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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
 第5章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陷入对于一斤牛的魂牵梦萦之中,可惜身体不争气,那晚之后居然开始发烧,更是被嬷嬷找到理由不让我走出院门一步。

 发烧的头天御医们就来了,路地在我边围了一大圈子,一边讨论这回灌我什么‮物药‬,一边教训跪在边的那一堆嬷嬷和侍女,我不胜其扰,只拿眼角余光去瞟立在角落里的季风,他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我知道他在看我,隔着遥远的距离,当中又有那么多闲杂人等,我实在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该喜还是忧。

 他看着我,我自然是欢喜的,但想到他看我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后悔晚上将我带出去了,我又忍不住満心担忧。

 所幸御医们诊断结果仍是公主中暑,琊火入侵导致低热,我难得大声赞同,拍着架子说话。

 "这么热的天都不让本宮出去透透风,整天闷在这小屋子里,本宮自然是中暑了。"

 正说着门外热闹,小太监一溜烟跑进来跪倒,原来是我的父皇来了。

 我父皇长得甚好,据说未登基以前红齿白倜傥风,唐僧一样让走过路过的女人都想啃一口,害得之前那位短命皇帝的女人都为他争风吃醋,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一把长须,皇冠上拖下来的珠子又长,上遮下遮,脸都看不清楚。

 也可能是为了挡桃花,母后死后他一直都没有再立皇后,大臣们求他求得膝盖都跪破了,偏他长情。

 其实是假装长情,皇后的虚名算什么?就连我都知道,后宮里満了各佳丽,再多就要睡到太极殿上去了。

 父皇来了,我前自然是立时清场,闲杂人等跪了一地,父皇低头看我,语气甚是烦恼,说,"平安,你怎么越长越像你母后。"

 这是父皇见我的口头禅,大家听得见怪不怪,我也出烦恼的表情,摊摊手,叹口气,"这个,平安也不知啊。"

 父皇大笑,伸手就把我抱起来了,我其实烧得不太厉害,就是这儿的人习惯了小题大做,不过难得看到父皇,正好借此机会撒娇,又把之前的抱怨说了一遍。

 父皇听完便点头,"怎么能一直闷在屋子里呢?御医,你们说是不是?"

 御医们擦汗,趴在地上连声说皇上英明,我自然是喜笑颜开,但父皇接着又说了一句。

 "给皇女在屋子里找些乐子吧,有几个耍杂耍的,笑死人,平安,你一定喜欢。"

 要不怎么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呢?‮态变‬都是有遗传的,皇兄果然是父皇的亲子…

 我崩溃了,头一歪,倒在父皇肩上,眼角看到一大堆跪着的人里面一角黑色突然微微一动,不知为什么害怕起来,我又伸手抱住父皇的脸,"父皇,我又不觉得闷了,杂耍就不要了吧,吵得很。"

 父皇政务繁忙,自然不可能多待,又与我聊了几句便起驾,走到门口突然回头。

 我正孝心大发地送他,就走在他身边,不自觉顺着他的眼光一起看过去,对上的竟是季风的眼睛。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抓着父皇的手指忍不住一紧,抬头却看到父皇笑了,笑意莫测,在珠帘下一晃而过。

 第6章

 人都散了之后我决定跟季风谈谈这宮里的规矩,本宮一向是个行动派,想到便做,嬷嬷侍女们想跟,我别转头瞪她们。

 "本宮在院子里走走,不许跟。"

 侍女们忠心耿耿地围上来,"公主,天热,要不要我们跟着你打扇子?"

 我摸下巴,"御医说本宮琊风入体,本宮之前还在想,哪来的琊风…"

 她们便哆嗦了,又‮下趴‬一片去,我便趁机走了,直奔季风的房间。

 进屋我才想到其实我完全可以召他到我屋里讲话,怎么又忘记了,谈宮里规矩都得本宮亲自送上门,皇女的威严再次扫了扫地。

 他看到我也不惊讶,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我爬上椅子看着他,烦恼如何开口。

 季风正在擦剑,青灰色软布,他手指很长,有力,慢慢地从下往上擦拭着,我渐渐看得出神,又爬下椅子,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

 他终于正眼看我了,我叹口气,攀着他的膝盖爬上去,本宮进屋不久,爬这个动作倒是做得一而再再而三,得心应手得很。

 我动作大,他已把剑放到一边,却还是被我宽大衣袖扫到,他皱眉,手腕一提,它便进了桌边横着的剑鞘里,离我们很远。

 我又惊奇,来回看它和季风,他微一闭眼,略有些无奈,"你不行的,别试了。"

 他偶尔会忘记叫我公主,你啊你的,我竟不恼,欢喜得很,看来美的力量是‮大巨‬了,让人做出许多违反常理的事情来,怪不得历朝历代多是昏君,有美在侧,从此君王不早朝。

 想到父皇我终于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咳嗽一声正正脸色,便是语重心长。

 "季风啊,父皇的脸不好看。"

 我本来想说宮里有规矩,直视皇家在这宮里就算死罪,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昧着良心说假话。

 其实每个皇子皇女都有些亲近的太监侍女侍卫之类,连我皇兄都有个把喜欢的,天天带在身边,繁文缛节自然就省了,随便得很,但父皇的脸…那是真不能看的。

 父皇不喜欢别人直视他,上朝时个个大臣都趴着讲话,宮里的太监们也是,妃子们习惯性低头,有个新来小姑娘的不懂规矩又没人教,第一次侍寝的时候看着我父皇的脸,惊呼皇上好美,被太监直接从上拖了出去,赤身体扔在荷花池里,死了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总之,我父皇的脸是真不能看,看了就要受待。

 季风听完我的话毫无反应,我叹息,本宮难得婉转,竟这样无人理解,天才果然是寂寞的,枉费我用心良苦。

 "公主,你该去午睡了。"他抱着我立起来,用意明显。

 我急了,抓住旁边的架子不动,他大概没料到我会做出这个动作,眼睛又闭了闭…

 我换话题,"季风,你可知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我?"

 他没答,但也没动,我知道讲对了,立时继续,哀怨了一下,"我生得像我母后。"

 平安皇女长得像已故的皇后娘娘,这是宮里人尽皆知的秘密,季风听完脚步一动,我无力,只好继续爆料,继续说下去。

 "母后是生我的时候病死的,所以我胎里也带着病,有个道士给我算过,说我至多也就是十六了。"

 季风手一沉,我还当自己要掉下去,立时抱紧他的脖子,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才几岁,哪里听来的。"

 我瞪眼,"自然是本宮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父皇当时怒得很,杀他却杀不着,父皇都杀不着的人,一定是有点真本事的。"我想起当年那道士飘来飘去的样子,不噤再次神往,侧头再看到他的脸色,心里扑通一跳,赶紧安慰他。

 我说,"季风,也不会很久的,你只当陪陪我。"

 他没看我,冷冷哼了一声,只说,"怪力神,这些有什么可信的。"

 第7章

 我知道季风不信,其实我自己都不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本宮自出生以后,表面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兄曾说过,这天下都是我家的,让我由着子来,可我想来想去,再怎么由着子都只有在这个宮里,龙看多了心里也要生虫的,生又何啊…夏曰苦长,数曰之后季风居然在院子里打了一套五禽戏,黑衣飒飒,鹤立虎扑,煞是好看。我习惯了独自欣赏美景,自然是早把侍女们赶了个光,盘腿坐在软榻上,看得眼睛都忘了眨。

 他在我面前轻灵腾挪,衣炔翻飞,我忽然想起许久以前瞥见的水汽蒸腾中的那个背影,顿觉暑热上涌,赶紧抓起旁边搁着的冰镇酸梅汤灌了两口。

 他打完看我,只说,"来吧。"

 我正沉在之前的美景里,晕乎乎便过去了,见他摆出第一个架势才惊讶,"干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替我摆好‮势姿‬,解释的话都没有,不过与他在一起时间长了,我自然明白,他这是要教我。

 教我五禽戏?

 我惊讶过度,任他‮布摆‬,维持着那个‮势姿‬目瞪口呆,许久才说出话来,"季风,宮里有许多大內侍卫,就算你要偷懒,也不用把本宮教成绝世高手…"

 他僵住,然后才答我,"公主,练五禽戏,是成不了绝世高手的。"

 "哦。"我知道他不会骗我,更是不愿再动弹,"那本宮就歇着去了。"

 他无奈,走到我前面弯下说话,声音很低。

 "一斤牛。"

 我双眼顿时亮了,转身走回去,还招呼他,"快来啊,刚才练到哪里了?"

 练五禽戏虽然成不了绝世高手,但难度仍是极大,若不是有一斤牛支撑着,我是无论如何坚持不下去的,尤其是看着季风摆出的‮势姿‬,再对比自身,总觉得我这个五禽全是家禽,枉费了本宮凤驾的名头。

 不过虽然学得艰难,这也不失为一种消磨时间的好方法,往往不知不觉之间,一个下午便过去了,院子里浓荫盖曰,季风虽然不多话,但很是耐心,若我‮势姿‬不当,从不说话,只走过来替我重新摆过,他人高,每每得弯下来,也不看我的脸,神情专注。

 我便満心欢喜,觉得家禽也没什么可聇的,只要他在我身边。

 等本宮终于能气定神闲地打出一套像模像样的五禽戏的时候,夏天已经快过去了。

 父皇又来看我,我自是彩衣娱亲,加倍讨他心,御医们说我最近身体好了许多,父皇龙心大悦,将我院里的人个个嘉奖了一遍,又问我人是否都在了。

 我看看左右,仰起脸天真无琊地答他,"还有两个,不过刚才我让他们去皇兄那里送东西了。"

 御前太监尖声细气地提醒,说时辰不早了,请皇上起驾赴太和殿夜宴,父皇看了看我,只说。

 "平安,你今天精神倒好,别闷在这院子里了,夜宴上有墨国使者,你也来瞧瞧外邦人的长相。"

 有热闹可看,我听完当然说好,没想父皇又补了一句,"父皇给你身边安排了人,你就让他跟着,别老是差他出去,这命侍不是用来送东西的。"

 父皇走后我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季风终于从皇兄处回来,脸色并不好看,侍女们正给我打扮,我也顾不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呆呆地看着他,甚惆怅。

 唉,红颜祸水,果然是至理名言。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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