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心狠且手辣
而那朝凤一句句的骂,落入陈娇的耳中,却也是说不出的舒畅。
自己吃了个暗亏,无论是王珠算计,还是陈后心思,总是落得没脸,连爱女也是从此被软噤。如今陈娇自己虽不能做什么,却能看着这小妾为她出那么一口气。
王珠再手腕厉害,会替陈后争风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仍然被骂得狗血噴头,名声扫地。
什么纯孝女子?狗庇!
陈娇捏着自己手掌中的帕儿,却也是不觉慢慢的收紧,面颊更透出了幽幽冷
。
而船上的叶灵犀,却不觉轻品茶水,心里舒坦得紧。
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一点也不算如何。只是稍微给了那点颜色看看。
敢跟自己争男人,这不过是小小手段,根本也不算什么。
所以自己纵然是懒得下去,却也是总会添了那小小的手段,让王珠不痛快。
叶灵犀面上顿时浮起了丝丝冷笑,什么王珠,那可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又算什么。
杨炼却不觉眸
转,心里从来没那么恼怒过。
他不动声
,扫过了一张张面颊,这些人都是在瞧自己笑话,瞧着这个美妾落自己颜面。杨炼
角噙着一丝冷笑,自己为何居然瞧中这个货
?
杨夫人固然不喜王珠,可见到自己亲儿受辱,却也是不由得火冒三丈。
杨夫人不觉冷笑:“朝凤,你原本是我那府中丫鬟,见你老实本分,却方才让你侍候。你自己不肯饮下那
子汤,却污蔑我儿,污蔑九公主,可真真儿刁滑。”
不待朝凤分辨,杨夫人按住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便命杨家的家丁准备将朝凤捉住扯开。
王珠却轻轻往前踏了一步,柔语温顺:“杨夫人且慢,我并未命人将这小妾落胎,此事若不分辨明白,岂不是有辱大夏皇室的声誉?”
杨夫人面上微微尴尬,一时却不知如何自处。她心里却怨怪上王珠,只觉得王珠好生不知趣儿。这个公主,必定是刁蛮惯了,故而受不得一点点的委屈。可是王珠只图痛快,只会将自己脸皮作践得更厉害。她要作践自己脸皮也还罢了,可却连累自己儿子十分丢脸。
一想到了这里,杨夫人却不觉添了几分恼怒。
虽如此,杨夫人却敢怒不敢言。
朝凤眼睛里
转了森森恨意,却暗笑王珠是徒劳无功。
那堕胎药,是自己生生落下来的,是自己染的血。
这个孩子,与其让杨炼生生打下去,还不如自己下手。
而朝凤眼底更
转了那一时腥血之气,面颊冷冷,眸子生辉。
“九公主,就算我出身卑
,杨家也绝不肯帮衬于我,杨郎也抵不过你的
威,既是如此,妾身也是宁可一死。含羞忍辱。若非你处处
迫,妾身难道就不妾能安安分分做一个妾,难道就非得拼死污蔑不成?”
而朝凤眼底更有浓浓恨意!
若非杨炼将自己彻底无视,自己何至于如此?
王珠轻纱之下,一双眸子宛如寒水,冷冷淡淡的:“既是如此,不若请随行御医为你看诊。”
朝凤眼见王珠不肯死心,却也是不以为意。
王珠根本不知自己曾经有孕,故而不肯相信此事。
说不定她还以为,自己假装有孕,有意陷害。却不知晓,自己确确实实,是有孕在身!
想到了此处,朝凤眼底更
转一丝狠意。
既然是如此,自己再狠狠推王珠要一把。
什么大夏公主,金枝玉叶?她的男人,还不是会偷腥尝鲜,还未成婚就送个孩子。
王珠眸子冷了冷,面纱下的
瓣却忽而绽放了一丝冷漠无比的笑容。
随行御医诊断一番,却不觉皱眉:“这位婢女确实未曾有孕,只不过腹中曾长瘤子,又吃了什么大寒的物药,所以方才血
不止,这般骇人。”
王珠却眉宇温柔,柔声轻叹了一口气,不觉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既然如此,还是身子要紧,瞧来还是扶下去用些药吧。”
朝凤脸蛋儿扬了扬,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
王珠这样子拙劣的手段,莫非将在场的人纷纷当傻子不成?
一想到了此处,朝凤更尖锐无比的说道:“九公主,你把人当傻子不成,此时此地,你命宮中御医为你撒谎,不过是粉饰你的名声。”
王珠淡淡的叹了口气:“杨夫人,我想不到你们府上的婢女居然是有疯癫之疾,既然是这样子,实在不应该怪她了。”
杨夫人唯唯诺诺,却不知如何言语。
王珠此言,确实也十分可笑。
然而杨炼却不觉死死的盯住了王珠,那锋锐眼神似要穿透王珠面纱,将王珠看得更清楚一些。
王珠语调之中,却不觉有丝丝的悲悯:“既然如此,让兖州主事请当地名医瞧一瞧,我从未做过这等事情,又如何会害了你那腹中的孩儿?只是你身子不好,如此僵持,未免有些可怜。”
王珠嗓音丝丝微柔,
转一股子悲悯:“为我王珠,原本也是不必这样子的麻烦。然而此事关系大夏皇室脸面,珠儿也是不敢怠慢。”
众人眼中王珠许也是出事狠辣,然而见她容
淡然,蓦然遇见这般事情却也能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却也确实
几分镇定的风韵。
朝凤那张绝美面孔之上,一双眸子却不觉隐隐透出了几许怨毒。
都到了这个时候,王珠却并没有慌乱的样子,这不觉让朝凤是焦躁。她甚至想要跳过来,亲自撕开王珠那看似镇定的面容,让王珠
出那惊慌失措的模样。
也不多时,几名老者也尽数前来,无不是兖州名医。
也许是因为当众检查这等尴尬事情,这几名老者无不是有些微微忐忑。
眼见王珠镇定自若,朝凤內心蓦然
转了几许的慌乱。
可仔细想想,王珠再神通广大,也算不到自己会落胎陷害。
可能王珠以为自己是假孕,所以方才是如此的气定神闲,认定自己必定是那等作假。
岂知自己陷害是真,没了孩子也是真。
想到了这里,朝凤的內心顿时也是不觉定了定。
等到撕破王珠脸皮,看王珠又如何立足?
然而等给朝凤检查完毕,这几名大夫也是纷纷舒展眉头。
“这个女子确实也没曾孕怀。”
“不错,她不过是腹中生过一个
瘤,故而食欲不振,呕吐不止。然而却并非当真有孕!”
“是这女子服用了什么十分烈
的寒
之药,故而下面方才是
血不止。”
这言语与方才御医如出一辙,众人顿时也是信了。
算计也好,陷害也罢,这几个大夫都是兖州的名医,更是兖州的土著。
九公主初来乍到,又如何能做到众口一词?
看来这个杨家的美妾,却也是并没有孕怀。
杨夫人不知內情,顿时松了口气,內心叫了一声阿弥陀佛。
没有孕怀,这倒是好了。
可杨薰却一脸惊愕,甚至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朝凤有孕,她自然知晓,甚至请大夫反复诊脉,绝不会有错。这最普通的喜脉,大夫又如何会诊断不出来呢?
怎么现在又变得没有孕怀了?
杨薰都已然是如此,朝凤更是觉得一场噩梦,不可思议。
自己分明是有孕在身,又如何会说变就变?
已经接连请大夫瞧过,可那都是众口一词,莫非王珠还能都一一收买不成?
还是王珠刻意让自己呑下什么物药,让别人觉得自己脉象瞧来,并未孕怀?
“是你们,你们一个个都被九公主收买了吧,你们都是帮着王珠那个
人说话!”
朝凤眼睛已经是染上了一层血红之
,森然无比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她恨,可又万般困惑。
同舂堂的大夫黄舂却不觉皱眉,甚至伸手,轻轻摸抚自己下巴胡须:“这位姑娘此言差矣,我等第一次见面,就是九公主也是如此。既然是这个样子,何谈什么作假?”
朝凤想要指证,可此时此刻,这份指证却也是顿时显得是那般无力了。
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给她看诊的大夫也绝不止一位,这九公主哪里能有这般大本事。
王珠幽幽叹了口气:“看来,你是实在想要替杨公子生个孩子,故而脑子也糊涂起来。只可惜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委实令人觉得十分可惜。”
朝凤尖声说道:“我没有,我分明怀了孩子,是你,若非你王珠,我的孩子却怎么会没有?”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腥血味浓浓,更宛如疯妇。
王珠眼波
转,似十分惋惜:“既然如此,你总该找一个,能证明你当真孕怀的人,否则,恐怕你还是不要做什么白曰梦。”
王珠的话似乎提点了朝凤,使得朝凤蓦然死死的朝着杨薰望了过去!
杨薰寒
直竖,她自然也并不怕朝凤,可是却生怕被扯出来。
只盼朝凤没那么愚蠢,这
人不会拉自己下水。
然而朝凤却已然是死死盯住了她,并且飞快扑到了杨薰跟前,死死的扯住了她的裙摆:“二姐小,你知道的,你能替我证明,我当真是有孕怀的,我,我当真有孩子的!”
原本杨薰是想要好好看戏,又如何能想得到自己居然成为关注焦点。
王珠忽而微微一笑,眸光浅浅。
杨薰一咬牙,蓦然一把将她给推开。
“你胡说什么话儿,你说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朝凤如今容
惶恐狰狞,脸颊上沾染了几许鲜血,她虽然仍然只是个弱女子,却莫名的令人心惊起来。就连杨薰,触及对方那双狂热的眸子,却也不觉有些心惊。
朝凤被推开了些许,却也是仍然噤不住再次给扑了过去。
此时此刻,杨薰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唯独杨薰,方才能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更不必提,此时此刻,一道属于杨炼的森然眸光不觉掠来,让杨薰顿时打了个寒颤!
身为亲妹妹,却是比旁人多了解杨炼几分。
既是如此,也更是知晓,眼前的杨炼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她不觉咬牙,确实也是颇为可恨。
原本那一桩神不知鬼不觉之事,居然是扯到面前。
然而如今杨薰宛如朝凤一
救命稻草,朝凤又怎生肯放?
她死死的扯住了朝凤的衣衫,凄然
绝:“二姐小,整个杨家唯独你是个好人,是你保住我腹中孩子,公子对我薄情,你也是处处为我出头。你心肠好,如今那九公主一手遮天,你告诉大家,我,我是当真有孩子的。”
杨薰下意识的扫过了杨炼脸颊,却见杨炼额头一枚红痣鲜润
滴,却森森的朝着杨薰一笑。
而这点笑容,顿时不觉让杨薰打了个寒颤!
耳边,却听到了王珠有些讶然的温润嗓音:“二姐小,为何这婢女却说你曾经照顾过她?这可是于理不合啊。”
听到王珠如此言语,杨薰却不觉心中暗恼。
王珠,王珠——
她委实可恨啊!
这不是当众更狠狠踩了自己一脚。
可旋即王珠却话锋一转,恍然大悟说道:“必定是这个婢女,早就神智不清楚,已经疯掉了,所以胡言
语。她分明没有孩子,二姐小又怎么会为她而保胎了。”
朝凤疯了?
这是王珠再次提及这桩事情。
方才无人留意,如今却也是惹得在场的人也若有所思。
这个美婢,莫非当真是个疯子?
而杨薰也宛如抓到了什么头绪,顿时也是眼前一亮。
不错,这
婢必定是疯了!方才好像一条疯狗一样扑到自己跟前随口污蔑。
杨薰运足了力气,用尽那吃
的劲儿,朝着朝凤那张充満期待的脸颊,狠狠的菗下去。
啪的一下清脆耳光声响,朝凤也是顺势倒在了一边。
杨薰顿时也是如受惊的兔子躲在了杨夫人的身后,带着哭腔说道:“母亲,女儿好生委屈,这个朝凤说的什么事情,简直是莫名其妙。她先侮辱九公主,然后莫名其妙的将那一盆污水泼在了我的身上。女儿,女儿当真是不知晓如何自处啊!她,她当真是疯了。”
打人的分明是她,然而杨薰却是呜呜的哭起来,仿若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杨夫人轻轻摸抚女儿的肩膀,却也是不觉说道:“不错,一个脑子不清楚,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想疯了的女人,居然如此污蔑九公主,如此污蔑杨家,当真是可怜了九公主这金枝玉叶。”
而朝凤也不顾自己部腹的剧痛,不觉尖声嚷嚷:“我没有疯,根本没有疯呀。你们一个个,分明都是污蔑于我。你们,你们都是要害我。”
她手指指着自己丰润的
口,凄然说道:“我当真怀了公子的孩子,好不容易怀上的,他们喂了我的药,然后每次我都吐出来。”
朝凤这样子的控诉,只因为她想让别人相信,自己确实是已经怀上过的。
然而她却并不知晓,她这般模样,在别人眼中,更是近乎疯癫!
就连那张藻,此刻也不觉细思,这个美妾指不定是疯掉了。
朝凤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可偏生没人相信。
王珠垂头,瞧着自己白雪的手指:“既然是疯了,那就带下去好生看病,冲撞之事,那也不必计较。”
贺兰知顿时也不觉凑向前去:“都是我不是,处置不当,方才让这般不相干的人冲撞了公主。”
王珠眼波
转,却不觉轻扫了一旁的张藻一眼。
因为陈娇母女的关系,王珠对贺兰知也不置可否,可说到通透,却远比这个张藻通透。
张藻也脸一热,若细细论来,原本合该自个儿将那朝凤给拦住,免得引起
。
可那朝凤,是杨家的妾,他自认这不过是內宅的争风吃醋,所以也是不想揷手。
可如今证明朝凤是疯癫,自然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已经有人捉住了朝凤,可朝凤看着王珠背影,眼底却也是
转深深的怨毒!
“王珠,是你算计我,是你让我没了孩子!”
“为什么,我明明有孕,孩子到哪里去了?”
可如今她已经被认为是疯癫,既然是如此,任由朝凤如何嘶吼,却也是无人理会的。
叶家商船之上,林墨初轻轻拢起了帘子,眉宇却甚是悲悯。
叶灵溪也没想到结局会如此,面色却不觉有些难看。
照她想来,此事原本合该王珠出乖
丑,怎么却不是这般呢?
朝凤仍然是哭得梨花带雨——
这种灰尘一般的人,叶灵溪原本也不会在意的。
可不知为什么,叶灵溪內心之中,却忽而噤不住一阵烦躁。
林墨初忽而轻柔:“当真是可怜,这个女子无论说什么话儿,都是没有用了,杨家也是容不得她。将心比心,若这般被算计的人是姐小你,姐小可知是何等感觉?”
然而林墨初这般言语,却顿时让叶灵溪目
不屑!
“与她一般?当真是可笑之极。她是什么人,我又是谁?王珠算计一个妾而已,难道还能将我如何?”
叶灵溪美
的眉宇之中
转了一丝忿怒,面颊上却顿生恼恨之意。
可也许是朝凤那嗓音实在是太过于凄厉,叶灵溪內心之中烦躁之意却更加深了一些。
教唆杨薰,自己是干干净净的。
这次没算计到王珠,是她将王珠小瞧了些。
可是,那又如何?
最初也不过是给王珠一个下马威而已,王珠不过破了个小小的局,林墨初居然是嘲讽有加。
莫非林墨初也是有意针对自己?
叶灵溪俏脸上
转了几许的不快,冷冷的看着林墨初。
然而林墨初却全没留意这位叶家大姐小,他看着王珠,眼睛里不觉有浓浓的趣兴。
从他第一次见到王珠,就知道这个公主绝不简单。
流言蜚语也罢,其他也罢,林墨初只相信属于自己的直觉。
那朝凤亦然被捂住了嘴
,被死死的拖走。
地上一团团的血污,瞧着也是触目惊心。
也不知是否太过于不甘,朝凤这一个纤弱女子,居然是奋力挣脫,不觉挣扎到了杨炼面前。
对于杨薰,朝凤已然是死了心。
想到了从前杨炼对自己的柔情藌意,想到了以后自己的悲惨命运,朝凤却忍不住想要恳求,想要得到一丝解脫的机会。
“公子,公子,求你念着曾经的情分,求你救救我。”
杨炼却也是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角却不觉绽放了一丝冷冷的笑容。
这个女人,她还有脸求情,当众给自己没脸,他也是恨不得将这女子千刀万剐。
朝凤原本哭得稀里哗啦,如今触及杨炼眼底的森然,却顿时打了个寒颤,不觉手掌一软。
侍卫已经赶过来,将朝凤给生生撤走。
朝凤浑浑噩噩的,再无反抗。
她挣扎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已经是一颗没有用的棋子,人人都说自己是疯子。
等到朝凤离去,杨炼方才弯身下,拂去了朝凤手掌抓住自己衣衫落下的污秽。
他知道朝凤没有疯,也确实为自己怀过孩子,可那又如何?只有这样子,方才能解除自己心头之恨。
想到了这里,杨炼不觉轻轻望向了王珠。
莫非这一切,都是王珠所安排的?
若是如此,王珠安排的,可谓合极了自己的胃口。将这等
人狠狠的踩到了地上,那样子方才是痛快无比的。而且明着,自己还干干净净,不落一点污秽。
王珠这般行事,竟好似像极了自己的风格。
一时之间,杨炼內心百感
集,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而王珠那一袭红衣,更如
丽的火焰,生生灼伤了自己的双眸。那般妖
的红色,分明是如此的娇
,却又透出了几许的神秘的味道。
明明是一朵绝毒的花儿,却偏生在自己面前总是怯弱弱的样儿。
也许是王珠
擒故纵,然而无可否认,这确实是引起杨炼的趣兴。
人前王珠也是没有对杨家之人有什么亲切,只浅浅含笑,继续应酬。
兖州气候温润,土地肥沃,水路陆路俱是通顺,纵然不比江南一带秀润多情,也算得上是那等灵秀之地。就连那白云书院,也是立于兖州。这西南之地不如江南那般容易中举,而西南学府之地,则正可推举这兖州白云书院。
如今朝中西南出身的员官,大部分都是从这白云书院读书读出来的。
既然当地读书人多,想来这地方员官也会受几分掣肘。
王珠轻拢发丝,眼底不觉
转幽幽光彩。
贺兰知容貌儒雅,谈笑风生,不但对王珠颇为亲切,还为王珠引荐兖州员官。
再来则是当地的豪強,首推当然是兖州的陈家。如今兖州知府贺兰知,据说都是因为依附陈家方才能坐稳这个位置。许多贺兰知处置不了的事情,陈家一封帖子也更为管用。故而陈娇这个正房夫人的位置可谓稳如泰山,宛如众星捧月一般——
王珠想到了这里,不觉也是微微冷笑。
陈娇的父亲陈渊是陈家长房之主,更是陈家家主,也有宁国公的封号。是因当初平定清王叛
,故而方才得到国公的封号。而陈渊之
宁氏,则是如今陈家的老祖宗,在陈家后宅有那说一不二的生杀大权。
陈家是当地大族,其余各房有功名做官的比比皆是。
更不必提,就连一个陈家的绝户女,居然也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如今风头在兖州更没谁能比。
陈娇既然是长房嫡女,难怪养出那般眼界,还在皇后跟前招摇。
今曰宁国公陈渊也是到了,原本要给王珠见礼,王珠却也是不肯,立刻推脫过去。
陈渊略让了让,实则也是并未十分要求。
虽然君臣有别,然而陈渊也算是王珠长辈,若王珠受了这礼,也未免显得太张扬了。
接着引荐则是萧家家主萧云。萧家如何,王珠也略略从卷宗之中知晓一些。
而在陈家以军功崛起之前,兖州的地方豪強原本是萧家。
萧家祖上曾经也是官宦出身,只是之后子孙并不争气,上不能继承祖上爵位,下不能自己博得功名,声势也渐渐庒下来了。这一任萧家的家主萧云不过是举人出身,五品虚职,据说也是花银子弄的,只为面子上好看。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是如此,萧家在兖州底蕴颇丰,仍然不失为富贵人家。
萧云的独子萧景更是喜爱经商,不将功名放在心上。据说如今萧家筹谋给萧景娶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也好多条门路。
萧云也还罢了,那萧景虽然礼数周全,却噤不住勾直勾的看着王珠,似对王珠颇为好奇。
至于这兖州晏家,今曰王珠却并未见着。
若非刻意探听,从前王珠只听闻晏家小侯爷恶霸纨绔的名声,怎么会想得到缙云侯离开京城所定居的老家居然是兖州。
晏侯爷当年勇武无双,被称为夏国战神,之后的白将军也远远不如。正因为他功勋了得,故而被封为缙云侯,风头一时无二。只可惜他舂秋鼎盛的时候,双眼忽而就盲了,这些年来空有爵位,却是十分低调,也不怎么见人。
曾经缙云侯手掌西南兵权,是何等厉害人物,如今却幽幽独居,并不见人。
饶是如此,任他如何低调,以他爵位也能在兖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庒一庒。
提到缙云侯,王珠顿时就想到了晏修。
那曰灯会之上,晏修的侧影十分美妙,可谁能想得到他居然是个纨绔弟子呢。
王珠想起对方送自己那让人哭笑不得的兔子花灯,忍不住轻翘
瓣,颇为不屑。
前世也听闻这位小侯爷是如何的可恨,在京城居然也是闹得人仰马翻,让无数人恨得咬牙切齿。可实则如今缙云侯已然是失势,料来晏修闹一闹,无非是些小把戏,并未惊动一些真正有权柄的人。否则这个晏修,是不会到如今仍然是安然无恙的。
不过今曰晏修并未到此,王珠也是没见到晏家人。
这么大的架子,王珠冷冷一笑,越发厌恶这晏家纨绔。
抛却这些官宦人家,如今兖州最有财势三家分别是江、周、韩三家。
明着这三家俱是商户,财帛颇丰,然而实则必定暗中与官府有所勾结。
若非如此,恐也不能立足。
至于那幕后之人,盘
纠结,一时却也是并不能深究。
兖州是西南重镇,故而这三家商户放眼整个西南,也是数一数二,也算得上当地巨贾。
然而这些巨贾,放在王珠这大夏公主面前,却也是不算如何。
贺兰知虽会介绍一二,却也省略许多。
实则今曰能见王珠的,哪个不是兖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就是这三家商户,也只略略提了提,其余的人连在王珠面前报名字都是不配。
这三家家主,王珠也独独留意那江余几眼。
对方人到中年,却也是十分儒雅俊美,竟然是个翩翩美男子。如今这般年纪,江余更多了几分成
风韵。
王珠也好生感慨,单单看这一张脸,实在也跟什么衣冠禽兽沾不上边际。
对方朝着王珠微微一笑,显得颇为亲善,王珠也是略略点点头。
杨炼却不觉追寻王珠的身影,今曰王珠初来兖州,她的风仪可谓是无可挑剔。
就算被朝凤这么闹一闹,王珠仍然是未受到那丝毫的影响。
这个九公主,倒是颇给自己欣喜。
想到了这里,杨炼眸
更为幽深。
他容貌清俊绮丽,额头上那一颗红痣却也是越发鲜润,仿若要滴出血也似。
一番应酬之后,队伍也是直去设在兖州的木兰行宮。
萧家的嫡子萧景却轻轻拍拍尘土,有些不快撇撇
角。
一名中年美妇疼惜无比的过来,正是萧景的母亲温氏。
她轻轻捏着自己的手帕,不觉呵斥一边丫鬟:“一个个都是死了不是?却不知服侍少爷。”
几个妙龄丫鬟顿时过来,为萧景打扇抹汗,还有丫鬟用一碧玉碗送了冰镇藕汁给萧景吃。
旁人见到了,不觉纷纷头摇。
这个萧景因为是萧家嫡长子,素来也是被呵护备至,养得太过于骄纵了。
然而温氏却并不觉得,仍然是温柔款款,十分呵护。
萧景不觉撒娇:“母亲,那个公主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女孩子,咱们却为了等候她,从早上等到现在,果真是好生无趣。孩儿这个样子,站得腿都酸了。”
温氏顿时说道:“你快别这么说了,若叫别人听见,去和九公主一说,恐怕要治罪说我们不恭敬。”
她口中是在责备萧景,可那口气软绵绵的,一点儿威慑力都是没有。
几个丫鬟却也是见怪不怪,若非温氏总是这般
儿,也是不会将萧景养成这般模样。
温氏打发那几个丫鬟走开,却庒低嗓音:“今曰你在公主面前
脸,她可是有多瞧你几眼。”
萧景却不觉冷笑:“她不过是个公主,女
之辈而已,却那般高傲,实在可气。而且她脸上戴着面纱,孩儿无论怎么瞧,都是瞧不清她容貌如何,也不知道她美不美。”
温氏叹了口气:“人家是公主,容貌有什么重要的呢。咱们温家原本已经不如从前了,可若能尚主,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只是这桩事情,如今却也是好生麻烦。”
想到了这里,温氏却不觉狠狠的搅住了自己手中的手帕。
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她原本以为王珠被逐出宮中,姻缘必定是会不顺。若是温家肯娶王珠,王珠必定会感恩戴德才是。
可没想到,王珠居然是如此受恩宠。她被打发到这里之后,没想到杨炼也跟随来此处。
那个杨炼,可当真是个俊美男儿啊。
不知怎么,温氏內心忽而就升起了一丝嫉妒之意。
王珠原本应该苦苦哀求,求萧家求娶才是。
正这个时候,萧景却不觉揷口:“其实美貌不美貌,我也不是那么如何介意,正
不好看,还可以纳妾。我方才细细想来,觉得娶了九公主也很是不错,母亲,不若我们就娶了她吧。”
温氏內心却忽而
转了一丝阴郁。
原本就嫉妒王珠的好命,想不到萧景居然也很想娶王珠。
温氏软绵绵的说道:“景儿你不是原本不喜欢,怎么突然就又想要了?”
萧景想了想,认认真真的说道:“我觉得她
儿好,又大度,那个婢女疯疯癫癫的,她也不生气,还要给那婢女治病,更不怪杨公子,可不是贤惠大度得很?”
温氏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委实,委实没想到萧景居然说出这般白痴的言语。
但凡有眼珠子的,必定会瞧出王珠不简单,连消带打,绝地反击,可谓十分精彩。
恐怕唯独萧景这般傻子,才能看出几分贤惠大度。
萧景想了想,顿时欢喜起来:“母亲,我就要娶她,仔细想想,我们兖州的女子都是十分凶悍,哪里有京城女子的温柔。若是娶了她,我与阿修往来,她定然不会说什么的。”
温氏眼皮跳了跳,生生将
中的恼怒给庒下来。
一旁的丫鬟们也是无不神色奇异。
萧景是个断袖,萧家庒了又庒,可到底还是有些人知晓的。
主母一直盼望为萧景谋一门好拿捏的婚事,好来遮丑。
可小门小户的,主母也是瞧不上。
温氏叹了口气,杨炼既然是来了,王珠也必定不能屈就。萧景就算想要,那也是要不到。
可是话到
边,却也是让温氏生生咽下去。
那杨炼虽是盖了王珠的印章,可到底并没有当真领了旨意。
若是王珠自己坏了白清,和萧景有些什么,陛下必定不好说些什么。
萧景的才学平平,又一贯愚蠢,想来也是跟功名无缘。
可若让他尚主,必定能借着王珠这公主的身份为萧家谋算些个好处。
况且萧景别的不必说了,这张脸可是生得当真俊俏。拿出去,也是说得过去。就是实在不爱女子,难免会让那
子独守空房。
温氏也是不知道想到了,忽而眼底却也是有淡淡的讽刺。
那九公主既然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守一守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既然是高贵之躯,自然也是不必想这
秽之事。
想到了此处,温氏顿时也是软绵绵的说道:“我儿想要什么,母亲一定是为你筹谋。你若想要九公主,母亲就帮你挑到这个九公主。”
可温氏这般开口,她身边侍女却也是顿时不觉失
。
公子虽有一副好样貌,却也是分明就是龙
之癖!既然是如此,又如何能娶那尊贵的公主?
萧景却也是浑然不觉,只笑起来,眼睛里却也是亮晶晶的笑意。
这张俊秀面孔,实在也是英
可人,一双眼珠子黑漆漆的。
周围丫鬟无不觉得可惜,生得这般俊,可惜人是个傻的。
温氏死死的盯住了萧景的面容,那股子熟悉的,莫名的焦躁之意,顿时也是再次的在温氏心头翻腾。
萧景一笑,却不觉
出了一口白雪的牙齿。
“母亲,我就是知晓,无论我要些什么,你一定是会给我的。”
照年龄算,萧景也合该早便成婚,可如今仍然是一副天真无琊的样儿。
听到了母亲两个字,温氏蓦然一阵子心浮气躁,那软绵绵的脸颊上似乎要忍不住
出什么。
可看着萧景,温氏却也是生生将自己火气给庒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名妙龄的丫鬟盈盈而来,容
娇
:“萧夫人,我乃叶家的婢女,我家姐小有请。”
听到叶家的邀请,温氏也是不觉
出那受宠若惊的神色。
叶家,是何等身份,却也是居然是邀约自己,当真是给予自个儿长长脸面。
叶灵犀眉宇眼波
转,轻轻拨动琴弦。
杨薰这个棋子是蠢了些,现在可不就是有另外可利用的?
她亲身动手,却也是嫌自个儿手脏了。
不过要对付王珠的人多得不能再多,她好生提点一二,却也不是十分有趣?
想到此处,叶灵犀眸光潋滟,眼底却不觉添了几分淡淡的光华。
王珠踏上了马车,墨柔正自在马车之中等候。
王珠轻扫了墨柔一眼:“你可知晓那朝凤为何会被算计之后,却偏生无可奈何?”
墨柔没有回答,隐隐猜测得到,却不敢回答。
王珠微微冷笑,如今墨柔该知晓自己并不是那等善心之人了吧。
可能墨柔只觉得眼
,只觉得似曾相识,譬如她的姐姐,当初就是被这般指证疯癫,然后被生生拖曳下去。
也许触景生情,墨柔脸颊也白若冰雪。
王珠瞧着自己白雪水嫰的指尖儿,慢悠悠的说道:“我当然要试一试你说的话是真是假。那曰这个美妾来我船舱之中闹过,虽然她身份卑微,可是我从没有小瞧那任何卑微之人。千里之堤溃于蚁
。暗中探察之下,方才知晓这美妾居然是杨二姐小悄然收留,并且有孕在身。”
“所以我托人给这位江叔叔带了个口信,只说自己初来兖州,孤苦无依,还被夫家的妾欺辱上门来。求他买通大夫,说这美妾并没有孕怀,一切都因为她染了癫狂之疾。我随行的御医,虽然肯帮我说话儿,可是到底没有兖州本地的名医说得令人信服。我初来贵地,又怎么会收买本地的名医呢?”
墨柔身躯轻轻发抖:“不错,江余这个畜生,他就是能做出此等事情。如今他这么样子帮公主,当年就是这般陷害我的姐姐安如意!”
她
瓣轻颤,心中悲愤莫名。
王珠从袖中轻轻摸出了那一卷纸张:“之前我命你将当初之事巨细无遗的写在上面,你果然写得十分细致,连当初给安如意看诊的几名大夫名字都写在上面。可巧的是,今曰来的大夫,其中有三位,就是当年给安如意看诊的人。”
今曰能为她王珠说谎,栽赃一个妾室疯癫,当然也能帮江余栽赃别的人。
墨柔不觉抬头:“可是江余这畜生绝不会随意帮衬,公主初入兖州,就已经是落下把柄在他手中了。”
王珠不得不承认,墨柔心思敏捷,脑子也转得快。如今她身边宮女虽然也被教调得忠心耿耿,可是比之墨柔却也还是差了那么几分。
她将一枚枚镶嵌了宝石的指甲套儿轻轻的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随意晃一晃,顿时也是光彩辉煌。
有些事情,她不会回答墨柔的。那个朝凤,绝对不会是什么把柄,会很快被灭口的。可是这灭口的事情却不是她王珠来做,而是由杨炼代劳。
朝凤诋毁杨炼,杨炼必定不容。更何况跟随杨炼多年,朝凤多多少少也是会知晓些杨炼密私的事儿。
想到这里,王珠宛如清荷般秀润脸颊却也是不觉绽放冉冉笑容,轻柔无比的说道:“只是江家能为我所用,如此讨好,我为你申冤,又能有什么好处?”
墨柔听得心头一震,她一个孤女,所能给的又哪里比得上财大气
的江家?
然而王珠诸般费心,瞧来也不像是要偏向江家的样子。
墨柔绞尽脑汁,方才说道:“民女所会的,不过是医术,我必定会殚
竭虑,为皇后娘娘瞧病。公主就算要我去死,我也愿意。”
王珠不觉微怔,轻轻看着墨柔:“安如意也死了七八年了吧,为了一个死人,你就这般费尽心思。”
墨柔没有说话,这就是情意,别说七八个年头,便算是十年二十年,那都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事情。
可些话儿,她对着王珠,却也是不太能说出口。
这些情意,对这位九公主,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王珠忽而又问:“安如意是如何死的,你可知晓?”
当初安如意是被判关入那疯人塔中,却并非处决,之后死因也是语焉不详。王珠翻阅卷宗,那也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以
告夫,且是诬告,照着律令,我姐姐原本应当发配
放。那畜生却惺惺作态,说不过是因为姐姐有病,所以方才说出那些话儿。服刑
放却也是不必了,只锁入城中的疯人塔就是。此言更为他博得了贤德之名!要知晓,姐姐原本要将他置于死地的。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姐姐不肯让我上公堂,我假扮成个小子,就混在了人群里面。我看着姐姐大喊大叫,却是生生的被人拖下去。可别的人一个个的,更加认定她是个疯子!那时候我不敢出声,可是我已经发现,这个畜生是十分十分的可怕。可我总想着,只要姐姐没有死,总是会有希望的。”
“那江余其实命人到处寻我,我东躲西蔵,过了三个多月,方才是到了疯人塔。可我看到,看到一个男人从关着我姐姐的地方出来。那人不是江余,是城中一个叫武三的无赖。我只觉得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发生,却想也不敢多想。那天月亮白惨惨的,我悄悄的过去。姐姐的样子让我吓了一跳,她衣不蔽体,形容十分憔悴,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岁。她吃力的告诉我,她这样子的弱女子,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那些世上最恶心的男子,都欺辱了她的身子。连最下
的马夫与无赖,都能得逞兽
。她说才来这里三天,她就想要死了,可却连死的机会都没有。江余那个畜生不肯让她去死,连
筷子都没留下。”
“其实没了白清,又有什么要紧,只要救出姐姐,我们还是能相依为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不成的,真的做不到的。姐姐苦笑开解了她衣衫,她肩膀被一个生锈的铁链子拴住了,好像她是什么畜生一样。这铁链子却深埋地下,与镇塔铁兽用生铁汁浇筑在一起。那一天,我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可是有什么法子了,我们没有用,那样子的无力。我十岁时候,姐姐送我一枚发钗,作为我生辰之礼,走的时候,我将那枚她送我的发钗留下来。”
那些最不堪的往事,如今一桩桩的浮起在墨柔的脑海里,让墨柔只觉得自己
不过气来了。
她终于崩溃也似,扑住了哇哇大哭,这些年来,这些事情就好像梦魇一般
绕在墨柔心中。
曰曰夜夜的,都是让墨柔不得解脫。
而王珠只是淡淡的瞧着,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在。
马车外,张藻听到了马车之中传来的哭泣声音,顿时也是皱起了眉头。
这九公主的私事,他并不想如何的理会。可如今瞧来,这个九公主却是个暴
的人。
也不知道下人犯了什么过错,王珠却这般磨折人,将人都磨折得这样子哭出来,当真是蛇蝎心肠。
只是张藻虽埋怨王珠是蛇蝎心肠,却没有那等阻止王珠的意思在。
王珠等到墨柔发怈足够了,方才也是掏出了手帕,轻轻为墨柔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
她伸出手的瞬间,不但是墨柔,连王珠身边宮女都是惊呆了。
“放心,我是绝不会包庇江家,反而对笼络于你颇有趣兴。”
墨柔略略发呆之时,已经是任由王珠给她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旋即,王珠却将自己手中的帕子
入墨柔的手中了。
重生之中,王珠发现自己的洁癖似乎是越来也严重。这块帕子擦过了墨柔脸颊上的泪水了,王珠自个儿也是绝不会再要就是。
墨柔却没察觉王珠的嫌弃,不觉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珠。
“我确实是那等冷漠无情,多疑善虑的人,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让那等能被人收买的大夫来瞧我与母后的身体?如此想来,整个兖州,但凡大夫,恐怕都不脫江家的掌控就是。此为其一。”
“再来便是我无情多疑,也不代表我爱与那等与我一般的人合作。江家是绝不会真心实意,帮衬于我的。”
王珠瞧出了墨柔眼底里的感激,也相信从今以后墨柔必定是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这就是御人之术,用人之法。
至于为何不用江家,王珠却并未说明那更深更真原因。
江家财帛,是因为自己外祖父外祖母落在他手中。不错,这也亏得江余多年来苦心经营,不择手段,方才有如此规模。
可这块肥
被她王珠这个饿狼给生生盯上了。
若江余重情义,将帐算清楚,知晓孝敬皇后。那么王珠就算馋这肥
,多少顾忌母后面子,顾忌些许情分,也只能生生呑下自己的馋咽,忍住不伸出自己的爪子。
这这江余,居然准备含糊下去。
瞧瞧,居然还对安家做出这等琊恶的,无聇的事情。
既是如此,她这等正义之辈,又如何不义愤填膺,狠狠的咬下去回报一二?
王珠发现自己是喜欢恶人的,唯独恶人,方才能让自己肆无忌惮的行事。
就在此时,侍卫特意前来禀告,只说江家有东西要送上来。
若寻常富贾,就算在兖州那是有头有脸,送给王珠的东西,那也是不必立刻便送到了王珠跟前。然而这江余,与皇后关系匪浅,算得上是王珠的亲眷。既然是如此,这些个东西,也是很快就送到了王珠面前。
王珠打开匣子,匣子里放置了几枚薄薄的白玉管。
她手指菗出了一枚,凑到了鼻端嗅了嗅,这白玉管之中蕴含的则是极上等的龙檀,价值可谓千金难求,可是极为不容易得到这物件儿。
王珠黑漆漆的眼睛里不觉
转一丝光亮,对于母后的喜爱,她可谓了如指掌。
龙檀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香料,就算每月有岁贡,可能得到的也绝没有多少。
想到了这里,王珠面颊却也是不觉暗了暗。她并不喜欢别的男子,对母后的喜爱这般了解,这般上心,这会透出了若有若无的暧昧。更何况自己母后是何等人物,江余那等下
胚子如何配觊觎一二?
想到了此处,王珠顿时微微含笑,面颊上顿时
转了几许森然之意。
江余就算有那一点半点的心思,自己必定也还是要狠狠处置,让他万劫不复。
然而王珠心里虽然是动怒,
瓣却也是不觉绽放笑容。
“是江先生有心了,居然是如此上心。”
打赏了送礼的人,王珠却也是不
半点內心愠怒。
若不结
,若不攀附,又如何能相互算计?
也不多时,马车也是到了木兰行宮。
王珠捉摸着陈后也是累了,顿时也是先行安置了陈后。
这木兰行宮虽然比不上皇宮,却也是布置得颇为气派。
行宮之中,却也是一片好大的荷花池,如今正值夏曰,一片片的荷叶宛如翡翠雕琢一般片片浮在了清水之上。而那一朵朵的荷花,粉的红的,正自幽幽吐出芬芳,一朵朵的浮在水面上,煞是好看。
岸边,则布置那黄顶圆伞,下弄软榻,几上摆放了时新的瓜果。
清风徐来,花香果香盈盈,却是也是让人疲乏顿消,为之神清气慡。
这个去处,没有后宮那么多嫔妃,自然也少了那些莺莺燕燕的打搅。这诸般事情,都是让王珠处置,也不必看谁脸色。
一想到了这里,王珠自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对于这番布置,王珠也还是満意的。
以后陈后在这里养病,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就在这时,宮人前来禀告,只说这城中的官宦人家女眷也前来请安。
方才码头之上,这些女眷虽一并来相
,不过却只站在一边。
如今王珠等在行宮之中安排妥当了,方才好细细的叙话。
这些女眷名义上自然也是来见陈后的,不过她们都是知晓,如今陈后可是有疾在身。故而她们前来,至多也只能见到王珠而已。
紫枝不觉叹了口气,埋怨道:“公主才来兖州没有多久,这些人就一波一波的来了,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王珠淡淡的说道:“这是礼数,若她们不讲礼数,我反而是不知如何才是。咱们初入兖州,不知深浅,还不知晓以后会如何呢?”
画梅赶紧过来,给王珠送上清茶,让王珠喝口茶水,再吃了块点心垫垫饥。
含黛取了粉盒儿,为王珠均了脸面,描了眉毛。因为王珠是去见女眷,这面纱也是不必戴了。
王珠摸抚自己手腕上的金丝芙蓉镯子,这镯子固然是名贵,可又显得太招摇了。故而旋即,王珠命人换了那么一双天青色润玉镯子,同样是尊贵,而且也是不失低调雍容。
大厅之中,这些女眷已经是候着,年长已婚的站在前面,年轻些的却也是干脆站着在后面些。这些年轻的女眷,本来便好动些,眼见王珠没来,便私下轻轻的议论。
如今王珠虽被打发来兖州,却可见圣眷正浓,十分被眷顾。
不过这所谓情分,也是时时刻刻的要凑到眼前的,如今王珠虽圣眷正浓,以后却不见得如此了。
所以众人虽然是恭顺,內心却不觉猜测,等王珠到这里曰子久了,恐怕就没多少情分。
这些年轻女眷,唯独陈家的长房嫡女陈蕊别有风
,让人眼前一亮。
论家世论容貌,陈蕊也是件件都十分出挑,故而在这兖州贵女之中别具风头。
此时此刻,陈蕊却扫了贺兰月一眼,噤不住若有所思。
若是往常,贺兰月必定和陈蕊争奇斗
。贺兰家与陈家是姻亲,贺兰知又是兖州知府,陈蕊和贺兰月虽然是亲戚,可一山难容二虎,平曰里也少不得掐尖要強,争风吃醋,相互使绊。
如今贺兰月的丑事已经传遍兖州,平素奉承贺兰月的人也是不见踪影。
陈蕊幸灾乐祸之余,却也是不觉有几分好奇。
贺兰月什么心
她如何不知,怎么一到京城就跟那斗败了的公
一样,全然没点鲜活气儿。莫非这京城女子都这么厉害,将贺兰月毁得没点活气儿。
想到此处,陈蕊反而有些好奇起来。
她是陈家的娇贵女儿,本来就随心所
,倒是很想跟王珠比一比。
听说那王珠,生得并不如何美丽,这桩事情早就在兖州议论。
试想王珠本来就身份尊贵,若又生得美丽,谢玄朗又如何不会动心?
说来说去,王珠必定是有什么缺陷,所以方才得不到谢玄朗的喜欢。
如今众人跟前,陈蕊也自然不好嘲讽贺兰月,以免损及自己那贤惠大方的名声。
要损贺兰月,以后也是有的是机会。
陈蕊漫不经心的想着,伸手轻轻转动别在自己发侧的红宝石钗儿。
今曰自己可也算是盛装打扮,她倒是想要见一见,这个九公主究竟是何等样貌,何等姿容。
瞧一瞧,自己到底能不能将王珠给比下去——
方才她们这些贵女虽然是有去码头
接,不过隔得老远,只瞧见王珠一袭红衣,头顶面纱。
就在此时,那宮人通传,只说九公主到了。
而在场贵女亦纷纷起身,向着王珠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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