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巴黎,天上正下着雨。这场七月里的雨使大街上的行人
成一团,有的奔跑着找地方避雨,还有的翘首搜寻着稀少的出租车。在福布尔格圣霍诺雷大街的一个拐角处有一幢高大的灰色建筑。这是一座大礼堂。此刻,里面所有的人都手忙脚
,慌成一团。十几位半
的模特儿像歇斯底里发作一样在四处奔跑着,而引座员们刚刚排好座椅,木匠们在嘭嘭嘭敲打,干完最后一点木工活儿。每个人都打着手势拼命叫喊着。这里的嘈杂声吵得让人头都炸了。
面对这风暴般的混乱,坐阵指挥的是肯德尔-斯坦福-勒诺女士。四小时后时装表演将如期举行,可这儿的一切都
套了。
灾难:W市的约翰-费尔柴尔德出人意料地要来巴黎,可是没有安排他的位置。
悲剧:音响出了故障。
灾祸:一位主角模特儿病了。
不测:两位化妆师在后台打起架来了,误了点。
不幸:烟卷式裙子上的所有
口全绽开了。
换句话说,肯德尔固执己见地想到,一切都很正常。
在这儿,人们没准会误把肯德尔-斯坦福-勒诺本人当成了其中一名模特儿。她曾经做过一阵子模特儿。她的风姿高雅,绾着金色发髻,穿着一双夏娜尔①式的无带浅口轻便鞋。她的臂弯、手指甲油的
度、笑的姿态以及其他一切都展示出她那很有休养的风范。若不是经过精心化妆,她的相貌实在是平平。但为了不让任何人意识到这一点,她煞费苦心,不知在她这张脸上花了多少心血。
①夏娜尔,一八八三——一九七一,法国著名服装设计师。
排练场上她事必躬亲。
“谁把延伸台道上的灯打开了——雷-查尔斯?”
“舞台上的背景用蓝色的…”
“衬里
出来了,赶紧弄一下!”
“模特儿们不要在表演场上化妆做头发。让
给她们找一个化妆室!”
肯德尔的会场经理匆匆向她走来。“肯德尔,三十分钟太长了!太长了!时装表演一般不超过二十五分钟…”
她停下手中的活,问:“你有何建议,司各脫?”
“我们可以裁减掉一部分设计…”
“这不行。我可以让模特儿走快一些。”
接着又有人在叫她,她转过身去。
“肯德尔,我们没法找到皮亚。你是不是要塔米换成深灰色夹克配长
?”
“不,让达纳穿这套。塔米穿束
上装、紧身
。”
“那么暗灰色紧身针织內衣呢?”
“让莫尼克穿。别忘了让她穿上灰色长筒袜。”
肯德尔看了看告示牌上钉着的一组身穿各式礼服的模特儿的宝丽来一次成像照片。这些照片按严格次序排列。她用老练的眼光审视着告示牌上的这些照片。“我们来做一些调整。我们先展示米
羊
衫,然后是单件衣
,接着是无背带丝绸紧身
,塔夫绸夜礼服,然后是工作装,不过上装要配好…”这时她的两个助手跑了过来。
“肯德尔,我们这儿在争论位置的安排问题。你说是把新闻记者放在一块呢,还是把他们打散坐到社会名
中?”
另一个助手说:“也许我们可以把新闻记者和名人安排坐在一块。”
肯德尔好像没在听。她已经有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她要把好关,不能出半点差错。“你们自己解决吧,”她说。
她看了看四周的场地,在想即将举行的时装表演。世界各地的名人都要来这儿为她的作品捧场。这一切我要感谢我的父亲。他对我说过我永远成不了气候…
她一直想做一名服装设计师。甚至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就对服装的款式有一种天生的鉴赏力。她的洋娃娃身上套的外衣是当时全城最时髦的。她总喜欢把自己的最新小创作给妈妈看。她母亲总是搂着她,说:“你真聪明,我的小乖乖,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著名眼装设计师的。”
肯德尔对此深信不疑。
在学校里她修过平面造型艺术设计、结构绘图、空间概念和色彩搭配等课程。
她的一位老师曾向她建议:“要想做一名设计师,最好的途径是先从做模特儿开始。这样,你才有可能碰上一
的设计大师。只要你有心,你会从他们那儿学到很多东西。”
有一次,她向父亲说起她的梦想。他看了看她,说:“就你?当模特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肯德尔毕业后回到了玫瑰山庄。父亲需要我料理这个家,她心想。她父亲有十几个佣人,可没有一个能负起责来。因哈里-斯坦福常常长时间不在家,这些佣人我行我素,无法无天。肯德尔想把一切变得井井有条。她将家里的各种活动都编成计划,为父亲的晚会忙里忙外。她尽量让他感到舒适快活。她期待着他的赞许,可是恰恰相反,她得到的是她父亲的一顿臭骂。
“谁让你雇那个该死的厨子?把他弄走…”
“我不喜欢你买的盘子,你的品味都到哪儿去了…?”
“谁让你重新装饰我的卧室的?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请出去^”
不管肯德尔怎么做,她父亲总不満意。
他父亲太不讲情理,最终导致她离家而去。这个家总是没有温情。除了管教和打骂外,他父亲从来不过问他的孩子。有一天晚上,她偶尔听到父亲在和一个客人说:“我女儿长得一副马脸相。要是引勾哪个穷鬼,她得花一大笔钱。”
实在太过分了,她再也受不了了。第二天,她离开波士顿,去了纽约。
肯德尔独自呆在宾馆里,暗暗思忖:好了,我现在来到了纽约。怎样才能当上服装设计师呢?如何打进服装界呢?我怎么才能让别人注意上我呢?她又想起了她老师的建议。我先做一名模特儿。就这么开始。
第二天上午,肯德尔翻遍了电话簿,抄下了一大堆模特儿中介公司,然后开始一家一家地跑。我得向他们说实话,肯德尔想。我要跟他们说清楚我是暂时当模特儿,我不久要搞服装设计。
她走进了第一家中介公司的办公室。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办公桌后。“有事儿吗?”
“是的,我想做模特儿。”
“我也想,亲爱的。算了吧,别想了。”
“什么?”
“你的个儿太高。”
肯德尔咬紧牙,说:“我要见你们这儿的负责人。”
“你正在和她说话!我就是这儿的头儿。”
下面五六家也一样让她碰了壁。
“个头太矮了。”
“太瘦了。”
“太胖了。”
“年纪太大了。”
“年龄太小了。”
“体型不好。”
一个星期过去了,肯德尔绝望了。现在她的造访清单中仅剩下一家公司。
培罗蒙模特儿公司是曼哈顿一
的模特儿中介公司。接待处没人。
从一个办公室里传来了讲话声。“下周一她有空,不过你只能用她一天。下三个星期她的演出任务安排得満満的。”
肯德尔走到办公室门口,向里面瞥了瞥,一个穿着得体的女人正在打电话。
“对。我再想想办法。”罗克珊-马里纳克挂上电话,抬起头,说:“很抱歉,我们不需要你这种体型。”
肯德尔绝望地说:“你们要什么体型我都可以做到。我可以变高、变矮。我可以装得年轻些,也可以变得老一些。我可以变瘦些…”
罗克珊握住她手,说:“别说了。”
“我要的只是一次机会。我真的很需要…”
罗克珊犹豫了。这个小女孩遍身都有一种让人感动的望渴。她的确身材标致,长相不算漂亮,但也许巧妙的打扮一下…“你以前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吗?”
“有。我这一生都在穿服衣。”
罗克珊格格笑了起来。“那好吧,让我看看你的演出代表作。”
肯德尔茫然地看着她。“我的代表作?”
罗克珊叹了口气。“我的傻姑娘,没有哪一个自重的模特儿不带表演剧照到处
闯的。这可是你的‘圣经’。你的客户要看的就是这个。”罗克珊又叹了口气。“我要你拍两张面部表情的快照,一张是微笑的,一张是严肃的。转过身来。”
“好的。”肯德尔开始转身。
“慢慢地。”罗克珊仔细打量着她。“还不错。我还要一张你穿睡衣或浴衣的照片,总之要尽量展示你的身段。”
“我各拍一张,”她迫不及待地允诺道。
罗克珊对她的迫切表情笑了起来。“很好。你…你是与众不同,但你要拍一组照片来。”
“谢谢你。”
“别这么早就谢我。干模特儿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这可是一件苦差使。”
“我有准备。”
“我们等着瞧。我给你一次机会。我会把你推荐到‘试演场’去。”
“什么?”
“‘试演场’是客户挑选新模特儿的地方。那儿有来自各个中介公司的模特儿。这有点儿像招聘电影演员。”
“我能对付的。”
肯德尔的事业就这样开始了。她一连跑了十几个“试演场”才有一个设计师对她发生了趣兴,让她试穿他设计的服装。她过于紧张,由于她说话太多,差点儿毁了这次机会。
“我真的喜欢你的设计,我认为这些服装穿在我身上很美。我是说,穿在哪个女人身上都好看。真是
极了!但我觉得穿在我身上特别好看。”她太紧张了,说话几乎有些结巴。
设计师同情地点了点头。“这是你第一次找工作吧?”
“是的,先生。”
他笑了。“好吧。我先试用你一段时期。你刚才说你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肯德尔-斯坦福。”她想他会不会把她和斯坦福家族联系起来,当然了,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罗克珊说得对,模特儿这一行不容易。肯德尔首先得习惯被拒绝,习惯毫无结果的“试演”习惯连续几周没活儿可干。每次找到工作时,早晨六点钟她就得起
化妆,然后接二连三地拍照,常常到了夜午后才能结束。
一天晚上,她拍了一天的照片后回来照了照镜子,抱怨道:“我明天不能再干了,瞧我的眼睛浮肿成什么样儿了!”
一个模特儿对她说:“在眼皮上敷上几片黄瓜,或者用黄舂花菊叶泡成茶,冷却后,将茶水滴入眼中,过十五分钟就好了。”
第二天早晨,眼睛果然不肿了。
肯德尔特别羡慕那些任务不断的模特儿。她总听到罗克珊在给她们安排曰程…“我原来答应过斯卡西给他一个米歇尔的副手,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马上派她去…”
肯德尔很快学会了千万不能对设计师的服装评头论足。她认识了这个圈子里的一些高级摄影师,她拍摄和合成一组表演代表作——她终于有了自己的代表作。她开始背上模特儿提包,里面装着各种必需品——服衣、化妆品、指甲保健袋以及首饰。她学会了将头发上绾以显
更多的身体,学会了用卷发器烫发。
学不完的东西。她成了摄影师们的宠儿。有一位摄影师把她拉到一边,向她建议道:“肯德尔,连续摄影时你不要总微笑,把微笑留到最后。这样,你的嘴角才不容易起皱。”肯德尔名气越来越大。她不具有大多数模特儿的那种极其引人注目的美貌,但她有一种更美的东西,那就是高雅的风度。
“她已经上档次了。”一位广告代理商曾说。
这句话对她确实是一个概括。
她感到孤独。偶尔她也出去约会,但太无聊了。她不停地工作着,但她感到和当初来纽约闯
时一样,离她的奋斗目标还很遥远。我得设法接触一些高级设计师,肯德尔心里思忖着。
“我已经把你下面四周安排満了,”罗克珊对她说。“大家似乎都喜欢你。”
“罗克珊…”
“怎么了,肯德尔?”
“我不想再干下去了。”
罗克珊勾直勾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想上表演台做时装表演。”
上表演台做时装表演是所有模待儿所向往的。这种形式的表演最让人奋兴,也是最钱赚的。
罗克珊有些拿不准。“那儿几乎不可能打进去,…”
“我想试一试。”
罗克珊打量着她。“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
罗克珊点了点头。“那好。你要是当真的话,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学走木桁。”
“什么?”
罗克珊向她解释了要领。
那天下午,肯德尔买了一
狭窄的、六英尺长的木桁。她用砂纸将它打光,然后放在地板上。她试走了几次,总是从上面掉下来。这东西不好走,肯德尔尝到了苦头。不过我一定会做到的。
每天早晨,她早早地起
,用脚部突出部位在木桁上练习走步。盆骨向前,脚下靠脚趾感觉,后跟要低。曰复一曰,她的平衡水平大有长进。
她在一面长形大镜子面前随着音乐节拍走来走去。她学着头顶一本书走步。起初她是身穿短
,脚踏轻便运动鞋进行
练,很快,她就适应穿着夜礼服和高跟鞋进行练习了。
当肯德尔感到自己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回到了罗克珊那儿。
“我正翘首相望呢,”罗克珊说。“昂加罗正在物
一名模特儿,我向他推荐了你,他会给你机会的。”
肯德尔一阵狂喜。昂加罗是服装行业最杰出的设计师之一。
一周后,肯德尔来到了表演场,她尽量表现得和其他模特儿一样自如。
昂加罗递给她一套女装,笑着对她说:“祝你走运!”
“谢谢。”
肯德尔出台了,那一招一式就好像她已干了一辈子这行当,就连其他模特儿都佩服她。演出非常成功。从那以后,肯德尔成了时装表演队的台柱之一。她开始和一些时装业的巨头一起搭档,他们有:伊夫-圣-洛朗、哈尔森、克里斯蒂昂-迪奥尔、唐娜-卡兰、卡尔文-克莱因、圣-约翰…肯德尔应接不暇,世界各地她都跑遍了。在巴黎,每年三、四月举行一次高级女子时装表演;在米兰,表演的高峰时节是在三、四、五、六月份;而在曰本东京,表演旺季是在八月和十月。这是一种令人激动的繁忙生活,分分秒秒她都珍惜。
肯德尔就这样拼命地工作,拼命地学习。她为那些著名服装设计师当模特儿,心中总是在考虑:如果她是设计师,她将做哪些改动。她学会了服装如何设计才能合身,什么样质地的料子才能显出一种飘逸感。她对服装的类型、款式以及裁剪方法都有了了解。她也知道女人的哪些部位需要掩盖,哪些部位需要暴
。在家里她常构思设计草图,设计思绪如涌泉一般。有一天她挑选了一组她的设计图给一个名叫艾-马尼安的大腕服装商,马上引起了他的趣兴。“这些是谁设计的?”
“是我。”
“太好了,真是
极了。”
两周后,肯德尔到唐娜-卡兰那儿当了她的助理,在那儿她学着做服装生意。在家里她坚持不懈地搞设计。一年后,她举办了她平生第一次时装表演会,可是一败涂地。
设计出来的款式很一般,没人感趣兴。她又举行了第二次,结果没有一个人光临。
我可能不适合干这一行,她想。
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名著名服装设计师的。
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她百思不解。
半夜里她突然顿悟过来。
肯德尔躺在
上,暗启思忖:我现时设计的服装是给模特儿穿的。我应该把我的设计瞄向现实中的妇女,现实中的家庭。我的服装应该是漂亮、舒适、时髦而又实用。
肯德尔花了差不多有一年的工夫,又举办了一场时装表演,结果立竿见影地获得了成功。
肯德尔现在很少回玫瑰山庄。难得回去一次,父女俩也是不
而散。她父亲还是老样子。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他变得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了。
“还没有哪个傻瓜看中你,呢?也许永远不会有。”
肯德尔是在一次慈善机构举办的舞会上认识马克-勒诺的。他在纽约的一家经纪行际国部工作,负责外汇业务。他比肯德尔小五岁。他是个很有魅力的法国男子,瘦高个儿。他待人温柔、体贴。肯德尔很快堕入爱河。他邀她第二天晚上和他共进晚餐,那天夜里肯德尔和他上了
。从此他们每天都在一起过夜。
一天晚上,马克说:“肯德尔,你知道我在狂疯地爱着你吗?”
她轻轻地说道:“我一生都在寻求你,马克。”
“可是我们之间有一个严重的障碍。你的事业获得了大巨成功。可我怎么也无法挣到你那么多的钱。也许有一天…”
肯德尔把手指贴到他嘴
上。“住口。你所给予我的已远远超出了我所梦寐以求的一切。”
圣诞节那天,肯德尔把马克带到玫瑰山庄去见她的父亲。
“你准备和他结婚?”哈里-斯坦福咆哮道。“他是一个无名小卒!他要你是因为他以为你会获得一大笔钱。”
如果肯德尔不需要什么理由和马克结婚的话,这就是理由。第二天,他们在康涅狄格州举行了婚礼。肯德尔和马克结为伉俪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你不能让你父亲这么欺侮你,”他对肯德尔说。“他这一辈子,总把钱作为一种武器。我们不要他的钱。”
对此,肯德尔更加爱他了。
马克是个十全十美的丈夫——善良、体贴、细心。我现在拥有了一切,肯德尔高兴地想到。我的过去已经死亡。尽管她父亲反对,可她还是获得了成功。再过几个小时,时装界将对她的才能刮目相看。
外面的雨停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表演获得了惊人的成功。表演结束时,场上奏起了音乐,照相机的闪光灯四处闪烁,肯德尔走上表演台,深深地鞠了一躬,顿时掌声四起。肯德尔真希望马克能来巴黎和她分享胜利的喜悦,可是经纪行没有批他假。
观众陆续离开后,肯德尔回到办公室,心情非常激动。这时她的助手说:“有你一封信,是派人送来的。”
肯德尔看着助手递过来的褐色信封,顿时感到一阵寒栗。不用打开她就知道信中內容。信中说:
亲爱的勒诺夫人:
我很遗感地告诉你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再次感到资金紧张。我们马上需要十万美元填补我们的开支。请将款子电汇到苏黎世瑞士信用行银。帐号:804072-A。
没有落款签名。
肯德尔盯着这封信,呆呆地在发痴。真是没完没了。这种敲诈永远没个完。
又一名助手急匆匆地跑进办公室,说:“肯德尔!我真的很难过。我刚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
我再也受不了可怕的消息了,德尔心想。“是…是什么消息?”
“卢森堡TELT广播电台播了一条新闻。你父亲…他去世了。是淹死的。”
肯德尔过了好一阵子才领会过来。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我想知道还有什么能让父亲更自豪了,是我的成功,还是我是一个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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