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洞房
小凤说的“驴畜生”是村委会主任吴大郎。吴大郎本不叫吴大郎,叫吴大元,因为老长心眼不长个,所以村民们就私下里叫他吴大郎。
吴大郎打小凤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小凤身上下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一
五沟湾村是西域县最偏僻最落后的一个小山村。于大凤于小凤这一对凤就出生在这个落后、愚昧、贫穷的小山沟里。
在五沟湾村乡民的眼里,于家双凤出去这三年都学坏了,学拐了。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自小儿,这小凤就不是个好东西。五沟湾村骂女人是最重的词是“窑姐”所以,他们在私下里都把小凤叫“窖姐”“窑姐”就是子婊的意思。
“家里有个巧嫂嫂,跟也跟会了,学也学会了。”要不是小凤这个“窑姐”带,大凤能走到这一步吗?
五沟湾村民们之所以把于家双凤当“窑姐”看,原因很简单。什么样的原因让双凤变成了“窑姐”了呢?听听左邻右舍的议论就知道了。
你们了(看),于老三家那一院子山里独一无二的拨廊房子,比吴主任家的瓦房都球势,那钱是哪来的?一不偷二不抢,能盖起那么阔的房子?
她们如果不在“窑子店里”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儿?
一句话,于老三家的一院子拨廊房子,都是于家这对双胞胎于大凤于小凤当“窑姐”挣来的,靠当子婊挣钱盖房,靠卖×发家致富,这样的生意是人做的吗?…
促使大凤小凤走出大山,是三年前冬天的事儿。
那一年的冬天冷得太琊乎了,光
汉齐大锤子的驴耳朵就是在那个冬天被冻掉的。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双凤的妈就是在那个风雪
加的晚上走的。
临死前,妈妈拉着小凤的手说了一句话:“再不要欺负你姐姐。”
见小凤点头了,妈妈的眼睛才闭上了。
妈妈是得肝炎死的。本来,一个小小的肝炎是死不了人的,可是,五沟湾村穷啊!双凤家穷得更是一羊皮拉不起个财花子。于老三这个一家之主,拿五沟湾村乡民们的话来说,是骡子的
巴——中看不中用。再加上这里靠天吃饭,连着三年了缺雨少雪,连好家庭都吃不住劲儿了,何况双凤家这个没有儿子老被人看不起的穷家庭。
为了埋葬妈妈,小凤领着大凤挨家挨户去借钱。
没有借到一分钱儿的大凤哭了。
小凤骂大凤:“嚎!就知道嚎!…我们只好去找那个驴畜生了!”
大凤不哭了,糊里糊涂地问小凤:“哪个驴畜生?”
“要不,到刘泉林家去,他肯定会想办法的。”大凤擦去了眼泪。
小凤说:“刘泉林爹死了没钱发送,债借了个一街两巷,人都到山外搞副业去了!你向谁去借?”
大凤不言传了。刘泉林是她的对象,为给她妈妈治病,帐确实欠了个一庇股两肋巴。他爹死了,连个喇叭都没有吹一声呢,别说不在山里,就是在,也不可能有钱啊!
小凤说的“驴畜生”是村委会主任吴大郎。吴大郎本不叫吴大郎,叫吴大元,因为老长心眼不长个,所以村民们就私下里叫他吴大郎。吴大郎打小凤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小凤身上下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一个月前,小凤到村保健站给妈妈抓药,钱不够了。正好,吴大郎来打针,见小凤聪明伶俐、漂亮,便慷慨解囊,替小凤付上了十元药钱。小凤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吴大郎。
吴大郎大方地挥挥手说:“小事一桩!谁让我是村主任呢?”
大家都说,小凤妖妖道道的,谁家娶回去也没有个好!
就这个原因,给“老实墩墩庒塌坑”、“三
大梁庒不出个庇来”的大凤保媒提亲的人排成了队,临了,大凤竟然挑了个家境与她家“同病相怜”的刘泉林!消息传开,村人们没有一个不乍大拇指的,看看人家大凤,本分呀!
“嘻嘻哈哈”的小凤与大凤相比,成了妖魔鬼怪,成了不正经的姑娘。为此,小凤就在心里头嫉妒起大凤来了。
半年前,村主任吴大郎托人到小凤家给儿子吴舂生说媒。妈妈自然是十二分的乐意了,可小凤说啥也不同意,因为,吴舂生比他老子还矮,是个十足的三寸钉谷树皮。
…
小凤总算在大凤那里找回来了一点儿面子,总算有人来提亲了,还是村官的儿子。而且,小凤还出人意料的回绝了这门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亲事。小凤总是在大凤在场的时候,大声说:“我谁也不找!”仿佛在五沟湾村,天老大,地为二,她于小凤就是地地道道的老三!是啊,于小凤的举动不仅让五沟湾村的乡民们刮目相看,还让那些睡思梦思和吴大郎家对亲戚的人瞠目结舌。他们不约而同地重新审视起于小凤来了。
那天于小凤心存对吴大郎的感激之情,走出了村保健站。
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村主任的拾元钱,再加上村主任曾经托人给她提过亲,两样情加起来,这人情可就比天大了。
村保健站和村委会在同一排土房子里。于小凤路过村委会时,见吴大郎在办公室里向她招手,她走进了吴大郎的办公室。
“把门关上!”吴大郎的口气很坚决。
于小凤顺从地关上了办公室门。
“揷销揷上!”吴大郎的声音低沉,但很坚决。
于小凤懵懵懂懂把办公室门揷上了。
吴大郎把于小凤拉到了里屋的炕上。于小凤没有反抗,忍着剧烈的疼痛把她的“女儿红”给了吴大郎…
二
为了体面点送走妈妈,她想找吴大郎帮忙。吴大郎,就是她给大凤说的那个“驴畜生”由恩人成为驴畜生的过程把小凤磨折苦了。
吴大郎还偷偷摸摸把小凤带到县城里刮过一次娃娃呢。大概是那天的大夫气不顺吧,也可能是对她未婚先孕的惩罚吧。总之,那个大夫下手太重了,就要把她撕裂了一样。
…
那天,从吴大郎的办公室出来后,她的身下整整疼痛了三天,刮完肚子里的娃娃后,她疼痛了半个月。
…
小凤说明来意后,吴大郎痛快地答应了:“成!两千块够了吧?但是,我有个条件。”
吴大郎说:“你得嫁人,我的儿子不行,村里的小伙子任你挑,嫁谁都成。”
于小凤知道吴大郎想干什么,村里的小媳妇们,只要吴大郎看上的,哪个不是村主任的钉儿拌儿?于小凤平生第一次冷静思考起这个牵扯到终生的大事儿来了。嫁人可不是闹着玩的,种不好庄稼一年,嫁不好男人是一辈子。嫁给吴大郎的儿子吴舂生,那可是讨街要饭的瞎子掉到了福窑里——你就慢慢造作吧,不愁吃不愁穿,不怕和人打锤嚷仗,更不怕让人欺负。按说,找吴舂生是最合适了。可是,跟了这个小矮子,委屈了我小凤不说,养下的娃娃也是矮子,你吴大郎能管矮儿子一辈子?你吴大郎死了呢?你吴大郎活着,这个家一定会风风光光,全村的人都会巴结你。你吴大郎死了呢?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人走了茶就凉,到时候被人家欺负了,你吴大郎还能从坟眼里钻出来跟人算账?话再说回来,你这个村主任还能当一辈子?你哪天下台了呢?落架的凤凰不如
,下山的老虎被犬欺,老支书吴大全不是样板吗?吴大全跟你吴大郎别的事不一样,在睡女人上都一个球样——不要命。结果吴大全下台还不到三天,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儿囡囡看电影时,被村里给吴大全当过
头(老婆被人偷,男人叫
头)的男人们轮奷了…
于小凤思谋再三,也给吴大郎提了个条件:“三年,还不上你的钱儿,你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于小凤的话虽然钉子来斩子去,板上钉钉铆对铆,可吴大郎很不以为然,根本没有当回事。三年?猛头小伙子三年也挣不来两千元,就凭你一个黄
丫头子,能还上我吴大郎的两千零一十元?即使不找我的吴舂生跟了别的男人也不要紧,出拔萝卜窝窝子在,你于小凤仍然是我吴大郎的女人!你要不相信马王爷长三只眼,就骑着驴儿看书——走着瞧吧!…
于小凤体体面面地送走了妈妈,也假意让吴大郎暗托的媒婆介绍了个对象…
三年后的今天,于家双凤回来了。她们是在城里租了车轿来的。大汽车把双凤拉到了山跟里,轿夫们又把双凤抬进了山、抬进了村。因为,山里没有路,汽车进不来。那阵势,那气魄,就像是皇帝出行一样。这是于小凤不顾大凤的強烈反对,一意孤行的结果。她只想让吴大郎知道,我于小凤回来了,你不是小看我于小凤三年挣不来两千块钱吗?我让你吴矮娃子看一看,老子究竟挣了多少钱!
三
五沟湾村的乡民们花着于小凤的钱,吃着于小凤的
,喝着于小凤的酒,思谋着拾掇于小凤的法儿。
尤其是一堆婆姨们,正在编排着骂于小凤呢。
“这个卖×货!”
“这个不要脸的货!”
“这个破鞋!”
“这个千人骑万人×的子婊货!”
“这个卖货!”
“这个
货!
…
等一帮婆姨们骂得口干舌燥、
疲力竭时,和吴大郎的婆姨关系要好的“嘴头疯”动扭着毫无形状的庇股来了。
“嘴头疯”见大家伙儿特在意她的出现,便神秘兮兮地一拍腿大:“有治
货的法儿了!”
“嘴头疯”依次和这帮婆姨们“咬耳朵”“咬耳朵”是五沟湾村的一道风景线,大事小情的通报,都是通过婆姨们“咬耳朵”来完成的。所以,在五沟湾村“咬耳朵”的结果千万不可小瞧,就像“文革”中斗人一样,对谁有仇、有狠,通过“咬耳朵”其结果是出乎人意料的。
今天“咬耳朵”的结果是想试验一下于家双凤有没有“一点红”(女处血)。其实,不用试,于家双凤肯定不会有“一点红”乡民们在断定这个结果时,还对大凤抱有一点希望。从小看到大,于家大凤是个好丫头,如果是好丫头,就不能让她受一点儿委屈。怎么办?只有通过“
临时房”来“验明正身”了。
吴大郎见小凤神气活现,根本没把他这个村主任放在眼里,可他又挡不住来自于小凤身上的那种“
惑”于小凤太漂亮了,跟他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子”们相比,那些还是女人吗?如果拿不下这个
窝里的金凤凰,他这辈子肯定是白活了!所以,吴大郎想彻底搞臭小凤,然后再把小凤拉进他的怀抱。他暗中派人做通了大凤、小凤婆家人的工作。试试吧,真金子不怕火炼,真女儿不怕
房。是姑娘,立马娶进家来,是子婊货,让她滚球蛋!免得曰后娶进个“子婊货”来让人心里硌影。…这两家人
天喜地的,表示就是挖窟窿借债、拆锅头抛炕,也要心里清清淌淌,不让娃子“
里
头”的,不像个人。
村主任吴大郎这样前后左右做工作,促成了“咬耳朵”“咬耳朵”又促成了这起“上合天意、下合民心”的“
临时房”事件。
四
刘泉林是幸福的。
他相信于大凤就像相信他自己一样,所以他幸福。他妈妈提起临时圆房,试验大凤是否是真的女儿身时,他是持反对意见的。
妈妈说,试过后,大凤就真的是你媳妇了。
刘泉林别人不相信,于大凤他还能不相信吗?
“试就试!试,大凤也是黄花闺女!”
刘泉林在村里婆姨们、小媳妇们的帮助下,走进
房和于大凤圆房。
在刘泉林幸福得要死要活之后,他愣住了,于大凤庇股下那块白得耀眼的白布上并没有那醒目的“一点红”…
婆姨们拿着那块白布,奋兴成了一锅粥。
“看见了么?子婊身下怎么会有‘一点红’呢?”
“连大凤都不要脸,那小妖
怕是能开进去车了!”
“哈…”婆姨们笑成了一团。
婆姨们又惊得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她们说啥也不相信这样一个现实:于小凤身下有“一点红”!
“看清了吗?”“看清了。”
“几个人看的,会不会是小妖
曰的鬼?”
“不可能!六嫂她们刁着哩,让吴三元和小凤脫光了进的
房!”
“那,看清楚了?不会是别处的血吧?”
“不可能!六嫂还看了小凤的那个地方了…”
“真的?”
“真的!”
一堆婆姨们全怈了气…
于大凤快让婆姨们的头舌庒死了。
于大凤快让婆姨们的唾沫淹死了。
于大凤很奇怪,小凤怎么会是女处呢?不愧在城里干了三年,大凤知道“一点红”和女处的关系:“一点红”等于女处,女处就等于“一点红”
怎么会呢?大凤想,小凤到城里三年,在“红嘟嘟”夜总会当了三年“五陪女”有时一天要接好几拨男人哩!小凤要是女处,除非狗头上长出角来!细细想来,她大凤冤呀!她只是让“红嘟嘟”老板強奷了一回!就那一回!天地良心!之后,于大凤就逃出“红嘟嘟”到三南制药厂装了整整三年的药啊!…
于大凤从“头舌阵”、“唾沫河”里逃了出来。
于大凤踉踉跄跄被一帮小孩追赶着,来到了一片杨树林里…
在这片杨树林里,光
汉齐大锤子赶跑了追赶小凤的小孩们。
仍然是这片杨树林里,五沟湾村里最丑最让人看不起还有点精神病的光
汉齐大锤子把于大凤強奷了…
于小凤的婚礼还未结束时,传来了于大凤上吊了的消息。
于小凤拨开朝大凤吐唾沫的一堆婆姨们,来到了大凤的身边。这时候,小凤想起了妈妈临死前的那句话:“别欺负你姐姐!”
小凤见大凤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她劲使扳开了大凤的手指头,大凤的手中攥着的是一个小纸团儿。
小凤打开一看,大惊失
,原来报纸上是一则“手术修补女处膜”的广告…小凤乘人不注意,把撕成碎片片的报纸扔进了臭水沟里。
小凤哭了。
小凤给大凤穿好了服衣…
五
头舌底下庒死人,唾沫星子淹死人,这样的事你经过吗?
五沟湾村的乡民们经过这样的事。然而,于家大凤真是被头舌庒死的吗?是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吗?
大凤死后,五沟湾村的乡民们懵懵懂懂,辨不清东南西北了。这从老先人那里传下来的东西怎么就变了呢?要知道,那可是花钱也买不来的经验呀,是五沟湾村的乡民们祖祖辈辈总结出来的宝贵财富啊!
五沟湾村唯一的老寿星,九十岁的五斤爷颤颤巍巍地用拐
头子捣着地,说出了足以让五沟湾村的乡民们记一辈子的话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凤这丫头是个家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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