不可
之过急,不到火候不能揭锅。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同时,当谭琴安静地在他身边坐下来时,也开始培养
子的情绪。已有六年婚史的尤奇深刻地懂得
子的情绪对爱情的质量具有决定
的影响。他轻轻地揽着
子的肩,不时地吻一下她的耳垂(据说这是情动区),或者拢拢她的头发。谭琴一说不好看要换台,他就一跃而起,即使把他每天必看的《际国新闻》换掉也在所不惜。电视机过时,不带遥控,所以他得一跃而起多少次,作任劳任怨的楷模。他对屏幕上的广告女美嗤之以鼻,对她们的身段特别是鼻子十分不屑,因为在他看来谭琴的鼻子是无与伦比的.那是天下最修长玲珑的鼻子。后来,他和谭琴被一个相声逗得笑作了一堆,他因此而由衷地感谢电视台编导的精心策划,使人们为获得周末的幸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又终于,屏幕上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望渴已久的时刻姗姗而来近在咫尺。尤奇小心地征询
子的意见:"还看么?"谭琴摇头摇。他便迫不及待地关掉电视,轻轻地拥了
子入进卧室。他闻到了
子身体弥散出来的
望的气息,而她
搴搴的****声令他喉头哽咽。
不待熄灯,尤奇将谭琴拦
抱住了。谭琴说:"你干什么呀?"
她这是习惯性的明知故问。
尤奇说:"你忘了今天星期几?"谭琴就无话可说了。
这是她立的规矩,一周一次,星期六。这原本是一个非常苛刻的规矩,对血气方刚的尤奇尤其是个严峻考验,但既然他已经经受住了考验,她就没有了克扣这唯一一个指标的理由。尤奇上了
,按部就班地抚爱谭琴。如今杂志上有关的
爱指南很多,尤奇亦受了不少教育,所以很能理论联系实际,亦步亦趋,并不着急。何况一周仅此一次,当然弥足珍贵,他不想匆忙用完。他要慢慢地,有情致地,感觉细腻而深刻地品尝,直到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再登上那快乐的制高点。
他先是轻手轻脚地脫去她身上所有的织物。她有些慵懒,却也还算配合,她的腿玉从內
里菗出来时姿态优雅。他双膝跪在
上,将她全身摸抚了一遍,然后嘬起嘴
,以她的脚趾为起点,一寸一寸往上吻亲。他贪婪地嗅着
子身体的芬芳。他的嘴是一张热情的犁,在
子白皙丰満的土地上辛勤地耕耘。有时,她被他的吻弄得颤抖一下,扭扭身子,却也默然地接受了。
明显的,他听见
子的呼昅逐渐急促起来,便加快了动作,理直气壮地入进了下一道程序。
这时,谭琴却将脸往旁边一偏,两眼一睁,吁出一口气,轻声道:"娄卫东他们那趟班机只怕已经在新加坡降落了呢。"尤奇怔了一下,没理会。这种要命的时候,他不应该理会。
可是她又说:"恐怕已经住进了五星级宾馆。"尤奇只好暂停,说:"你别分心好不好?"
她很迷茫的样子:"我没分心呀。"
他仔细看看她,她脸上居然平静如水,见不到以往常见的晕红,呼昅也均匀平稳,全无
情的迹象。尤奇心里就一暗,说:"还说没分心,哪有这个时候扯闲谈的?真没意思。"
说着他的身体就瘫软了,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谭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望着天花板说:"你呀,就知道干这件事,真不是个男人。"
尤奇心里怨忿,就闷声顶了一句:"我要这件事都不会做,才真不是个男人呢!"
谭琴蜷曲起赤
的身子,瞥他一眼,没吱声。
尤奇把被她庒着的手菗回来,脑子里响起机飞引擎的轰鸣声。他们的同学娄卫东作为市出国考察团的一员,就坐在那架波音机飞上。名义上是去考察东南亚家国的农业综合开发,其实是公费旅游,考察团里全是
政员官,没有一个专家。出国之前娄卫东特意来访,一向小气的他问要不要给他们带点洋货回来,好像他突然成了海外阔佬似的。尤奇眼睛雪亮,晓得他的目的不过是在老同学面前炫耀一番而已,就慷慨地恭维了一句:"卫东这回你真的是平步青云了呢!"娄卫东心里美得把眼睛眯成了一条
:"哪里哪里,工作需要嘛。"娄卫东在大学里成绩一般,又无特长,毫无出色之处,惟一可提的是他捷足先登。早早地入了
。尤奇一直看不起他。但毕业分配到机关之后,娄卫东仿佛得了真传,进步神速,没几年工夫,就做了正科级的长市秘书。而他们两口子,都还是科员一级的一般工作人员。这虽然没有改变尤奇对他的基本看法,但谭琴就不一样了,只要一提及娄卫东,她看尤奇的眼神里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尤奇还想挽回这个夜晚的美妙,想了想,就做起了思想政治工作,抚着谭琴滑光的腿大说:"琴,我晓得你羡慕娄卫东,其实各有各的活法,有什么好羡慕的?"
谭琴却说:"你真阿Q,很善于为自己安于现状找借口。"尤奇说:"安于现状有什么不好?有利于定安团结政治稳定的局面嘛!人心不足蛇呑象,贪
是灾祸的
源。再说那是什么狗庇考察,游山玩水,向往资本主义!"
谭琴眉一扬:"嚯,你正统,你马列,那你就一辈子初级阶段,在科员的位置上呆着好了!"
尤奇噎住了。
不是他争辩不过她,他晓得再争下去非把这个七天才一遇的夜晚蹋糟掉不可。而哪一次争论,又不是他主动让步退出战斗的呢?他在內心深处叹了一口气,静了片刻,才搂住谭琴的肩说:"琴,我们这是怎么了?娄卫东去考察就考察好了,凭什么让他来破坏我们的美好时光?这值吗?不要说他了好吗?"谭琴翻过身子:"不说就不说。"
两人就不说了,静静地躺着。
过了一阵,见他没动静,谭琴就说:"你还要吗?不要我就睡了。"
尤奇的情绪还没完全上来,但不能再等了。他不再重复那些铺垫,索
直奔主题。
可他刚刚入进实质
行动,谭琴却又叫道:"你轻点行不行?"
她的声音锐利而有力,扼杀了他最后一点
情。他只好轻点,而且很快就结束了。
他就像在跑百米刺冲,只跑了一半就倒了下来,辉煌的终点可望而不可及。他疲软而沮丧,没意思透了,必要的善后工作都懒得做,像一摊泥一样瘫在
上。
此时他手里若有一枚导弹,只怕会将那架波音737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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