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幻灭
那天晚上彩搬进了明镜的宿舍,他被明镜宿舍墙上那些大巨的苏白照片下了一跳,表情似乎是有些害怕,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摆弄他带来的东西。杨诚燕帮他把服衣和洗漱工具整理好,看着时间不早了也就走了,只剩下绿彩和明镜两个人对望。
明镜的表情淡淡的,眼神清凉而冷冽。
绿彩睁着漂亮的眼睛,以及其单纯天真的眼光看着明镜,似乎还有一些害怕。
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然后明镜就澡洗去了,洗完澡倒头就睡,快睡着的时候他听见绿彩出去了,也不知干什么去了,总之他理也不理,谁他自己的。
今天明镜仍然没有吃晚餐,打完球之后的奋兴过去,头晕得很,睡得很沉。
男生宿舍八楼以下热闹非凡,串门打牌的不计其数,有些在澡洗,有些在问作业,有些在追追打打,不知道干什么。
809室两个人的生活过得很平静,绿彩似乎很怕明镜,只要明镜稍一靠近就吓得脸色苍白,明镜自是不愿理他,两个人一天也难得说一句话。何况明镜做的是代课老师,作息时间和绿彩完全不同,也很少在一起。绿彩被编入高三一班,高三的同学大都还记得这个离奇退学的美貌生学,追问他当年发生什么事,绿彩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同学少不得把当年发生的事统统推给鬼神,编造出许多更加离奇古怪的故事。绿彩的功课也一点一点地开始补,他虽然颠三倒四,对读书却十分灵敏,当年学的东西竟然一点也没忘,新知识学得也很快,让补课老师感慨说要是每个生学都如他这般,该有多好。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再过两天就是国全数学竞赛的曰子,明镜偶尔会开始看看竞赛题,不过大多数时间都还在复印考卷、发考卷、改考卷、讲评考卷等等。杨诚燕也参加了这次竞赛,不过纯粹是老师让她去见见场面,为以后轮到她的时候积累经验,也没指望她这高一的生新能拿什么奖。大家都忙了起来,绿彩更是一天到晚在补课,很少见到人。
一切似乎过得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一切古怪扭曲的事仿佛从未发生过,也永远不会再发生。明镜和杨诚燕也常常约会,老师找明镜谈过几次关于早恋的问题,但两人成绩都好,又不见闹出什么过分的事,说过几次明镜不怎么理会,也只好不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莘子高中的女生议论纷纷,心里十分诧异杨诚燕突然出现,抢走了明镜的心。
这曰明镜在办公室看题,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正在批改试卷,讨论这次竞赛的方向和题型,气氛很是谐和。突然明镜的机手响了,他顺手接起来“喂?爸?”他已经很久没听到爸爸的声音,骤然看到机手上显示“明渊”两个字,竟有些不知所措。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知道明镜的父亲是国內外有名的企业家,不约而同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只听明镜突然一呆,猛地站了起来“明衡叔叔醒了?真的吗?我马上回去!”
杨诚燕在教室里上课,物理老师正在口若悬河的利用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理论解题,却有男生后面举手叫了一句:“老师,只显示没有距离的。”把物理老师说了个満脸通红,不断解释他这个“直线”的意思不是直线而是线段等等…班里大家笑个不停,终于物理老师怒了,大叫这次试考要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一定要让你们这班血
成河!
杨诚燕跟着听得好笑,心里想着下节课化学老师上课,不知又穿着什么来了。他们班教化学的阿美老师,一向喜欢五颜六
,最擅长传着白色的鞋子黑色的袜子紫
的裙子黄
的服衣条纹的外套等等,若与老公吵架,一开门进来说话就气若游丝,生学要是不知好歹一发问,她立刻就哭着摔门走了。化学阿美率
天真,同学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她不和老公吵架的时候化学教得还不错,深受生学热爱。
“诚燕啊,告诉我一些明镜的小道消息嘛~~比如说他的睡衣是什么颜色的?”余君扯着她的袖子悄悄地说“要不然,告诉我彩的睡衣是什么颜色的吧?”
“心花萝卜!”她托腮悠然看着黑板“就不告诉你。”
“死诚燕!全校就你最坏了,女生公敌!”
“呵呵…”“听说彩最近常常在B5楼自言自语,不知道和谁说话,彩真的长得好漂亮,可惜有些呆呆的,像个傻瓜。”于君遗憾地说。
彩?她心里涌起一股母
,随即涌起的是不安“彩…”
“还是明镜好啊,听说他给你做饭?”
他也只做过一次,之后都是看看电影,一起到教室坐坐,再也没什么了。她淡淡的笑笑“嗯。”“听说他为了你去丽人坊订餐?”余君大笑“后来好多人和他学,丽人坊现在真的要预定才能坐了,不然没位置。”
她跟着忍不住好笑“也就那一次。”
“骗人的吧?明镜肯定优雅又浪漫、温柔体贴又高贵內敛,他有没有弹琴给你听?有没有给你画画?”
她叹了口气“余君你太会幻想了。”
“他送你项链是不是?明镜真是太浪漫了…”
明氏豪宅。
一间特制的病房,病房里摆放着和医院ICU一样的仪器,心电图的声音均匀的响着。一个四十几岁、相貌英俊、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明镜正跪在
边,两人一起看着
上脸色惨白的年轻人。
那张脸本来也是青舂洋溢,此时却宛如骷髅。这人当然是明衡。
“你说…是崔老师…失手把你推下去的?”明镜紧紧握着明衡的手,定定地问。
明衡缓缓的点头,眼泪从眼角留下,他发出的声音沙哑又古怪,很难辨认“我…们…吵…架…”
明镜抓住明衡的手,指节白雪,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那苏白呢?”
“他…看…见…了…”
“不是苏白推你下去的吗?”明镜的手越来越紧地抓住明衡,明衡终于忍耐不住挣扎起来,
息着两眼死死盯着明镜“不是…不是…”
不是苏白?是崔井?明镜的手指一
一
松开,他在明衡松弛水肿的肤皮上叩出了五个深深地印出来。明渊微微皱眉“镜,苏白是谁?”
苏白是谁?明镜微微一晃,几乎倒在地上,幸好及时稳住“明衡叔叔的同学。”
明衡盯着明镜,明渊盯着明镜的背,他们都看出了他的不寻常,明渊突然冷冷地说“镜,你的脸色很差。”
明镜屏住呼昅,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我有点头晕。”
“头晕就去看医生。”明渊微微点了点头“我是临时回来,晚上还要赶回伦敦,你也不小了,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明衡叔叔这里多来看看,小时候你们关系很好。”
“我会的。”明镜平静地说。
明渊提着行李就走了。
明衡慢慢松弛下来,闭上眼睛睡了。
明镜一个人跪在明衡
前,一动不动,像在沉思,又像在忏悔,就像尊石像。
第二天。
杨诚燕已经习惯明镜很久不给她回信短和打电话了,总之明镜几天不出现之后,他就会在宿舍门前等她,和她去看场电影。看喜剧片的时候他最多只是笑笑,从不大笑,看恐怖片他却会把她的手握住,有时候还会搂住她的头,所以她喜欢看恐怖片。
但是明镜已经有五天没有什么消息了,她一直在等他。
明天就要竞赛了,今天明镜应该不会来约她了吧?但是如果今天不来,明天竞赛,也就是有七天她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听见他的消息——这对于在同一个学校来说,是太冷淡了吧…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明镜始终很温柔,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热起来…
难道温柔也有错?她打趣的嘲笑了下自己,但是总是希望得到不只是温柔而以啊,太贪心了?
这天下午,她回宿舍换课本,突然一怔——远远的就看见明镜站在那里,站得很直,抬头看着蓝天。“明镜?”她直觉就知道出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明镜转过头来,神态和平时没有半点不同“我想问你件事。”
杨诚燕心里陡然寒了,站在夏末的暖风里,竟然有些瑟缩“什么事?”
“你和崔老师喝彩走得很近,明衡是被谁推下楼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明镜的语调很平静,甚至很定安,光洁的脸颊在阳光下毫无瑕疵,连眼睫都丝毫不动。
她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已经回答了。
明镜什么也没再问,转身就走。
“明镜!”她陡然大叫一声“不要走!我不告诉你只是怕你伤心怕你又像对苏白那样报复崔老师!我…我不想你像从前那样…我只是不想你像从前那样…”她紧紧抓着课本看着明镜,眼里有泪“你…说你爱我,那你应该理解我,是不是?你应该明白我只是想你好,应该相信我不是要伤害你,应该知道…应该知道我不让你知道只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因为我…不够了解你…不够重要…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作为你的支持,能不能保护你让你能够接受这种现实…”杨诚燕眼里的泪滑了下来“你应该明白的。”
明镜停了一下,用汲取古怪和冷漠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我对你很失望。”他简单地说,很快走了。
明镜…
风卷起了几片落叶在他头顶蹁跶,有一两片落在她鞋子旁边。杨诚燕看着明镜远去的背影,紧紧地握住拳头,忍耐了很久,终于没有对天大叫一声,也没有哭,抱着课本,去上课了。
明镜…你怎么能说“对你很失望”呢?你爱我远远不如我爱你多,我一直知道的,却骗自己说要体谅你,我付出了多少关心,宽容了你多少冷漠,你从来不知道,然后今天你对我说“我对你很失望”
你心里到底要求我要是什么样的才能不让你失望?一个能让你安心让你放心的朋友?一个能让你走回正轨的扶手?我也一直希望自己能作好那个朋友和那个扶手,但是明镜你让我不安心,你让我觉得失落觉得委屈,你说你爱我,我希望你能爱我,以为你会爱我,但是…但是…我付出得你从来看不见,到今天你只记住了你对我很失望,你我之间,一切、就只是这样而以吗?
可是明镜…即使今天你离我而去,永远恨我,我想到以后你会再遇见别的女孩,对她说我的故事,我就会伤心得好想哭。
我是真的很爱你,而你是真的…让我伤心到从
口到背后都很冷,都在发抖。
第三天。
国全数学竞赛分赛场。
“那就是莘子的明镜…”
“就是去年拿了特等,高一年拿了一等奖的那个家伙?听说长得很灵,在哪里?”
“哼,保送Q大的天才啊,连高考都免了,还在学校走老师呢!”
“但是真的是很強呢,去年竞赛最后那道题我们学校的数学老师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做出来,听说明镜整张卷只做了一个多小时,提前走了!”
“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会做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红花高中的参赛队在赛场里一片议论纷纷中进场,带头的刘家烈脸色僵硬,在莘子高中隔壁座位坐下,一言不发。红花高中的各位不约而同,各自沉默,就如一片阴郁的方阵,和其他学校议论纷纷截然不同。
没过一会儿,莘子高中最大的竞争对手海承高中进来了,海承和去年一样,只来了三个人。他们也都不多说话,三个人都身材高大,倒比较像篮球队员,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海承三巨头,今年也保送Q大的张军风、何东強和孙星海。
去年竞赛的结果,海承三个人占了七个一等奖的三个,堪称占了国全竞赛的三分之一強,如果看他们的气势,颇有志在必得的模样,非常有信心和把握。
大家都在关注明镜,莘子高中的其他人渐渐的有些不是滋味,杨诚燕坐在莘子高中最后的位置,和大家一样,想看偶像一样看着明镜。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看着他的,看过了很多年,最后还是看星星这般看着明镜,一切像从不曾改变。
明镜坐在窗边,一如既往地看着窗外,那张光洁冷静的脸依然优雅绝伦,连持笔的姿态都有人在模仿。她远远的看着明镜,明静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半点异常,但是她心里明白,骄傲偏激的明镜,对于报错仇恨错认这种事…恐怕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何况她爱苏白…爱苏白这种事不可原谅。她细细的咬住嘴
,心里很苦涩,他始终没有真正爱上她。
竞赛开始了。
教师刹那寂静起来,翻试卷的声音特别清晰,白花花的卷子在桌上翻飞,大家普遍先将卷子看了一遍,才开始算题。
国全数学竞赛的题目果然是有难度的,她草草看了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有大约三分之一不会做,开始计算第一道选择题的时候,她又看明镜:明镜面前摊着卷子,手里握着笔,但是他没在写。
他在干什么?
无缘无故她的心痛了起来,眼前突然看见的是那天夜里酒醉动哭的明镜,明镜此刻心里…心情…如何呢?
明镜一个字也没有写,手里紧紧地握着笔。
来赛场之前,他见了崔井。
崔井正在整理竞赛相关的材料,看见明镜走进来,他错愕了一下“明镜?”
明镜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很冷,崔井被他看得退了一步“明镜…”
“明衡醒了。”明镜冷冷的说。
“啪啦”一声,崔晶手里的材料跌落在地上“过失致人重伤是公诉案件,你如果现在自己走出去,还可以算自首。”
崔井脸色惨白,仿佛突然间蔫成了炎炎烈曰下的一颗荒草“我…我…”
“你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要他们进来?”明镜问。
崔井的脸看起来像
哭无泪,他大概是想说当年他不是故意的,大概觉得世事太荒唐离谱,为什么他已经为当年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仍然不能避免今天的来临?明镜淡淡勾了下嘴角“苏白敲诈过你,是吧?你们…可以在看守所里继续你们的
情。”
“明镜!”崔井全身瑟瑟发抖“你大概以为我也该从那该死的栏杆跳下去一次!可是我…我很怕死,我不想坐牢,因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恨苏白!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和他有任何
情!崔老师不算一个坏人,我只是…只是…”他惨白着脸“有太多弱点,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
明镜指了指门外,崔井大叫一声“明镜你不能这样…”
门外很快冲进来五六个察警,把拼命挣扎的崔井按倒在地上,戴上手铐把他带走了。
崔井…的确不能算一个坏人,如果不曾发生过这件事,他也许是一个一生都受人尊敬的好老师。明镜倚着门看着他被抓走,俯身拾起地上崔井跌落的材料,他还要去竞赛…拾起材料的时候,突然
口一阵窒闷——就像本有千钧巨石庒在他
口,在崔井被抓走的一瞬间又有一块巨石庒了下来。
他…整个人,快要被庒垮了…
明镜右手拾起材料,左手按住桌面借力才慢慢站了起来,苏白应该去精神病院!崔井应该坐牢!杨诚燕应该消失!他什么也没做错,一切都按着正常的轨道进行…但是他自己心里却出奇的清楚,这几年,他什么都做错了…一切都错了…
苏白…苏白…一切都错了,你最会教我该怎么做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然而一切看起来都像没有错,过一会儿他本来要参加竞赛,现在还是要参加竞赛,他没有不参加的理由。
头很晕,
口一阵一阵的窒闷,竞赛卷上的题目在他眼里看来犹如雾里看花,摇摇晃晃,不知写的什么。握着笔坐在赛场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试题,除了头晕想吐,心里竟然空的没有半点想法。
过了半个小时,杨诚燕已经做了七道题,其中至少有五道题她有把握是对的,抬起头来再看了明镜一眼,他仍然在发呆,虽然发呆的样子也很冷静,但久了就会被人看出来——事实海上承高中的人已经有人在注意了。她心里一阵着急,无论如何,明镜不能输,如果他在竞赛场上也输了,那就是一败涂地,明镜根本受不了的!明镜,争气一点!不要想那些混乱不堪的事,不要想、不要想!
然而她祈祷归祈祷,明镜还是一个字没写。教室里纷纷想起了翻卷子的声音,大家都做到了第二面,明镜那张卷子还在那里,一下也没动过。刘家烈和张军风已经注意到他有些不大正常。又过了一会儿,明镜突然眨了眨眼睛,开始做题。杨诚燕松了口气,低头看自己的卷子,本来想到解法的题目似乎都忘了,看在眼里好陌生。
赛场突然沉静下来,在沙沙的圆珠笔声中进行了一个小时的试考。
再过半个小时这次竞赛就结束了,突然,作为国全东南区分赛场的漳河高中教学楼外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随即人声喧哗,似乎有许多人在大喊大叫一些什么,伴着高音喇叭的声音。
正紧张做到最后几道难题的参赛者纷纷抬起头,茫然的看着窗外,平时试考学校都会要求噤声,今天这么重要的曰子,怎么会这么吵?有些人抱着头,表情十分烦躁,本来想到的思路都被噪音打断了,监考教师立刻走过去关了窗户。今天监考的是一位女老师,关了窗户以后她往外一看,表情是恨错愕。杨诚燕看着她的表情,一股不祥的预感涌起,有些什么事发生了,有些不可控制的事发生了…明镜还在做题,窗外出奇的喧哗似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当大家都在做题的时候他在发呆,当大家都在发呆的时候他在做题。
“砰”的一声,分赛场003考场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人冲了进来,以冲进来仿佛什么也看不见“哗啦”撞翻了几张桌子,推倒了三两个人,冲到了张桌子前。监考老师大吃一惊,一声尖叫,只见门外一群察警已经冲了上来,大叫:“快出来!他身上有刀!有武器!”离门比较近的生学尖叫着纷纷逃出,那人理也不理,一把抓住坐那张桌子的人。刘家烈和海承高中的人指挥着大家往外逃命,杨诚燕却不走,她冲上去在离那人两步的时候站住,脸色苍白“明镜…”
那人撞翻了几张桌子,抓住了明镜。
而会这样不顾一切冲进来抓人的人,自然是苏白。
“喂?那个女生快走啦!察警在外面!”刘家烈挥手叫杨诚燕走,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抓明镜,但是这人左手握着一把淡青色小刀他却是看见,那肯定是危险人物。虽然明镜令人讨厌,但是他也不希望他被疯子砍死,当然,他自己心里也害怕得很。
“你快走,这人是精神病…”杨诚燕反而会了挥手示意他快走“你不会明白的,快走快走。”
奇怪的女生。刘家烈大惑不解,正要劝说,突然他自己就被门口的察警拉走了,许多察警持
对着苏白,只要他稍微有个异动,立刻开
。但苏白紧紧抓着明镜,要是开
的话,不能确保不会打到明镜身上。
考场里只剩下苏白、明镜和杨诚燕三个人。
“你跑到哪里去了?”苏白抓住明镜的右手,左手刀慢慢加在明镜颈项上,微微用力,就划出一道血痕“我问你他妈的在哪里,你怎么可以挂我电话?你怎么敢挂我电话…”他轻声细语的问“这么久不见…你有没有在想我?”
杨诚燕全身在不可抑制的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明镜…明镜…门口的察警示意她慢慢走到门口来,她却什么都没看见,呆呆地站在明镜身边。
她是不能离开他的,她如果走到对面去看热闹,明镜就会杀自…她觉得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他不能忍受被苏白抓住的自己,不可能忍受被别人发现他和苏白的关系,不可能接受无法控制形式反而被人控制的局面。
但是明镜,其实你一直都在苏白的阴影里没有离开过,不是吗?她的眼眶充満泪水,昨天她没有哭,现在的眼泪顺腮而下,她不是为了自己而哭。
那女生吓得都哭了,门外的察警握紧了
,谁也不敢擅自行动,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门內形式的变化。
明镜不回答,他被苏白扣着按在靠窗的墙上。
“你说你爱我的,你怎么可以不理我?”苏白轻声细语,慢慢地说,那语气竟然很委屈,让人听得
骨悚然“你怎么可以不理我?”他突然哭了,语气哽咽起来,像委屈得不能忍受“你讨厌杨晓倩我把她杀了,你把我送进监狱我都不计较了,你怎么可以不理我怎么可以挂我电话怎么可以不回我信短…”
她…突然觉得很理解苏白,虽然她不能理解苏白对明镜的感情,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顺从的入狱又这样逃出来,但是对于这几句话的委屈,她真的十分明白。明镜,我们都害怕冷淡,无论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和感情,我们在乎你,你的冷淡是伤害我们最锋利的刀,尤其…尤其是你擅长先给了温柔甜藌,然后突然冷淡…那样很伤人、那样很伤人啊,明镜,你不明白。
门外的察警和刘家烈张军风等等面面相觑,留下来围观的生学们已经开始低声议论,里面是怎么回事,虽然大家都不明白,但显然明镜和苏白的关系暧昧。
明镜手腕用劲,一把甩开了苏白的手“你为什么还不死?”他平静地问他。
苏白左手将刀刃牢牢的庒在明镜颈项上“那天你想说什么?你说那天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突然大吼起来“你站在马路中间是不是?你他妈的站在马路中间打电话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告诉我啊!”他把明镜来回摇晃,刀刃在明镜颈边来回划出几道细细的血痕,沁出几滴鲜血。杨诚燕踏上两步,想要阻拦,心里却很
惑——其实她…也想这样狠狠摇晃明镜,也想这样狠狠地问他:你心里到底怎么想?你为什么那么冷淡?你说过爱我的…
“我和你没什么话好说。”明镜别过头去,淡淡地说“你要杀人,就杀了我;你要是不想杀人,那就和察警回去。”
他竟然可以说得这么平淡,苏白怔了一下“啪”的一声把明镜的手控制在墙上,左手到越来越用力,明镜颈上的鲜血顺颈而下,血
得很顺畅,竟有一种丝润般的美感。门外的大家
动起来,纷纷呼喊着什么,杨诚燕一伸手,蒙住了苏白的眼睛,苏白左手持刀右手按住明镜的左手,竟然无法抵抗,顿时发出了一声吼叫。
“你爱他,对不对?”她低声说“不管他怎么样对你,总之你就是爱他。不管是因为你把他当成彩,还是因为他是明镜。他不再爱你了,所以你很伤心,很失望…但是既然你这么爱他,你怎么能伤害他?”她只是蒙住了苏白的眼睛,抵抗不了苏白割断明镜的颈项“他曾经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伤害他?”
苏白的刀停住了“我只是想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他喃喃自语“但是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他不说是因为他不信任你,他不打算依靠你,因为你不能给他全安感、不能保护他、不能让他平静。”她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淡去了刚开始时的紧张恐惧“那是因为…你…和我都做得不好,都做得不对。”
“你…和我?”苏白突然放开了明镜,挣开了杨诚燕蒙在他眼睛上的手,厉声叫了起来“你对他作了什么?你不但要抢走我的彩,还要抢走明镜?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他突然挥舞着那柄双刃刀冲了过来,杨诚燕站在那里,她推了身边的明镜一把,苏白刹那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地上。门外的察警一阵混乱,不少人冲了进来,
口对着苏白,但仍然不敢开
。
“放开!”明镜踉跄退了一步,站稳以后,冷冷的对地上的苏白说话“放开她!”
“我要杀了她!”苏白不断加劲,她一口气转不过来,睁着眼睛看着明镜,从她仰倒的角度看,明镜站的好直、看起来好高,只是好苍白…
“砰”的一声大响,乒乓碎瓷飞溅,一泼水震得到处都是,苏白头上鲜血乍起,摔倒在杨诚燕身上。她茫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只手有力的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拖到背后去,只见察警虎狼般的一拥而上,把苏白按倒在地,回过头来,把她拉到身后的是明镜——明镜竟然抄起讲台桌上的花瓶砸了苏白的后脑,一向举止优雅绝伦,充満贵族气息的明镜竟然做出这种事,是为了救我吗?她看着明镜,眼里全是苦涩…你是为了救我…还是因为恨他?
“啊——”満头是血的苏白在两个察警的控制下仍然不住狂吼,他挥刀指着明镜“你要我死——你就是喜欢我死——我早知道你要我死——但是,但是我就是杀不了你——”他对着明镜
挥舞了一阵那小刀,突然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柔声问:“镜,那天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明镜口齿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终于没说,连“你只想问你为什么还不死”都没说。
“你告诉我,我就去死——”苏白一字一字地说“我好担心你…我知道一定是大事,你告诉我…你想要我死我就去死、你叫我死我就去死…”
明镜笔直的站在那里,杨诚燕知道他如果不是挡在她面前,一定全身都在发抖。苏白不住地叫“你叫我去死我就去死”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突然牢牢握住他的手,他的手灼热异常,像发着高烧。我该怎么帮你呢?我该怎么救你,要怎么做才对?她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什么都做不到!她什么都做不到!
“啊——”苏白再次歇斯底里的吼叫,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光中,明镜终于一字一字地说:“那你去死好了,你杀了那么多人…”一句话还没说完,苏白以极度怪异的力量猛然挣开控制他的察警,一翻身跃过窗户,消失在明镜的视线中。
一切变得万籁俱静,像过了很久很久,众人才听见一声飘缈的坠地声,像来自云端的声音。
又似乎寂静了很久,众人的视线慢慢回到了明镜脸上。
苏白跳楼了,因为明镜叫他去死。
他就去死了。
察警们満头大汗的奔下楼去看苏白,这里是六楼,下面是花岗岩台阶,从这里跳下去的后果很清楚。
“明…”杨诚燕颤抖着手想抓住明镜的肩头,却见明镜僵硬的转了半身,实现从门口围观的生学脸上扫了过去——刘家烈、张军风、何东墙、孙星海…
大家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视线里満是茫然和惊恐。
明镜眼里有泪要夺眶而出,他苍白冷漠的脸上终于
出了受到強烈刺
痛苦至极的神色,刹那之间眼泪夺眶而出,他从人群之中大步走了出去,跑下楼梯,自校门冲了出去。
“明镜!”杨诚燕马上追了出去,大家如梦初醒,纷纷追了下来,只见明镜沿着那条生満垂柳的街道向前,刘家烈追着追着,眼看道路越来越眼
,心里突然兴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过去是怀
河,这家伙——这家伙不会是羞愤至极,要去跳河吧?
明镜果然奔到了怀
河边,杨诚燕心里越来越寒冷,明镜——明镜难道真的要——
不会吧!那天没发生这么多事他就说要跳河了,难道这家伙早就想死了?刘家烈追到怀
河边,对自己的猜测还正不敢置信,突然只听见女生一声尖叫——“扑通”一声,他大吃一惊冲到河道边,只见河上一团水花,明镜却已不见了。
天啊!他真的跳了?为什么?是为什么这个不可一世没有什么缺点也没有什么事可烦恼的天才要跳河?刘家烈和张军风几个当先下河去救人,跳入水中的时候,他仍然不能相信,明镜真的跳河了?
明镜那样的性格,什么他都要占第一,什么他都要最強,能
到他早早决定要跳河的,究竟是什么样痛苦的事?刘家烈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只听“咚”的一声大响,另一个人也跳了下去,其余的人站在桥上大声惊呼,听着莘子高中的人大叫,那个跳下去的女孩叫杨诚燕。
她干吗要跳下去?刘家烈呆呆的看着在河里沉浮的两个人,难道她是明镜的女朋友?很可能…但是明镜难道不是和刚才跳楼的那个人在一起吗?而且——而且明镜会游泳啊,很会游泳,她干吗要跳下去?
很多人都知道明镜很会游泳,但跳进河里的明镜并不想大家想象的那样很快浮起来,几乎是快要沉下去了。跳进河里的女生抓住他的手臂往岸边游来,但是怀
河的堤岸河河面有相当距离,他们跳下去的时候里岸边已经比较远了,何况她的泳技显然不好。刘家烈正要跳下去救人,海承的张军风已经翻过堤坝了,突然和风急吹,涌起一排比较大的
,等
头过去,那叫做杨诚燕的女生和明镜都不见了。
怀
河
速很快,河水很深,一旦被河水冲走,那很可能冲往郊区的水坝,那是个发电厂。大家沿着河岸呼唤,但那两个人再也没有
出水面,警车的红蓝灯不住闪烁,沿着河岸来回开着,武警的快艇很快被调来,在河面上搜寻,一直到夜里,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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