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登州旧案
就在几个月之前,韩绛去过王旁府上,谈到吕惠卿之事时曾提到过李世宁,据说此人是王安石的生学,因一桩旧案牵连入狱,直到王安石复相才获释,听说李世宁有意见见自己王旁问李格非,此人是否正是和那阿云案有关。
李格非道:“王爷有所不知,王相公复相之前,有人翻出一些旧案想阻挠相公复相,其中就有登州阿云一案,说是当年判罚不公,而那时候阿云也已经成家,说是成家其实是做了这李世宁的妾室,翻出旧案之时,李世宁便一边上述一边将阿云蔵匿起來。”
王旁微微一蹙眉头:“判过的案子岂有反悔的道理,李世宁出于人情也有情可原。”
“后來,李世宁便被人揭发,想來可笑,揭发他的竟是原配出于嫉妒之心,就这样阿云押回京城重审,而李世宁也贬官入狱。”
“啊,那后來呢。”
“后來自然是王相公复相之后得知此事,又向皇上启奏,这才放了李世宁此事也不了了之,只不过,李世宁闲居已久,堂堂一个进士如今只落得教书营生。”
“这就不对了,既然已经断了结果,应当官复原职。”
李格非说道:“我也是这么劝他來的,只不过他已经无心为官,这次我从京城回來刚好碰到过他,和他提起王爷你,他只说若是见了王爷能知道王相公的情况他也便安心了。”
王旁心想这人也够倒霉的,便答应道:“阿云案当时轰动京城,这案断的我也有份,而且当时皇上也在场,怎么能说翻案就翻案呢。”
李格非苦笑一下:“王爷您忘了,天下之法只能出于皇命,相公之所以辞相还不是因为皇上任用的心不坚决,那阿云案之后,凡有争议的案子便会公审,那到底是皇上说了算还是陪审的那些人说的了算,大理寺诸多怨言,刑部诸多怨言,甚至皇上都觉得皇威受损,阿云案虽小,却可以说是各部之争,亦是法制之争啊。”
王旁点点头:“说來说去问題还在掌权这些人身上,只不过用百姓开刀实在不像话,到不知,现如今那李世宁和阿云夫妇如何了。”
“说來也是惨,两人本有一女,但那李世宁原配确实嫉妒心极重,阿云病死途中,李世宁入狱,原配竟将那女儿送了人,到后來竟是不知下落,这人也真够倒霉的,我倒是觉得这人有几分才情,所以跟王爷说了,若是王府有用人的地方,还想劳烦王爷关照一下。”
王旁知道,李格非向來沒为自己的事烦过人,今天特意说起李世宁來,看來他对李世宁还是很看中的。
“文叔放心,本來我也要去登州,你只需告诉我如何能找到他即可。”
在郓州呆了两三ri,王旁等人直奔登州,登州地处胶东半岛最北端,濒临渤、黄二海,与高丽隔海相望,來到登州武龄感慨万分,边行边对时迁讲述当年和王爷出征高丽的事,回來刚好就在这登州下船,更巧的是那天还见到海市。
海市这词时迁听都沒听说过,更别说看到了,海市就是后人说的海市蜃楼,武龄对时迁讲到,他们在海上回望高丽,茫茫海上泛起云雾,云雾中隐约见宮殿居室、台阁景观、城墙垣堞、人物、车马,时迁听的都快听傻了,更是不住的啧啧称奇。
三人进了州城,找了一处馆驿住下,时迁等王旁浴沐更衣之后,叫來店伙计将换下的服衣拿去洗了,又按照王旁的吩咐,拿着李格非所给的住址去找李世宁。
王旁等人和功夫和武龄闲谈起來,话说到清河县之事,王旁问道:“当ri那孙钱找我的时候,我觉得此人可是奇怪,看面相并非大恶之人,如何做起了这赌场生意。”
武龄道:“我也只是听说,这孙老头年轻时候好赌,后來有行至京城欠了一大笔赌债,因此躲了起來,谁知道赢他的人竟然追他到了他家,见他不在歹心大起,
死了他娘子,还祸害了他大女儿,他回到家中,母女双双自尽,他从此痛改前非,积蓄了一些银两,后來听说他的仇人正是清河县人,于是便來到清河县开了赌坊就为了等他的仇人。”
“为何不报官。”王旁随口一问,自己也笑了。
武龄却认真答道:“本是民间恩怨,那母女一死又无对证,百姓有时候指望不上官府的时候,偏爱想些自行解决的办法,结果还不是冤冤相报,这孙老头即使想报仇,就沒想要让官府揷手,只不过他也太倒霉了,來了清河县这么久,仇人竟沒回來。”
“哦,那他的仇人是谁。”
“王爷,您还真问对人了,那人叫刘易守早就销声匿迹多年,曾经是清河县第一赌
,后來我有次出差办案,在外州刚好碰到那个人,当时他赌局里出千被人斩了一只手后,当地官府想就此事找那赌坊晦气,谁知道这刘易守不跟官府合作,自己偷溜了,后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王旁道:“还算他聪明,要是跟官府合作,在出去恐怕就不是少一只手的事了。”
武龄道:“我看他不回清河县倒也好,若是回了照样沒命。”
两个人正说着,时迁回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王爷,您要见的人來了。”王旁忙起身相
,见对面來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面庞清瘦形容有几分憔悴,身穿
布直
的宽衫,看着有几分寒酸,见王旁忙上前行礼:“想不到王爷真的來见李某,李某可是荣幸。”
王旁忙让座道:“李兄不必客气,我早就想來,只不过事务繁多耽误了些ri子。”
李世宁道:“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劳烦王爷挂念,前些ri子听说王爷要來登州,就想着见见王爷,尽一尽地主之宜。”
王旁一笑:“你是家父的生学,你我也算是有缘。”说完吩咐时迁去安排酒宴款待李世宁,李世宁一听忙起身道:“这可不敢当,我來就是想问候一下王爷,顺便问问恩师的情况。”
“家父尚好,如今在江宁府置地修庙,礼佛清修,如同世外之人。”
李世宁笑了笑:“恩师不同凡人,如今已经看透世事,想必更加超凡,既是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在下就此告辞。”
“嗳,等等,怎么刚來就走呢。”王旁看他神sè匆匆,笑着问道。
李世宁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來见王爷,也就是念在恩师故人,如今还要王爷來款待我,我反而受不起。”
王旁哈哈笑道:“你这人怎么一点不大方呢,难得那李格非还一个劲的夸你。”
“怎么,李教官有提到我。”
“他不提你,我如何要见你,,李格非向我推举你,若是李兄你不嫌弃,可否愿意到王府來做事。”王旁说的很直接,父亲的生学总不至于太差。
李世宁看看王旁摇头摇:“王爷,恕在下难以从命。”
“哦,为何。”这下王旁有点好奇,虽然自己回到京城不求官职,但无论在朝中还是在民间都是有一定名声和影响的,想投靠到王府的人,只要王府门开着绝对会络绎不绝,为何这个李世宁反而不肯。
李世宁苦笑道:“王爷,我曾是带罪之人,又
无城府如何能到王府做事。”
王旁审视的看了看李世宁:“李兄说的不是心里话。”
李世宁一惊:”王爷您怎么知道的。”
王旁从李世宁一进门就已经看透了他,这个人貌似自卑谦和,但骨子里有点傲气,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弃官多年,他朝武龄使了个颜sè,武龄立刻会意转身出了房间在房门把守。
李世宁看着,脸sè有点茫然:“王爷这是有话对在下说。”
“我沒有,我想听你说。”王旁淡淡的说道。
“这…”李世宁犹豫了片刻,一抬头王旁正看着他,眼睛明亮目光尖锐,但确是一副鼓励的神情,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王旁,感觉王旁看似年轻的面孔后面有一种深沉和成
,而王旁的话似乎隐约中有些让人不容置疑,他鼓起勇气说道:“王爷,我的经历您也是知道的,其实我这次來也是感恩当年王爷救过阿云,我想若是王爷一直在,也不会出后來的那些事,不过这件事也让我看清了,官场无非权利之争,任何人都可以成为这场争斗的棋子或者牺牲品,每条政策法令的制定,并非为百姓切身考虑,而是如何能将权利抓紧,这也是我多年弃官的原因。”
王旁见他说话这番话的时候,一反刚來时候的萎靡神情,眼睛冒着光,可见这是他切身体会而痛恨的事。
“还有呢。”王旁问道。
李世宁看了一眼王旁:“我要是直说了还望王爷恕罪。”
“但讲无妨。”
“还有,就是我不想做王爷府上的人,当年王相公革新多与王爷商议,王爷不辞而别十多年,全是恩师一人力排众议,如今王爷回來了,不说恢复新法反而要帮皇上炼什么仙丹,让世人人继续说王相公新法误国,此种做法恕在下难以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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