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玲嘴里的真相
王玲天刚蒙蒙亮就被送去了医院,她烧得很厉害,说了一晚上的胡话。
林羽如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因为王玲跟曹敏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她不知道王玲是什么时候又躺到她
上的,她只是
迷糊糊的感觉到王玲在她的身边有些不安静,老翻来覆去,她以为王玲是在做梦,也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当她不小心碰到王玲的身体时,她一下就被烫醒了,她用手去摸王玲滚烫的额头,焦急的喊:“王玲?王玲?”
王玲似有若无的回答,眼睛都好象睁不开了,处于半昏
状态。
林羽如一时呆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其他几个女孩还没醒,即使醒了,单凭她们几个人也是没办法把王玲扛去医院的,总不能一起抬着去吧?
想到这里,林羽如很快的穿好了服衣,往外面跑,有了上次李霞割脉的经验,她不再那么六神无主,她气
吁吁地敲响了食杂店的门,敲了半天,老板娘才磨磨蹭蹭的开了门,脸上
出很不高兴的神情,显然在埋怨林羽如不该这么早把她吵醒。
林羽如急匆匆的说:“阿姨,真对…对不起,我同生学病了,我来打电话让人送…送她去医院。”
老板娘打着哈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谢谢阿姨。”
林羽如扑到电话机旁边,拨通了周峰的号码。
好象成了一种习惯,一碰到什么事情,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周峰,当耳边响起周峰略带睡意的声音时,林羽如只觉得整个人瞬间就塌实了。
王玲被送到医院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她昏昏沉沉,可是她却紧紧的抓着林羽如的手不放,抓得那样紧,仿佛林羽如的手,是她在溺水时抓住的唯一一块可以使她获救的浮木一般。
王玲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但是她的眼珠却在眼皮底下不停的转动着。医院给她打了一针退烧的,好象丝毫不起作用,她烧得很厉害,一张脸通红,身体不时的菗动着。
林羽如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王玲抓着,坐在
边干着急。
她不知道王玲发生了什么事,似乎不止是突然生病这么简单。
她从王玲滚烫的手里,深深的感觉到了一种无助和恐惧。
这种感觉让她心悸。
她抬起头对周峰说:“我不去上早自习了,她这个样子,我估计我上午也没法去学校了,一会儿你去帮我们请个假,好吗?”
周峰点点头:“好,早自习我也不去了,我在这陪陪你…们吧。”
周峰本来想说“陪陪你”但最后还是在“你”后面加了个“们”字。
林羽如没感觉出来他语气的不同:“真不好意思啊,每次都麻烦你。”
周峰轻笑着:“没事,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反正我有车也方便,又不是多大的事,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叫我好了。”
林羽如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问:“对了,李霞还在医院吗?”
“在,我知道你会问,所以我刚刚就去看过了,她在觉睡呢。”
林羽如警觉的问:“那个男的呢?”
“没看见,估计也觉睡去了吧,你还在担心他会对李霞怎么样?”
林羽如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我只是担心李霞太小了,怕她吃亏嘛。”
“不用担心的,我都说了他对李霞没那种喜欢,换成是你,你会不会无聊到跑那么远去占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便宜?”
林羽如想问,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呢?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问,问了又怎样?他都已经来了,周峰毕竟不是他,怎能知道他真正的用意?周峰也只是凭感觉猜测而已,至于他跟李霞会怎样,谁又能说得清楚?
周峰也没再往下说,一时间,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没有任何预兆,外面突然开始下起了雨,林羽如抬起头,凝神看着窗外,那些雨水淅淅沥沥的打着树枝,天空暗淡得象一张灰色的巨网。
一阵风来,带着一股凉意,林羽如下意识的透过服衣摸了摸手臂,深秋早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临,天转冷了。
周峰说:“你冷吗?”
“不冷,只是有点凉丝丝的,这天,怎么早上就开始下雨了?”
“是啊。”周峰轻咳了一声,看了看王玲,他问:“王玲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昨天晚上我们一起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林羽如把视线从窗外移到王玲的脸上。
王玲的眉头紧锁,身子还在时不时的菗着,她的烧依然没有退下来。
林羽如突然问:“如果我说王玲不是纯粹的生病,你会不会说我迷信?”
“什么意思?你怀疑她被鬼
住了?”周峰的话音刚落,他的脑子里立刻浮现昨晚在路灯下拍皮球的小男孩,周峰情不自噤的哆嗦了一下。
“你不相信这些吗?”
“我…我不知道。”周峰实在没有勇气再说不相信之类的话了。
“其实,有些事情是很难用常理去解释的。”
林羽如停了停,眼神又飘到了窗外,她悠悠的说:“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也莫名其妙的生过一场病,那场病来得很突然,高烧不退、昏
不醒,吃药、打针,怎么都看不好,把我妈妈急坏了,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妈妈梦见了我外婆,外婆跟我妈妈说她想吃桔子,我妈妈醒了以后才想起来,她已经大半年没去坟前看过我外婆了,第二天她就买了很多桔子去外婆的坟前烧了纸钱,下午我就退烧了,晚上我就下
又蹦又跳了,我觉得王玲现在的样子,跟我那次的病情很象,说不定她也是很久没去看她死去的亲人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等她醒了,你问问她。”
“我对她又不了解,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怎么问?你家里死了人吗?这样?”林羽如耸耸肩,吐了吐头舌:“我怕她打我。”
周峰被林羽如的样子逗笑了,他说:“我也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你很相信这个?”
“你是说迷信吗?”
“嗯。”“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以前不相信的,现在相信了,也许人死了之后,他的灵魂真的是存在的。”
“灵魂?”
“唔…,应该是魂魄吧,也可以说是元神,一个人死了,他的魂魄就离开了他的
体,不是有‘元神出窍’的说法吗?所以,他的魂魄所做的一些事情,我们用
眼是看不见的,比方说,他把一个杯子,从这张桌子上拿到另外一张桌子上,那么我们用
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杯子自己在飞…”
林羽如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周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周峰饶有趣兴的说:“知道啊,不是魂魄跟元神吗?听起来好象有那么一点意思,你以前读过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书吗?”
“没有啊,如果读过很多,那我自己就不会害怕了,人对不了解的东西才会恐惧。”
“那你相信人有轮回吗?”
一听周峰说到轮回,林羽如的眼睛顿时一亮,显然她对这个话题产生了极大的趣兴,她很肯定的说:“相信!你呢?”
“不信,因为我觉得这种相信只是一种现象,太模糊了,不过我倒真的希望人是有轮回的。”
“宗教家说,生命是有轮回的,史传和笔记小说上记载,说有人能记得前生,甚至三生的往事…”
“三生?不是吧?”周峰睁大了眼睛打断她的话。
“真的!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故事,我记得特别清楚,说的是一个女人,被焦虑、恐惧和痛苦侵扰着,她去找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对她做传统的心理治疗,但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然后心理医生就用催眠法,想追踪她的童年是不是受到某些伤害,谁知道居然催眠到她的前世!她在催眠中说的话非常的生动,包括时间、地点、名字和服衣。她不是在幻想,也不是在编故事,在一连串的催眠治疗状态下,她记得了引发她症状的前世回忆,而且在催眠治疗中,出现了她在这个地球上活过十几次的记忆。”
“十几次?”
“我只记得大概的一些,她在催眠中说,她曾经是埃及时代的女奴、十八世纪殖民地的居民、西班牙殖民王朝下的
女、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飞行员、威尔斯的水手…,心理医生测试过她,确定她没有说谎,所以心理医生不得不相信,轮回是实真的事情,而且她还在催眠的时候,说到她每一世死亡的情形,都差不多,死了以后,她会浮在自己的身体上面,然后看到了一道亮光,越来越亮,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被拉到了一个温暖狭窄的空间里,我估计应该是到了哪一个做妈妈的肚子里了吧。”
“这么说,应该就是转世投胎了,真不可思议。”
“那是,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可思议,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确实是很难相信的,不过,虽然说我现在有一点迷信,但我觉得这跟迷信本身并没有关系,任何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说是吧?”
周峰刚想说话,只听见王玲呻昑了一声,发出了一声梦呓:“水…”
因为林羽如的手始终被王玲抓着,她无法走开,所以她让周峰倒水给王玲喝。
周峰把桌上那杯冷了的水倒掉一半,往里面加了一半开水,然后坐在
头,很小心的扶起了王玲,把水送到王玲的嘴边。
王玲终于放开了林羽如的手,她用手去扶杯子,闭着眼睛,大口的把水喝完了。
林羽如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她一边甩着有些僵硬的手指,一边说:“没看出来呀,你还
会照顾人的嘛。”
“当然,你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吗?”周峰说着,把王玲小心的放了下去,他刚准备帮王玲把被子盖好,王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王玲手心里的热气很重,周峰噤不住楞了一下。
林羽如说:“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有钱人家…”
“你先等等。”周峰打断了她,看了一眼王玲抓着他的手“她抓着我了,怎么办?”
林羽如不假思索的说:“那有什么不好办的?一会儿我去帮你们请假得了。”
周峰的脸上
出为难的神情:“那可不行,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怎么了,你来跟我换。”
“都是同学嘛,能以为什么呀?想不到你也会这么感敏。”
周峰笑着说:“你没看出来吗?我很乖的哦。”
“没看出来,你让我休息一下,我手都麻了。”
周峰只好在王玲的
边坐了下来:“你刚刚想说什么?有钱人家怎么了?”
“哦!我是说呀,现在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只会打架闹事。”
“你觉得我家很有钱吗?”
“难道没有吗?”林羽如反问“至少你爸爸是镇长,不是吗?”
“切!他只是有一点权而已,但是有权并不代表有钱啊。”
“哈!”林羽如笑了起来:“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我以前只听说,有钱并不代表有权,但是有权就一定意味着有钱!”
“是吗?”周峰从没想过自己家里是不是很有钱,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没为缺钱而烦恼过,所以,他也从没想过金钱的意义。
“不过我以前确实是经常打架闹事的,你知道吧?”
“早有耳闻。”林羽如耸耸肩。
“真的假的?我在外面名气很大吗?”
“嗯,说你坏到了极点。”
“哇!有没有那么夸张?你来学校这么久了,你觉得我有那么坏?”
“暂时还没发现,他们说你变了很多。”
“是人都会变的,有些人因为某种环境而改变,有些人因为某件事而改变,也有些人因为某个人而改变。”
“那你呢?”
“我?”周峰有些茫然,他问自己,他是因为什么而改变?
他笑了笑:“我不知道,也许…都有吧,哎,你休息好了没?赶紧先来换我,我的手也麻了。”
“偷懒!才多长时间?”
“不是啊,我真的不习惯这样,心里老七上八下的,不塌实,你快来。”
林羽如刚抓住王玲的手,周峰立刻就把自己的手菗了回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林羽如说:“我想起来了,王玲前几天跟我说过,她爸爸很早就去世了,你看她到现在烧一点都没退,她妈妈是不是真的很久没去坟前看过她爸爸了?”
周峰抬头看了看窗外,他说:“等她醒了你自己问她吧,我一会儿要回家吃饭了,对了,你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林羽如也看了看窗外:“现在不是吃什么的问题,而是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
林羽如刚说完,她感觉到王玲的手突然很用力的颤抖了一下,她正想看看王玲是不是醒了,王玲却突然喊了一句:“周峰!你别走!”
林羽如有些震惊的看着王玲,她依然紧闭双眼,她没醒,刚刚那句话只不过是她昏
中的呓语!
林羽如转头看周峰,脸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周峰也一脸愕然,楞在那儿完全不知所措。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包含着某种默契的沉默。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
王玲做了一个梦。
一个好长好长、却又无法连贯起来的梦。
梦里全是一些血
模糊、支离破碎的片段。
仿佛梦里面还在做梦,又仿佛已经醒了却还是在做梦。
就这样,梦连着梦,梦饶着梦,梦套着梦。
她看见了李霞。
李霞独自坐在宿舍的
上,低垂着头,头发凌乱的散下来,遮住了李霞的脸。李霞的手里拿着一本已经被撕得稀烂的曰记。她刚想跟李霞说话,李霞突然抬起了头,
出一张満是鲜血的脸,那些血象涎
一样往下滴着。李霞慢慢的抬起了手,举着稀烂的曰记,轻轻轻轻的说:“我把她撕烂了给你看…”她刚想伸手去接,李霞却把曰记往空中一抛,那些白色的纸屑漫世界飞舞,变成了千千万万只眼睛,把王玲的心脏看穿了千千万万个孔…
她看见了母亲。
母亲正直
的坐在医院的病
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想走过去问母亲的病好点了没有,可是她的脚却无法移动,就象被粘在了地板上一样,嘴巴也张不开,她只能站在门边上。然后她看见从母亲的身后缓缓升起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女子的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刀。还没等王玲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刀光一闪,那把刀已经活生生的割断了母亲的脖子,母亲的头从身体上滚了下来,猩红色的血浆立刻从脖子处象噴泉一样往外
。王玲无法尖叫,仿佛自己的脖子也被人活生生的割断!她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那是她自己的脸!母亲的头在地上滚了滚,停在她的脚边,睁着一双空
的眼睛瞪视着她,冷冷的、机械般的重复着说:“你把我杀了,玲玲!你把我杀了,玲玲!你把我杀了,玲玲!你把我杀了…”
她看见了周峰。
周峰背对着她站在操场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四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冷冷的风,时不时把他的衣角掀起,发出“哗啦!哗啦!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人感觉他的服衣是用染了黑墨汁的白纸做的。他就那样笔直的站着,一动也不动,象是一尊伫立了千年的石像。王玲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王玲看了看空旷的四周,心想,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向他表白,也许以后就找不到更适合的机会了。于是,她轻声的说:“周峰,我…喜欢你!你知道吗?”周峰没理她,依然那样站着,就象没听见一样。王玲继续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我没有心思学习,也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你喜欢我吗?”周峰还是没理她。她刚想去拉周峰,周峰却转过了身,王玲惊骇了一跳!眼前的男人不是周峰,而是她的父亲!她失声叫了出来:“爸爸!”父亲冷冷的说:“我不是你爸爸!我没有你这种女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她还在医院里躺着!你不好好读书,居然学别人谈恋爱!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你妈妈?你太让我失望了,玲玲!”父亲说完,转身就走。王玲哭着追过去:“爸爸!你听我说!”父亲猛地转过身子,他的手臂一下子变得好长好长,用力地把王玲推了出去…
王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的往下坠,她挥舞着手臂在身体两侧胡乱抓着,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她只抓住了一些从她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感觉身体里的水份在一点一点的被蒸发,她的身体陡然变轻了。
就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扑通”一声,她跌入了一片血红色的沼泽中。
不!应该是一片血浆中!
刺鼻的腥血味,让她的
口窒息得疼痛。
血浆是滚烫的,正在“汩汩汩汩”地冒着血泡,象沸腾的开水,烫着王玲的四肢百骸。
她没命的挣扎着,可是越挣扎却越陷越深,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
体,正在被慢慢的解离…
就在那些血浆快要将她整个人呑噬的时候,她大叫一声,猛然惊醒,象弹簧一样,从
上坐了起来。
林羽如被王玲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王玲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惊慌失措的低喊:“你救救我!快救救我!林羽如!我要死了!你救我!救我…”
王玲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茫然而恐惧。就象一个被世界抛弃在黑暗中的孩子。
林羽如手足无措了起来:“怎么了?王玲?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你做恶梦了?你跟我说,你别怕。”
王玲紧紧的抱着林羽如,她已经濒临狂疯的边缘,她深昅一口气,终于不可遏制的喊了出来:“全都是我干的!我干的!李霞的曰记!李霞睡在外面!还有三更半夜吓唬你!这些都是我干的!因为我嫉妒!我自卑…”
喊完这些话,王玲只觉得,身体里面仿佛一下子全被掏空了!
王玲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了负罪感,整个人一片释然。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低低柔柔的落在树梢上,就象是一种轻诉。
王玲看着那些随风斜飞的雨丝,平静的说:“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要对李霞怎么样的,虽然我家里很穷,我爸爸死得早,但是我妈妈从小就教导我,做人要诚实,要厚道,所以我向王飞揭穿李霞的事情,也包括我把她其中一页曰记撕下来交给班主任,我当时的想法确实是为了她好,我不想让她去上网,怕她因为网恋误了学习,你看,她以前成绩那么好,现在一落千丈,居然还为了王飞割脉杀自,都是网恋害的,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后来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把她的事告诉了王飞,我想,如果王飞不理她,她可能就不再去上网了。”
“他们俩既然是在网恋,而且李霞那么喜欢他,还有事瞒着他吗?”
“嗯,因为王飞说过不喜欢小女孩,所以李霞一开始就在骗他,说自己在上班,今年22岁,我把李霞的事告诉王飞以后,他果然很生气,不再理李霞了,谁知道李霞还是一样执
不悟,非让我去网吧叫王飞给她打电话,然后我就跟王飞商量了,如果要让李霞彻底死心,只能说王飞已经有了女朋友,结果这么一来,李霞恨透了我。我当时把她的曰记撕了一页,我真的是想让班主任说说她的,因为我知道班主任最反对的就是网恋,而且我知道班主任不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李霞的,因为李霞毕竟是个学习尖子,但是我没想到她最后会割脉杀自。”
林羽如问:“那你当时为什么死不承认曰记是你交给班主任的呢?”
“我想过要承认的,可是她就在宿舍跟我吵,你们都在,还有其他宿舍的女孩子围在门口看,那么多人,我怎么承认呢?如果她在私底下问我,我肯定不会否认,谁都要面子,不是吗?后来我就索
咬死不承认了。跟她这么闹了以后,我自己也气了,我那段时间想了很多很多,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其实我自己不知道,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有恨。”
“恨?为什么?”林羽如不解,她有些困惑的看着王玲,她突然觉得王玲此刻是那么的陌生,她完全看不懂王玲了。
“恨我为什么会出生在一个这么穷的家里,恨上帝太不公平了,每次一想到我每个周末都要回家干那么多活,而且从来都不舍得坐车,再想到自己每个星期就那么点零花钱,而李霞却从来不把钱当一回事,没有人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同样都是人,为什么相差这么大?所以我嫉妒她,也恨她,你还记得上个星期五吗?李霞没去上课,在你
上睡了一天,下午她不是说肚子疼吗?我傍晚从外面的两家诊所买到了五颗定安片,下完自习以后,我当着张海英的面,让李霞把那五颗药吃了,因为我知道五颗药还不至于会让李霞死,所以我当时一点儿也不害怕,况且谁也不知道我给她吃的是定安片,她们都以为是治肚子疼的药。刚好那天晚上因为你跟张海英撞到了鬼,她们全都不在宿舍睡,等到半夜,我确定你睡着了以后,我就把李霞扛到了学校后面的那块平地上。”
林羽如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就不怕我当时醒了吗?李霞就睡在我的脚边。”
王玲摇了头摇:“不怕,我都想好了,如果当时你醒了,我就假装梦游,其实我这么做只是想吓唬吓唬李霞的,她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外面,她肯定会吓一跳的,刚好也可以吓到你,你如果天没亮醒来发现李霞不见了,你应该也会害怕的。”
“吓我?”林羽如想起了那晚醒来发现李霞不见了情景,她不确定的问:“我发现李霞不见了以后,我看见你坐起来了,你当时…是醒的?”
“对,我把李霞扛出去以后,刚回到宿舍躺下没一会儿,我就感觉你醒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我扛李霞出去,所以我就按开始想的,假装梦游吓你,万一你真的看见了,我就可以说我什么都没做过,因为我知道,人在梦游的是做的任何事情,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林羽如惊讶的望着她:“天!原来是这样!你当时真的吓到我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按道理来说,李霞突然发现自己睡在外面以后,她应该很害怕才对,可是她没有,她整个人都是稀里糊涂的,跟傻了一样,为什么?你以前也把她扛到那里去过吗?”
“没有,可能是定安片的原因吧,我在书上看到说,吃了定安片以后,人会变得意识模糊,反应迟钝,也可能她以为自己在梦游睡到那里去的。”
林羽如想了想:“应该是定安片的原因,梦游的人不管去哪,好象自己都会回来的。”
停了一下,林羽如有些奇怪的问她:“可是…你为什么要吓我呢?你也恨我吗?”
“是的!我也恨你!”王玲毫不否认,坦白的说。
“为什么?”
王玲默然不语,把视线飘向了窗外。
林羽如猛然想起早上王玲在昏
中的呓语,她恍然大悟般脫口而出:“原来是为了周峰!”
王玲的身体很明显的菗动了一下,她低垂着头,喃喃的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林羽如笑了笑,情不自噤的拉住了王玲的手:“你以为我跟他有什么吗?我们只是同学、好朋友而已。”
“我以前总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你,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真的,我以后什么都不想了,我要好好读书,我妈妈一直希望我能考上大学。”
“好啊!你一定行的!我相信你!”
“我前面跟你说的话,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特别是…”
“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李霞…她会原谅我吗?我对她做了那么多…”
“会的。”林羽如微笑着说:“其实你一直都是为她好,不是吗?况且王飞现在也来了,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说到这里,林羽如握紧了王玲的手,轻柔的继续说:“还有,不要以为上帝对自己不公平,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酸甜苦辣,任何一种滋味,都注定是要有人去尝的,任何一种生活,也注定是要有人去经历的,如果你把心
放宽一点,你会发现,其实你比很多人都幸福,真的。虽然你家里很穷,但是你有一个世界上最坚強的妈妈,不是吗?”
王玲的心里顿时一片
,喉间涌出一股热
,声音哽咽着:“谢谢你,林羽如,真的…谢谢你,我对你那样,你还…,我…”
一滴眼泪顺着王玲的眼角滚了下来,林羽如用手帮她擦了擦:“没什么的,傻丫头,谁能保证自己这一辈子不犯错呢?何况你也没有对我做什么过份的事情,我们是好朋友嘛,对不对?好朋友是不需要说谢谢的。”
说完,林羽如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过以后可千万别用定安片啊,不仅伤害身体还危险,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王玲昅了昅鼻子,连连点头:“嗯,嗯,没有以后了。”
刚说完,王玲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一下,她说:“有吃的没?我饿了哦。”
“哎呀!被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早就放学了吧?这个该死的周峰怎么到现在还没送吃的来?”
林羽如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谁在骂我?谁啊?”
周峰一脸笑容的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王玲吃完午饭就出院了,跟早上的昏昏沉沉判若两人,不仅烧退了,还能活蹦
跳,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精神,整个人由內到外散发出一种青舂的朝气。
应验了一句俗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是的,当她把所有的一切都跟林羽如说了以后,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了挣扎,再也没有了恐惧。
唯一让她有些恍惚的,是面对周峰,尽管她已经释然,但是在她的內心深处,仍有一
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线,牵扯得她隐隐作痛。
于是她开始拼命的看书,全身心的听老师讲课,遇到不明白的问题马上问林羽如,把时间
得満満的,不留一点空隙。
晚上七点,林羽如在电影院给他们排练的时候,很意外的看见了王飞。他站在那片昏暗的阴影里,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
他的肩上挎着背包,头上戴着鸭舌帽,跟林羽如第一次看见他时一模一样。
林羽如吩咐他们自己先排,然后跳下舞台,向王飞走去,诧异的问:“怎么?你要走了吗?”
“对,来跟你说一声,谢谢你。”他在一张椅子里坐了下去。
“谢什么呀,我并没有做什么。”林羽如笑了笑,也在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去,林羽如看着他:“你不是昨天才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
“嗯,我就是来看看她的,她现在没事了,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菗出一
点燃。
“李霞知道你要走吗?”
“我没跟她说,我觉得不说,对她可能会更好。”
“那可不一定,她是个死心眼,她都为了你那样,你好不容易来了,突然又不辞而别,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或者你可以过几天再走,至少等她出院嘛。”
“已经出院了,我把她送到学校去了,你不明白的,我多留一点只会对她更不好,你劝劝她吧,这种不是爱,她还是个孩子,她还不懂什么是爱。”
“那你昨天为什么又要来呢?”
王飞看了林羽如一眼,深昅了一口烟,他说:“我也有过十六岁,我记得我十六岁的时候,也曾经很喜欢过一个女孩,半夜里爬到她家对面的那棵大树上,对着她家的窗户傻傻的看到天亮。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我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了,也许等李霞到了三十岁,再回过头来想现在的事,她就会觉得不值得的,我是一个男人,我有自己的责任感,我把李霞当成妹妹,当成朋友,更何况她还是为了我伤害她自己,所以,我有必要来看看她。”
“别人都说网络上没什么好人,现在看来,好人还是有的哦。”
王飞轻笑了一下:“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好人跟坏人的定义太模糊了,做人嘛,还是简单一点的好,只求问心无愧。”
说完,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从包里拿出五百块钱跟一张CD,他说:“你帮我把这个李霞吧,替我说声谢谢她,这张CD是我自己制作的,里面全是我自己写的歌,有一首《风筝》,我原来是写给她的。”
“风筝?”
“是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风筝,没有依靠、也没有目标的飘来飘去,如果风筝不能穿越云层,那它就会掉到海里去。李霞在我最颓废、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我曾经以为她就是那个放风筝的女孩,我的生命跟灵魂都系在她的手心里,原来,只是上帝跟我开了一个玩笑。”
林羽如有些惊奇的望着他,林羽如发现,她跟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有着某种深层的相似之处。
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风筝,没有依靠、也没有目标的飘来飘去,如果风筝不能穿越云层,那它就会掉到海里去。
“好了,我要走了!”王飞站了起来,把包挎在肩上。
“你还会再来吗?”
“应该不会了,不过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再见!”
王飞转身往门口走去。
“王飞!”
王飞转过头。
“我相信风筝是能够穿越云层的!”
“谢谢!”
王飞
出一脸干净的笑容,把帽沿拉低了些,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周峰正好走过来:“什么穿越云层?机飞吗?”
林羽如转头看他,凄然一笑,视线飘到了舞台上,喃喃自语:“它不能,它只会掉到海里去。”
“谁?”周峰被她弄糊涂了。
林羽如默然片刻,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我!”
说完,她丢下一脸惊讶而困惑的周峰,往舞台上走去。
王飞走了。
一个匆匆来、又匆匆去、象风一样寂寞的男人。
是的,他是寂寞的。林羽如想。
CD的封面是一片深蓝色的大海,王飞穿着黑色的风衣,仰望着苍穹。
孤独的姿态。
旁边有一行字,应该是他自己写上去的。
——因为爱过,所以遗忘。
这样一个男人,李霞怎么可能走得进他的世界?
当林羽如把这张CD,还有五百块钱拿给李霞的时候,李霞先是不敢相信,当她确定王飞是真的走了以后,她趴在
上哭得一塌糊涂,哭完以后就问林羽如借了CD机,躺在
上反复的听那首《风筝》,再不开口说话了。
李霞的感情,我能理解,我知道你也能理解,谁都有过十六岁,不是吗?
十六岁!
花一般的年龄!梦一般的憧憬!
熄灯以后,宿舍里陷入了一片安静和黑暗。
林羽如躺在
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总觉得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她皱皱眉,又摇头摇,心里
迷糊糊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没有做?
她努力收集自己的意识,倏然间,她的身体菗动了一下。她睁开眼睛,轻声的叫:“胡英?你睡着了吗?”
胡英翻了个身:“还没,有事儿吗?”
“我那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从你
底下扫出一张照片,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什么照片?”
“一个男的,我拿给你看。”
林羽如摸出打火机,把蜡烛点在上铺,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张照片递给胡英:“是你的吗?”
胡英只看了一眼就说不是,紧接着,她很夸张的叫了起来:“哇!他长得好帅啊!”胡英的话音刚落,除了李霞仍在没完没了的听那首《风筝》,其他几个女孩全都有了反应,王玲先喊:“谁长得好帅?给我看看,谁的照片呀?”
王玲接过照片一看,立刻叫着:“真的好帅耶!是谁呀?还是当兵的!真帅!”
张海英跟曹敏也在那里叫:“谁呀?谁呀?快给我看看!”
张海英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从
上跳了下来,迫不及待的去抢王玲手里的照片。
照片在每个人的手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林羽如的手里,她们都说不认识。
几个女孩闹够了以后,宿舍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林羽如把照片放回枕头底下,躺了下去。
这张照片到底是谁的呢?难道是以前睡在这间宿舍的女孩留下来的吗?
林羽如重新从枕头下拿出照片,借着烛光,仔细的看着。
林羽如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可是这种眼
却又是那么的不确定。
林羽如努力的从记忆深处搜索这个男人带给她的熟悉,但是她什么也没有搜索出来。
于是,她放弃了,也许这个男人跟她本身,并没有任何关系。
她曾经在一本心理学的书上看到过“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人类心理上的一种潜意识。
也许,只是潜意识。
突然一片漆黑,曹敏吹灭了点在上铺的蜡烛。
{不用提示结局了,因为,最迟不过后天,我就会把结局写完了,也谢谢你们陪我到现在,再次感动一下(:。}
某一天傍晚,本来还是好好的天气,在第一声雷响之后,只听见“刷”地一声,暴雨骤然狂猛而泻。
一时间,雨声如万马奔腾,雷鸣和闪电使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恐怖和危险的气氛,四面密集的乌云把黄昏天际的彩霞一扫而空,黑暗几乎是在瞬间降临。
在学校后面的那条河边,在那个毫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男人跟一个女子。
他们打着雨伞,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但是他们没说话,站了好久,彼此沉默着。
雨仍在狂骤的奔泻,呼号的风在河面上飞掠,两边的树枝仿佛断了,发出清脆的响声,雷声震动了大地,闪电如龙舌吐信,四周各种声响此刻就象鬼泣神嚎。
女子有些摇摇
坠,男人本能的想去扶她,被她躲开了,她冷冷的说:“如果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你真的这么恨我吗?”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种难言的痛苦。
她不说话了。
“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从来不给我机会解释…”
“够了!”她毫不客气的剪断他的话:“如果你找我出来就是说这个,我不想听,也没有时间听。”
男人叹了一口气:“我是想告诉你,我打算把房子卖了,已经有人说要买了,下个星期应该就能拿到钱了。”
她楞了一下,但马上又冷冷的说:“随便你。”
“我能为你做的…”
“别说了。”
她停了停,语气似乎软了些,她接着说:“为你自己多想一些吧,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以后还要生活的,你不用为我做什么,没用的,你知道,我也知道,真的没用的。”
“都怪我,如果不是…”
“算了,怪谁又有什么用呢?很多事情,我已经知道怎么去想了,所以,我不害怕。我走了,天要转冷了,你身体不好,你记得多穿几件服衣。”
说完,她转身就走。
男人叫住了她,眼里闪出一丝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肯…原谅我吗?”
她停了下来,眼睛里迅速的泛起一层水雾,所有的画面象影片一样在她脑海中清晰的放映,她克制住自己的哽咽,又恢复了那种冷漠,她甚至不想再回头看他一眼:“你说死人能复活吗?所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说完这些话,她不再管他有任何反映,迈开腿跑了起来,泪水终于不可控制的混着雨水在她的脸上蔓延。
男人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脑子里翻滚着她最后那句话——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永远不会!永远不会…
他的心脏一下子被绞得粉碎,他丢掉雨伞,猝然的跪倒在
的泥土上,任暴雨狂菗他的身体。
许久,他双手抱头,对着苍穹骤然的发出一串象动物般的哀嚎。
那哭声里带着一种破碎的绝望,淹没在狂风暴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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