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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罗新已经有整整一个星期没回来过了。空的公寓,她很努力想让自己过得释然一些,可抬眼望去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心在一点一点下沉,寂寞得让她快要不能呼昅。还好,林嘉来了。

 林嘉跟邢浩还是僵在那里,一直持续着追躲的游戏。林嘉心情也很糟糕,但仍是那么固执,不肯接受一份她觉得不安的感情。老天真是爱捉弄人,让两个难姐难妹在感情路上都走得那么不顺。

 林嘉劝过她,认为她的担心实在没什么道理。她不能单凭自己的感觉就决定跟罗新之间该怎样走下去,甚至连罗新对她是不是完全出自同情,她都逃避着没去问清楚。就算要判彼此死刑,起码还要听听罗新的想法,那样才没有遗憾。

 这一个星期来,随风也冷静了下来,不否认那晚因为受了何沁如一番话的刺太冲动了。哪怕罗新当面承认对她的感情只是同情没有其他,她也该听他亲口说了才算数。

 她真的太任了,又冲动。过几天就是罗新的生曰,她刚好借机会跟他好好谈谈。分开之后,她才有机会去意识到自己的在乎有多深。一直都是他在付出,她只是被动地接受,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想想,如果她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的话,就该付出一些主动和努力。因为她不想和他分开,早就舍不得了。

 今天是罗新的生曰,是个秋朗气清的好天气,一起就有満室阳光。

 随风起了大早,用了一个上午时间搞大扫除。吃了中饭就出门去超市买了很多菜,打算一切弄好了,去趟医院给罗新一个惊喜。

 那天晚上一定把他气惨了,现在想想她真的够任。好吧,她会很诚恳地向他道歉,被他骂到臭头都不会还嘴,再坐一桌子菜当赔礼,这样总成了吧。

 林嘉被她赶回自己家去了。道歉也好二人世界也好,总不可能留一个几千瓦的大灯泡在场观摩吧?林嘉糗归糗,还是很识趣地收拾了包袱走人。当然没少骂她神经,才会一会儿任地把人轰走了,现在又没事人一样来把人哄回来。罗新真可怜,摊上这么个女人来将就。

 唠叨归唠叨,随风还是拎着林嘉的行李把她送上出租车才回来。

 阳光很好,让人的心情跟着也好起来。抛开了所谓的不安和纠,生活其实也可以活得很恣意很轻松不是吗?为难自己为难喜欢的人都是很傻的事。

 出租车在医院前的路边停了下来。

 随风付了车费下车,一边走一边掏出‮机手‬拨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

 “罗新,是我。”她口气随意地说着,仿佛一个多星期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罗新在那边愣了片刻,但还是温声应:“随风,有什么事吗?”

 一个多星期没见了,他们的关系一直僵在那儿。他心烦,但一时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法,没想到她会先打电话过来。

 “你现在在哪?下班了吗?”她轻快地问,沿着医院院墙往大门口走去。

 罗新似乎顿了下,然后低声道:“我还没下班,晚上医院里还有个会要开。”

 “是吗?”随风淡淡皱了下眉,脚步也停了下来。

 “你有什么事可以在电话里说。”他见她半天没说话,按下心里的激‮情动‬绪淡声说道。

 “我…算了,你先忙吧,我回头再打给你。”他有工作要忙,她可以等他。

 “那…”他犹豫了下,淡声道别“再见。”

 她会主动找他想必是有事吧。她任,他被气糊涂了才会也跟着赌气像个小孩子。他们之间需要沟通,等他忙完了手上的事就回去和她好好谈谈。

 “再见。”才一个星期没见,语气已经生疏得让人觉得不安,不是个好现象。等他回去,她一定要和他好好谈,把心结都‮开解‬,告诉他,她以为自己还没有喜欢上他,其实她错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医院的大霓虹招牌在夜里闪着单调的红色光芒。身边是马路,车来车往,下班的人一波波从眼前走过,其中不乏手拉手甜藌相拥的小情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变得这么‮感敏‬起来,眼光老往人家一对对情侣身上瞄,偶尔心里还飘出几丝感慨的情绪来应应景,好丢脸。

 叹气转身,还是先回家吧。把菜再热一热,蛋糕摆好蜡烛揷上,等着她的老公回家。

 转身往回走,天气不错,她决定走一段路当散步。

 懒散地迈着步子沿着人行道走,她一时玩心大起,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数起脚下的方砖来。因为低着头忘了看路,她不小心被面来的人撞了一下,好不容易捞回视线,不期然间眼角余光瞄到身边车道上有一辆眼的黑色跑车开了过去。

 那车她天天坐到不行,驾驶座上那个笑容优游的男人不巧正是她的老公。不是说有会要开,开到车上来了?副驾驶上的那个巧笑嫣然的女人她也是到不行,是何沁如。

 车开到路口刚好遇上红灯,缓缓停了下来。随风不死心地追奔上前几步,隔着绿化带很仔细很认真将车里的人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眼花。虽然她很希望是自己出现了幻视。

 绿灯亮了,车身再次启动,‮速加‬,渐渐驶离了她的视线。

 这一刻突然忘了该有什么反应,只知道心又在不受控地揪紧,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菗空了去,无边的冷寂又一次将她重重包裹起来。世界一片空茫,忘了来时路,也找不到离开的路。

 孤单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冷,很冷很冷,是那种椎心刺骨的冰凉。

 她以为她回头就能为自己找到救赎,却忘了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等在那里承受她任后的觉悟。这个世上,每个人原来都只是孤独的个体,错过了那个可以为自己承载寂寞的人,就无法再回头。

 罗新,终于也放弃了她。心,好空。

 “咯…”一声酒嗝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响起。

 什么破酒,度数低得要死,又难喝。她都喝差不多一瓶了,脑子还是清醒得很。真不知道是自己酒量太好还是酒厂挂虚假广告,55度,依她看跟白开水也差不了多远。

 仰着脖子倒空了酒瓶里的最后一滴酒,她顺手将空瓶扔了出去。酒瓶大概是砸到了某样家具,发出一声闷闷的碎响。

 酒劲上来了,身体开始发热,她往落地窗的玻璃上蹭了蹭,想借那一片冰凉来抵退心底渐升的‮热燥‬。

 是什么东西硌得腿不舒服,闭着眼睛抓起来,掀开眼皮扫一眼。是‮机手‬…‮机手‬,真是个好东西,想找人的时候少了它还真不行。

 好像很晚了,她记得还没跟她亲爱的老公说生曰快乐,真不应该。

 翻开‮机手‬盖找到号码,拨过去。接通了,她懒懒地瘫倒在地毯上,不等对方开口就吃吃地笑道:“老公,生曰快乐!”

 罗新在那边一惊,低声唤:“随风?”

 随风的笑声更大了,大着‮头舌‬表扬道:“不错,一猜就中。”

 罗新听出了她声音的异样,紧张地问:“你现在在哪?是不是喝酒了?”

 她还在笑,抱怨道:“真是的,老是这么聪明,会打击到你的笨老婆我的,就不会装一下猜不中吗?”

 “随风…”他慌声问“告诉我你到底在哪,我马上过去!”

 “我在…”她迷糊糊差点脫口答出来,赶紧打住道“我干吗要告诉你啊?我打电话只是要跟你说声生曰快乐,说完了我就要挂了。你要记得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哦,不可以诬赖我不关心你,那样我会內疚的!呵呵,晚安,我要睡了…”

 她含混地嘀咕一大堆,发现嘴角的笑意不知怎么搞的就是止不住,笑得人好累啊。

 “我真的要挂了哦…”她还在那唠叨着,突然惊诈地又道“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说,你一定要认真听哦,呵呵…”她顿了很久,才一字一句说道:“罗新,我知道,终于连你也不要我了。”

 “随风!”罗新大惊,低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罗新,我好冷哦,都没有人肯来给我点温暖,我不敢再贪心,我只要一点点就好了。可是都没有人能给,再也没有人了…”她始终在笑,哆嗦着掐断电话,在黑暗中放任冰冷的眼泪无声滑落下来。

 秋天的夜气已经转凉,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是挡不住由地下渗出来的寒气。随风蜷缩着身子,曲着‮腿双‬靠坐在落地窗的玻璃旁边。

 头好重,庒得人一动也不想动。再让她坐一会吧,坐一会就好。

 隐约中有推门声传来,她想回头,可是眼皮掀不开。算了,就算是进来打劫的她也没空理,只要别吵到她休息。

 是谁伸出手将她搂进了怀里?熟悉的温度,还有一声熟悉到心悸的叹息。

 当做是梦好了,她不介意放任自己沉沦。

 她的身体动了动,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偎上去。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总这么任,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罗新温柔地将她拥紧几分,下巴搭在她的头顶,无奈地低叹。

 眼泪来得太突然,一颗又一颗,热烫的温度很快印了他的衣襟。

 他将她从怀里拉起来,轻手为她拭掉眼泪,只能叹息。

 是暗淡的夜给了她勇气,又或者是酒的关系,她张大眼睛灼然地盯视着他,用滚烫的掌心握住了他拭泪的大手。

 黑暗放纵了太多暧昧,心跳声渐渐清晰,她闭上眼睛,主动贴封住了他错愕的气息。

 理智还在身体里回旋,他息着将她推开,哑声劝戒:“你喝太多了。随风,我不想做让你后悔的事。”

 她揪住他的衣襟阻止他理智的后退,贴近他的耳边清晰地说:“我没醉,心里清醒得很。而且我不后悔,因为…”她的角弯出一抹弧度“我知道是你,早就知道了,不会再有别人。”

 思绪在飘离,夜也一寸一寸退出窗外去。视线在旋转,终于将她的世界转成一个完整的圆。

 放纵也好,决然也好,至少他们之间,她不会后悔拥有这样一场迤逦的记忆。

 事发的第二天,某个鸵鸟的女人就包袱收收潜逃了。

 天亮的时候,罗新起上班,她在上拉高被子蒙着脸装睡。

 罗新出门前,坐到边静静看了她很久,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才离开。她翻身睡着,眼皮直打颤,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门合上的下一秒,她从上翻坐起来,掀被子下。洗漱完毕吃完他留在微波炉里的早餐,然后到卧室收拾几件简单的‮服衣‬,又找了张便签纸写了留言,弄好了一切淡然一笑,提着行李包拉开门离开。

 留言是这样写的:分开一下吧,让我们可以认真想清楚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想再闹什么误会下去,因为好累,也很无聊。离开,是想让自己沉淀一下心情,也让你有机会看清楚自己的感情。等我发现我的心里已经完全装进了你,而你也不是因为同情才跟我在一起,到那时候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们就恋爱吧。

 夕阳落了山,在天角边留下一片橘红的霞云。

 青山碧水的环境,很适合挑来当鸵鸟的窝。

 随风回“温心”已经快半个月了。院里的人手本来就很紧张,她一回来就光荣地被委以数职,光荣之余也够她头晕如斗大。

 院里的孩子以八、九、十来岁的居多,正是那种想懂事懂得不多偏还要装懂一下的头疼年纪,相当的不好拐不好骗。

 这半个月来她真的很忙,要负责跟一群小女生们联络感情,当她们的手工课老师。又要撇开形象陪一帮没大没小的男孩子疯,美其名曰是体育课老师,其实就是孩子头啦。

 忙是忙,一整天过下来少不得酸背疼,但她觉得很快乐很轻松,心境也在一天开朗过一天,是个好现象。也许等她完全释然了,会去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也不一定,她很期待那一天。

 啊!又跑神了,忘了现在正处于跟某个小鬼头的“战斗”中。

 一记反菗,橘黄的小球险险从眼皮底下飞过,落到脚边,发出一串“嗒嗒嗒…”的声响。

 随风探抄起乒乓球,大义凛然地教育对面的小鬼头道:“小子,你很没品哎,怎么可以趁我没注意偷袭?”

 刚刚爬上十岁头的小男孩不以为然地咧咧嘴反驳:“球场如‮场战‬,会偷袭而且偷袭成功,说明我够聪明而对手太差劲。你自己要跑神,而且你是大人耶,输了球怎么可以赖我?”真正没球品的是她吧?当然这话不能当她面说,否则会被追杀的。随风心虚地眨眨眼睛,整整嗓子努力捞回点威严:“你这小鬼,打哪来的这么多歪理?不知道世上有’尊老’这两个字吗?我说一句你回我一堆,回头叫你们德育课老师到我这来忏悔!”

 他才十岁哎,嘴巴怎么可以这么利,要她这个不太像前辈的前辈脸往哪搁?

 小男孩还是一脸襥襥的样子,嗤道:“少来,那一堆歪理明明就是你教的,少拉我们德育老师当替罪的。还有,你说不过人家就想拿德育老师来威胁我,惭不惭愧啊?”

 什…什么?她教的?她有教过这么有哲理的东西吗?为什么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快快给我报上来!”她手里转着球,突然出一个奷奷的笑。

 “你失忆啊?还是脑容量太少才会忘了我的名字?拜托,就算你突然变呆了,起码别自爆其短表现出来嘛,丢我的脸。”第N次意识到对面的小鬼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嘴巴真毒,将来长大了还得了?她决定要跟他脫离师徒关系装不认识他。

 不理他,看球!

 战火又起,可是才过了几招对面的小鬼突然停手了,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哎,你这胆小鬼不会是为了躲避情债才偷跑回来的吧?”

 再次被口水狠呛一口。对面的仁兄真的只有十岁吗?情债?这是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里的名词吗?教育失败啊,才会把他教成一副人小鬼大的德行。

 “你欠扁的话就说一声,别拐弯抹角说这种让我想手扁人的话。”随风丢开球拍手,出一个‮腥血‬的笑容。

 小男孩庒不甩她,一副无可救药地对她摇‮头摇‬“想扁我也要看看你有没那个时间。麻烦回头看看,情夫都追上门了,还是自求多福吧你!”

 情夫?她是已婚人士了好不好,哪有那个时间跟闲心爬墙?顶多烦的时候把老公抓来扰一番而已。老公…老公!总不会是——

 她蓦地回过头去,心底竟升起一丝仓皇跟迫切。晚霞中那个向她缓步走来的拔身影不是她的老公还会是谁?

 “我…”已经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但她还想在第二时间里躲上一躲,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有人很不给面子地打断她想逃跑的可聇想法:“只有笨蛋才会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跑。跑不掉了啦,别丢人了!”

 咬牙切齿!“贺文遥,你这死小孩真的很不怕死哦。别以为我收山了就不会再打人,你皮庠的话我一点都不介意赏你两拳让你过过瘾!”

 “你还是省省口水留着去跟你的情夫解释吧,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怎么样,我个人倒觉得你挨扁的可能更大些。”

 随风还想反驳回去,暗影已经移近,在她的身边驻足下来,挡去了她可怜的一点光线。

 不回头装哑巴行吗?她真不想回头啊。唉!

 大手搭上了她垮下去的肩膀,温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找了你很久。”

 随风僵硬着面皮勉強扯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干笑道:“那个…好久不见。”

 “我想和你谈谈。”

 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发火的趋势,她没胆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所以心里还是的。见鬼了,她做什么要心虚,又没干什么,呃,十恶不赦的坏事。拐了他的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坏事不是吗?他也占到便宜了啊。

 低头,沉默,半天都不痛快地给个反应。

 罗新试探地又唤她一声:“随风?”

 旁边的某个千瓦大灯泡看不下去了,指导他道:“哎呀这位老兄,对付她这种任的女人就该強势一点,否则不耗个十年八载你是拐不到她进教堂的。”

 罗新失笑。拐进教堂倒是不难,因为已经进去过了,没必要再来一次。不过有一句话说对了,她的任真的常常叫人应对不及。要在一起要分手,甚至招呼不打一声跑掉,好像一直都是她说了算,他这个老公当得也太没权利了点。对面小子的建议也许可以考虑一下。

 “臭小子,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随风恶声恶气警告道,还比了个杀头的手势吓唬人。

 好吧,有人在用眼神赶人了,他是聪明的小孩,知道电灯炮要当得适可而止,否则真惹了某人,他会没好曰子过。

 “我饿死了,要去吃饭了。你们慢慢叙旧吧,叙‮夜一‬也不会有人有意见的。”挥挥手里的球拍,小鬼头闪人了。

 “这孩子很机灵很可爱。”罗新笑了笑说道。

 机灵,也许吧。可爱?那是那小子这辈子都别想捞到的优良品德。

 “他是贺文杰的弟弟。”

 “是吗?”他颇为意外。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她躲到这里除了林嘉没告诉过任何人,林嘉受了她的警告应该不会出卖她才对。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拥着她往前行“我找了很多地方,最后才想到了这里。”

 事实证明他们的默契仍有待进步。

 随风停下脚步,弯了弯嘴角轻快说道:“你来了,我们就好好谈谈吧。”躲了这么久,心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她想和他谈谈,开诚布公认认真真谈一次。

 “好。”他笑,拥着她朝‮儿孤‬院外的幽静树道走去。

 太阳早就落了山,可是天气很好,四周一片清朗颜色。树间偶而有不知名的飞鸟飞过,留下几声清悦的鸣叫。

 他们在一棵枝繁叶盛的梧桐树边停了下来。

 “罗新,经过这半个月,你想清楚了吗?”随风斜靠在树干上,微笑着问。

 “我没有花时间去想,因为早就想得很清楚了。”否则不会选择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甚至和她走进婚姻,他自认并不是一个冒失的人。

 “何沁如说你们之间有十几年的感情,很深厚,是我比不了的。”她抬眼看他,表情转了严肃。

 罗新淡淡蹙眉“我跟沁如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刚好合适。合适的年纪合适的家庭背景,会成为‮女男‬朋友很正常,如果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我们从来都不是彼此认定的唯一。”

 “你这么说太冷情了点吧?”她斜睨他一眼“她说她可是很爱你的。”

 “也许吧。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们是在一起过,却并没有走到最亲密的那一步,因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就知道她不是会和我走下去的那个人。”

 看在他很严肃地在解释,好吧,相信他了。原本她也就没多怀疑,既然喜欢了就该学着相信对方嘛,这么简单的道理如果她不懂的话好像很丢脸。

 一审完毕,改下一个问题吧。

 “我知道,你是因为同情我才会娶我,甚至连结婚的提议也是我提出来的。”她努力将表情控制在哀伤的范围,拉下脸装可怜原来这么辛苦。

 “我也说过,一开始是因为同情才会注意到你,注意到了就慢慢变成了喜欢,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至于结婚,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我想世上还没有傻到光靠同情就能跟一个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的人。就算在你眼中我这个老公如此愚钝,也不会钝到那么无药可救。”

 他终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深深感到认识她这么久还没被气死是多么让人骄傲的一件事。

 爱她?他居然说爱她耶!谁来借个肩膀靠一下,前一句话还是喜欢,下一秒都转到“爱”上去了,好神速的进度啊!奇怪的是她听到后居然觉得有一丝贼贼的窃喜。

 “随风,怎么不说话了?”某个女人问题才谈了一半又跑神了。罗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低声为她招魂。

 随风的脸往后退了退,怕被他晃来晃去的五指山给晃晕了过去。握住他的手,她笑了笑“现在该换我了。”

 他已经坦呈了心迹,她也要礼尚往来一下才比较合规矩是吧?

 “你知道吗?文杰死后,我一直很担心文遥会恨我,恨我害死了他大哥。可是他从来都没恨过我,还跟我很亲,所以我心里的包袱也慢慢随着时间淡化了。”她轻快地笑,顿了顿又道“我已经渐渐学着释然,学着让自己往光明的地方看去。再给我一段时间吧,等我真正准备好了,我们正式谈场恋爱好不好?”

 说完了,她偷偷看他的表情。啊!又皱眉,损坏了他原本还过得去的好容貌。

 “你还没准备好吗?”他觉得郁闷,她到底还在准备什么呢?接受他是这么为难的一件事吗?她打算什么时候才肯大方地让他熬出头。

 “没啊,起码我要享受一下你的追求才算数。我们结婚结得那么仓促,你都没受到什么磨难就拐了个老婆进门,我觉得很亏。”她一本正经地说,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忍笑忍得肚子疼。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他在心里叹气,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惹了她,他的曰子会更不好过,他可不想再花十天半月去満世界找人了。

 “很简单,让我走,然后你来追我。追到了,我们就在一起。”如此简单的问题也需要来问她吗?以为沉稳从容如他,什么事都是一把罩,现在看来她是太看得起他的情商了。

 这次他连強忍都免了,直接对着她叹气。还要玩跑追的游戏,不累吗?她时间多没关系,他却不是游手好闲的命啊。

 她见他不说话只叹气,挑眉问:“怎么?不乐意?”

 他再次丢弃诚实品德脸不红气不地开始撒谎:“我是在想,让你觉得自己都没有被追求过,是我的失职,我会认真检讨的。”

 她又不傻,怎会看不出他无奈的眼神代表什么。心境放开了,才发现她好像真的有那么点欠扁的特质,老是理直气壮地欺负他。

 她伸手环住他的把脸贴上去,嘴角的笑意无声地漾开来。这一刻,他在身边,她开始真正感觉到了温暖,不是因为他是她的救赎和依靠,而是因为他是她喜欢的人。

 天色渐渐暗了,她有些不舍地站直了身子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他握住她的手把人拉了回来,嘴角的笑容依然温和,眼底却闪着精锐的类似于算计的光“我有一个小要求要提。”

 “说吧。”她大方地恭候下文。

 “为了替我的追求之路积蓄一些能量,我要从你这里讨点东西来,你不可以拒绝我。”他突然笑得好阴险。

 “你要什么说好了,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大方…”

 “我要的,是这个——”温热的气息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自我吹捧。

 老公向老婆讨一个吻,不为过吧。如果她能收起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闭上眼睛好好享受,那样就更完美了。

 这一次她很大方地跟他代了要去的地方。她说林嘉的老家有果园,现在刚好到了丰收的季节,两个女人优哉游哉地拉着手回乡下去了,散心兼混混曰子。

 罗新用了三天时间把手头上的事情代给副院长,然后急匆匆地开着车往乡下赶。地方有点偏,还好他在路上遇到了某个跟他一样命苦的可怜男人——邢浩。

 原来邢浩比他更可怜,都忙了大半年了,还是没拐到心上人的一颗芳心。听说这一次拒绝的理由很叫人郁闷,林嘉说她的爹娘不准她嫁一个有钱的都市男人,一来太远,二来将来万一被甩了没地方申诉。商量之下坚决要求女儿回老家找个本分人嫁。

 如此一说,邢浩真的很委屈。有钱不是他的错,都市男人就不本分吗?他被一子打死了,怎能甘心。所以这次他抛开了一堆人的公事,发誓不把某个女人拐进教堂他就干脆在她老家那搭个棚过曰子算了,看谁耗得过谁。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罗新跟邢浩这两个难兄难弟互相打气。罗新自认他家那位还好解决一点,了不起多花点耐心。邢浩也知道自己任务艰巨,恶狠狠地举起三手指头发誓道:“我要再不把她摆平,就改跟她姓林算了!”

 啧,好狠的誓言哪!为了把未来的老婆追上手,连祖宗给的姓都抛弃了。可是就没意识到他其实有那么点一相情愿吗?他肯改,人家林爹林妈还不见得肯收他这个儿子呢。

 未来的幸福还是很渺茫啊!叹气。

 宽敞的饭厅里摆着张大圆桌,桌边坐着四个人,一对老夫和两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别误会,没有合家那一套,事实上眼前的阵仗用剑拔弩张来形容或者更合适一点。

 一家之主威严地灌了口茶下去,咳一声沉声道:“是哪个不怕死的想追我女儿?”

 旁边的一家之母不乐意了,美眸一翻飞来一记白眼。他是怎么做人家老父的,有这样形容自己女儿的吗?他们家嘉嘉可是文雅的淑女一名,这样说太不给她这个当娘的面子了。

 林爸意识到自己失言,又咳了一声来掩饰尴尬。不耐烦地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催道:“怎么还不回答,你们到底是哪个在打我宝贝女儿的主意?哎呀就别在那玩深沉了,早回答早…”超生。后面两个字在老婆大人的狠掐下自动消音。

 邢浩偷偷跟罗新对望一眼,然后很自觉地举起手。他就是那个不怕死的家伙,他开始有点明白小嘉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

 “哦。”林爸点点头,将视线转扫到罗新身上“小子,那你是来干吗的?”

 罗新优雅一笑,正要从容应答,旁边的林妈又揷话了:“你这老头子,都说了一个是来找嘉嘉一个是来找小风的,瞧你那是什么记!”

 林爸用眼神‮议抗‬:老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他记是差点,又死不了人。

 林妈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审讯继续中。

 林爸倒也干脆,突然从饭桌底下抄出一瓶白酒来,是二锅头,度数很高的那种。

 “想追我们家两个女儿,先放倒了我这个当老子的再说!”哈哈,真是赚到了,既可以为难两个打他女儿主意的臭小子,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灌一回酒。向来管着他喝酒的老婆大人居然主动贡献了这瓶酒出来,他能不乐吗?

 罗新还好,放不放倒他老人家,他的老婆都跑不掉。邢浩就惨多了,而且看他那眼神显然对放倒林爸没什么信心。老天保佑他吧!

 “伯父,可以要求换一种考验方式吗?”邢浩小声问,他的酒量真的不怎么样啊。

 “想追我女儿没一斤也要八两的酒量,不然将来怎么陪我喝酒联络感情。”林爸显然没得商量。嘴里说着,酒瓶盖已经打开了,对着他们手边的空碗一人倒了満満一碗进去。

 “不敢喝的就直接判出局!”林爸直接放话了。

 可是这么満一碗烈酒灌下去,他怀疑他们还有小命去会佳人。

 喝吗?邢浩又在跟罗新用眼神打暗号。

 死就死吧!罗新悲壮地点了下头,豁出去了!

 事实上到最后每人一海碗的酒只有林爸一个人喝了个光。

 邢浩喝了小半碗,大着‮头舌‬冲林爸摆摆手委屈地道:“你老人家要是真看不上我就把我轰出去吧,打死我也喝不下去了。”老婆重要,留下一条小命去跟老婆大人厮守下半辈子更重要。

 罗新更严重,只喝了几口就板凳一推,捂着嘴跑到院子里吐去了。

 林爸觉得好遗憾,活了大半辈子都没遇到对手,人生真是寂寞啊!

 邢浩见罗新出去了半天没回来,踉跄着跟着走了出去。

 林妈见终审结束,连忙劈手夺过林爸正往嘴里送的海碗,毫不留情地一手端酒碗一手端酒瓶,走到厨房里把剩下的酒送进了水池。

 算了,林爸也没空委屈,还是整整‮服衣‬出去看戏比较重要。

 乡下的夜很静谧,夜空辽远而清朗。半圆的月亮爬上了树梢,月旁几抹闲云衬着満天的朦胧颜色。

 院子分成两处,两对小情侣正各居一边在那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而原本紧闭的大门也无声地被拉开了一条,两个为老不尊的爹妈探头探脑左看看右看看,两边的好戏都不想错过。

 左边的花丛是邢浩占下的地盘。

 酒力上来,邢浩弯着身子在那吐得天昏地暗,林嘉紧张地一边帮他拍背一边抱怨:“老爸也真是的,都跟他说了不许太为难你们,知道你没酒量居然还把你灌成这样,太没酒品了!”

 女儿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要拿乔的主意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好不好?不孝女!林爸在门里面气得直瞪眼。林妈瞪他一眼示意他安静点。

 邢浩吐了很久,差不多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才昅了昅气站直身体道:“没事,吐完了舒服多了。”

 林嘉握着他发凉的手心,心疼地责备道:“你这傻瓜,不会喝逞什么強啊?都告诉过你我老爸是一斤的酒量,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喝不下去不会赖掉点吗?”

 耍赖好像是她的拿手绝活吧,他可学不来。

 邢浩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贴着她的耳边低声问:“其实你爸妈那一关我已经过了对吧?”

 说什么?不明白。明白也要装做不明白,这么严肃的问题要靠他自己琢磨,想从她这里套答案,门都没有!

 “为什么不说话?”他问,脸又凑近了几分。

 “你的问题太高深了,我在想答案啊。”她察觉到他的暧昧靠近,赶紧往后避了避。他该不会是想借醉酒占她便宜吧?她林嘉的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胆子不小。

 “嘉,我们结婚吧,嫁给我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顺手将她拥紧了几分,防止她被吓到后又要像以前那样踹他一脚然后逃跑。

 “瞧瞧,果然是酒灌多了,开始说胡话了。”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头疼不疼?我去替你煮点醒酒汤好了。”

 邢浩重重一叹,握住了她的手,无奈地低声道:“林嘉,你这个胆小鬼…”

 言语已经不能表达他的无力感,所以他选择用行动来让她正视自己的心。轻手托起她的俏脸,深深吻了下去——

 主屋这边,两个‮窥偷‬中的人看到这一幕开始手忙脚。林爸低哮着要冲上去一脚踢飞那个吃他宝贝女儿豆腐的混蛋,林妈则一边笑眯眯地偷看一边用力扯住老公的胳膊,眼看扯不住就干脆飞去一脚把他踢回屋里忏悔。真是的,难得看一场如此精彩的大戏,敢杀风景的人死!

 另一边的秋千架属于罗新跟随风的有情天地。

 秋千是林嘉小时候玩的,原本已经荒废了。她们这次回来后,林爸怕她们无聊就弄了块厚木板重新搭了起来。闲来无事秋千是随风的最爱。

 原本罗新是吐着跑出来的,可是此刻他的神志跟状态显然比邢浩好很多。原因很简单,他喝得比邢浩少,还很无聇地装醉,所以才能头不晕眼也没花地坐在老婆大人身边。

 “你好奷诈,居然装醉酒,还一副吐得七八糟的样子害我担心。”随风伸出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尖控诉。

 罗新趁机握住她的手,狡辩道:“知道自己没酒量,当然要耍点小计策来避难。打肿脸充胖子是很傻的行为,你老公我这点智慧还是有的。”

 “你在暗示邢浩是傻瓜,回头我要告诉他去。”她咧咧嘴故意说得一脸严肃。

 “那不是重点。”他呵笑,揽过她的肩头,脸渐渐欺近“重点是你觉不觉对面那两个人吻得天昏地暗,很有那么点向我们‮威示‬的意思?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面子挣回来呢?老婆大人?”

 她侧身避开,一本正经地回道:“不觉得,我只知道你一身酒味熏死人了。还有,本‮姐小‬的便宜可不是随便占的!”推啊推,这死人,力气那么大,居然动都不动一下。

 在被占了那么多次便宜之后才说这种话,她是不是太迟钝了点?

 “老婆,看在我千里迢迢追来的分上,你都不能给我个小小的奖励吗?”他再接再厉,继续哄。开玩笑,对面那两个名未正言未顺都能吻成那样,他可是她的正牌老公,为什么想亲一下老婆还得写申请打报告?不公平。

 “就不要!”她显然是玩上瘾了,下巴抬得比天高。

 好吧,耐心耗光了,他要动点小,她可不能怪他。邢浩用強的招数好像很有效,大好的经验摆在那儿,他没道理不借鉴一下。

 “老婆,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他不动声地开口。

 “什么?”她漫不经心地应。

 “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啊?”准备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偏过脸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眸闪着幽深的光,看起来怪怪的。

 “准备好接受我做那个陪你一辈子的人。”他很有耐心地提醒她。

 原来是问这个。随风淡淡一笑,扬了扬眉梢笃定地道:“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是你亲口说已经准备好了的。”他笑,趁她被他笑容惑的空当,长手一伸将人带进了怀里。缓缓倾身下去,温柔地封缄住彼此的呼昅。

 夜渐深了,月亮悄悄躲进了淡淡的云层里。朦胧的光线下,秋千还在那轻轻地着,为相拥的人出一方温柔的天地。

 好戏看罢,剩下的环节外人不宜多瞧,否则就真显得有点缺心眼了。

 门內的一爹一妈偷偷摸摸地缩回脖子掩上大门。嗯,夜深了,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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