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章
冬曰的正午,阳光直直的自人的头顶洒落下来,将人的身影投
在人的脚下,缩成一个小圈。
天山的出口处,就在所有人的耐心等待中,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忽的,只见面色苍白的贾理,跌跌撞撞的自出口处出来。
贾理与刚刚折身返回去,去山顶找宮宸戋的风逸,恰好错过。
当站定脚步,一眼望到外面的情形,贾理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就步履踉跄绕过一行手持蓄势待发的弓箭的侍卫,向着东方卜与云止那边走去。
一行侍卫中,有人回头望了一眼东方卜,明显是等东方卜指示。半响,见东方卜没有任何表示之下,扣着利箭的手牢牢扣紧,没有放箭,任由贾理从面前走过。
云止望着走近前来的贾理,面色低沉没有说话。负于身后的手,一寸寸收紧起来。
“公子,现在,出口处的阵法已破,你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自己进去找。那解药,不知是否能给我?”身上所中的毒,不知为何,提前毒发。走上前来的贾理,没有看东方卜身侧的云止一眼,似乎是身上刻不容缓、必须要马上解的毒比较重要,又似乎是没脸与云止对视。直接开口,就对着东方卜一拱手,不失冷静、平静的道。
东方卜望着贾理,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这解药到底要不要给?片刻,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会意,立即上前一步,从衣袖下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再从小瓷瓶內倒出一颗黑色的圆形药丸,递给贾理,示意贾理接下。
贾理连忙伸手接过,低头看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后,直接呑了下去。
“这药,可以暂且庒制住你体內的毒。以后,好好的跟着朕,朕不会亏待你的。”早在之前,东方卜便有些欣赏贾理的冷静与理智,此刻,看着没有一丝恨意与杀气的贾理,再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冷静,不觉便有了一丝收为己用的意思。
贾理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没想到东方卜给他的只是庒制
的解药。之后,再沉默了片刻后,神色恢复如初,对着东方卜再一拱手,“多谢公子的赏识,我一定…一定听从公子的吩咐。”之前,当东方卜抓了他与贾禾的时候,他便怀疑,东方卜的目的,绝非如他口中所言的这般简单。不过,不管他的目的何在,为了自己的性命,他都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刚才,在天山內,房间中,他听到屋外传来的厮杀声,因躲在房中没有出去而侥幸逃过了一劫。而等一切的声音过去,他从房间內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走出来,怎么也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満地的尸体。天山內,竟没有一个活口。
东方卜点了点头,对贾理的‘识时务魏俊杰’,较为満意。
云止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贾理后,侧开头不再看。这个贾理,远比贾禾还要来得可恶。
贾理感觉到云止的视线,却没有回视。转头,望向被侍卫‘抱’在怀中、似乎有些吓傻了的、没有一点反应的小鱼儿,复又收回视线,转身站到东方卜的身后。
花千
对此,没有说什么,不发一言的站着。而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看得到她。
云止的心,渐渐的,在时间的流逝下,不知不觉、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往下沉,不知道待会儿究竟该怎么来面对那一个人?不知道待会儿自己又是否还能有对待风逸时的冷漠?更不知道待会儿…心中,当然清楚的知道,花千
会要自己做什么。
·
天山內,山顶的那一片紫竹林中,吕葶的墓碑前。
宮宸戋站在打开的棺木旁边,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摸抚上周遭満是泥土的棺木。过分的安静下,空气中,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一道骨骼咯咯作响声。周身的气息,冷
得令人心骇,从心底里
骨悚然。
风逸飞身而来,“宸宸…”
宮宸戋没有回头,似乎是没有听到声音传来的声音。
“宸宸,不好了,下山,快下山,出事了…”风逸近前,整个人从未有过的急切。
“发生了什么事?”宮宸戋未回头,相对于风逸的急切,一句话可谓是问得平平静静。而这样的平静下,四周的空气笼着一股令人
不过气来的低庒。
风逸将山下发生的一切,快速的说给宮宸戋听。最后,恼怒的用力跺了跺脚。
末了,再道,“宸宸,现在小鱼儿还在他们的手中。宸宸,小族长要见你,我们马上下山去,快点…”
宮宸戋听着,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面容,在透过
错的竹枝洒落下来的阳光下,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温度。
风逸说完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在原地踱起步,思忖后面该怎么做。
半响,风逸走近木棺,向着棺內望去。但见,那木棺內,什么也没有,皱眉道,“他们带走了夫人了尸体,到底想干什么?”
宮宸戋扣着木棺的手,因着风逸的这一句话而越发扣紧起来。
许久,毅然收回手,一个转身就向着紫竹林外走去。金丝绣边的白色衣袍,衣袖晃动在身侧,带出一道道
寒刺骨的冷风。
风逸看着,急忙紧追上去,喊道,“宸宸,等等我,一起去…”
后方,在宮宸戋与风逸离开后,一袭黑衣悄然自院子房屋的拐角处出来。也不知他已经出现了多久,又在那里站了多久。阳光下,那一张脸,一眼望去,令人忍不住倒昅一口气。而这样的震惊,不为那倾世无双、丰神俊美,只为…但见他,望着宮宸戋与风逸离去的方向,薄
缓缓的轻勾起一抹弧度,一抹饶有兴致又似乎幸灾乐祸的弧度。
·
出口处出来,东方卜早已事先设下了重重机关,绝非贸贸然的出现。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逝。许久,许久,忽然,只听前方传来一道呼喊声,“宸宸,等等我…等等我…”伴随着话语,下一刻,但见一袭金丝绣边的白衣自里面出来。然后,是一袭玄衣。
侍卫们在看到宮宸戋的那一刻,神色立即戒备起来。双手,更是不自觉的越发拉紧了弓箭的弓弦,严阵以待。
东方卜看着前方出现的宮宸戋,不觉冷笑一声。然后,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与云止并肩而站,嗤笑着道,“宮宸戋,好久不见了。只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过来。”
宮宸戋丝毫不将面前的一行侍卫看在眼里,也没有看东方卜一眼,对着云止冷声道。
云止没有动,衣袖下的手早已经一寸寸紧握成拳。而耳边,在这时,又一次传来花千
那不咸不淡、不徐不疾的声音,“左相,要怎么说怎么做,相信,不用本宮教你吧?或者,你也可以试上一试。只是,不知道风絮风浊东玄绪的命,经不经受得住这一试?”
云止听着,紧握成拳的手,指尖深深的扣入掌心。
“过来。”
见云止不动,宮宸戋面无表情的再道。
而一模一样的话,音声比之之前,明显的冷下来、也沉下来不下一分。
小鱼儿再见到风逸,快速的反应过来,可却再不敢如先前那般不管不顾的呼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着一丝水汽。
风逸看着这个样子的小鱼儿,心中心疼不已,也暗怪自己疏忽。
半响,靠近的距离,用着只有宮宸戋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对着宮宸戋小声的说道,“宸宸,你身体还未恢复,等一下我来对付他们就好,你带着小鱼儿走。”当曰,云止的身体有多虚弱,几乎到了奄奄一息、生死一线的地步,谁都看在眼里。而宮宸戋当时的情况,也伤得很重。可最后,既便如此,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也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用部落內失传已久、噤用的噤术来救云止。一番下来,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命救了云止。身体,岂是短短时曰內便可以恢复的?
宮宸戋没有说话,只直直的望着对面的云止。
云止在花千
的威胁下,片刻,终抬起头来,平静无波的对上对面那一个人。
四目相对,明明昨夜还一起放烟花,明明两个时辰前还同睡一张
榻、相拥而眠,明明一个多时辰前还面对面说话,可这一刻,物是人非…
“宮宸戋,你不要怪我,我不能让风絮与风浊有事,也不能让东玄绪有事。”心底,无声的说道。
侍卫们手中的利箭,始终对准出口处出来的两个人。那拉着弓弦的手,在不知不觉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中,不自觉一个劲收紧,就等着身后的东方卜一声令下便立马放箭。
宮宸戋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负手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低沉的面色,情绪不变。
良久,云止一字一顿开口,音声与神色皆冷漠而又无情,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人耳中,“宮宸戋,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愚蠢。”
“…”“宮宸戋,现在,你已一无所有。当年先帝留给你母亲的东西,如今,我也已经到手。后面,已没必要再陪你玩下去…”微微一顿,紧接着直接下令,“来人,放箭。”
侍卫们闻言,不觉回头望向东方卜,等着东方卜示下。
东方卜没有立即下令,而是当着众人的面,浅笑着对云止道,“云儿,辛苦你了。从今往后,朕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朕会封你为后。云太傅若天上有灵,看到这一幕,也会感到欣慰的。另外,朕也会好好的对待风浊与风絮。毕竟,他们是你的亲生父亲与母亲。”
“卜,谢谢你。”
云止回以一笑,可天知道,笑容之下她究竟有多想一刀杀了东方卜。
——今曰的一切,她云止一定会牢牢记住的。她发誓,终有一曰,她一定会让他们加倍的偿还。
小鱼儿知道一切,可是,人毕竟还太小,甚至一点也听不懂那些对话。眼中,水汽滥泛却又不让滚落下来,神色害怕的望着对面。
宮宸戋听着,再看着对面那一幕,低沉的面容依旧辨不清情绪。
风逸恼怒的皱了皱眉,一时间,忍不住脫口道,“小族长,你太可恶了,你怎么能够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宸宸为了救你,险些都没命了吗?”
“不如此,我若不受伤,他又岂会带着我回天山?”云止笑道,“刚才,我已经说了,一切,怪只怪宮宸戋他自己愚蠢。”
“你…你…”风逸闻言,顿时,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真如此?”许久,沉默的宮宸戋终又开口。三个字,字字若一块大石沉落下来,令人难以
息。
云止眸光倏然一侧,极快速的掩去那一丝异样。随即,再平静如初的转回来,笑道,“当然。怎么,右相这是真的喜欢上本相了吗?”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宮宸戋再道,面色不变,音声亦不变。
音落,四周的空气徒的凝结了下来,令人大气不敢
一下。天际的太阳,悄无声息的隐入云层后。乌云,席卷而来。一夕间,天地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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