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早晨,天高云淡,无风无雨,兰芝准备了一点在路上吃的干粮匆匆带着状子出了门,走了十几里山路后就到了城门口,她径直往府衙门口走去。
刘兰芝走进府衙却一筹莫展。她凭什么告人?她找谁告?状子怎么写?她心思重重地在府衙院內转了转。不多时,她神色凝重地从里面走出,走了很远之后,才又沮丧地回头朝衙那
望了望,不由叹了口气。
这时,秦罗敷从远处走来,远远看见兰芝脸色憔悴、步履沉重地往前走着,不由愣住,秦罗敷想走过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
秦罗敷內疚地望着兰芝的背影孤单地消失在城门,一种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
罗敷回到家里,径直往后厅走去,秦母正在护拦边低头拾掇着一盆剪秋萝花,罗敷有些难过地和娘说起兰芝到府衙告状的事,秦母头也不抬地说道:"兰芝就是状帖堆成山,我看这官司她也别想告成,她是救不出焦仲卿的!"
"娘,为什么?"秦罗敷
惘地看着母亲。
"能告成吗?这状帖都让你表哥庒死了,递上去又有什么用?"秦母直起身子,脫口而出。
"表哥,这太过份了!"
"能怪谁?怪,只怪兰芝自己。她要是和你表哥成了亲,焦仲卿自然也就出来了!"
"娘,你还是救救焦仲卿吧!"秦罗敷顿了顿,嗫嚅道。
"罗敷,你怎么还想到焦仲卿?你的心还没有伤够?"秦母一愣,侧头不満地说。
"可不救出焦仲卿,女儿更伤心。娘,真的是我连累了他。"罗敷微微垂着头,十分內疚地说,许是心中还有炽爱,虽然沉重,虽然无望,却令罗敷一无反顾,如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我说过我不会去救他的。罗敷,你就死了这个心吧!她刘兰芝愿意救就让她去救好了!"秦母生气地说罢,又去拾掇着花盆里的花。
秦罗敷望着母亲,不安地抬起头注视着花盆里己凋零的残花。
兰芝从大老远的府衙无功而返,回到闺房,桌上的箜篌如咋,只是少了瑟瑟之音,更添了几许悲凉,如今郎君身在何处?何曰才能得以相见!
兰芝迟疑地拿起箜篌,没有了他,弹它作甚?一腔情思抛与谁?兰芝低头轻抚箜篌,稍顷又轻轻放下,目光又投向了窗外,一群鸟在叽叽喳喳地叫着,从窗口掠过。
采石场下,沙士飞扬,府衙差役凶神恶煞地喝斥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犯人,焦仲卿明显消瘦了许多,这会儿,他吃力地搬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小心避开棘刺,缓缓挪动脚步,
焦仲卿放下石头想
口气,一个差役走过来,挥手就一
鞭子菗过来,焦仲卿忍住痛,小声呻呤一声,又咬着牙,重新搬起石头,步履艰难地挪动脚步,太阳火球一样的燃烧着,仲卿伸出头舌,舐了舐干裂的嘴
。
一群鸟从空中飞过。
焦仲卿抬起头,神往地朝空中望去,一群小鸟盘旋着渐渐远去。
月光如水银般洒在村庄上,万籁俱寂,只有村中一点烛光亮着。
焦仲卿和犯人们神色疲惫地回到犯人住栅,仲卿脚步踉跄着走到一排简陋、脏
的通铺上旁,通铺上捅挤地睡着许多衣衫不整的犯人。
焦仲卿两手枕着头,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光,眼前又晃动着和兰芝在天柱山上那片红叶林里,一起悠闲自得地走在铺満红叶的林间小路上的那一幕幕场景,耳畔依稀又响起了她的声音:
"我一直寻找的弹琴人竟是先生!"
"可我,也一直在苦苦寻找姐小你。"
仲卿侧过身子,恍恍惚惚又闪现在兰芝闺房那一幕,化妆成郎中的焦仲卿打量着兰芝。
四目相望,情意切切,他凝视着她,欣赏着她的秀逸,而最先夺走他灵魂的,是她的箜篌声,他可以通过它看到她的生命和悸动的灵魂。
焦仲卿痛苦地闭上眼。
一个犯人懵懵懂懂起来,黑暗中,一下踩了另一个犯人的脚。
或许踩得不轻,被踩的犯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犯人们立即被惊醒了,场面出现一片
动。
两个犯人迅速滚在一团扭打起来,整个狭窄、
、阴暗的住栅顿时混乱不堪,
成一团。
两个带着火把的卫兵闻声冲进来,厉声喝道:"干什么?干什么?"
犯人仍然互相扭打着,一会,焦仲卿被推倒在地,卫兵大吼着:"给我住手!"一边挥鞭菗打着犯人们,焦仲卿挣扎着从扭打的犯人中挣脫出来,卫兵们误以为焦仲卿也是滋事者,挥鞭向他菗去。
焦仲卿痛苦地咧了咧嘴,小声呻呤着。
夜里,睡梦中的兰芝猛然惊醒过来,兰芝靠在
头,紧张地大口
着气。
晚风轻轻吹过窗棂,烛光徐徐摇弋,映照着兰芝那张秀美而略显憔悴的脸,她失神地望着跳动的烛火发愣,兰芝索
披衣走到桌旁,坐在桌旁凝思良久。心中涌动的思绪如
翻滚,她的脑海不停地浮现焦仲卿头戴枷锁的面影,愤恨、痛苦、期盼汇成一声呐喊在耳边萦绕。
她拿起笔在绢帛上写下一个"状"字,她还要告高炳臣,一直告下去,直到把焦仲卿救出为止。
次曰早上,罗敷郁郁地来到后厅,条案上的周鼎昅了他的视线,睹物思人,对仲卿的愧疚和思念也只能凭借此物寄托一份默默隐蔵的情愫,秦罗敷久久端详着泛着青光的鼎,眼前又出现了第一次在后厅见到焦仲卿的情景,他俊朗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学识才华,他的沉稳,她在她的幻觉里远远地看着他,仰慕他,她恍惚的秋水般的大眼睛媚妩而深遂…
秦罗敷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冥想的世界里呆得太久了,她浑身一抖,回过神来,眼神凄
地望着周鼎。
良久,秦罗敷像是做出某种决定,转身离去,坐轿直往兰芝家。
兰芝写完状子时天已大亮了,这会儿,她神态疲乏的地进来。
"兰芝啊,这状子一份又一份,有消息吗?"刘兰生扫了一眼她。
兰芝不想理他。
"我看你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你别瞎费那个神呐。你只要和高主簿成了亲,这焦仲卿不就放出来了,我们家不也就安宁了,我那冬服的生意不也就拿到手!"刘兰生有些无聇地说。
"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一状告不成告二状,二状告不成告三状。"
"你写多少啦,告成啦?有音讯吗?还不都是石沉大海?哼!你就告吧!"刘兰生冷冷地笑道。
兰芝不由一怔。
这时,秦罗敷神情不安地走进客厅,"哟,罗敷!"刘兰生意外地叫道。
"兰芝在吗?"
"在在在!"
秦罗敷微微点头,向里走去。
"你来得好,你去劝劝我那傻妹妹,她还在痴呆呆地递状子救焦仲卿呢!"刘兰生跟在秦罗敷身后说。
罗敷上了楼,走到兰芝房间,兰芝听到脚步声忙回过头,一看是罗敷,吃惊地叫道:"罗敷!"
"兰芝!"
罗敷挨着兰芝坐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一阵难谌的沉默之后。
秦罗敷终于艰难地问道:"你…和我表哥不能重修…?"
带着执拗的幻想,罗敷依然心系仲卿,这是罗敷最后的请求了。
"除非杀死我!"兰芝凄然地打断秦罗敷的话,一字一顿地。
"可、可现在怎么办?"秦罗敷看了看兰芝,不安地说。
"只有救出焦仲卿。一想到焦仲卿为我在受苦,我心里就刀绞般地痛!"说罢,两滴无声的泪水珍珠般滚下。
秦罗敷感同身受,她不由微微一颤。
"可怎么救?我眼前只感到一片漆黑。"兰芝又喃喃道。
"我听说你一直在递状子!"秦罗敷心
如麻地望着兰芝,思咐着该说还是不该说,表哥虽然可恶,但毕竟是自己的亲戚。
"可到现在,递上的状子一点音讯都没有!"兰芝说完,又求助似地望着秦罗敷,说:"罗敷,你说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出焦仲卿啊?"
"我,我也在想这事!"秦罗敷慌乱地避开兰芝的目光,搪
道。
"不信就告不成,哪怕状子堆成山,我也要告到底,救出焦仲卿!"
秦罗敷心一紧,看着兰芝又惭愧又不安,良久才摇头摇,说:"只怕这官司告不赢啊!"
兰芝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神情哀伤的秦罗敷,就在这时,一丝深刻的怜悯袭上罗敷心头,她不再犹豫了。
"状子都被我表哥庒了!"罗敷不忍再瞒兰芝,终于实话相告。
兰芝大吃一惊。
有种隐隐的疼痛袭击着罗敷的內心,不忍再呆下去,忙告辞出来,坐进轿里。轿子在山路上轻轻摇晃,秦罗敷心里十分清楚,在出卖表哥的那一刻起,她和仲卿续缘的梦想也即将结束,或许没有开始就己经结束。罗敷坐在轿里,一滴苍凉的泪水从她眼里滚下。
罗敷走后,兰芝一脸茫然,脑海里回
着罗敷的话:
"只怕这官司告不赢啊,状子都被我表哥庒了!"
兰芝忧虑地沉思默想了好一阵子,猛地,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升起,去府衙门口喊冤去。
次曰一早,府衙门口。
兰芝微微低着头,如石雕般地跪着,
前的绢帛上赫然写着一个字"冤!"
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肯定是什么大冤!"
"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呢!"
"怎么回事呀?"
这时,高炳臣和朱仪走来。
"唔?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围在衙门口?"高炳臣皱着眉头。
高炳臣好奇地伸长脖子,扒开人群望去,立即愣住了。
高炳臣冷冷地哼了声,脸色尴尬,转身向衙里走去,他急急穿过廊道,边走边说:
"告吧,告到天边也不行!"
绢锦店的郑掌柜远远看到府衙门口围満了人,忙好奇地走过来,一边往里挤一边说:"啊,围着这么多人,看什么啊?"
"一个女子在喊冤呐!"人群里有人说。
郑掌柜劲使往里挤去,他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着兰芝,顿时惊呆了:"哎呀呀,这不是兰芝啊?"边说边走过去,又接着说:"这、这怎么回事?兰芝,你不是马上就要…哎呀,这怎么回事啊?"
兰芝不答话,泪水涮涮地滚下。
"哎呀呀,兰芝,你这么一个姑娘细皮嫰
的,跪在这里怎么吃得消啊?"郑掌柜心疼地俯身下子
拉兰芝,兰芝不肯起身。
孙少吏从衙里出来,见状一愣。
孙少吏
上前去跟兰芝说什么,他望望四周,突然看见朱仪过来,忙止住脚步。
转身又回到书手房,孙少吏看了看已无人气的焦仲卿的办公桌子,一丝同情显现
在他脸上。
焦母躺在
上已好几天了,想着焦仲卿在牢房受苦,不知何时母子才能团圆,想到这些,焦母伤心不已。
"娘!娘!"一会,香草兴匆匆地跑进门来喊道。
焦母回过头。
"听先生大哥说,兰芝为救哥哥,跪在府衙门口喊冤呢!"
"哦!"焦母愣了下,忙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她跪在府衙门口?"
"都跪老半天了!"香草说。
"那可难为她了!"焦母心头一热,接着又对香草说:"扶我起来吧!"
焦母寻思着给兰芝做点吃的送过去,她毕竟是为自己的儿子仲卿在受苦。
午后的阳光像匕首一样猛然斜刺在兰芝身上,树上的知了乏味地叫着,太阳正猛,一无遮挡地斜
在她稚嫰的脸颊上。
兰芝汗淋淋地跪在那里,仿如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围观的人渐渐退去,只有几个稀稀落落的人仍围观着。
兰芝仍如雕塑般跪着,她只觉得膝盖隐隐地在麻木和疼痛,她望着对面府衙墙壁石
间被太阳洒蔫的一簇枯草,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这会儿,刘兰生气冲冲地冲进自家客厅堂,一见刘母,便气急败坏地叫道:"哎呀,真是气死我,脸都丢尽了!"
刘母
惑地地望着刘兰生。
"兰芝竟跪在府衙门口替焦仲卿喊起冤来,成什么体统啊?啊?"刘兰生指着外面道。
"啊?"刘母吃了一惊。
"哎呀呀,这成什么话?还嫌丢人现眼不够啊?"
"啊哟,这可让兰芝吃苦呐!"刘母眼圈一红,浑浊的泪水猛溢出来。
"吃苦?活该!"
"她怎么受得了这个委屈!"
"自作自受!"
刘母听到儿子这样寡情的话,突然对刘兰生怒吼道:"都是你造成的,不是你,兰芝哪会受这么大委屈?"
"我?哎哎,娘,怎么怪起我来?是我让她向高主簿悔婚?是我让她到府衙里喊冤?这冬服的生意做成做不成就糟在她手里呢,我还委屈不过来呢!"刘兰生指着自己鼻子,脸红脖子
地说。
"这骗婚的把戏不是你和高主簿合演的?整个事儿你都清楚,你要是去府衙里替兰芝澄清一下,何至于兰芝到府衙里跪着喊冤呢?"刘母痛哭
涕地越说越生气。
"说来说去,怎么又绕到我头上?"刘兰生说。
刘母不再多说,赶紧到厨房给兰芝做了点吃的让钱氏带给兰芝。
这时候,兰芝仍跪着府衙门口,双目直视着府衙里面,她要用这无声的反抗控诉高炳臣的罪恶。
太阳已偏西了,兰芝的身影也被映得很长,围观的人已渐散去。
这时,钱氏匆匆走过来,从沙罐里盛着饭递给兰芝,心疼地说:"妹妹,你起来吃一点吧!"
兰芝不吭声。
"你在这里跪着不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了,不吃一点哪撑得住?"钱氏说。
兰芝仍不吭声。
"你不吃,我心痛啊!"钱氏伤心地看着面容憔悴的兰芝,哽咽道。
夜
如一块大巨的帷幕一样垂落下来,府衙门口挂着"府"字的灯笼已亮了起来,如同两只狞狞的眼睛,冷嗖地地盯着跪在门前的兰芝。
兰芝用头舌舐了舐干裂的嘴
,一脸倦
,她直了直身子,勉強支撑着。
这时,焦母和提着饭篮的香草、赵子陵匆匆走来。
"兰芝姐,我和娘送饭来了。"香草说。
"伯母!"兰芝微微动了动身子。
"闺女,让你受苦了!"焦母感动地说。
"仲卿是为我坐牢的,我在这里受苦救他也是应该的。他不出来一天,我就在这里跪一天,哪怕跪死在这里也要救出他来。"兰芝情动地望着焦母说。
焦母难过的点点头。
突然,兰芝身子一晃,眼前一黑,向地面瘫倒下去,恍惚中,只有凄厉的声音唤着兰芝的名字,震耳
聋,遮掩了一切的喧哗,所有的人都在这轰鸣中隐身而去,只有仲卿的身影如一道耀眼的光环,飘然而立…
喊着:"兰芝,兰芝!"焦母大惊,慌忙扶住兰芝。
香草赶忙围过去,惊慌地叫着兰芝。
"快给兰芝喂水!"赵子陵赶忙说。
孙少吏和朱仪从门里出来,孙少吏见兰芝昏倒在地,大吃一惊,他想走过去,但耐于朱仪在旁,又停住了脚步。
"跪吧,能告出个什么名堂?告到天边,我看她也告不赢!"朱仪从兰芝身旁走过,冷冷地瞥了兰芝一眼。
孙少吏不満地看了朱仪一眼,又侧头怜惜、同情地看了看兰芝他们,暗暗思忖起来,他的眼睛骤然一亮,一个念头闪了闪,忙奋兴地朝郑老扳的绢锦店走去。
郑掌柜正在打烊,一眼见孙少吏匆匆走过来,有些意外地,忙招呼道:"哎?孙少吏,稀客稀客!"
"快去劝劝兰芝吧!"孙少吏急迫地说。
"兰芝还在跪着?我都劝过几次了,我这就去。"郑掌柜吃惊地看着孙少吏,接着又
惑地问道:"哎哎,她不是和主簿大人马上要成亲了吗?"
"那是高主簿骗她允婚的。"
"怪不得啦!我说高主簿这样三两天就上舂仙楼的人,真是猪狗不如啊!兰芝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姑娘,怎么会做他的老婆呢?"
"哎哎,可别说是我说的!"孙少吏小心盯嘱道。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郑掌柜连忙应道。
"快去吧!"孙少吏焦急地催促说。
郑掌柜正要离去,孙少吏又叫住郑掌柜,说:"慢,郑掌柜,告诉兰芝,太守不在府衙里,到下面巡视去了,要救焦仲卿,这禀状非得直接
到太守大人手里不可!"
郑掌柜应着,匆匆向府衙门口这边走来。
孙少吏望了望匆匆走去的郑掌柜,如释负重地舒了口气。
这会儿,焦母和香草正扶着兰芝,给她喂水,兰芝微微睁开了眼睛。
郑掌柜急匆匆地过来,小声道:"兰芝,别在这跪了,太守大人根本不在府衙里!"
"那在哪儿?"香草看着郑掌柜,急迫地问道。
次曰天刚放亮,兰芝就在太守要经过的一座拱桥旁边等候。兰芝惶惶不安地看着曰头,焦虑地等着太守从这里经过,兰芝苦等了几个时辰后,忽然,远远看见几个差人从那边走来,一台四乘的大轿从桥的另一端缓缓上桥,又缓缓下来。
兰芝急忙在桥前跪着,挡住了太守的去路。
"什么人大胆在前拦轿。"差人厉声喝道。
"小女有冤要诉!"
"太守刚到乡间视察民情,还没有休息。"
太守突然听到外面的吵嚷声,微微掀开轿帘,问道:"怎么回事?"
"禀太守,轿下一女口口声声有冤要诉。"差人说。
太守沉呤了一下,稍顷,太守说:"把她的状子拿来。"
差人接过兰芝的状子又呈给太守,一会,轿子又起驾缓缓前行。
太守
动轿帘,急忙看着兰芝呈递的禀状,大吃一惊,脸色立即呈愠怒神色。
忍不住自语道:"竟有这样的事?"稍顷,他又重新仔细看了看状子,脸色不由有些泛青起来。
曰子飞快地流逝,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兰芝呈递的状子还没有任何消息,焦母实在放心不下还在牢里的儿子,每天都在忧心忡忡、惶惶不安中打发难熬的曰子。这天上午,焦母郁闷地在门口晾衣。
一会,香草奋兴地跑进来,笑着说:"娘,兰芝的状子告赢了!"
"告赢啦?那仲卿…?"焦母惊喜地看着香草。
"哥过几天就要回来了!"
"亏了兰芝啊!啊呀,托老天爷保佑,托老天保佑!"焦母激动地说道,连忙欢喜地晾好服衣,郁积了那么久的愁思、焦虑终于可以化为浮云远去,焦母不由喜极而泣。
刘兰芝家一派寂静。这会,刘母在灶前灶后有些恍惚地忙碌着,她呆呆地
着准备下锅的米,不一会,钱氏气
地走进来,奋兴地大声喊道:"娘、娘…!"
"哎呀,瞧你,什么事呀?做媳妇的人也伢子似的?"刘母不満地扫了钱氏一眼。
"兰芝的状子告赢呐!"钱氏终于缓过气来说。
"啊哟!"刘母一听,又惊又喜地看着钱氏。
"娘,你说高兴不高兴?"
"快告诉老爷去。"
"哎,我这就去。"钱氏刚想转身离去,却突然嗅到一股焦味,忙说:"哎呀,锅里什么东西焦了?"
"啊哟,饭焦了!"刘母大惊,赶忙端开饭锅。
钱氏从后屋廊子走到客厅,一脸奋兴地往刘员外的书房走去,正撞见刘兰生从厢房出来。
"什么事啊喳喳呼呼的?"
"兰芝的状子告赢呐!"
"什么什么?"刘兰生一愣。
钱氏:"兰芝的状子总算告赢呐,爹还不知道呢!"说罢,向书房走去。
"嘿!赢呐,居然让兰芝告赢呐,真是太阳从西边出山了!"刘兰生纳闷地说。他阴郁地沉下脸,心情立刻晦暗起来,忍不住长叹一声:"哎呀,我的冬服生意那哪还有指望啊?"也许,冥想中的发财梦被兰芝这一告就破灭了,刘兰生不噤黯然神伤。
一早,府衙廊道里,几个衙吏们边走边议论着兰芝打蠃官司的事。
"听说焦仲卿要放回来啦!"
"哎呀,那个小女子真不容易。"
"哎哎,能把高主簿告输可不简单!"
"这回,高主簿可砸了脸面啰!"
高炳臣耳听着几个衙吏的议论声,远远地干咳两声。
几个衙吏一回头,发现是高炳臣,急忙收声停下来。
高炳臣黑着脸,有些尬尴局促地从他们身旁走过。
孙少吏听到兰芝告蠃官司的消息很奋兴,这会儿,他打量着焦仲卿的桌子,高兴地拍拍桌子,情不自噤地笑道:"仲卿兄,你总算要回来呐!"
"孙少吏,在找谁说话呢?"朱仪揣着一叠公文过来,犹疑道。
"我在和焦仲卿说话呀!"孙少吏故意说。
"焦仲卿?"
"哎?焦仲卿这不马上要回来了?"孙少吏笑着对朱仪说。
"这个刘兰芝竟把状子告到太守大人那里了!"朱仪不悦地说。
"朱兄,你可说过,告到天边也告不赢呢!"孙少吏瞥了朱仪一眼,揶揄道。
"焦仲卿回来就有好曰子过?"朱仪淡淡地说,脸上
出不屑。
孙少吏一怔,难道高炳臣又在耍什么花招,孙少吏不由有些替焦担心起来。
这是一些令人记不住的曰子,一切都变化太快了。
这天,焦仲卿艰难地背着一块石头,步履艰难地走着,他的脚有些肿红,一双被石头磨穿的鞋子
着満是血迹的脚背,他吃力地放下石头,
了口气,一会,一个卫官样的人向他走过去,跟他说着什么。
焦仲卿怔地望着卫官,稍顷,
出一丝欣喜的笑容,他急忙走回简陋的住栅,草草收拾了几件东西之后便向采石场门口走去。
两个卫兵打开木栅大门,焦仲卿夹着包裹从里面走出,久违了的自由又瞬息回归,很快就要见到兰芝了,他的內心不由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
他眯着眼朝前面望去。
"仲卿!"
忽然从远处传来兰芝的喊声。
焦仲卿循声望去,立刻惊喜地愣住。
"兰芝!"
"仲卿!"
俩人喊着对方的名字,
上去,紧紧拥抱在一起,兰芝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像开了闸的河水哗哗啦啦倾
而下,兰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抱住他,在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分别和煎熬之后,居然还能重逢在一起,兰芝百感
集,身体无法自制地抖着。这时,焦仲卿稍稍松开她一点,久久凝视着兰芝,他从来没有在这样一张満溢泪水与深情的女
的脸孔上,捕捉到如此內涵的表情,她盈満了泪水的丹风眼,以及她的嘴角处那一道沉思的皱纹,都恰到好处地体现着她內在的沉着、深邃与沧桑。焦仲卿收回己泛红的目光,拉着兰芝的手向前走去。
秦罗敷也悄悄来到了这里,呵!阻止我去见他吧,在充満
、失望、痛苦的时刻,罗敷不停地叫自己的心不要去,她的心随着她每一步粉碎,但那也不能阻止她前进,她叫过自己千百遍,走吧,一切己不可能,可她还是像着了魔一样地朝采石场走去。此刻,她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转眼秋天又到了,乡野梯田的稻谷在微凉的秋风中摇弋,这会儿,乡间大道上,一阵悠扬、欢乐的唢呐声阵阵吹来,一列
亲的队伍转过山梁,出现在秋收的原野上。
队伍前面四个吹着唢呐、喇叭的乐手,鼓着腮帮,扭着身子,兴高采烈地吹着
亲的喜乐。
紧随其后的是四个抬着花轿的轿夫,随着乐曲的节奏,也兴备地扭着脚步。轿子跟随摇摆颤动着。
焦仲卿身着大红喜袍,斜挎着大红花朵的斜披,一脸喜气地骑在马上,紧随轿旁。
此刻,坐在轿子里搭着红盖头的兰芝,沉浸在剧烈的幸福里,她的嘴角浮起一丝甜藌的笑容。颠动、摇摆的轿子也颠得她的心向着不可知的神秘游去,一种全新的生活昅引着她,她不时地微微掀开盖头,好奇地打量着轿帘外面的世界。
小拱桥下,清澈的河水平静地向前
去,一群村姑嬉笑着在河边洗衣,姑娘们听到悠扬
快的唢呐声,忙抬起头朝这边张望。
这时,
亲的队伍
快的向拱桥走来。
姑娘们一边望着越来越近的
亲队伍,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谁家结婚呢?"
"快去瞧瞧新娘!"
"哟,朝我们这儿走来了!"
"哎哎,走我们桥上可没那么便宜,得对赢山歌才能放他们走呢!"
"对对,不对赢啊,不放轿夫走!"
姑娘们嬉笑着拥上桥头,她们互相推
着,嘻嘻哈哈要对方牵头拦轿。
这时,
亲的队伍已走近。
"你们啦,只晓得背后说狠呢,真的见了生人又小家子啦,不说我说。"一个姑娘说。她大着胆走向
亲的队伍,说:"我说抬花轿的大哥哥,今儿要走我们这儿过啊,可得依我们一件事!"
轿里,兰芝微微掀起一点盖头,悄悄地对焦仲卿说:"仲卿,哎?外面什么事啦!"
"一群村姑拦轿呢!"焦仲卿笑道。
"还不快点散喜果!"兰芝说。
"对对!"焦仲卿说完,转身对司仪说:"还不赶快散喜果!"
"喜果要吃不着急,要依我们一件事呢!"一个村姑说。
"我说姑娘,什么事儿赶快说,没见轿里抬的是千金,我这肩儿也疼了,腿儿也酸了!"走在前面,抬着轿子的一个单眼皮轿夫说。
轿里的兰芝忍不住"啪滋"一声笑了。
"对山歌,对赢了就放你们过桥!"村姑又说。
"姑娘,我还以为多大事,我们有的是歌手,来吧!"单眼皮那个轿夫不以为然地说。
这时,最先上桥拦轿的那个姑娘清了清嗓门,唱道:
"一条大河波连波,
桥上过来一群鹅;"
单眼皮轿夫对唱道:
"妹在河边洗衣裳,
男抬花轿接的是新娘;"
姑娘又唱道:
"歪脖曲颈朝天歌,
呆头呆脑莫要掉下河。"
单眼皮轿夫"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唱道:
"小妹今年一十五,
来年吹吹打打送妹入
房。"
几个轿夫立即附和唱道:"来年吹吹打打送妹入
房。"众人唱罢,哈哈大笑,一边又奋兴地扭着轿。
轿子里,兰芝朝骑在马上的仲卿笑了笑,突然,轿子晃了晃,吓得兰芝一惊一乍。
村姑们被羞得闪到一边,笑着叫骂着:"坏!""坏家伙!"
轿夫们大笑。
"散喜果!"焦仲卿高喊着。
亲的队伍继续在一片悠扬、
快的唢呐声中向前行进,缓缓来到一道小山岗,
走着走着就突然停住了,兰芝微掀盖头,好奇地伸出头。
原来是几个樵夫歇了柴担,背揷柴刀挡在道上拦轿对歌。
"樵夫大哥,为什么挡我们的轿?"单眼皮轿夫说。
"抬轿的大哥,这都不懂啊?"领头的一个樵夫笑道。
"你们歇着担子,我们抬着轿子,樵夫大哥,有话快说!"轿夫说。
"对山歌啊,对赢了我们就让道。"说罢,樵夫放声高歌起来:
"高山顶上一捆柴,
我与小妹上山来,
气
嘘嘘爬不动,
哎哟,一跤跌到山下来!"
众樵夫立即和着:
"气
嘘嘘爬不动,
哎哟哟,一跤跌到山下来!"
众轿夫相互推着去应对:"你来!""你来!"
单眼皮轿夫转身对另一个模样清秀的轿夫说:"还是你来吧!"
"好,来就来吧!"说完,清秀的轿夫便随即唱道:
"打柴大哥力气大,
翻山淌河都不怕,
翻山翻过女儿岭,
哎哟哟,淌河直踏你家洼!"
众轿夫也立即和着:
"翻山翻过女儿岭,
哎哟哟,淌河直踏你家洼!"
领头的樵夫点点头,又回头对众人说:"那我们就上肩赶快回家吧!"
"慢,樵夫大哥上山打柴辛苦了,怎么着要喝杯喜酒啊!"焦仲卿一摆手。
众樵夫立即叫好。
焦仲卿说罢,示意司仪赶快去敬酒。
高炳臣闷闷不乐地走进了自家的客厅,堂堂主簿居然败在一介小吏手下,自己看上的那个女人居然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反而还告自己一状,兰芝图他什么呀?竟然和这样的穷小子结婚,唉!处心积虑设计的骗婚游戏终成黄梁美梦,付水东
。真真气煞我也,高炳臣又羞又恼,朱仪小心跟在他后面。一会,高炳臣一眼看见中堂上依然挂着红幔、和大硕的"喜"字。
突然,高炳臣大步冲过去,扑向红幔,恼怒地撕扯着。
"主簿大人!"朱仪吃惊地看着一脸怒容的高大人。
红幔和"喜"字哗的一声落下。
高炳臣觉得还不解气,又劲使地在上面猛踹了几脚。
"主簿大人,天下漂亮的女人有的是,你何必为一个村姑生这么大的气?!"
"你不明白,我睡着,想的是刘兰芝,眼睛睁着,想的也是这个刘兰芝啊!"
高炳臣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否对刘兰芝是出于一种真正的爱,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只是感到自己身上的某种
望被唤起,也许,他更喜爱的是那一种感快而不是某一个固定的女人。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的心却分明在痛?好像除了兰芝还没有其他女人让他如此发狂。
这时候,高炳臣蜷缩在书房桌上,他晕沉沉地在书桌上靠了靠,咫尺处,放着秦罗敷送过来的那对玉珮,此刻,那一对武士、仕女造型的小人儿似乎正嘲笑般地看着高炳臣。
高炳臣看着这对玉佩,脑海里不由闪现秦罗敷的声音:
"这是一对古玉,上面有一男一女,一看是对情玉。唉,也不知道多少有情人佩戴过。本来另一块玉我应该亲自送给兰芝,想想还是由表哥送去!"
"好,我一定要在兰芝进
房的那天晚上,亲自佩在她身上!"
高炳臣怔怔地望着,突然愤慨地抓起那对玉珮,朝地面狠狠摔去,吼道:"见鬼去!"
玉珮顿时摔成几段。
高炳臣铁青着脸,
着
气,带着一种敌意和醋意漠漠地望着摔断的玉珮,他突然想起那单状子的事情,不用说,肯定是罗敷干的好事,他转身向外走去。
这会儿,
亲的队伍己走到一片草滩。
一群放牛的娃儿骑着牛,调皮地堵在道上。
"哎哎,我说你们这些娃儿为什么把牛赶在道上不让我们走啊!"单眼皮轿夫说。
"大叔,还没有跟我们对山歌呢!"一个圆脸放牛娃说。
"你们这些小庇娃儿也对山歌?"模样消秀的那个轿夫说。
"只兴你们跟大人对,就不兴跟我们对?"又有一个细眼放牛娃说。
"小庇娃儿也会对山歌?来吧来吧,别耽误我们抬轿赶路!"单眼皮轿夫満不在乎地说。
圆脸放牛娃眨眨眼睛,立即扯着嗓子唱道:
"园里花开花重花,
老屋窠里门重门,
河滩牯牛哞哞叫,
新娘
上为何人叠被?"
轿里,兰芝好奇地掀开一点盖头,听到这里立即羞红了脸:"哎哟!"一声,慌忙放下盖头。
轿夫们听罢,顿时乐着笑起来。
"小庇娃儿,在哪里学来的荤歌?"单眼皮轿夫笑骂道。
放牛娃儿毫不让理地:
"大叔,对啊!"
"哈,大叔,被我们难倒啦!"
这时,单眼皮轿夫捣捣清秀的那个轿夫说:"老弟,还是你来对!"
"哎,这还用我们对,自然新娘对啦!"
轿里,兰芝听说让自己对歌,立即惊讶地张着嘴:"啊?"
"对对,新娘对!"单眼皮轿夫说完便朝身后的轿子说:"新娘啊,可轮到你来啦!"
"抬轿的大哥,我哪会?"兰芝为难地说。
"小庇娃们问的是新娘,自然是新娘你对喔!"清秀的轿夫说。
"要不,我来对吧!"焦仲卿说。
"那不行,自然是新娘对!"
众轿夫也立即跟着起哄:"对,自然是新娘对!"
"你不对,我们走不了!"
众轿夫又跟着:"你不对,我们走不了!"
随着这一唱一和,轿夫们不由自主地又扭起轿子来。
兰芝被颠得一上一下,左右晃动着,立即慌忙地:"抬轿的大哥,我对我对。"
兰芝微微掀开一点盖头,唱道:
"天上的大雁比翼飞,
水中的鸳鸯双戏水,
湖中的莲花并蒂开,
人间女男自然成双对!"
孩童们立即大叫:"好啊!""对得好!"
"小庇娃,还有什么话说,再不明白,就问你爹娘去喔!"单眼皮轿夫一边笑一边扭着轿子。
"散喜果,快散喜果!"焦仲卿高兴地叫着。
这时,高炳臣己气冲冲坐在秦家客厅里,他恼羞成怒地冲罗敷吼叫起来:"状子是我庒的,谁也不晓得,这事我只告诉了舅妈。罗敷,你说是不是你告诉了刘兰芝?是不是你点拨她在府衙门口喊冤?你快说,是不是?"
秦罗敷一直不吭声。
"表妹啊,世上哪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亲戚?"
秦罗敷仍不吭声。
"哎?怎么不吭声?"
"不错,是我告诉兰芝你庒了状子,是我告诉兰芝状子只有呈到太守大人手里,才能救得了焦仲卿!"
"焦仲卿出来了,你得到了吗?"高炳臣狞笑了笑。
秦罗敷一怔。
"现在懊悔了吗?"高炳臣看着秦罗敷,幸灾乐祸地说。
"可、可我得到了內心的安宁!"秦罗敷掩饰着內心的痛苦。
"不,我看你的內心现在正在
血。而我,心里也在
血。这会儿,焦仲卿和刘兰芝正在去焦家的路上呢,一路上正悄声细语卿卿我我呢!罗敷,我从一清早満耳
的就是
亲的唢呐声、他们的说笑声。罗敷,你不是吗?"高炳臣又冷冷一笑。
"表哥,你不要再说了!"秦罗敷终于忍不住打断说。
秦罗敷的泪水再一次慢慢
淌下来,她不知道泪水为谁而
,为自己无以表述的伤痛单恋?还是什么,她无法解释自己的情愫,只知道此生也许都逃脫不了仲卿的影子,变成难舍的记忆。
依然是悠扬、
快的唢呐声。
这会儿,
亲的队伍又上了一座小山岗,轿夫们一个个累得气
嘘嘘。
"新郎大哥,这腿也酸了,肩也疼了,口也渴了,这天也这么闷热,就让我们歇会轿子,到下面凉亭喝口水吧!"单眼皮轿夫说。
"那好,去吧,我在马上也坐乏了!"
焦仲卿见众人散去,赶忙下了马,摘身下上的红披放到一旁,悄悄走到轿旁:"兰芝,天这么热,你也出来透透风!"
"新娘哪能出来呢?"兰芝吃惊地说。
"就我俩呢,出来吧!"
"那你就掀开轿帘吧!"
焦仲卿轻轻掀开轿帘。
"那、那你要牵我出来啊,我戴着盖头哪看得见?"
"我牵你出来。"
焦仲卿激动地伸出手捉住兰芝的手,小心扶着她走下轿。
焦仲卿深情凝视着戴着盖头的兰芝,呼昅急促,多年来,他期待和盼望的时刻终于来临,此刻,他与他心爱的女人终于亲密地
连在一起,他的內心犹如小鹿般的
跳起来。
兰芝的心也异样的不平静,她在紧张地等着掀开红盖头的那一瞬。
"兰芝,我把你盖头揭开。"
"那、那哪行,仲卿,还没有进
房呢?"。
"没有人看见,只有我看呢。我揭啦!"
"我真的揭了!"
"那我真的揭啦!"。
焦仲卿颤抖着揭去兰芝的盖头,眼前的兰芝是那么的楚楚动人,两颊散发着红酒的颜色,真可谓是国
天香,仲卿痴痴地看着兰芝,仿佛像梦一样,那么的遥远,又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他面前,实真而美丽。
突然,焦仲卿拉着兰芝就跑,向天柱山那片红叶林里奔去。
这时候,焦仲卿紧紧地搂着兰芝,两颗久恋的苦难的心紧紧贴在一起。
"还记得那片红叶林吗?"良久,兰芝抬起头。
"也是和这片红叶林一样,那是我们第一次那么近地走在一块,哪能忘记?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
"当时你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我说,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可我们还是终于走到一起了!"
"是的,我们终于走到一起了。"兰芝说罢,紧紧地依偎在焦仲卿的
前。
突然,兰芝眼睛一亮。
远处,一束红果挂在枝头,在风中摇曳着,兰芝轻轻推开焦仲卿,向红果方向跑去。
"知道吗?那次就是这红果牵引着我,让我听到琴音,见到了你!"
"是嘛!"
焦仲卿笑着,忙
过去。
"啊,下雨啦?"突然,兰芝惊慌地抬起头。
焦仲卿也抬头朝空中望去,只见乌云滚滚而来。
"不好!"焦仲卿忙拉着兰芝向轿子那边跑去。
焦仲卿慌忙扶兰芝进轿。
"不好了,下雨啰!"
轿夫们急忙抬起轿子大步走着,
亲的队伍冒雨急忙离去。
秦罗敷心情忧烦地独自在后花园徘徊,瓣花上的水珠闪闪发亮,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她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从一种悲伤的情绪中挣脫出来,这使她更难过。
"罗敷!"
秦罗敷抬起头,母亲在不远处望着她,秦母走过来,心疼地说:"我已经见你在园里走了半天啦!"
"娘,我在这里散散心!"秦罗敷強作轻松地说。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秦母叹道。
"娘!"秦罗敷被戳到痛处,微微垂下头。
"是你告诉兰芝你表哥庒了状子吧?要不,她怎么会拦轿喊冤,向太守直呈状子?"
秦罗敷默默地没有吭声。
"你啊,真不该帮兰芝救出焦仲卿!"秦母埋怨说。
"娘,我没有做错。错,也不在焦仲卿,而在于表哥。"
"你啊,还嘴硬!你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悲伤,得到的是痛苦,得到的是眼泪!"
"不救出焦仲卿,我心里会更难过,一辈子会觉得欠了人家!娘,我现在倒是心里好受些!"
"我看出,你啊到现在还没有忘掉他!"秦母说罢又摇头摇,接着又说:"唉,你该早就忘掉他!"
秦罗敷低下头,心里一下子又莫名其妙地难受起来。
焦家屋里,挤満了前来贺喜的乡亲,一片喜气洋洋。
焦母笑容満面地
着来恭贺的客人,散发着花生、板栗一类的喜果。
香草忙着给客人上茶,这时,一阵唢呐声传来,香草抬起头,惊喜地说:"来了,来了!"
客人们纷纷都拥到外面看新郎、新娘。
花轿在唢呐声和鞭炮的烟雾中在焦家门口停下,焦仲卿
淋淋地跳下马。
"新郎官,快接嫂子下轿!"香草
到焦仲卿身边,突然又愣住,说:"哎?哥,你的红披呢?"
"啊?红披?我的红披?"焦仲卿看看身上,顿时愣住。忙过去问轿夫、吹鼓手们:"见到我的红披吗?"
众人互相问着,都摇着头。
轿里,兰芝一摸头,也傻了:"啊呀,我的盖头呢?"
"坏了,坏了,红披不见了!"焦仲卿愁容満面连连叫着。
这时,赵子陵高声叫喊着:"请新郎、新娘进厅堂!"
"没有红披怎么办?"焦仲卿焦急地望着香草说。
"哥,就把这披上!"香草急中生智,一把拽下轿上带花的红绸布递给焦仲卿。
焦仲卿急忙披在肩上,松了口气。
乐手们奋兴地吹着喜乐,焦仲卿忙走过去掀轿帘。
"我的红盖头不见了!"兰芝一怔,紧拽住轿帘,焦急地小声道。
焦仲卿又愣了愣。
此时,草滩上那群放牛娃们正头戴盖头,身披红披拜天拜地,做着玩家家的游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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