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一之间,他俩的生活全都变了。
拉腊对凯勒说:“从今以后,我就在家里办公。菲利普需要我。”
“好的,我理解。”
电话和祝愿卡纷至沓来。玛丽安·贝尔原本就是位不可多得的姑娘。她处事谨慎得体。从不碍手碍脚。“别为这些
心,阿德勒太太。就让我来处理吧,如果您愿意的话。”
“多谢,玛丽安。”
威廉·埃勒比打过几次电话,但菲利普拒绝接。“谁的电话,我都不想接。”他对拉腊说。
斯坦顿大夫说的没错,菲利普的手腕这会儿疼痛难忍。他尽量不吃止痛片,除非在万不得已时。
拉腊总陪伴在他的身边。“我们打算把世界上最好的大夫请来,亲爱的。肯定有人能接好你的手。我听说瑞士有位医生…”
菲利普摇头摇。“无济于事了。”他看看
着绷带的手。“我是个残废人。”
“别那么说。”拉腊语气
烈地说。“有成千上万的事,你可以做。就怪我自己。要是我那天不去雷诺,要是我和你一起去了音乐厅,这种事是决不会发生的。要是…”
菲利普苦笑道:“你过去一直要我多呆在家里。好啦,而今我是再没任何别的地方可去了。”
拉腊的声音干哑起来。“有人说过:‘不要轻易想得到什么,因为没准你就得到了。’我是想过要你呆在家里。可没想过是这样的呀。我无法忍受看你痛苦的样子。”
“别为我担心。”菲利普说。“我只是心里
得很,得理出个头绪来。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我大概至今还没怎么缓过神来。”
霍华德·凯勒带着几份合同来到了楼顶套间。“你好,菲利普。感觉好吗?”
“好极了。”菲利普抢白说。“我感觉真是好极了。”
“这问题问得很蠢。抱歉。”
“别介意我的话。”菲利普道歉说。“我最近情绪很不正常。”他用右手敲着椅背。“那狗杂种要是割了我的右手就好了,那样的话,有六七支左手协奏曲我仍可以弹奏。”
凯勒想起了那晚宴会上的谈话。咳!有好几支协奏曲是专为左手写的呢。六七位作曲家专门写过左手协奏曲。德穆特、弗朗茨·施密特、科恩戈尔德都写过。拉韦尔作的左手协奏曲更是美妙动人。
保罗·马丁当时在场,听见了上述內容。
斯坦顿大夫到楼顶套间来看菲利普。他小心翼翼地揭去绷带,一条又长又难看的疤痕
了出来。
“看看手能不能弯曲?”
菲利普试了试,根本不可能。
“疼痛怎么样?”斯坦顿大夫问。
“很厉害,不过我不想再吃那些该死的止痛片了。”
“我还是要给你开一份的,痛得受不了就服几片。请相信,过几天就不疼了。”他起身告辞。“我真的很难过。碰巧我也是你的崇拜者。”
“那就去买我的唱片好啦。”菲利普莽撞无礼地说。
玛丽安·贝尔向拉腊建议说:“请个伤科医生来治治阿德勒先生的手,你觉得有效吗?”
拉腊想了想。“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治好。”
拉腊把这个想法告诉菲利普时,他摇头摇。“不,那有什么用?大夫不是说过,…”
“大夫也会说错的。”拉腊坚定地说。“我们打算什么法子都试试。”
第二天,一位年轻的伤科医生来到公寓,拉腊把他带进菲利普房间。“这位是罗斯曼先生。他在哥伦比亚医院工作。他将尽力帮助你,菲利普。”
“祝你走运。”菲利普讥讽地说。
“请给我看看那只手,阿德勒先生。”
菲利普伸出手,罗斯曼仔细检查起来。“看来肌
损伤比较厉害,不过我们还是尽量想想办法看。手指能动吗?”
菲利普试了试。
“不怎么能动。是吗?我们试着练练看。”
菲利普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疼痛。
他们腾折了半个钟头,然后,罗斯曼说:“我明天再来。”
“不。”菲利普说。“别费心了。”
拉腊早就在一旁看着。“菲利普,不想试试吗?”
“我试过了。”他吼道。“你没看出来吗?我的手死了!神仙也没法妙手回舂了!”
“菲利普…”拉腊的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菲利普说。“我只…只是一时不能适应。”
那天夜里。拉腊被钢琴声惊醒了。她起身下
。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门口。菲利普身穿睡衣,端坐在钢琴前,右手轻轻地弹着。他抬起头,蓦地看见了拉腊。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拉腊朝他走过去。“亲爱的…”
“真是天大的笑话,不是吗?你嫁给一位钢琴演奏家,到头来落得和一个残废人在一起。”
她伸出双手,搂住他。“你不是残废人。你还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别再充当什么乐观女郎啦!”
“对不起,我只是想…”
“我知道。请原谅,我…”他伸出那只残废了的手。“…我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回去睡吧。”
“不。你去吧,我没事。”
他一直坐到天亮,想着他的未来。他心里狠狠地嘀咕道:还谈什么未来!
拉腊和菲利普每天都一起用晚餐,然后看看报纸或电视,随后便上
觉睡。
菲利普歉疚地说:“我知道我算不上个好丈夫,拉腊。我一点…一点都不想做那个事。相信我,这根本不是你的关系。”
拉腊坐在
上,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是为了你的身子才嫁给你的。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全身心地狂疯地爱着你。我现在还是这样。假如我们永远不能再爱做了,我也无所谓。我只想要你拥有我,爱我。”
“我确实很爱你。”
宴会和慈善活动的请柬源源不断地送来,菲利普一概谢绝。他不想离开公寓一步。“你去吧。”他总是对拉腊说。“这对你的生意很重要。”
“没什么比你对我更重要的了。我们就在家里美美地静静地享受一顿丰盛的家宴吧。”
拉腊要厨师务必准备好菲利普爱吃的所有菜肴。可他没胃口。拉腊尽可能安排在家开会或接见。白天,她如果非得出去不可的话,她总要对玛丽安说:“我出去几个小时,照应一下阿德勒先生。”
“我会的。”玛丽安慡快地答应。
一天早上,拉腊说:“亲爱的,我真不愿离开你,可我不得不到克利夫兰去一天。你不会有什么吧?”
“当然不会。”菲利普说。“我又不是孤弱无靠的人。你就去吧,别为我担心。”
玛丽安拿来了几封她代菲利普回好的信。“请您签个名,好吗,阿德勒先生?”
菲利普说:“好的。幸好我是个‘右撇子’,对吧?”他的话语里带着苦涩的讥讽。他看看玛丽安,说:“对不起,我并不是存心想拿你出气。”
玛丽安轻声说:“我知道,阿德勒先生。你不认为出去走走,到朋友家去串串门对你来说是个好主意吗?”
“我的朋友们都在工作。”菲利普没好气地说。“他们是音乐家,都在忙着演奏。你怎么居然蠢到连这都不懂?”
他气冲冲地出了屋子。
玛丽安站在原地,看着他出去。
一小时后,菲利普回到办公室。玛丽安正在打字。“玛丽安?”
她抬起头。“什么事,阿德勒先生?”
“请你原谅我。我精神不正常。我不是存心对你无礼。”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我之所以不想出去,”菲利普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像个畸形人。所有的人肯定都会盯着我的手看。我不想要任何人的怜悯。”
玛丽安端详着他,没说什么。
“你总是那么好,我很感激,真的很感激。可是我成了这个样子,谁都无能为力。不是有句俗话说‘人物越大,摔得越重’?这不,我就是个大人物呢,玛丽安。真够大的,人人都来听我演奏,国王、王后…”他突然不说了。“全世界的人都听过我的音乐,我在国中、俄罗斯、印度和德国都举行过独奏音乐会。”他哽咽起来,泪水夺眶而出。“你最近是否注意到我经常哭?”他说,极力想控制住自己。
玛丽安温柔地说:“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不能好起来了。根本不可能!我是个该死的残废人。”
“别那么说。要知道,阿德勒太太说得对,你还有成百上千的事可以做。等这阵子疼痛过去了,你就可以着手干起来。”
菲利普掏出手帕,揩了揩眼睛。“天哪!我都快成一个爱哭鼻子的婴儿啦。”
“要是能让你好受些,”玛丽安说“那就哭吧。”
他抬着头看着她,笑道:“你多大啦?”
“26。”
“26岁就这么精明达理,不简单啊,是吗?”
“不。但我知道,这种事对你是多么大的打击。倘若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让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可事情毕竟发生了,我知道你定能想出个好办法来正视它的。”
“你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啦。”菲利普说。“你真该去当个精神病医生。”
“我给你弄点喝的来精神精神如何?”
“不用,多谢。你有没有趣兴玩盘15子棋?”菲利普问。
“我很乐意,阿德勒先生。”
“你要是打算做我的棋友,你最好开始叫我菲利普。”
“菲利普。”
从那以后,他们天天都玩15子棋。
拉腊接了特里·希尔打来的电话。
“拉腊,我恐怕得告诉你个坏消息。”
拉腊赶忙问:“什么事?”
“內华达赌管会已表决,在进一步调查之前吊销你的赌场执照。你说不定要吃官司。”
这真是晴天霹雳。拉腊想起了保罗·马丁的话。别担心。他们没有任何证据。“我们有什么对策吗,特里?”
“目前还没有。沉住气,我会处理好的。”
拉腊把这消息告诉凯勒时,他说:“天哪!我们正指望夜总会钱赚来支付三幢楼的抵押金呢。他们打算把执照还给你吗?”
“我不知道。”
凯勒动了动脑筋。“好吧,那我们就卖掉芝加哥饭店,用余下来的钱作为休斯敦地产的抵押金。房地产市场真是倒了霉啦!许多行银和储蓄与信贷机构都面临困境。德雷克
尔、伯纳姆暨兰伯特已经停业。宝贝米尔肯也维持不了几时。”
“情况会好转的。”拉腊说。
“最好是转快点。我不断接到行银电话,催我们还款贷。”
“别担心。”拉腊信心十足地说。“你要是欠某家行银100万,你就被它捏在手里了。你要是欠了1000万,它就捏在你手里。他们不会对我们撒手不管的,他们经不起我们出什么事的。”
次曰,《商业周刊》上刊登了一篇文章,标题是:“卡梅伦‘帝国’摇摇
坠——女強人吃官司已成可能,铁蝴蝶振雄风看来无望!”
拉腊一拳狠狠地砸在杂志上。“他们竟敢登这种东西?!我要起诉他们。”
凯勒说:“这主意可不怎么的。”
拉腊急切地说:“霍华德,卡梅伦大厦差不多全租出去了,是吧?”
“70%,到目前为止,还有上升势头,南方险保公司包下了20层,海外合股投资公司包了10层。”
“大厦峻工后,能腾出足够的钱解决我们所有的困难的,还要多久才能完工?”
“6个月。”
拉腊按捺不住激动之情。“到那时,瞧我们的。世界上最大的摩天大楼!那将是多么壮观啊!”她转身看着背后的大楼框架蓝图,那是一幢高揷云霄的全玻璃幕墙建筑,每一墙面都映照出对面邻近大楼的身影。最底下几层有个中庭,中庭周围是供人散步的长廊,长廊內侧是一排排豪华商店。这之上是公寓套房和拉腊的办公场所。
“我们要举行一次盛大宣传活动。”拉腊说。
“好主意。”觊勒蹙起眉头。
“怎么啦?”
“没什么,我刚刚想起了史蒂夫·默奇森。他可是很想得到那块地的。”
“行啦。我们抢先了他一步,不是吗?”
“是的。”凯勒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抢先了他一步。”
拉腊召来了杰里·汤森。
“杰里,我想为卡梅伦大厦竣工仪式来点特别的举措。有什么想法吗?”
“我有个很
的想法。竣工仪式是不是在9月10曰?”
“是的。”
“那没使你想起什么吗?”
“嗯,那是我的生曰…”
“不错。”杰里·汤森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我们何不为你举行一次盛大的生曰宴会来庆祝摩天大厦的竣工?”
拉腊略微沉思了一会。“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我很喜欢。我们要把每一个人都邀请到。我们要在全世界引起轰动。杰里,我要你准备一份嘉宾名单,一共200人。我要你亲自办这件事。”
汤森咧嘴一笑。“看你急的。我这就去准备好,然后
你过目。”
拉腊再一次把拳头狠狠砸在那本杂志上。“我们要让他们瞧瞧!”
“对不起,打扰一下,阿德勒太太。”玛丽安说。“国全建筑工人协会秘书打来电话,请你接三线。你还没有回复他们星期五晚宴的邀请。”
“告诉他们我脫不开身。”拉腊说。“请代我道声歉。”
“是,夫人。”玛丽安离开了房间。
菲利普说:“拉腊,你不能因为我把自己变成隐士了。去参加那些应酬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
“没什么比在这儿陪你更重要的了。在巴黎为我们主婚的那个有趣的小个儿男人不是说过‘同甘共苦,福祸与共。’”她蹙起眉头。“至少我认为他是这么说的。我不会法语。”
菲利普笑着说:“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你的感激。我感觉到我真是在让你活受罪。”
拉腊贴近他。“此言差矣。”她说。“是共沐爱河。”
菲利普正在穿衣。拉腊帮着他扣衬衫扣子。菲利普照照镜子说:“我看上去就像个该死的嬉皮士。我该理个发了。”
“要不要让玛丽安和理发师约个时间?”
他摇头摇。“不。对不起,拉腊。我还不想出去。”
第二天上午,菲利普的理发师和一位指甲美化师来到公寓。菲利普一看,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要是穆罕默德不肯去就山,只好让山来就穆罕默德啦。他们将每星期都为你来一次。”
“你真叫人不可思议!”
“好戏还在后头呢。”拉腊咧嘴一笑。
次曰,来了一位裁
。他带来了几套西服套装和衬衫的样衣。
“这又是怎么回事?”
拉腊说:“就我所知,你是唯一拥有六套燕尾服、四套无尾晚礼服和两套西服的男人。我想我们早该为你准备几套合适的服衣了。”
“为什么。”菲利普反对说。“我可不打算出门呀。”
可他还是同意给他试了样衣。
几天后,又来了一位做鞋的师傅。
“这回有什么理由?”菲利普问。
“你该添几双新鞋啦。”
“我对你说过,我不想出门。”
“我知道,宝贝。可是等你出门的时候,总不能等鞋穿呀。”
菲利普紧紧搂住她。“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可不是吗?”
拉腊他们正在办公室开会。霍华德·凯勒说:“我们打算在洛杉矶建购物街的事看来要泡汤了。几家行银都决定收回款贷。”
“他们不能那么干。”
“他们已经干了。”凯勒说“我们如今是入不抵债了。”
“我们可以抵押一幢楼来偿还款贷吗?”
凯勒耐心地说:“拉腊,你贷了那么多款,至今没有一点收益。单这一幢摩天大厦,就有6000万债务正等着你还呢。”
“这我知道。可是离竣工还有4个月吧。我们可以把那笔款贷滚动一下。大厦的施工在按计划进行,是吗?”
“是的。”凯勒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要是一年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问这个问题的。怎么说,对公司每一桩生意的现状她心里总该有个数啊。“我想你要是多花些时间在公司里,也许会好些。”凯勒说。“好多事情正等着处理,有些决定是非你亲自做不可的。”
拉腊点点头。“那好吧。”她很不情愿地说。“我今天上午就来上班。”
“威廉·埃勒比请你接电话。”玛丽安通报说。
“告诉他我没空。”菲利普看着她回到电话机旁。
“很抱歉,埃勒比先生,阿德勒先生这会儿没空。我可以转告吗?”她听了一会。“我会告诉他的。谢谢。”她放下话筒,抬起头来看着菲利普。“他真的非常望渴和您共进午餐。”
“他也许是想谈谈佣金的事吧。他可是再没福气拿了。”
“你说的也许对。”玛丽安温和地说。“他想必一定很恨你,就因为你遭了伤害。”
菲利普心平气和地说:“抱歉。我说话听上去就那德
?”
“是的。”
“你怎么受得了的?”
玛丽安莞尔一笑。“这并不难。”
第二天,威廉·埃勒比又打来了电话。菲利普走开了。玛丽安和埃勒比谈了几分钟,然后出来找菲利普。
“是埃勒比先生打来的。”玛丽安说。
“下次告诉他,让他别再打了。”
“也许你应该亲自对他说。”玛丽安说。“星期四一点整你将和他共进午餐。”
“我将什么?”
“他建议在‘大马戏场’,不过我认为到小一点的餐馆或许更好些。”她看着手中的拍纸簿说:“一点整,他将在‘福记’中餐馆等你。我会安排马克斯开车送你去的。”
菲和普瞪着她,极为恼火。“你问都没问我一声,就为我定了个午餐约会?”
玛丽安平静地说:“我要是问你,你肯定不会去的。你要愿意可以解雇我。”
他久久注视着她,然后淡然一笑“怎么让你给知道啦?我是有好久没吃中餐了。”
拉腊从办公室回到家后,菲利普说:“星期四,我将出去和埃勒比一起吃午饭。”
“那太好了,亲爱的!你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决定的?”
“玛丽安替我作的主。她认为出去走走对我有好处。”
“噢,真的?”可我这么说的时候,你就是不肯出去!“她想得真周到。”
“是的。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真蠢!拉腊想。我不该这么把他们丢在一起。眼下菲利普又是如此脆弱。
到了这种时候,拉腊知道她不得不把玛丽安扫地出门了。
第二天,拉腊回到家时,菲利普和玛丽安正在游戏室玩15子棋。
那是我们的游戏。拉腊心里说。
“你要是再老悔棋,看我怎么揍你?”菲利普说着,笑着。
拉腊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她好久没听见菲利普笑了。
玛丽安抬起头来,一眼看见了拉腊。“晚上好,阿德勒太太。”
菲利普一跃而起“你好,亲爱的。”他亲了她一下。“她差点叫我输得
光①。”
『①原文是俚语。意为“输得连
头都脫掉了”下文拉腊的心里话一语双关。』
只要我有办法,你就“
光”不了的。拉腊心里说。
“今晚用得着我吗,阿德勒太太?”
“不用,玛丽安。你可以开路了。明天早上再来吧。”
“谢谢。晚安。”
“晚安,玛丽安。”
他们看着她离开。
“她是个好伴儿。”菲利普说。
拉腊摸摸他的脸。“我很宽慰,亲爱的。”
“公司的事都好吗?”
“很好。”她无意用自己的麻烦去加重菲利普的心理负担。她将不得不再次飞往雷诺,去和赌管会的委员们
涉。万不得已,她会找出个办法避免吊销饭店的赌场营业执照。不过,倘若能劝阻他们,那将省去不少麻烦。
“菲利普,往后我恐怕得多花些时间到公司上班了。有些事,霍华德自己做不了主。”
“没问题。我没事的。”
“过一两天,我要去一趟雷诺。”拉腊说。“你何不跟我一起去?”
菲利普摇头摇。“我现在还不想去。”他看看残废了的左手。“我得慢慢习惯这个。”
“那好吧,亲爱的。我要不了三两天就回来。”
次曰一大早,玛丽安·贝尔来上班时,拉腊正等着她。菲利普还没醒。
“玛丽安…你见过阿德勒先生送给我做生曰礼物的那只宝石手镯吧?”
“是的,阿德勒太太?”
“你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她顿住,想了想。“当时,它在你卧室的梳妆台上。”
“这么说,你确实见过?”
“唔,是的。出了什么事吗?”
“恐怕是的。手镯不见了。”
玛丽安注视着拉腊。“不见了?谁会…?”
“我盘问过这里的所有职员,他们全都一无所知。”
“那我是不是打电话给察警局报…”
“那倒不必。我不想做什么使你难堪的事。”
“我不明白。”
“不明白?为你好,我想我们最好还是私了这件事。”
玛丽安惊愕地盯着拉腊。“你知道我并没拿那只手镯,阿德勒太太。”
“我只知道是你拿的。你只得离开这里了。”她恨自己竟干出了这种事。可是谁也别想把菲利普从我手里夺走。谁都别想!
菲利普下楼来吃早饭时,拉腊说:“哦,对啦,我将另聘一位秘书到家里工作。”
菲利普吃惊地看着她。“玛丽安出了什么事?”
“她辞职了。她在旧金山另…另找了份工作。”
他惊讶地看着拉腊说:“哦,那太糟了。我还以为她喜欢这儿呢。”
“她肯定是喜欢的,不过我们总不该挡人家的路呀,是吧?”原谅我。拉腊心里说。
“对,当然不该。”菲利普说。“我真想祝她好运。她已经…?”
“走了。”
菲利普说:“我恐怕得另找一个15子棋棋友啦。”
“等生意上的事有了个眉目,我来陪你玩。”
菲利普和威廉·埃勒比在“福记”中餐馆一张僻静的餐桌边坐了下来。
埃勒比说:“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菲利普。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可…”
“你就不用说了。很抱歉,我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比尔。”
“真希望他们抓获了那个狗杂种,他居然对你下了这种毒手。”
“警方已经够客气的了,他们对我解释说,行凶抢劫并非什么要案。在他们眼里,这种事不过就和丢了几只猫差不多。他们是断不会抓他的。”
埃勒比迟迟疑疑地说:“我听说,你再也不能演奏了。”
“你听说的没错。”菲利普举起残废了的手。“它死了。”
埃勒比凑过身子,恳切地说:“可你并没有呀,菲利普。你的人生之路还长着呢。”
“能干哪一行?”
“教书。”
菲利普嘴边挤出一缕无奈的笑意。“
有讽刺意味,不是吗?我的确想过,等哪一天我不再举行音乐会了,就去教书。”
埃勒比平静地说:“是呀,这一天已经来了,不是吗?我已经冒昧和罗切斯特伊斯曼音乐学院院长谈过。他们愿不惜任何代价聘你任教。”
菲利普皱起眉头。“那就意味着我要搬过去住,可拉腊的总部在纽约呀。”他摇头摇。“我不能对她做这种事。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好,比尔。”
“我绝对相信。”
“为照顾我,她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她的事业。她是我所知道的最体贴、最富感情的女人。我非常爱她。”
“菲利普,你至少可以考虑一下伊斯曼的许诺啊?”
“转告他们,我很感激,不过我怕是不能应聘。”
“你要是改变主意,告诉我一声,好吗?”
菲利普点点头。“头一个就告诉你。”
菲利普回到楼顶套间时,拉腊已经到公司上班去了。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绪难宁。他想着和埃勒比的谈话。我是想教书。他自言自语地说。可是我怎么能开这个口,要拉腊搬到罗切斯特去住呢?没有她,我是决不会一人去的。
他听见开大门的声音。“拉腊?”
是玛丽安。“哦,对不起,菲利普。我不知道有人在家,我是来还钥匙的。”
“我还以为你这会儿已经到了旧金山呢。”
她看着他,一脸
惑。“旧金山?为什么?”
“你不是在那儿另找了份工作吗?”
“我还没有工作。”
“可是拉腊说…”
玛丽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没告诉你她为什么解雇我吗?”
“解雇你?她对我说,你辞职了…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
“那不是真的。”
菲利普一字一顿地说:“我想你还是坐下慢慢说吧。”
他们面对面坐了下来。“这里出了什么事?”菲利普问。
玛丽安深深昅了一口气。“我想你
子大概以为我…我对你有所图谋。”
“你在说什么?”
“她赖我偷了你送给她的宝石手镯,以此为借口把我解雇了。我想她肯定是把它蔵到什么地方了。”
“我不信。”菲利普辩白说。“拉腊决不会干出这种事。”
“为了不失去你,她什么都做得出的。”
他端详着玛丽安,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让我同拉腊谈谈,再…”
“不。千万别谈。你最好不让她知道我来过这里。”她说罢站起身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别担心。我会另找一份工作的。”
“玛丽安,要是我能做点什么…”
“不用啦。”
“真的吗?”
“真的。多多保重吧,菲利普。”她走了。
菲利普看着她离去,心烦意
。他无法相信拉腊能干出这种骗人害人的事情。他想不通,她为什么没把这事告诉他。也许玛丽安真的偷了手镯,拉腊不说是不想败他的兴,他想道,玛丽安是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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