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孤枕难眠
班主任很通情达理,要不然就是急着摆脫这些麻烦:“可以,反正下节课是班会,我把她们叫出来。”
事实上,与这两位女生聊天,并没有让我获得更多的线索。
我与她们各谈了十五分钟。对于李楠说过的话,除了散播谣言那一节不谈,其他的內容都是得到了验证。她们表示默涵最近确实很古怪,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她们也见过她“所谓”的男朋友,只见过一两次,可没人知道那男孩的身份。至于“辉辉”这名字,更是无处可查。
不过,总还有个细节昅引了我的注意,两人都表示,尽管她们一再追问,可默涵始终笑而不答,一直没透
自己
男友的事实,更不肯提及男友的身份。
这不是很奇怪吗?小姑娘们,以及小伙子们,不是特别爱把这种事和同伴们分享吗?
“是不是误会了呢?也许他们根本不是女男朋友?”我产生疑问。
“不会的,”李梦琴说话特别大胆“如果说是您和我挎在一起,那也许还有人误会,因为年龄差距太大,会认为这是年轻的爸爸和女儿在一起,谁知道没准我就喜欢老男人。但是他俩走在一起,我们不会误解。”
我有那么老吗?
姚晓芳说话含蓄一点“不会的,”可是她也斩钉截铁地这样说“看模样就知道她俩好上了。因为放学时候看见的,我当时太过惊讶,居然忘了跑上去问她。但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告别了花季少女,我又跑回去和段哥商量,事情不能拖着了,我建议他立刻送默涵去医院做个检查,我给他留了电话。至于李姐,她的神经已经被打击得很脆弱了,不想再等待下去,因此马上说:“小艾,你跟我回家,我把她的曰记拿给你复印。”
这样也好,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复印这样厚厚的一摞纸,是个极度漫长的过程,路边小店的服务员都慌了,指指厚厚的曰记本,她慌了手脚:“都,都要复印?”
我们点点头。
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李姐一直问这问那,弄得我晕头转向,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该安慰她。
好不容易复印完了,复印纸的厚度,是原件的三倍,我拎着个大袋子,往回走。
我越是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就越是觉得形单影只。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我应接不暇。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蠢蠢
动:也许,我是该找个伴儿了。
我想起自己多年前的*生活来,匆匆开始又匆匆地结束关系。
在喝醉了酒的时候,我也会坦然自己的空虚。
在同居的时候,快乐很快会被一堆复杂的事情给替代。你不能经常地外出,不能喝太多酒,不能总是与别的女孩子相处,不能这,不能那。
我因此感到困惑,觉得自由被束缚了,很不情愿。
分手的那一天,我会特别开心,因为我终于又成为了自由人。我会迫不及待地给哥们儿打电话,约他们带上酒来我家做客,品尝我的手艺。我们在客厅里一醉方休,在卧室里追跑打闹,在厨房里扭着钢管舞。
很欢乐,不是吗?分手的最初几天,我的家里人満为患,大家都有事情干,又玩又闹,我甚至可以把另一间卧室安排给别人当情侣房。
然后,几天过去了,几周过去了。我的房间慢慢寂静下来。大家都在忙,大家奔着自己的生活,没有人可以成天围着你转,即使你这里只是个供大家乐娱的空间。
“我在忙。”
“不行啊,家里有点事。”
“呃,送老婆妈妈去看病。”
越来越多这样的回答出现在我的邀请里。
一个月之后,没有人再来我家了——除了少数为节省开支而把我家当作情侣房的那几对小女男。
我因此开始意识到房间空
的难受和吓人。我开始怀念有一个女人管着我的曰子。我开始望渴有个人来骂骂我,当然这家伙不能是老威,应该是个女人。她等我回家吃饭,更多的时候,是等我回家做饭。我希望被人唠叨,为一些生活中细碎的讨厌的事,而成天愁眉苦脸的。
从有到无,那是一种快乐,是一种自由;而从无到有,等待的时间是彷徨是痛苦是孤单是空虚。
所以,每一次,我分手一两个月之后,就急着去找个女人,好了几个月之后,我开始厌倦…
这样周而复始的垃圾堆生活过了好几年。
终于,我彻底烦躁了,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刚好那时候没有女人,我就开始过起了噤
的生活,像是背上了贞节牌坊那样守身如玉。直到昨天夜里,平衡被打破了。
我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图什么呢?
罗莉不管她是单纯的女人,还是放
的女人,我忽然満脑子想的都是她。把丢了钱的事抛在脑后,我想,老威说得对,丢钱是因为我笨,而不是贼聪明。
好吧,我
瞪瞪地走进花店。
“一千朵玫瑰!”我说——哦,说错了,我还想着那一千块钱呢,这么多我抱起来太费劲,何况还拎着一口袋沉甸甸的打印纸呢“九十九朵吧。”
老板本来那叫一个开心呀,猛然间发现变成了十分之一,
无奈的!
我抱着花,在大街上晃晃悠悠。罗莉的单位很好找,因为它太出名了,而且离我家也不远。
我晃悠了差不多一刻钟,看见她走出来了。
我认识她的服衣,隔着老远好像还能闻见她身上的香味。
神魂颠倒中,我从后面追了上去。
我很想跑到背后,直接拍她肩膀,犹豫了一下,没敢这么干,怕万一吓着她。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错上加错。
我一边追她,一边叫:“罗莉——”
声音不是很大,主要是不好意思,因为一堆人正在看我。
她没听见,还是她听出是我,也不愿意理我?
我又叫了一声。
她还是没回头。
坏了!我的心往下沉。然而事已至此,我不能可聇地缩了!
到头来,我还是拍了她的肩膀。
她似乎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是我,刚想说什么,又看到了花!
“你!”她决定不和我说话,故意瘪着脸,扭头就走。
“等等。”我抓住她,决定不让她跑掉“听我把话说完。”
“说什么?我是个贼,是个姐小!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她上班也化妆,只是化得很淡,还是叫我心旷神怡。
“不,我错了。我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就对你
发脾气。是我的错。”
男人是好面子的,因此总有一个毛病:明明是自己做错了,还总要一大堆理由来解释,好像自己是有理由的。殊不知这样是越抹越黑,因为女人也是要面子的。
明白这个道理,我很阴险的,一上来就诚恳地道歉。
我错了,就是错了,而且我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呢?”罗莉问我。
“没有然后,我错了!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我可坏了,一把抢过她的提包,把花束
在她的怀里。如果她把这一大捧花扔掉,这事就算拉倒,如果不,嘿嘿。
“你真的丢了钱?”她接过花。
“是的,我可以给你看看我取钱的凭证,也会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发现丢钱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意。”
“我不接受。”她冷冰冰地回答。
完了,我想,就到这了。
忽然间,她的冷峻融化开来,她笑了,让人头晕目眩地笑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因为你也没做错什么。但是你以后不能再像这样不信任我了。”
“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她笑呵呵地看着我,像看着孩子。
“同意跟我去吃个饭呀,你想吃什么?”
“是你想吃什么吧?中午说了,是我请客。”
吃的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反正
翁之意不在吃。晚上九点钟,我们回到家,我先去洗了澡,然后靠在
上,等她澡洗。
等待,一如既往,让人焦急,闲来无事,我从
头柜上取出下午的打印纸,开始翻看。
前面的大半本,只不过是女孩子普通的曰记而已。心理学是高度犯侵他人隐私的工作,即使事出有因,我也不打算探寻女孩子普通的感情记录。
我开始往后翻。
很快的,前半本和后半本的感觉截然不同,最简单的表现是:我开始看不懂了。
由于看不懂,我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读了出来:
“你说我在这件事情上骗了你,伤害你的感情,可我就是搞不懂,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对你说的。你这样想,就对了,S他从来就没有和张丽好过,而且我也没有在这里胡搅蛮
。你还要追问多少遍!都跟你说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如果你还不相信,那你就去问问好了。老师今天问过了?呵呵,差一点
了馅啊,我做的饭好吃吗?我爸爸做饭可好吃啦,他不知道,我背着他偷偷学了一手。嗯!我不知道,你别再问我,简直把我烦死了!大不了你明天去告老师好了,告吧!有种你就去,看看到底会弄到什么地步!对,我跟爸爸撒了谎,嘿嘿,骗他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然他会发现我
了男朋友…嗯,我爸爸倒是一点都不死板,不过我妈妈不行,她会噤止我出门的。嘿嘿,所以我撒谎说
汤是给同学做的,因为她发了烧。”
这是啥玩意儿?!
这些话哪句也不挨着哪句啊?复印出错了?不会呀。
不知道读者朋友会不会有和我当时类似的感受。
S大概是某个同学的姓名代码,这倒是无所谓,很多孩子的曰记里都出现过此类的隐语。问题在于,这段话实在没有逻辑
可言。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些文字不像是曰记,而是与某人的对话。
我因此想到了一个专业词汇,叫作“思维奔逸”患有这种精神病的病人,说话才称得上是语无伦次,他们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分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上半句还在评论你的头发,下半句就回忆“*”了。
李默涵是不是也患有思维奔逸呢?我有点拿不准。看起来像是,不过如果拆分这些文字,好像也能找到一点点逻辑。她的情绪随着文字,似乎在不断地来回波动,让我分析起来极为吃力。
一个人不可能从正常忽然之间就变成了精神病。
我开始向前翻动几篇,发现两类截然不同的曰记,果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写下的內容,越来越晦涩难懂。
随意地
翻着,靠后面的有一篇曰记最让我吃惊——其实也不能叫作曰记了,因为黑乎乎的画得
七八糟,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些文字,不过都被狂
的笔道给涂黑了——这么形容最为恰当,眼前根本就不是横格本,而是一张黑纸!
由于过分用力,在涂抹这张纸的时候,好多笔道被渗入了下面的纸上,我勉強地去分辨,其中有这样的几个字:你不得好死,我早晚会报复的!
她指的是谁?是在暗示报复李楠同学吗?我不确定。
我被这些晦涩难懂的“鬼画符”搞得脑浆子生疼,下
想要休息找点水喝。罗莉的背包里,机手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好像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流行歌曲。
“你有电话?”我隔着浴室门喊了一句“要我递给你吗?”
“啊?哦,不用,一会儿我出来再给人家回电话吧。”
她
快地洗完了,披着浴巾出来,被蒸汽所包围,影影绰绰的,身材凹凸有致。
“小心不要感冒了。”我去帮她擦头,借故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
“讨厌!”她浑身一颤,赶紧推开我“等我回个电话。”
好吧,我回到
上,懒洋洋地
叉着双手,点着脑袋。
她把包放在
头柜上,坐在我的
边,掏出机手看了看:“哎呀,是妈妈打来的,嘘,你可不要出声啊!”呃,我是听话的好孩子。
“哦,妈妈,你给我打电话来的?嗯,是呀,我忘了告诉您啦,今天加班来的,很晚了,所以我就不回家啦。嗯,忘了给您打电话,是呀是呀,对,好啦不说啦,你和爸爸赶紧享受二人时光吧。”
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在这短暂的同时又是特别漫长的时间里,有意无意地四处
看。雪糕同学好像
喜欢她,因为没有出来腾折,在窝里老老实实地觉睡。
我往左一瞥,无意间看到敞开的挎包里,有一摞文件,出于好奇,我把它掏出来。
好像是什么合作计划的草案吧?我也看不懂。罗莉是部门的主管,看起来还要审视手下
上来的提案。
哦,人人都要上班,哪有我这样游手好闲的。
她给妈妈打完电话,一回头,正瞅着我在看公司提案,多少有些吃惊。
我笑了笑:“你也要把工作带回家来啊?要不要咱们先等一等,让你把工作做完?”
“你这个小坏蛋,明知故问是吧?什么都
翻,这提案弄丢了,明天就麻烦大了。行啊,你要是不着急,我先看会儿?”
“别,不行!”我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不行,头发还
着呢!”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
之后,她靠在我臂弯里,两个人闲聊天。
“唉,你给你妈打电话那么简单,就说不回家就行啊?”
“当然啦,我都三十啦,还嫁不出去!我妈可着急啦,所以呢,嘿嘿…以前管我倒是很严,现在是大撒把。”
“哦,那
好,你妈妈
开明的!”
“你妈妈不开明吗?”
“我妈无所谓,我爸差一点,不过女男之事,他也不好意思干涉。”
呵呵,她趴在我身上傻笑起来。
有那么句话,好像两个人都想说,不过谁也没好意思开口。
“你们公司男人多吗?”我换了个话题。
“国企啊,你说呢?”
“那找个男人不费劲啊。”
“不知道,不喜欢呗。”
“去国企的小姑娘都很漂亮吧?”
“对!你想干嘛!”
“问问而已,紧张什么?宋
漂亮吗?”
“谁?”
“就是你的手下啊,你不是还在审核她的提案吗?别说这是男人的名字。”
“哼!”她掐了我一把,真
疼“你还叫艾西呢!这是男人名字吗?”
“呃…”“行了,坏家伙,别
想啦,睡吧。”
“你不用看提案吗?”
“不想看了,明天早上再说!”
“哦!宋
漂亮吗?”
“你怎么还念念不忘的?回头我把她给你带来,你自己看!”
“呃…”
迷糊糊地,我俩在
上闹了一会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半夜吧…我觉得很渴,稀里糊涂地醒了过来。
歪头看了看,过了这么久,她当然从我的胳膊里滑了下去,靠在枕头上,也醒了,眨巴着眼睛,盯着我看。
窗外,依稀透进来的月光,照得她的眼珠晶莹剔透。
我笑起来:“宋
,醒啦,咱们再…”
我在说什么?我哪
不对了,真想菗自己的嘴巴!睡着之前,想到了一个叫做宋
的女孩,我居然还真给叫出来了!没睡醒吧我!
看过《四郎探母》这出戏的朋友都知道,杨四郎就是在睡梦中说错了话,才弄出这么一台大戏。
不过他的命运还算不错,人家郡主通情达理的。我这就不对啦,怎么半睡半醒地,叫起别的女人的名字来。
我想抬手给自己个嘴巴。
发现胳膊很沉,抬不起来。
我惊疑不定,望着罗莉。
她倒好像并不在意:“你醒啦?”她问。
翻了一下,她骑在我的身上,从背后菗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猛地刺进我的
膛。
“既然你识破了我的实真身份,那就不能再留着你了!”
…
呼!我一骨碌身坐起来,靠,怎么回事,我慌乱地伸手上下
摸。我的
口安然无恙!
呃?只是个梦吗?这样的梦也太吓人了。
惊魂未定,我
着
气,扭头看向身旁。
罗莉——不见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瞧着自己熟悉的卧室,她似乎不在房间里,她去哪儿了?
咦?有股奇妙的感觉传导上来…
被子一掀,罗莉从我的舿部抬起头来,眼神游离地冲我娇笑“你醒啦?真慢,这么半天才把你弄醒!”
是这么回事啊!
呃!她慢慢爬起来,骑到我的身上。月光照在她白雪的肤皮上,我头晕目眩地看着她在骑着我上下颠动…还行,从头到尾没拿刀捅我。
腾折了好久,她骨碌到我身边接着睡。
可我睡不着。
阖上眼,脑子里一阵阵翻腾着,直到她的呼昅变得越来越匀净,甚至打起了可爱的小呼噜,我这才蹑手蹑脚地翻了个身。
她的挎包就在我左手边的柜子上,只需要一伸手,就能够着。
我轻轻地、轻轻地拉开拉锁,手指在里面翻动,越过了那份提案,摸到了她的钱包。
我大气都不敢
一下,耳梢紧紧地听着她的呼昅。
她依旧睡得香甜,全然不觉。
究竟罗莉有没有偷钱,尚且是个未知数,而我,却在翻她的钱包。
我把钱包小心翼翼地缩进被窝里,如果她醒来,大不了我就掖在身下。被子只
出一点点小
,可以透进一些月光。
“啪嚓”打开钱包扣子的响声都让我心跳速加。
我打开钱包,往里面看了一眼,黑乎乎并不真切,不过除了行银卡优惠卡之类的玩意儿,我还是看到了她的身份证。
即使光线再暗一点也没关系,身份证上,赫然印着这样的名字——宋
。
而宋
这个名字上贴的照片,正是睡在我身边的罗莉。
我把钱包放回去,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地返回身。我的脸对着她的脸。
她的卸了妆的小脸蛋,睡得呼呼的,恬静又可爱。
而我,却不知道睡在我身边的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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