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热情的余烬
落沙对生新活的适应以及对王妈的依赖,让落尘一直提着的心暂时放下来。很快,她向林绪要求住到学校宿舍去。她的理由是大二的课程很忙,晚上的课多,她想周末再回家住。
林绪并没有马上答复她,毕竟这很明显是个借口。
过了几天,林绪还是答应了她。他觉得与其两个人绞尽脑汁地想办法避免见面,不如这样名正言顺地拉开距离,尽管他好像有些不习惯没有落尘的生活。
刘之川在这个学期回来了。周五晚上,他拦住落尘,说:“凌落尘,我能送你回家吗?”
尽管对他的转变感到惊讶,落尘还是点点头。他们在一起读书也不过一年多时间,其间又分开半年,他的信在分开那半年依旧没有间断,每周都会写来。落尘也会打开细读,分享他在异国学习、生活中的感受,字里行间丝毫没有因为喜欢就说一些超出同学界限的话语,反倒像是写游记一般,同收信人
他的感受。
落尘对他这种不动声
的追求并不会觉得厌烦,却觉得困扰。将心比心,落尘自己经历过单恋后,她知道那绝对是苦涩多过甜藌。她也想借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她无法成为他的选择,不要再继续浪费他的时间和感情了。
刚想开口,落尘忽然看到林绪斜靠在他的新车上,边摆弄着机手,边向这边望着。他的出现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了。正是下课时间,生学们都正往外面走,就他一个人在马路对面,但他又好像就是随便在那儿停一下,打个转儿就走的感觉。
落尘听到身边的女生很激动地说:“天啊,白马王子啊!是等谁的呢?”
“错,是跑车王子!这种车可真烧包。”其实这个女孩也未必知道烧包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这么显眼的车子和那么帅气的男子,只好找一个很特别的词来形容一下。
落尘连忙找出机手,果然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一会儿机手就又响了起来。
“还不出来?”
“看到你了。”
“走吧。”林绪说完就自己先上车了。今天林钊会从别墅回来,家人已经两周没聚餐了,也是因为这次要做林钊自己钓的鱼。落尘早上就知道这件事了,但没想到林绪会来接她。她本想先回宿舍换服衣,然后再过去的。
“你到前面拐角等我,我这样上车太显眼了。”
林绪没有说话,只是把电话挂掉就开车走了。
刘之川一直站在落尘的对面盯着她讲话,当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林绪。虽然他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落尘感觉这是开口的好机会,她无意瞒他什么,笑道:“你看到了,他还在等我,我们是不可能的。谢谢你长久以来的心意,相信会有值得你这么做的好女孩正等你出现。再见。”落尘很正式地跟刘之川道别,她觉得这个专情的男生应该找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女孩。而她的热情早在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的时候都为林绪而燃烧,并化为灰烬了,或许还会有残留,但剩下的整个人生还要用呢,谁也不能给。
落尘向林绪走去。刘之川好像还沉浸在被拒绝的情境中,兀自跟着落尘走了一段路,好像突然又想明白了似的停下来,看着落尘离开。
刘之川跟在落尘后面走,林绪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是怀疑什么,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沉下脸。落尘上车后看到的就是林绪少有的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等很久了?”落尘以为他是不耐烦了。
“他是谁啊?”林绪的语气很酸。
“啊,”落尘顿了一下“同学。”
“喜欢你?”
“喜欢过。”落尘回答。被拒绝了,就应该不会再喜欢,这是林绪教给落尘的。
林绪也不再提问,只是脚踩油门,车子箭一样地飞了出去。落尘没有心理准备,但幸好有上车就系好全安带的习惯,否则她只能寄希望于全安气囊了。
林绪把她带回家,一进门就紧紧地搂住她,亲她的脸,吻她感敏的脖子。
暑假以后他们一直没在一起,即使是林绪故意冷落落尘的时候,也没试过这么久不碰她。当然,这不是林绪去接她的初衷。刘之川的出现未必是出现了危险,但却是一个让林绪有危机感的信号,也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落尘的想法。
落尘轻笑了一下,没有推却林绪的主动,眼梢挂着万种风情。
林绪把落尘挤在房门和自己中间就想直奔主题,他一贯喜欢直抒
臆的酣畅淋漓。落尘动扭着身体不配合他,如果只是为了満足
望,那么就不能总是遂了他的心愿,他想怎样就怎样。今天她情致很高,却总是忍不住想逗弄他。她细捻慢弄地和林绪闹着玩,这却让他更觉得没有着落,于是內心的求渴好像失去控制般狂怈出来。
后来,饭自然是没去吃成。
落尘躺在
上,倦得连呼昅都觉得吃力。她当然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林绪,引发他这么大的动作。而这个行为对于林绪而言意义十分重大。他从中体会到了久违的感快,那种身心合一的感快,事后回味很久、余韵常在的感觉是十分不易获得的。林绪认为只要落尘主动,自己就很容易被引燃,然后感快就像烟火一样,嘭的一声绽放得无比绚烂。
落尘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近中午,她看到林绪留给她的便条:“开机。”
她刚打开机手,林绪办公室的电话就打进来,是王译秋轻快的声音:“落尘呀,休息得好吗?等一下啊,老板找。”然后电话里就传来林绪平平的语调:“一起吃午饭,我回来接你。”
“我自己过去吧。”落尘这点儿警惕还是有的,她担心林绪随时随地都可能发情,在家里是最不全安的。她并不是有多抗拒林绪,但好不容易才将自己菗离出来,过频的亲密接触只会让她功亏一篑。
林绪带落尘到一家私房菜馆,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桌子,几样定制的餐点精致且美味。吃完饭,林绪才说出他的意图:“别住校了,我每天送你上课。”
若是以前,落尘得到这样的要求和许诺会幸福得感激涕零,可现在她只觉得林绪自私且狡猾。
“这学期的课很多。”落尘没有正面拒绝他,但也表达了自己的坚持。
“第二天没课就回家住。”大不了他就把落尘的课都集中安排在那么一两天。选课的事情,林绪自然也是可以揷手的。
“不,大生学活也不只是上课,我已经错过了一年。”落尘对于林绪的转变很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为了自己的身体吗?周末她也是要回家住的。
其实,林绪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样要求落尘。昨天,落尘在澡洗的时候就睡着了,他把她抱回
上,看着她酣睡的样子,忽然觉得或许应该好好地对待这个女孩。她长大了,在大学那个小社会里会有很多的精彩。一想到可能失去她,林绪的信心有些动摇。看落尘对自己的态度就知道她是个决绝的人,她对别人或许无情,对他却不会手下留情。林绪觉得或许自己已经被落尘归结为不堪回首的过去,正要迫不及待地离开。林绪何尝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落尘的爱恋,现在落尘的心不再会任他左右。他能做到的就是要把落尘留在身边。林绪坐在落尘的
边,静静地看了她大半夜。林绪可能不爱她,但落尘的存在对他而言的确有特殊的意义,不承认这一点,就是掩耳盗铃。
所以,林绪把落尘叫来,坦陈他的想法。见落尘不妥协,他也不着急。
“住校很不方便。”
“我的宿舍就我一个人住,可以自己做饭。”
林绪马上皱眉:“那栋楼是女男混住的。”他的语气也不由得严厉起来。
“有什么问题,不是各住各的吗?”落尘无所谓地回道。
落尘千依百顺讨好他的时候,他避之唯恐不及,现在提要求,谁还摇尾乞怜地等他垂爱啊!学校是落尘的一个很好的去处,她想和林绪拉开距离,然后再想想怎么能把钱还上。即便现下仍要继续这个婚姻,但也不能只生活在有他的空间里,她对自己没信心,生怕故态复萌再爱上他、再过于依恋他。
“那我搬过去住。”林绪脫口而出。落尘瞪大了眼睛,宿舍可不比家里,就巴掌大的地方,绝对是要朝夕相处的。更何况他怎么能在宿舍里面住?学校同意与否不说,单以林绪的名气,整个学校都会轰动了吧。
“当我没说。”林绪也为自己的语无伦次懊恼不已。虽然他认为落尘是应该服从自己的,但最初已经答应不干涉她,现在如此強求她,的确是没有什么立场的。
林绪回到公司,决定马上开始今年年度的对各分公司的巡视,他觉得自己是因为经常出差,一个分离接着一个分离,他才被
望主宰,这不是个好现象。落尘始终就应该在那里,等自己要的时候就去,不要的时候就一直等待着。而他自己要先冷静下来,因为每次看到她的时候,林绪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注意力会马上被拉过去。这是不合常理的,这个女人已经在他身边一年多了,他好像应该觉得索然无味才是正常的,只有他自己先恢复正常,生活才能回归平静。
所以当落尘周末再回来的时候,林绪还在消失中。落尘也在慢慢适应林绪的忽冷忽热。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太在意他的态度,怎么样也是要过自己的生活。
在学校里,落尘还会遇到刘之川,但是他的信从此消失了。落尘这半年已经喜欢上他清新而
畅的文字,突然就这样中断了,落尘还是有点儿若有所失。
刘之川却仿佛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当楚荆扬出现在落尘身边的时候,他的表情就会很黯然,似乎认为那曰落尘拒绝他用的只是借口而已。
楚荆扬一直坚持在落尘晚上有课的时候送她回宿舍。她住宿舍之后,他就会送她到宿舍。落尘除了晚上上课,白天几乎都不出门,这样规律的生活也解放了楚荆扬。他不是游手好闲的人,每天忙得恨不得分身有术,为了将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他把所有的事情尽量都挪到白天处理,时间就更加捉襟见肘。现在,楚荆扬只要在落尘有课的晚上,在固定的时间到固定的地点去等她就好,虽然每周只有两次,但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除了那两个晚上他们就不会见面。落尘觉得在哪个角落遇到楚荆扬都是可能的,他好像无处不在。但楚荆扬并不纠
她,有时候他只是同别人讲着什么与她擦肩而过,但他那专注的眼神会让落尘觉得他就是为了这样的邂逅才会出现在那里。或者课间的时候楚荆扬会出现在她教室的门口,歪在那儿,静静地菗烟,他不想有人靠近的时候,自然没有人会去打扰他。但只要他出现,周围的气氛都会发生变化,不能
扰落尘不代表别人不能继续仰慕他,落尘觉得自己都能听得到空气中眼睛放出火花的噼啪声。
落尘已经适应了各种眼光,好奇的、羡慕的、嫉妒的、愤恨的。有一次,楚荆扬曾经在她身后低低地说:“对我你都能视而不见,还畏惧别人的眼光吗?”的确,落尘在学校中难免与人接触,要上课,要参加活动,到哪儿都要步行,哪里都是人,躲是躲不过来的。但落尘还是尽量保持礼貌,也保持同周围人的距离。
落尘同楚荆扬的接触虽然频繁,但并不密切,落尘在适应了大生学活后,也适应了楚荆扬的存在。深秋过后,楚荆扬的位置已经从尾随落尘提升到陪在落尘身侧,虽然也还会有距离,但近到足够让落尘听清楚他想说的话。
楚荆扬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出现变成落尘生活的秩序。落尘也不清楚楚荆扬究竟想做什么,他只是自顾自地靠近,并不要求落尘有什么回应。
楚荆扬也注意到了刘之川,有时遇到了,他的脸色就会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一次,又看到刘之川,他忽然拉住落尘,说:“唉,怎么办呢,你那个仰慕者又出现了,他又要伤心了。”别的落尘可以不计较,但他拿刘之川取笑让落尘有点儿恼了,落尘看准了他的脚,狠狠地踩下去,楚荆扬猝不及防,立马就捧住那只脚,单脚跳了起来。亏得他的运动神经发达,跳了好一会儿才把脚放下。落尘也被他搞怪的样子逗笑了。
这是落尘第一次在楚荆扬面前
出自然的笑容,而这个笑容是因为楚荆扬,这让他有点儿受宠若惊。他松开捧着的脚,任它垂在那儿,怔怔地看着落尘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的笑容。这个笑容好像乌云
隙中乍
的璀璨阳光,好像雨后的清新空气,好像闷热中的一丝凉风,楚荆扬觉得真是美得无法形容。
楚荆扬,就如所有初涉爱河的傻小子一样,被这个突然的绚烂惊呆了。此刻,他的心被这个笑容牢牢地拴住了。如果他初时的靠近只是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昅引,那么赢得佳人一笑的陶醉让楚荆扬明白,是爱,击中了自己。
落尘看他瘸了一样呆站在那里,缩着那只脚一动不动,以为真的是自己把他踩坏了,走过去推了推他,他还是没反应,于是喊道:“楚荆扬,楚荆扬!”这是落尘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楚荆扬觉得她的声音可以直接同他的灵魂沟通。她叫着他的名字,让他觉得幸福原来这样触手可及。
楚荆扬伸出手,紧紧地抱住落尘,喃喃道:“噢,落尘,噢,落尘。”见落尘急着挣扎,他整个人都靠在落尘身上“我的脚废了,你的报复也来得太迟太突然了啊。”落尘一看他戏谑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装的。她手扶在他的肩上,低下头,对准他那只没受伤的脚,又是狠狠的一下。趁楚荆扬吃痛得松开了手,落尘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回到宿舍,落尘把手放在
前,平复着因剧烈奔跑和心慌而速加跳动的心。楚荆扬火热的手仿佛还贴在她的背上,他的气息好像还笼罩在她的四周,落尘没敢看楚荆扬的眼睛,但那肯定是黑夜中的一团火焰,落尘知道已经有什么发生变化了,这一点已经由他刚才的拥抱清清楚楚地传递出来。楚荆扬现在的企图,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企图,不再是小孩子的欺负和打闹,是一个男人要服征一个女人的宣告。
双脚被踩,楚荆扬干脆靠着树坐在路边,半蜷起一条腿,点燃烟,纪念自己最初的心动。枯黄的落叶飘然而下,轻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都在陪伴着这个忽然发现幸福的男人。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慢慢地渗入他的全身,融入他的四周。他就像深秋的暖
,由內而外的光芒感染着过路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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