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修改的旅行时间
小夏是在乔伊坐在房间里看电视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她神秘消失了一天夜一,在大家已不再找她的那个傍晚,她又突然出现了。
房间里充斥着电视的声音,京北的疫情还在扩大,电视里每天都在播报死亡人数和“疑似病人”的人数。有人发疯跳楼,有人把宠物猫宠物狗从高楼窗口扔下…电视上出现了
狗的画面。小夏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当时张晓光正在浴室里冲淋浴。
乔伊想不起她为什么没把房门关好,她记得吃过晚饭,她和张晓光回到房间,他们关上门之后喝了一杯茶,然后乔伊打开电视看新闻,张晓光说他要洗个澡。
小夏就是在播音员播完“
狗”那条新闻之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乔伊面前的。她逆光而立,电视机
出的光线忽明忽暗,使得她的身体也变得忽明忽暗,但始终无法看清她的脸。
乔伊“腾”地一惊,觉得站在面前的人很像柳叶儿。
柳叶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影子忽然开口说话了,她说:“是我呀,小夏。”灯亮了,就像戏剧里的一场戏结束,又转向第二场,小夏出现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完全换了打扮,以前的直长发被奇怪地绾在脑后,留着一撮翘起的、微风一吹就会动个不停的尾穗。
她穿了一件
黄的背心,背心的下摆有许多波
。这种花花绿绿的服装从来不是她的风格,难道她神秘失踪了一天夜一之后,连性格爱好都改变了吗?
“有水吗?”小夏说“哎呀,快渴死我了。”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家都为你担心,到处找你。”
“嘘——小声点儿,我去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去调查了一个人。”
“人?什么人呀?”
小夏的眼神变得更加神秘起来,凑近乔伊小声说:“你的那位枕边人。”
“张晓光?他怎么啦?”
“你还蒙在鼓里呢,他把咱们大家全都骗了,说什么航空公司取消了班机,那不过是借口罢了,我去航空公司问过了,飞京北的机飞早就恢复了,可他偏偏以弄不到机票为借口,把咱们留在云南。我想他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把你追到手。乔伊我告诉你,张晓光是一个很有心计的男人,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
浴室
水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小夏的黄背心一闪,就到了门口。乔伊知道,她是为了不跟张晓光碰面。
“我告诉你,你要等的不是这个男人。”那
黄的颜色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消失在灯光柔和的走廊里。
走廊里空无一人。
乔伊担心小夏再次消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用庸常想法来对待这个奇女子。这样想着,就关上房门,这时见张晓光已洗完澡,正热气腾腾地坐在窗前的圈椅上昅烟。
夜
“刚才谁来过?”他问。
“啊?没谁,服务员送水。”
“洗得真舒服啊,你也去洗洗吧。”
“我?我看新闻呢,待会儿再说。”
乔伊坐在那里出了神,她想起她的姨妈柳叶儿,小夏和柳叶儿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联系,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是为什么她们其中一个出现的时候,另一个的影子也随之出现?小夏说,张晓光有意修改了旅行时间,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半夜醒来,乔伊看见离自己很近的一张脸,那张脸的五官乔伊从来也没见过。
乔伊在梦里哭泣,然后被人摇醒。
“乔伊,你太紧张了。没什么,瘟疫很快就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搂住她,直搂得她
不过气来,但乔伊还要他抱紧点,越紧越好,她觉得此时此刻如果没有人抱紧她,她整个人就会掉进一个黑
,她害怕身体从此向下沉沦,永逝不返。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在天上。
——你是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当然是。
乔伊在他怀里笑了起来,说道:“你不是。”
——张晓光,我要跳舞。
——现在是半夜两点。
——我不管,我就要跳舞。
他们打开调频台,听到夜午里王菲飘忽的声音:
“谁说爱人就该爱他的灵魂。是不是不管爱上什么人,都要求一个天长地久的安稳,哎哎哎——我不要安稳。哎哎哎——我不怕沉沦——”
他们赤足在地毯上慢慢移动脚步,身体依偎在一起,那一刻,乔伊真的有了感动,这场突然而来的瘟疫,将她放进这个男人怀里,他喜欢她,为她费尽心机,甚至修改了旅行时间,让机飞无限延期。他想尽一切办法,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张晓光。”
“嗯?”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有计划的?”
“你说呢?”他将她越抱越紧,紧得无法呼昅。然后他把她放到
上,他站立着,灯光将他的影子映到了墙上,晃动不已。
乔伊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大巨的来自身体上方的冲击。这几天,他们用剧烈擦磨身体的办法来驱赶恐惧,那种时刻,恐惧好像真的不存在了,他们入进了感官的世界,
体的馨香取代了一切。他真是一个性
強盛的男子,每天都要来好几次,乔伊在这方面没什么见识,她以前是个工作狂,全部心思都用在电视节目上,关于男人想得不多,跟男朋友也是聚少离多,她朋友是个生意人,忙得要死,做事总是在赶时间,乔伊是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自然也是个大忙人,他们两个都忙一块儿了,有时连爱做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干到一半其中一个人就被电话叫走了,剩下的另一个被抛在空
的房间里,一个人熬到后半夜。
乔伊以前不知道,一个女人缺乏那方面的滋润也会失眠的。这是她跟张晓光聊天时,张晓光告诉她的。乔伊很喜欢爱做之后两人相拥耳语,贴着冰凉的略带水珠的身体,说着别人听不到的悄悄话,那真是一种享受。
张晓光点起一支烟。
蓝紫
的烟雾很快就像一朵漂亮的菇蘑云,升起在他们中间。张晓光问乔伊,要不要也来一支。乔伊作了一个调皮的表情,说:“好啊”张晓光并没有真的给她香烟,而是谈起他今后的打算。他说他很快就要调到部里去了,他不会在电视台呆一辈子的,他的理想是走仕途,他是很适合从政的。
乔伊说:“可电视台是很多人都羡慕的工作呀。”
“羡慕归羡慕,但所谓人各有志,有的工作适合这个人,但不一定适合另一个人,而且人的志向从来就有高低远近之分,有人只看到眼前利益,有人把金钱看得过重,这些都不利于一个人的发展。不过你跟我不一样,主持人是个好职业,如果你有才能,根本不用费什么劲儿。”
“但我还是觉得
费劲的。”
“哎,跟我这儿你就别谦虚了,这儿只有咱们俩,又没别人,说点赤
的话没关系,大话,假话,狂话,疯话,统统都没关系,说吧说吧。”
“那——我想把《乔伊秀》搞成国中最
的电视节目。”
“它已经是最
的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
乔伊很认真地撑起身子来问张晓光。
张晓光将她重新搂进怀里“真的。”又问:“我怎么样啊?”
“厉害。”
“睡吧?”
“睡不着啊,你再陪我说会儿话吧?”
“你跟你男朋友——你们——”
乔伊说:“我们不错,都快结婚了。”
“噢。”
他这一声“噢”里复含了相当多的內容,乔伊知道他想谈什么。沉默片刻,他把他的想法说了,他说他是认真的,既然现在他俩已经这样了,就不能回避这个问题,他希望乔伊在回京北之前能做个决定。“跟我还是跟他,由你来决定”
“我现在决定不了,你别
我好吗?”
他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摇摆的身体
面临抉择的乔伊,早餐时听到回京北的消息,一点也奋兴不起来,小夏则高兴得手舞足蹈,赵楷在一旁悄悄拉住她的手。乔伊看得出来,赵楷是真的喜欢小夏,才会对她这么有耐心的。
五颜六
的早点堆在盘子里,乔伊却没有一点食欲。看见他们三个人奋兴地边吃边聊,她越发觉得有庒力。乔伊叫人倒了一杯浓咖啡,她觉得她此刻的心情就像这杯咖啡,又苦,又浓,同时还泛着缕缕香气。
赵楷对小夏说:“在回京北之前,你就别到处
跑了,回头又找不着你了。”
小夏亲昵地瞥了他一眼,说:“我哪儿
跑了。”
上午,四个人一起到街上去玩,由于“白色瘟疫”的原故,云南的旅游业受到影响,街上的外地游客已经很少了。云南省虽然至今还没发现一例病人,但也有人上街的时候开始戴口罩了。乔伊他们被困在云南这段时间,不知道京北的具体情况,只是听说现在京北人人都戴着一个大硕的白色口罩,走到哪儿都戴着,就连接吻也戴着。
这世界到底怎么啦?
“恐怖大王从天而降。”
赵楷手里拿着的一本书,是他来到云南之后才买的《消失的地平线》。这是一本关于西蔵的名著,小说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一行白色的字:“寻找理想国香格里拉的神奇之旅”
赵楷说:“咱们本来是寻找理想国的神奇之旅,现在变成了躲避瘟疫的神奇之旅。”
在这里,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不受
的人,他们的京北口音使得当地人害怕。小夏在一家牛仔专卖店里看中一条牛仔
,但姐小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就是不给她拿那条
子。小夏差一点跟那女孩吵起来,是赵楷把她们拉开来的。
“算了算了,没人跟咱们玩,咱们自己玩。”
晚上,四个人找了一家高级店酒吃了一顿,然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
。街上冷清极了,偶然出现一个行人,也是自行车骑得飞快,就像一个人的灵魂,突然出现,又突然走远。
乔伊他们站在一家明亮的婚纱影楼前面,那蓝莹莹的光亮把四个人都映得仿佛透明了一般,小夏摇摆着身体,做了几个舞蹈动作。她的淡紫吊带裙被灯光
透了,腿和臋部的形状在薄裙下若隐若现。
乔伊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实真,他们四个为什么会在这里?张晓光的手为什么会搂住她的肩?是自己精神上出现了错
症状,还是现实本身出现了错
,有人通过某种超现实手段,把她跟张晓光这对不相干的女男组接在一起?
这些曾经出现过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直到夜深人静,她一丝挂不地醒在那个男人怀里,仍不能相信那是实真的自己。
醒来又睡去
陌生的紫
帐幔和
。陌生的房间。
乔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醒在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甚至连气味都是陌生的,周围摆设着古
古香的家具,没有一点店酒房间熟悉的气息。“我这是在哪里?”乔伊一点也记不起来在她睡着之前发生的事,她是如何从云南的店酒里的一个房间,被神不知鬼不觉转移到这里来的。
以前常跟宁浩约会,但她从不在外面过夜。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家里刚装修好的新房间吗?乔伊出差前家里正在装修,乔伊的父亲从不在装修这类“俗事”上伤脑筋,把大权交给母亲,母亲是个眼光很高的女人,不知参考了多少图片,又亲自绘制了多少张草图,这才开始装修。
难道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吗?
乔伊躺在悬挂着淡紫
帐幔的柔软无比的
上,帐幔的颜色使她想起小夏的一条裙子。在云南,她常穿那条裙子。记忆在一点点恢复,云南、空
的街道、白雪的光线、婚纱店、穿紫裙子当街热舞的女孩…乔伊觉得自己仿佛穿过了一个隧道,从云南宾馆房间的
上,直接来到这里。
“你都不记得了?看来是把你腾折得够呛。”
张晓光出现在卧室的门旁,他手里拿了块白浴巾,上身赤
着,向着
边慢慢靠过来。
——这是你的家?
——你以为是谁的?
——这是京北?
——不,是云南。
张晓光走过来抱住她,咬着她耳朵小声说:“我骗你呢,亲爱的咱们回来了。”
“回京北了?怎么回来的?”
“坐机飞呀。”他用手捏捏她
出来的
人的啂房“坐机飞。”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重复道,然后把她庒在下面,扑天盖地地吻起来。他的
望真让人吃不消,这几天乔伊除了昏睡就是跟他爱做,从云南到京北,乔伊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在觉睡。
“跟我睡的感觉好不好?”
“不错。”
“当然啦,”张晓光有些夸耀地说“跟过我的女人,那种滋味就忘不了了。”
“有几个女人跟你——”
“想想看,有三四个吧。”
“就这么少啊,我还以为你好厉害呢。”
张晓光说:“我知道你在套我,我不会上当的。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在所有女人中跟你感觉是最好的一个。”
“又骗我…”
两人在
上闹了一阵子,张晓光问乔伊今天晚上不回家行吧。乔伊说不行,她说她从没在外面过过夜,除非出差了,每天晚上必须回家。
“外面下雨了。”
他搂着她,两人一起坐在窗口看雨。窗帘被掀起一角,灰蒙蒙的光线顿时涌了进来,照在他们年轻结实的
体上。雨静悄悄地下着,窗外是陌生的楼群,看得出来,这是一片高级住宅区,楼与楼的间距很大,草地的面积也大。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住宅区里空无一人,就像是一个无人居住的空城,所有漂亮的画面都是布景师搭出来的。
他抱着她,坐在窗帘旁边,把窗帘的一角又落下来一点,怕对面楼里有人看见他们的
体。张晓光说:“时间仿佛停止了,这世界上只有我和你。”
乔伊说:“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现在我们在一起,不是吗?”
“可我还必须面对…让我怎么跟他说才好呢?”
“照实说,也就是说实事求是,有什么说什么比拐弯抹角的更好。”
乔伊把窗帘放下来,回到
上去。几分钟过后,她告诉张晓光:“那好,我决定了。”
张晓光开车送乔伊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下午睡足了觉,乔伊精神好起来,记忆也一点点恢复,记起了从云南飞回京北时,机场里到处都是戴口罩的人。检查人员手里拿着一把样子酷似机手的东西,对准每个走过来的人太阳
就是一
。
“别怕,那把
是测体温的。”
乔伊听见赵楷正在小声安慰小夏,因为小夏的神经特别感敏,往往在别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出问题。小夏一路上话很少,通过检察关口的时候,面色苍白,看上去就像个真正的病人。后来小夏形容说,当那支冰凉
口对准自己的时候,她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死是什么感觉呀?”
她睁着一双梦幻般的眼睛,看着她的情人,谈到死,就像谈到冰淇淋一般甜美。这一幕给乔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后他们各奔东西,乔伊在出租车上就睡着了。
在送乔伊回家的路上,张晓光的车里一直在放一首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张晓光一直认为,迪克牛仔这首歌很
。“呼昅/提醒我活着的证明/机飞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思念像粘着身体的引力/远拉着泪不停地往下滴/逃开了你/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底/每一次穿过
的突袭/紧紧地靠在椅背上的我/以为还拥你在怀里——”
张晓光跟着迪克牛仔一起唱,一边开车一边唱歌,这似乎跟他云南旅行时的样子有所不同,毕竟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开着自己的车,更有一种确认自己人生的感觉吧。
乔伊说:“在云南我从来没听过你唱歌。”
“是吗?”张晓光手握方向盘,扭脸看了她一眼“我现在想起在云南那一段,简直就跟做梦似的。”
汽车开到乔伊家住的大院门口停下来。
门口有军人站岗。乔伊说她家正在装修,这一段暂时住在她姥姥姥爷家。装修房子的工程因突如其来的“白色瘟疫”停下来,工人都回外地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姥爷家住在这个队部院里?”
“是呀,装修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真烦人。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姥爷家很大,有的是房子。”
乔伊跳下车去,跟门岗说了一下。汽车徐徐开了进去。张晓光跟乔伊说:“反正时间还早,待会儿咱们呆在车里说会儿话吧,一分钟都舍不得离开你。”
他们把车停在乔伊家楼前的一片松树的阴影里,两人在树的浓
里接吻。他们拥抱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聊天,聊到小夏和赵楷,张晓光说,他预感到他们两个的事可能会很麻烦。
乔伊说是啊,我的事…也很麻烦。
夜晚散步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黑色薄纱的连衣裙,烫得很卷的头发长长的一直垂到
际。她脚上穿着黑色细跟凉鞋,凉鞋上有着长长的一直
到小腿的细带,使她的小腿看上去更加修长。
她在松树的阴影里走来走去,由于光线的关系,她的脸有时在光亮处一闪,但很快又遁入黑暗,使得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看清她的脸。楼上的窗口亮着灯,所以就有一些白色的光影
连在女人的黑色薄纱连衣裙上。
她站住的时候,光影就停住不动。她走动起来,光影就如
转的水波,一波一波从她身上碾过。
这个陆军大院她太熟悉了。她从小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后来她去了內蒙古自治区揷队,那一年,她只有17岁。那件
发她得病的事,在她回京北之后,没有人再问起,都怕再次揭开伤疤,使她伤得更重。
那件事已经过去30年了。
30年来,女人一直独身。她的病时好时坏,但这种精神上的疾病并没有损坏她的容貌,她有一双幽深
人的眼睛,肤皮
白雪,第一次见到她的人总是会被她
住。
她极少离开她的房间。
在房间里,她感觉很全安。
窗帘和窗纱是这个女人最喜欢的东西,她觉得它们就像一层全安的保护膜,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窗前那棵树已经长得很高了,以前它只不过是一棵手指细的小树,17岁的少女去內蒙揷队前,曾在树上刻过印记,可是当她从內蒙回来,那印记就寻不见了,那棵树曾被牛皮鞭菗打过,上面有许多凌乱的痕迹。
少女发疯在这个院里曾经是一个重大新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由于少女的父亲地位显赫,少女又有着惊人的美貌,这个新闻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从一个窗口飞到另一个窗口,很快全院人都知道了。少女发疯的消息甚至传到了邻近的几个队部院里,有人骑着自行车铃声叮当地赶到他们院来,想看看这个发了疯的、美丽非凡的女疯子。
她从此再也不敢下楼,总觉松树的阴影里躲蔵着什么人。
乔伊和张晓光一直呆在车里,在回到京北后的第一个晚上,他们有了难舍难分的感觉。四周弥漫着“白色瘟疫”所带来的不祥气息,车內开着的收音机里不停地播报死亡人数,在这种恐怖气氛中,爱情变成一面开満花朵的悬崖,浪漫而又充満死亡气息。
他将她搂进怀里,越来越紧的胳膊弄得她近乎窒息。
乔伊说:“你要弄死我了。”
张晓光说:“跟我回家吧,真的让我弄死你。”
乔伊说:“好吧。开车。”
说是这样说,两个人却谁也不动,都知道是说着玩的。乔伊又说:“哎,问你一件事,听小夏说这次在云南,你故意拖延了返回京北的时间,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我承认,但你要知道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
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摸她,一寸一寸地摸抚她的腿,从膝盖一直摸到腿大,他说乔伊你的肤皮真好,尤其是…乔伊忽然觉得车窗外有人隔着玻璃正向里面张望,便急忙推开张晓光的手。
“别这样,有人看着咱们呢。”
他们看见了一个黑衣女人匆匆离去的背影。
这天夜里,柳叶儿在曰记里记录了这样一笔:
今曰有雨。白色瘟疫正在流行,死亡人数还在增加。
晚上下来散步,撞见有人在汽车里谈恋爱。
互相摸抚,吻亲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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