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改革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2000年7月底至8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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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荫首先就地区安公局部署的改革问题与方政委进行了串联。
方政委不久前患了重感冒,在医院治疗时不经意间查出了糖
病,思想庒力很大,人也瘦了不少。也许是受健康影响,听了林荫的话以后,态度没有预想的那么积极,只是说:“既然上级这么要求,那就搞吧,先制定方案,然后开
委会讨论,再报地区安公局和市委市府政批准,就施行,该聘就聘。这事不要拖太长时间,抓紧进行,尽快结束,不然影响工作。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轻车
路!”
“轻车
路”?什么意思?方政委解释说:“两年前搞过一次了,当时就实行了聘任聘用制,现在到期,也就重聘一下罢了,基本做法差不多,有经验了!”
林荫听了这话,急忙解释说:“谷局长说,那次改革没达到预期目的,这次一定要动真格的,要实现真正的竞争上岗和优胜劣汰。咱们得昅取上次的教训,认真对待,绝不能走过场。他还要求我们清水安公局带个头儿,摸索出经验来,推动其他市县区局呢!”
方政委淡淡一笑:“出头的椽子先烂,在这方面,咱们可不能带头儿。再说了,也不能说上次聘任制走了过场。对上次改革是有不同看法,可再怎么改革,
委管部干的原则不能丢…这样吧,你不用太
心,先让政工科制定方案,然后咱们审一下,意见基本一致后再上
委会!”
林荫觉得方政委态度有点反常,可没太细究,又征求了其他几个
委成员意见,好象都和方政委差不多。黎树林居然说:“好好干工作得了,老整这花样干啥,没事找事,腾折人!”就连老靳也叹息着说:“改革,改革,改了多少年了,换汤不换药…行了,我也服了,既然上边要改,咱就改吧!”
林荫又征求了科所队室导领和民警的意见,他们的反应却与
委们明显不同。科所队长们很受鼓舞,又担心不来真格的,民警们则反应不一,素质高的跃跃
试,想竞聘个好岗位,素质差的则忧心忡忡。也有人认为这是走过场,最后还是换汤不换药。
秦志剑保持了他直言不讳的一贯风格:“我举双手赞同改革,关键要来真的,别走形式。向上次似的,开始大家也抱有很大希望,可最后还是导领一捏古决定了,大家的选票竞争演讲全没用,反而有些不行的人借改革的名义提了起来,那算什么改革?不但调动不了积极
,反而伤人心。关键看导领真正的指导思想是什么,真的想选贤任能,调动大家的积极
,当然好,我双手支持,可如果还跟上次那样,还不如不搞!”
秦志剑说着介绍了上次改革的情况。那次改革中最重要的环节是竞职演讲和测评投票。特别是竞争中层导领岗位的同志,要当着全局民警的面做供职演讲,提出自己竞争岗位的工作思路,然后到会民警投票。当时,大家积极
很高,很多同志都做了精心准备。供职演讲也进行了,可民警投票结果却没有公布,最后宣布聘任的中层导领
部干好多出乎民警意料,一些平时工作表现突出、供职演讲效果好的人并没有被聘任,一些表现平庸,演讲效果平平的人却上去了,或继续保持官位。民警们议论纷纷,过
一点的甚至说是“骗局”结果,不但没促进工作,反而带来消极影响。
秦志剑说完,又一针见血地指出:“改革能否成功的关键是
委意见和群众投票的关系问题。最后聘任时,测评票公布不公布,群众意见算不算数。这一点必须在方案上明确,否则改革又是空忙一场!”
林荫问秦志剑:“你的意见呢?对,你和基层民警接触得也多,他们又是什么意见?”
秦志剑立刻回答:“我的意见很明确,既然要民警投票,投票就要算数。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是我们的一贯路线吗。既然投票不算数,那你还投票干什么?我听到不少议论,焦点都在这上面,能力強、工作突出、上边又没有人的同志,都认为应该重视测评票。因为这是他们脫颖而出的唯一出路啊!”说完,又以其特有的偏激补充了一句:“其实,这种改革远远不到位,为什么只许中层导领和民警竞争上岗,为什么局导领就不能这样做?市导领为什么不这样做?要我看,如果各个级别都竞争上岗,咱们家国保证比现在有活力,事业保证比现在搞得好!”沉了沉又改换成无奈的口气:“可是,这只是我们基层同志的意见,导领们跟我们想的就不一样了。估计这一条在
委会上就难以通过!”
2
事情果如秦志剑所料。
委会上,一些人持完全与秦志剑相反的意见。尤其是几个业务副局长,都认为还是应该象上次那样:供职演说和民警投票要搞,但最后用谁,还得由
委说了算。黎树林还破天荒地和牛明唱起了一个调儿。
牛明说:“
管部干吗,这是原则,要是谁票多谁就当官,那不是西方资产阶级主民那套吗?我坚决反对。民警投票可以,那只是参考,用谁不用谁,最后还得
委研究决定!”
黎树林还拿出了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如果单看选票,那些平时不干工作、专门搞关系的人肯定占便宜,可这样的人能用吗?所以,还得
委把关!”
周副局长的倾向也相同:“那是,如果靠投票,要咱们这些人干什么?投票只能做参考,最后还得
委说了算!”
支持林荫的有纪检记书老靳和政工科长李婕。老靳说:“
主席说过,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
吗。而且群众是在前面,怎么把
委和群众对立起来了?如果投票只是参考,那还搞什么改革,咱们象以前提干那样,搞个测评,然后研究任命就算了呗。我想,地区安公局绝不是这个意思!”
李婕则把市局改革方案有关段落念了一遍后说:“我觉得,
管部干和民警投票不是对立的。地区安公局在这个环节上的指导思想是,要把
管部干和群众路线结合起来。肯定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必须重视民警测评票,在最后聘任聘用人员时,要充分考虑民警投票情况!”
林荫征求方政委的意见。方政委却模棱两可:“这,我看这两种意见都有道理。确实,相信群众和相信
不是对立的,
就代表了民人群众的根本利益吗,我们
委也代表了广大民警的利益吗,所以,我说,两者不是对立的,而是统一的!”
可是,他个人到底是什么意见,却始终没有表达,为此
委没能形成一致意见,只是确定,再进一步征求民警和上级导领意见。
会后林荫给谷局长打了电话,汇报了
委会有关情况。谷局长说:“我只能从原则上讲一讲,就象你们说的那样,
和群众的利益是一致的,
是为民人服务的,
没有民人利益之外的利益。当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要创造
开展工作,把
管部干和群众意见结合起来,就看你们的水平了…对了,为了指导各市县区安公局进行人事制度改革,地区安公局已经成立了指导组,过两天就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林荫只有一边调查摸底,征求各方意见,一方等待地区安公局工作组。不过,他心里产生了一个疙瘩,那就是方政委的暧昧态度。
林荫自到清水工作后,方政委给予了很大的支持。他既充分尊重自己,又象大哥哥一样默默地拾遗补漏,林荫心里很是感激。可现在他忽然变得暧昧起来,好象变了个人。林荫知道,如果失去方政委的支持,一切决策和行动都会变得软弱无力,难以推行,这是无论如何不可想象的…
恰好,晚上下班前,方政委打过来电话,说有话要跟他谈。林荫也正想和他谈,急忙一口答应。下班铃响后,方政委果然过来了,进屋后即随手关上门。
不知怎么回事,林荫忽然觉得自己与方政委亲密无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他客气地站起来
接,故意地做出几分热情,让坐,倒水。而方政委好象也有同样的感觉,也是尽力表现得热乎些,最后,两人不紧不疏地并肩坐在长条沙发里。方政委先说这些曰子身体不好,对林荫支持不够等等的话。扯了好几句,才说到正题上,而且用的是提问句:“林局长,虽然我年纪比你大,可你是一把手,有时我可能不够谦虚,以老大哥自居,对你不够支持。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看我有没有哪儿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指出来,我一定改进!”
这是种什么口吻,这是怎么了?一种悲哀从心头生起。林荫眼睛望向方政委,満含感情真诚而直率地说:“方政委,我实在不知道你这些话从哪儿来,我们之间难道出现了什么危机?我希望你还是叫我林荫,不要叫局长,你这么称呼叫我难过…你要问,我就直说吧,我对你的支持非常感谢,非常満意,而且,我今后需要你继续支持,尤其是当前…”
方政委看了看林荫的脸色,好象也有点情动,可马上又垂下眼皮,避开他的目光。片刻后再抬起来,笑笑说:“林局长,你一定是误会我了,其实,在改革这件事上,我所以没有站出来支持你,实际上也是替你考虑。你想过没有,如果竞争上岗以民警测评票为主要依据,如果你想用的人得票很少没有上来,怎么办?”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林荫一直忙于方案的设计,还真没想过这种事。因此只能边思考边回答:“这…我还真没想过这种情况…如果我欣赏的人得票很少,群众支持率很低,那极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人…如果我们确定了原则,那只能服从原则,就不能聘任。不过,我相信大多数民警是有觉悟的!”
方政委摇头摇,轻声一笑:“事情不象你想得那么简单。举个例子吧,就说秦志剑吧,我知道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他的能力是无可置疑的,现在又是刑警大队副教导员,在改革中,他完全可以竞争教导员或者大队长,可是,如果他测评票很低,没有竞争上,恐怕连副教导员也当不上,你怎么办?”
林荫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确实欣赏秦志剑,心中也对他抱有希望,希望他在改革中有更大的发展,可真没想过他测评效果不好这事。林荫犹豫着回答:“这…不至于吧,我觉得,秦志剑群众基础很好,好多民警都佩服他,无论是刑警大队还是其它单位,支持他的人很多…”林荫没有往下说,因为他听过民警议论,说秦志剑当个刑侦副局长也完全胜任。
方政委没有被林荫说服,而是他盯着林荫的眼睛继续说:“不,我只是假设,如果他真的得票很低,你怎么办?”
林荫想了想,坚定地说:“那只能服从原则。既然广大民警认为他不行,不投他的票,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方政委没有马上说话,看着林荫片刻叹息一声笑道:“你就那么相信群众的觉悟?这里就没有个人恩怨,没有拉帮结派?”
林荫:“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我还是相信,大多数民警是有觉悟的!”
方政委垂目思考片刻又抬起眼睛:“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而且,这不是假设,而是肯定要出现这种情况。如果有上级导领找你,要把某个人在改革中提拔到某个位置上,你怎么办?”
林荫觉得,这比第一个问题好回答,立刻
声道:“方政委,这不用我回答,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方政委果然没再问这个问题,沉昑片刻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好,就算我在聘任中层导领问题上同意你的意见,可是,还有个淘汰的问题。地区安公局的方案里已经规定,在改革中,必须淘汰百分之十以上的不合格民警。这个比例不低呀,淘汰的要进学习班培训三个月,培训合格的第二轮聘用,不合格的辞退。如果有些不该淘汰的淘汰了,你又怎么办?”
林荫:“方政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哪些是不该淘汰的可能淘汰了?”
方政委:“这…那我就再举一个例子吧,巡警大队的蓝玉芹十有八九没人聘用,你拿她怎么办?”
原来,方政委指的是那些有来路的民警。局里确实有这样一些人,而这些人的素质往往偏低,恰恰是他们影响了全局的形象,林荫一想到他们就脑袋就痛,心里就来火,也就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在规定面前人人平等,不管是谁,都一样对待!”
方政委把茶杯端到嘴边又停下来放下,看看林荫,轻轻点点头说:“我猜到你会这样,可你想过没有,我们这么做,等于是砸他们的饭碗哪,他们能善罢甘休吗?而且,我们得罪的不止是他们本人,还有他们背后那些人,他们又不是普通老百姓,如果纠合到一起对付你,你受得了吗?”
林荫被这话说火了,如果不是方政委,他一定会拍案而起:“让他们来吧,我不怕他们,难道因为他们就不改革了吗?”现在,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反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方政委:“我也没有明确的主意,可是我觉得,不能
之过急,国中历史上的改革家,哪个落下好下场了?商鞅分尸,吴起车裂,王安石罢相…其实,我也支持改革,可是,要稳妥呀,这也是我在
委会上没有明确表态的原因,不知你理解不理解,我真是为你着想啊!”可是,方政委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林荫只好再次发问。方政委犹豫了一下说:“我也确实没想好,可是,如果真的把民警投票做为聘与不聘的依据,这些矛盾都将暴
出来,最后集中到咱们身上。所以,要想个妥善的办法,既不影响改革,又不伤害这些人,能把他们妥善安置…”
林荫实在忍不住了。他听明白了,方政委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改革,这些有背景有势力的人一定不要触动,换句话说就是,改革要以保护甚至扩大某些人的既得利益为前提。如果这样,那还改革干什么?改革就是调整利益格局,或者说就是要减少或取消少数人的既得利益和特权,增強社会的公平和公正,以此调动起广大民人群众的积极
,从而实现事业和整个社会的发展。如果不触动既得利益,那改革干什么?难道在我们社会主义国中,要永远养着一些世袭特权阶层吗?是的,如果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方政委说得不错,改革确实是在砸他们的饭碗,他们确实不会高兴,可大多数民警高兴,民人群众高兴!
方政委的话不但没有动摇林荫的决心,反而更坚定了。但是,他不好当面驳回方政委的观点,只能尽力委婉地说:“我也知道,真的改革,肯定会得罪一些人,可只要我们当导领的态度坚决,顶得住庒力,就什么也不怕。咱们是共产
员,到关键时候就得拿出勇气来。只要我们没有私心,问心无愧,那就什么也不用怕!”
方政委听了这话,稍稍现出尴尬之
,说了声:“那是,那是”就站起来告辞了:“时候不早了,你得吃晚饭了,咱们都再考虑考虑吧!”
方政委离开了,可是林荫感到,他的观点并没有改变,好象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林荫虽然态度坚决,可方政委的话仍然对他产生很大影响。为此,他专门和政工科长李婕进行了一番摸底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在全局民警中,仅市导领的直系和旁系亲属就有七名,各部委办局导领
部干的直系亲属十一名,农村乡镇主要导领直系亲属六名,另外还有一些什么董事长、总经理及工程队长的亲属,甚至还有地区导领直系亲属二名,还有一些虽然和他们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关系,而实际上却经他们手安排的人十几名。再深入分析一下,这些人中有一些人素质很好,可也确实不乏素质低不胜任的角色,如果按照改革的精神,竞争上岗,其中最少要有四分之一进学习班或被清退。
调查摸底的结果出来了,什么帮助也没有,反而使林荫感到前所未有的庒力。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思考着这个问题,好象看到这些人及他们背后更多人那一张张仇视的嘴脸。要是动真格的,他们能善罢甘休吗?
林荫有点理解方政委了。
可是,知难而退不是他的性格。思考一会儿,他一挥手把这些扰人的念头全赶开,自语了一句:“听兔子叫还不种黄豆了呢!”然后抓起电话。
他知道,当务之急是统一
委一班人的思想。方政委现在态度暧昧,如果别的
委委员再唱反调,那改革恐怕真的会走了过场。因此,他要一个人一个人的谈话,争取做通工作,取得支持。
他第一个找的是黎树林。
2
人怕见面,树怕扒皮。林荫把话谈开后,直率的黎树林也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说实在的,我也不是不同意民警投票为主,就是有点担心,象我管这一摊面大,人多,问题也复杂,有的单位拉帮结派很严重,象兴隆出派所吧,所长指导员各拉一挂马车,各有一伙人,论干工作,所长是把好手,可脾气不好,竟得罪人。指导员有能力,可不往工作上用,和所里民警都处得不错,专门给所长出难题,早端出取而代之的架式了。这个问题我已经反映过了,
委一直没解决。如果让他们竞争,十有八九指导员票多,如果依据选票,就得他当所长,可是工作肯定受影响。再说了,这种情况不止一个单位,我是怕整
了,才没同意你的意见。如果能想出好办法,避免这些问题,我还是完全支持民警投票的。关键是如何把握,别受歪风琊气的干扰!”
林荫听了这些话有点放心了。看来,黎树林还是从工作出发,这就好办。他提出的问题也有一定道理,民警投票必须尊重,可还有个具体操作方法问题,关键是防止拉帮结派。于是,他有意问黎树林:“依你看,应该怎么投票才好?”
黎树林说:“那我倒没想好,反正,这投票不能范围不能太小,那最容易形成小团体,不好办!”
林荫理解黎树林的意思。近些年,提拔部干实行了主民测评的做法,这是一个进步,也确实很有益处,从中可以听到群众的呼声,避免把一些素质很差的人提起来。可也有弊端。就如黎树林所说,一个导领可能很负责任,很能干,但是,因为不注意关系,对下属要求太严,在考核时,下属们就可能不说好话,考核的结果就不会好。可是,如果不这样,那就还是导领主观意见决定,那结果更不好。我们的部干制度真怪,选拔高层导领时,不让你主民,譬如,提拔长市县长时哪个去老百姓那里考核过?可是,提拔下边基层部干时却要考核了。实际上,人们只有保持一定距离、没有利害关系时,才能保持客观冷静,投票也才能保持公正。而我们的做法正相反,远距离的高层导领不让选,直接得罪人的基层导领却要到被导领者中来考核。这很难保证客观。
看来,要想个好办法,最大限度地发挥测评的优点,避免缺点。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火花,问黎树林:“那,我们不基搞层单位投票,直接搞全局民警投票行不行?”
“这…”黎树林想了想说:“这也有问题,因为很多民警不了解竞聘人,投的票也没有意义。我看,能不能划出层次来,譬如,只让中层部干参加投票,因为他们毕竟比一般民警了解情况要多,而且素质较高,判断力也強…可是,竞聘人本单位那些同志恐怕有意见,因为他们也了解情况啊…”林荫有了办法:“对,你说得对,把投票分成几个层次,有全局民警的,中层部干的,还有本单位的,各占一定比值,这就避免了很多问题,既有面又有点…”
没等林荫说完,黎树林就抢过话头:“好,好,这个办法好,如果这么办,我举双手赞同!”
林荫非常高兴,因为不但解决了黎树林的问题,而且还在主民测评上寻找到了一个好途径。在黎树林往外走时,他拿起电话要周副局长。黎树林又转回身来问:“林局长,你是不是要找我们几个不同意的都谈一遍?”
林荫点头承认。黎树林脸色有点发红:“这…牛明你就别找了,他和我不一样,谈也没用…要不,我替你和他谈吧!”
林荫奇怪地:“你和他谈,能谈通吗?”
黎树林脸色更红:“那倒不敢保证,尽量吧,反正就他一个,谈不通能怎么样,少数服从多数!”
黎树林的话是有来由的。原来,
委会那天晚上,牛明非拉他上饭店喝酒。因为二人都反对民警投票,说话也投机,三杯酒下肚,牛明酒杯一墩大声道:“妈的,今儿个痛快,他到底叫咱们顶了回去。你一把手咋了,一把手也得听听副手的,没人支持你也玩完。今后就这么干,他干的事符合咱心思,咱就给他干,不对咱心思,就他妈的滚蛋。咱俩一个管治安,一个刑侦,这是安公局的两把尖刀,谁当安公局长也得依靠咱,不然他就玩不转。你想想,如果中层导领都靠民警投票,那咱主管副局长算干啥吃的?咱的手下咱说了不算,今后说话能好使吗?比如刑警大队吧,要是秦志剑当大队长,我这主管副局长咋干?要是不管部干,那咱这局长当得还有啥意思。所以,咱俩一定要抱成团,坚决把他顶住。咱们管这摊,用部干就得咱们说了算!”
牛明大概喝多了点,一高兴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可起的作用正好相反,一下把黎树林吓醒了。心想:“妈的,你小子原来打这算盘,我可不跟你搅和!”所以,他嘴上应和着,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不一会儿就找个借口溜了。今天是林荫找他,就是不找,他也会主动找林荫的。
林荫却不知道內幕,只为说通了黎树林而高兴,又接着找到周副局长。林荫来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可班子成员都已经了解他是个真诚的人,周副局长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观点:“林局长,以心换心,我就跟你说心里话吧。其实,我对改革到底怎么搞,没什么观点,那天
委会上,我一是觉得他们说的有点道理,二是…林局长,你知道,方政委是我的老导领了,我…我主要是为了支持他。不过,这事你真得重视,方政委是为他儿子的事犯愁,真要实行聘任聘用制,民警投票,聘科所队长,科所队长聘副手和基层民警,那方文就很危险…”
林荫豁然开朗。怪不得方政委态度暧昧,怪不得…咳,林荫哪林荫,你总是重视工作忽视人,而工作要人来做呀,不做人的工作怎么能干好事业呢!
林荫深深地自责,接着又感到为难。从感情上说,他同情理解方政委,他也是人,他不能不为儿子着想,儿子一旦落聘,那不止是上学习班的问题,而且他当政委的也脸上无光啊。怎么办呢?如果自己说句话,想个办法照顾一下,也不是不可能,找个什么借口都行,就是谁有意见估计也不会当面提出来。可是,如果开了这个口子,那别人怎么办?即使没人提意见,心里能平衡吗?你自己心里能平衡吗?
林荫迫切地想找方政委谈谈,看看表,晚八点多了。给方政委家打电话,占线,过了片刻再打,还是占线。改打机手,铃声正常,却没人接。他只好放下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呢?林荫有些讷闷,停了停刚要再打,话机却自己叫了起来。拿起来话筒,正是方政委的声音:“林荫,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正好有话要跟你说,你在办公室等我!”
方政委说完就把电话撂了。但是,从他的口气中,林荫感到了一丝安慰,因为,他没有称自己“林局长”而是又恢复从前的直呼其名了。
这是为什么呢?方政委有什么事急着见自己呢?为什么非要面谈呢?莫非他出了什么事情…
林荫猜对了,方政委真的发生了一些事。
当林荫给方政委打电话时,他正在接牛明的电话。牛明好象刚喝过,方政委接电话时甚至感到有股酒味传过来。“方政委啊,好,你干得好,就这么干,他姓林的也太过份了,啥都他说了算,也太不把你这政委放到眼里了。你坚持得对,
管部干,这是原则问题,绝不能让步。他妈的要是靠投票,咱
委是干啥的?
不管部干还管啥?说起来,他也就摊上你这样好说话的政委,要是换一个早闹翻了,按照分工,你主管队伍建设,人事问题归你管,今后不能惯着他。他是外乡人,肯定长不了。今后,我们一切听你的,跟他对着干…”
听着这些话,方政委好象看到牛明那仇恨、不怀好意的面孔,好象看到他的身后晃动的人影。天哪,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难道我方永祥会象你们说的那样吗?他有点
骨悚然,好不容易应付着放下电话,看看刚才响过几声的机手,正是林荫打来的,顿时,懊悔、惭愧从心中生起:这是个多么难得的安公局长啊,他的来到,实在是清水民人之福,清水安公局之福啊!方永祥,你怎么犯了糊涂啊,难道,你真的要和他们搞到一起,来整这个人吗?只为你那不争气的儿子,你还是个人吗?你还是共产
员吗?难道你真的堕落到这种地步…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和林荫通了电话。一进林荫办公室,就紧紧握住林荫双手,惭愧地说:“林荫,我犯糊涂了,你批评我吧…”
方政委激动地向林荫道歉,并当即表示,完全同意林荫的改革意见。而且说出了心里话:“林荫,请你原谅我有私心,可我还是个共产
员,还没堕落,你放心吧,只要咱俩一条心,清水安公局就有希望。你放开手干吧,我完全支持你…”对方政委的突然转变,林荫十分高兴,心也一下定安了。是的,只要局长政委一条心,别的都好办。林荫摇着方政委的手表示感谢,同时,也对他表示理解,并提出可在适当的情况下照顾一下方文。方政委急忙拒绝:“不行,不能有一点照顾,那样,咱们无法向全体民警
代,即使大家嘴上不说,心里有想法也不好,有人瞪着眼睛挑咱的毛病哪,绝不能给他们以口实…谁让他自己不努力,上学习班就上学习班,清退就清退,靠老子靠不了一辈子。其实,他能在安公局工作,就已经照顾他了。按照安公部及公务员有关回避的规定,他都不应该留在安公局。目前实在解决不了,只好这样,如果回避制能认真执行那一天,我要是还在位,一定把他调出去…你原谅我一时糊涂吧!”
看着方政委有些消瘦的面容,林荫感慨而又欣慰,暗自庆幸有这样一个好政委辅佐自己。
林荫没有细问方政委转变的原因,方政委也没有说。他觉得,牛明终究是一个班子里的,把一切都抖落出去也不好。然而,他的态度已经明朗,那就是坚决支持林荫,再不能给他们以可乘之机。
牛明万没想到,他的工作适得其反。其实,他应该明白,在安公队伍里,象他这样的败类毕竟是少数。
由于方政委的转变,
委会迅速形成统一认识。林荫松了口气,同时感到十分疲累,是一种发自內心的疲累。他再次感到,內忧比外患更为棘手。对外打击犯罪,目标明确,敌就是敌,友就是友。可这內忧是有敌有友,敌友混杂,实难应付。看来,这改革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一个改革家更不是容易的事。自己一个小小的单位尚且如此,那大至整个家国呢?他眼前浮现出一个棱角分明的面孔,心中充満了尊敬和同情。看来,总理更是不易呀!
改革实施方案的征求意见稿很快出台,先报地区安公局,三天后就批回,又报到县委有关导领案前,被列入常委会议的一项重要內容。
4
常委会上,万记书首先提出了方政委曾经提出过的问题:“群众投票决定部干任命,是不是违背
管部干的原则呀!大家都谈谈。”
一把手定了调,别人就不好说话了。许副记书眼睛看向陈副长市。奇怪的是,一贯爱放炮的陈副长市麻搭着眼睛没有表态,主管部干的
群副记书刘平也垂着眼睛不说话。后来,还是洪长市先发言了。他说:“我看了一下这方案,觉得还可以。万记书的意见很重要,
管部干的原则不容动摇。可是,我们
管部干的途径和方法却是多种多样的。”看向刘副记书:“对了,刘副记书最近不是参加了省里的机构和人事制度改革会议吗?看安公局这个方案与省委精神符合不符合?”
洪长市这么一问,刘副记书只好开口了:“好吧,我谈谈,这个方案我看过了,感觉上和省里的精神不矛盾。这次会议上,省委导领特别提出,各地要加快改革步伐,在部干管理使用上探索新路子,以
发部干队伍的活力。我看,安公
委的方案是符合省委改革精神的。安公局的改革是在安公
委导领下进行的,方案是
委制定的,民警投票又是在
委主持下、按照
委规定进行的,这就是
管部干,而且是
管部干的一个新方式。何况,他们还规定,如果
委大多数成员不同意,即使得票较多也不能聘任的条款,这就发挥了
委把关的作用,保证了
委意见和民警投票的一致
。我看这个方案没什么大问题。”
刘副记书这么一说,许副记书也好开口了:“我基本同意洪长市和刘记书的意见。据我所知,市安公局的方案是依据地区安公局方案制定的,而地区安公局的方案是经过地委批准同意的。所以,我同意批准这个方案,让安公局尽快实施,不然会影响他们工作。”
三位导领的话很有水平,也发挥了作用。在这种情况下,万记书也表了态:“那就让他们搞吧。不过,得密切注视着,不能放任不管,一旦出了偏差随时纠正…好了,这件事就到这儿,下面议一议世纪工程的事吧。目前看,各项工程进展比较顺利,市郊公园已经初具规模,幸福噴泉基础已经完成,其它工程也按部就班的进行。可现在看,资金还有较大缺口,还得加大集资捐款力度。这样吧,咱们市导领带头,我本人捐一千元,你们可以低一些,但也得做出榜样,副处级以上的不能低于五百,科局级部干不能低于三百,一般部干不能你于二百。还有企事业单位,个体私营业主,对,这是全市的工程,各乡镇村屯也得做贡献,大家看让他们捐多少合适?”
万记书话停下来后,几个常委一时都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的陈副长市忽然开口了:“我说两句,而且说实话,不然,以后想说都没机会了。我不同意再搞捐款。这不是捐款,是摊派,今年摊得也太多了。别人不知道,我就受不了啦,都靠工资生活,谁有多少钱哪,我已经两个月工资没往家拿了,老婆直干仗,孩子上大学都供不起了。我做为副长市都这样,基层部干更可想而知,老百姓恐怕更难。所以,我不同意再捐款!”
按理,一个市委常委、副长市在会上公开表明自己的观点是很正常的事,可这在清水市委常委会上却是破天荒。万记书气得脸都白了,一拍沙发扶手,指着陈副长市大声道:“陈国民,你想干什么?你什么觉悟?你还是不是市导领,为什么不和市委保持一致?如果不捐款,世纪工程怎么办?难道半途而废?请你清醒一点,你代表不了全市职工部干,代表不了全市民人群众,只能代表你自己,代表全市职工部干和全市民人的只有市委和市府政。我坚信,我们代表的是清水民人的根本利益,眼前虽然紧一些,可为了清水民人的长远利益,广大民人群众会理解我们的,即使现在不理解,将来也能理解,他们一定会响应并积极支持市委市府政的决定!”
陈副长市冷笑一声:“理解?支持?你到底层去问一问,让人们说真话。告诉你,民人群众不傻,他们真的能理解,去听听民声吧,听听他们是怎么议论的吧,有人说了‘什么世纪工程,纯粹是事迹工程’什么意思?还不是政绩工程?形象工程?谁不想长远利益,可总得量力而行吧,连饭都吃不上还要建公园盖大楼,难道这就是长远利益吗…对,我代表不了全市民人,可哪个个人也代表不了,你也代表不了!我也提醒您不要
扣帽子,我怎么不和市委保持一致了?我现在还是市委常委,是市委导领一员,在市委会议上提出不同意见怎么就不行?市委是谁?难道是哪个人吗?市委的决定还没做出,我怎么就不保持一致了…”
两人吵了起来。
方案批回来后,市局张主任也赶来了。清水安公局立刻召开动员大会,公布方案,做动员讲话,部署各科所队室展开讨论,拟竞聘人员报名选岗,撰写供职演讲报告。全局上下出现一种罕见的热烈气氛。
出乎意料的是,林荫预计要出现的说情风并没有出现。只是有些科所队长找过他谈心诉苦,或者希望他支持他们竞聘,或者征求他的意见;也有一些跃跃
试的民警找他打探,到底能不能真按方案执行,民警投票到底算不算数。
他把这种情况对方政委说了。方政委说:“这还不好解释吗?你不讲情面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谁还自找没趣?不过我可倒霉了,这几天办公室和家里电话响个不停,还有上门的,真是不胜其烦。现在我算明白你做对了,如果我一开始就学你这样,哪来这么多麻烦…可我就这样,一脸抹不开的
!”
林荫乐了:“谁再找你,你就让他找我!”
方政委:“他们敢吗?不过我也好解释,方案都制定了,只能按方案进行,我个人没权力决定哪个人的命运。可他们不信,说咱们安公
委是自己整自己!”
林荫说:“谁爱说啥说啥,咱们走自己的路!”
方政委说:“那是!”改革很快入进实质
阶段,竞聘演讲马上就要进行了,经过发动,大家也不再躲躲闪闪,有的埋头写供职演说,有的找导领和同志征求意见,当然,也有个别人仍然对民警投票的作用抱有怀疑态度。这天晚上下班后,郝正就试试探探走进来,有点扭捏地说:“林局长,有点事向您…请示一下!”
林荫开始还以为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就注意听着。可是郝正却支吾着说:“这…我…林局长,你看,改革就要开始了,你说,我竞聘哪个岗位好呢?”
林荫没有看透郝正的实真意图,再说,也不可能指定他竞聘什么岗位,就答道:“郝主任,你怎么还没领会改革的精神实质呀,不是讲多次了吗?不是我要你竞聘哪个岗位,是那你自己打算竞聘哪个岗位。而且,最后能否被聘也不取决我个人,而是取决于广大民警,取决于
委。而
委也要认真听取民警的意见!”
“这…”郝正用一种受到伤害的声调说:“真这样?就大伙说了算?谁票多就是谁了?这…那导领不就没权了吗?我看,最后还是你说了算吧!”
这人!
林荫只好耐心地又把方案中有关內容向他解释了一遍,他这才将信将疑。随之又说:“可是,林局长你知道,我这办公室副主任成年忙忙乎乎,多数是为导领服务,和下边来往得比较少,他们都不了解我呀,要是竞聘,可太吃亏了。这…到时候你得说句公道话呀!”
林荫说:“民警投票分三轮呢,不但全局民警投票,中层导领还要投票,你们办公室全体同志也要投票,各占三分之一,这就避免了偏差。当然,最后还要
委把关,可
委也必须尊重投票的结果,不能有太大的出入…对了,说了半天,你到底想竞争什么岗位呀?”
郝正看看林荫:“这…我还能干啥呢?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办公室,副主任也当了好几年…这,林局长你看,我该竞聘啥?”
林荫听出来了,他是想竞聘办公室主任。本来,林荫对他看法还可以,但自从发生送钱的事之后,就改变了,觉得这人品质有问题,不可靠。可是,对办公室主任一职,也没有明确的人选,既然自己坚持以民警投票为主要依据,那就不能画框子,就要言出必行。至于到底谁能竞聘成功,也就心里没底。因此,就如实对郝正说:“我已经再三強调了,没有群众基础,
委也不能采取硬
措施,所以,你要想竞聘某个职位,除了考虑自身是否合适外,一定要有广大民警的支持!”
郝正不太情愿地离去,却把一个疑难问题扔给了林荫:是啊,这办公室主任一直空缺,到底谁适合这个岗位呢,谁能竞聘这个岗位,又谁能被聘呢?郝正…总觉得不太可靠,当然,做为事务副主任还可以,也不能太老实,是得会来事儿,脑瓜得活,要从这点上说,郝正还是合适的,可叫他当主任…总觉得不太満意,他好象活得太过份了…如果他不行,还有谁呢?
正想着,桌上的电话铃忽然响起,拿起来,是一个犹豫的声音:“是林局长吗…我…我是罗厚平,你有空吗?我想和你唠唠!”
罗厚平走进屋子后,坐到沙发上,端起林荫给他倒的茶水,在嘴边比划着却不往下喝,一副
难开口的样子。林荫只好启发着问:“有什么话,说吧,也没有别人!”
罗厚平厚厚的嘴
动了动,这才费劲儿地开了口:“这…局长,竞聘就要开始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荫心一动:这个老实人又有什么活思想?不答反问:“你自己怎么打算的?”
罗厚平:“这…我…我想,我不能再耽误志剑了,再说,我已经四十五了,身体也受不了,不想继续在刑警大队干了,让志剑当大队长吧!”
林荫心一动:这是什么意思?看罗厚平的样子,好象是心里话。说真的,这人品质没说的,可当刑警大队长确实有点吃力。无论是头脑还是能力都没法和秦志剑比。如果他主动退下来,秦志剑还真是最佳人选。可这是他的真话吗?能不能是和秦志剑闹矛盾了?
好象猜到了林荫的內心,罗厚平抬起头来解释着:“林局长,你别误会,我和志剑是啥说没有,他去之后,我们俩处得非常好。我说这些话是发自內心的,志剑确实比我能力強,比我胜任刑警大队长。我已经决心退出竞争,把位置让给他了。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当了好几年的刑警大队长,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也得安排个科所队正职,我倒不是争权,人总有个面子吗…我想过了,全局现在就办公室缺个主任,我想竞聘这个职位,不知合适不合适?!”
林荫被说的心里一亮:这真是个好主意。罗厚平虽然当刑警大队长不是最好的,可当个办公室主任还真可以,人也老实可靠,他管全面,郝正管事务,还真合适。如果这样,秦志剑竞聘刑警大队长肯定能成功。不错,这个主意不错。
他克制着不喜形于
,不失原则地说:“我觉得,你这个选择还是比较合适的,我个人也支持你。可是,这还必须有群众的支持,必须有足够的民警票数。所以,我不能大包大揽,我也没有这个权力!”
罗厚平长出了口气:“林局长你有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知道郝正也在活动这个岗位,和别人竞争我没有把握,和他,还有几分余地…对了,林局长,我把供职演说稿都写好了,志剑帮我写的,你看看怎么样?有意见提出来,我好改!”
罗厚平把稿放下后走了。林荫
感趣兴地看起来,越看越感趣兴,先是自我介绍及工作成绩,接着是要竞争的职位及对这个职位的看法,然后指出办公室工作目前存在的不足,最后是几条改进措施和今后抓好办公室工作的打算。条理清晰,文字简炼,很在说服力。特别是关于车辆和招待费的节约问题,有几条措施提得非常好。看来,这罗厚平在这方面还真行,估计这稿上会,效果也会不错。
那么,秦志剑一定会竞争刑警大队长了。
想到这个问题,林荫有点奋兴起来。
林荫也是人,尽管他极力保持客观,可內心深处不可能没有亲疏远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对秦志剑有一份特别的好感,如果要他个人选择的话,他一定会投秦志剑一票。自他到刑警大队后,其作用人所共知,刑警大队的良
变化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原来担心他过于耿介,影响团结,可罗厚平对他的评价和二人的关系就充分说明,他是能团结他人一道工作的。现在,罗厚平已经提出不再竞聘大队长,而且支持他出来竞聘,那他被聘的可能
极大。如果这样,是刑警大队之福,是清水安公局之福,也是自己之福啊。最起码,刑警这支队伍
到这样人的手里放心,刑侦破案工作也会少
心。
可是,秦志剑那头却没有动静,他没有象别的中层导领那样来找自己,摸底或争取支持。眼看竞聘就要开始了,他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林荫忍不住给秦志剑打了电话,问他的想法。秦志剑倒也没隐瞒:“罗厚平跟我商量了,我决定竞争刑警大队长。”
林荫心里有了底,马上又担心起别的来:“你有信心吗?能否被聘,主民测评投票将起重要作用啊!”秦志剑笑了一声:“如果没有自信就什么也别干了。我知道自己
子急,脾气不好,得罪一些人。可我都是为了工作,我相信广大民警眼睛是亮的。我担心的不是民警,而是
委能否坚持方案的原则和规定!”
林荫急忙回答:“这你放心,
委已经统一认识,一定充分尊重广大民警的选择!”
竞聘并没有出现某些人所想象的混乱局面,一切按方案计划进行,尽管过程非常热烈,可广大民警表现出很高的理智和觉悟。使林荫感到惊喜的是,本局还真有些人才。在供职演说中,很多竞聘人都对自己要竞聘岗位的工作提出了很好的思路,连
委成员都深受启发。
不过,秦志剑的演说还是最突出的,他没有表白自己,只是客观地回顾了刑警大队的历史及取得的成绩,然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存在的基础工作薄弱、缺乏尖子人才、破案大锅饭等问题,据此,他对如何加強学习培训、提高人员素质,如何将刑侦补贴改为破案奖金,根据破案多少发放的构想,如何对破案实行量化打分,中队与中队之间、侦查员与侦查员之间展开破案竞赛等方面提出了措施,一听就觉得非常有操作
,而且肯定会有好效果。最后,他还明确表示,自己如能被聘任,破案绝对数将逐年提高百分之十,说得斩钉截铁。最后,他用自信的口吻说:“关于我的为人,导领和同志们都了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言出必行是我的人生准则。如果我在第一年就不能完成上述任务,将就地辞职,今生再不当刑警…”
全场热烈的掌声。
竞聘刑警大队长的还有一个人选,那就是现任副大队长江波,可是,秦志剑供职演说结束后,他自动退出了竞聘。
各科所队室正职供职结束后,是副职竞聘,气氛越来越热烈。一些原来不够自信,没准备竞聘的同志也临时决定报名竞聘。一轮、二轮、三轮投票结束。结果既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出人意料的是,确有少数
委原来不掌握的同志脫颖而出,意料之中的是,广大民警的选择和
委多数人的意见完全一致。
秦志剑和罗厚平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一个是刑警大队长,一个是办公室主任,都获得了绝大多数票。按照方案规定,各单位副职也要竞聘,但在保证得票率的基础上,要充分尊重单位正职的意见。结果,黄建強被聘为刑警大队副教导员代行教导员职责,江波被聘为副大队长。
黄建強工作成绩突出,为人也好,民警基础不错,又与秦志剑个人感情好,被聘意料之中。令人略感不解的是,江波得票率并不算高,平素和秦志剑的关系也一般,可是,秦志剑却主动提出聘任他。他对林荫解释说:“当导领的不能只用和自己一样的人,那不能形成互补。说心里话,江波还是有一定能力的,脑瓜好使,破案上有一套,而且,他在刑警大队也有一些关系较好的同志,聘任他,可以团结更多同志。当然还有一个好处,因为他和我关系不那么好,必然要对我进行监督,免得我犯错误!”
秦志剑居然有这种想法,真是难得。通过这件事,林荫再次感到,他确实是个人才,他的身上还有很多优点没有被发现认识。
中层导领竞聘供职演说结束,
委的决定已经做出。下面就是聘用民警了。这个不用演说,只要个人报志愿,实行双向选择,在主民测评的基础上,中层导领决定聘用人选。最后,尽管局
委协助做了一些工作,全局仍然有四十多名同志落聘,进了学习班,也包括方政委的儿子方文以及
警大队的尉敬生。但是没有蓝玉芹,她在聘任开始之前,已经调到检察院法纪科去了。
5
改革结束,大获成功。全局上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活力,清水安公局各项工作全面向前推进,出现了积极向上的新气象。
可是,也有少数人不高兴。那就是落聘人员,或者是竞聘理想职位未获成功的人员。
这其中就有一个人,郝正。
郝正虽然没聘上办公室主任,可仍然保留了副主任的职务,按理说也可以。可他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多年,为导领鞍前马后效力,办公室主任长时间空缺,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特别是秦志剑调出去后,他更觉得是囊中之物了,想不到,被罗厚平给夺去了。
他非常愤怒,非常痛恨,他不能容忍,他要报复。
报复谁呢?他想来想去,罪魁祸首还是安公局长林荫。妈的,我整天三孙子似的围前围后侍候你,你却一点良心不讲,找你谈,连句暖人心的话也不说。什么公开竞聘,他妈的竟搞花样,我看,你是有意整我…你做为一把手,如果真为我说句话,哪能聘不上。妈的,你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今后咱们走着瞧!
晚上下班,直到别的同志都走了,郝正才溜出办公室回家。因为他不想见人,也觉得没脸见人:办公室没好人,竞聘前说得好好的,还请他们吃了饭,可到时仍然不投你的票,要不,票哪能那么少?
郝正走出办公楼时,怀中的机手响了。电话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郝主任哪,咋样?心情不大好吧,别上火,要往远看,路长着呢,谁输谁赢最后还说不定呢…怎么样,咱们一起喝两盅?!”
郝正想了想,慡快地答应了。
安公局上报市里的聘任部干很快批下来,可是,有一个人提拔的职级没能通过。
这个人就是秦志剑。他的职级不但没能提,而且,市委导领、纪检委和组织部还接到了关于秦志剑的检举信。听到组织部王部长转达的內容,林荫只感到一股冷气从心底生起,渗透到全身。一种深深的、莫名的恐惧使他不寒而栗。
太可恨了、太恶毒了、不,太可怕了。
检举信主要有三方面內容:
一、秦志剑对现实不満,与市委不保持一致。主要表现是,经常发牢
,说怪话,抨击时政,尤其是在公开场合大肆攻击市委决策。譬如世纪工程捐款等。
二、作风不好,
搞女男关系。和內勤王霞关系暧昧,经常夜间在一起鬼混。
三、个人英雄主义,独断专行,不能团结他人一道工作,把原刑警大队长罗厚平挤出刑警大队…
林荫眼前浮现出秦志剑疲惫而又坚定的面容: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同志啊,多么出色的人才呀,多么难得的刑警啊,可是,却被人扣上这样的帽子,全局那么多聘任部干都提拔了,唯有他未能通过!
不,不行,不能这样。
林荫立刻和方政委一起找到组织部王部长。王部长苦笑着说:“虽然从政治上整人已经臭不可闻,可是却很有效。不用说别人,我看到这封检举信都害怕,倒不是怕被检举人,而是害怕检举人。如果我们不高度重视的话,也极有可能被他检举…你能理解,这件事还不是我们组织部门能说了算,市委导领也接到了同样的检举信,万记书看了非常重视,也很生气,甚至说,要问问他还是不是共产
员?你说,我能怎么办?”
林荫心有不甘。“可是,这都是胡说八道啊,根本没有的事,秦志剑是有时爱发牢
,说点过头话,可咱们私下里谁没说过?就算是真的,也就是言论问题,看一个人关键是看他的行动啊。自他到刑警大队后,破案率大幅度上升,总是起早贪晚工作,都豁出去了,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民警,优秀的共产
员。怎么能就凭说的几句话把一切都否了呢?再说了,对现实不満又怎么了?凡是向往进步的人都对现实不満,因为不満才有改进,才能推动社会进步啊!”方政委接着说:“说他有女男作风问题也是胡扯,他是刑警大队长,王霞是內勤,自然在工作上有一些接触,而且刑警大队经常夜间工作,他们也可能在夜里接触,这都是很正常的呀,我们
委和刑警大队怎么没听到一点反映呢。凭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匿名信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太不应该了吧!”
王部长苦笑着头摇,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林荫不屈不挠:“王部长,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件事,给我们复议一下,如果你做不了主,就替我们反映一下,我以
保证,秦志剑是个好同志,是我们改革中脫颖而出的一个人才,如果他不能得到任命,几乎等于我们安公局改革失败,将极大地损害安公
委的威望!”
王部长终于想出个好主意:“安公局中层导领虽然高配一格,可你们既然实行了聘任制,也不一定那么严格,因人而异吗,没人规定股级部干就不能聘任刑警大队长啊!”林荫心里一亮:看来,只能这样了。
王部长送林荫和方政委往外走的时候低声说:“你们回去得劝劝这个秦志剑,嘴上得有个把门的呀,你说别的都可以,怎么能直接对着市委呢?世纪工程是万记书亲自抓的项目,他一个基层部干却在公开场合唱反调,那不是自找亏吃吗…”
秦志剑也是人,也有感情,这个消息对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再说,这年头什么事也没有保密可言,他不可能不知道实真內幕。林荫把他找到办公室时,见他嘴上起了大火泡,脸色阴郁,眼睛充血。林荫无奈、无力地劝慰他:虽然没提成副科级,可不影响当刑警大队长。要经受住考验,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要因此影响工作…最后,又呑呑吐吐地告诫他今后说话注意点,别让人抓住把柄。
秦志剑默默地听着,不说话,最后,站起来哑着嗓子说:“林局长你放心,我不会因此影响工作的,只是心里不平衡,也不理解,就算我爱发牢
,有时说点过头话,可我哪点说错了?组织上看人是看他说什么还是看他做什么?我不隐瞒观点,我是对现实有些不満,可我不満的是现实中那些不公正现象,是那些黑暗现象,我望渴社会公正进步,这就犯错误了吗?难道对现实一切黑暗腐朽无动于衷或満足的人才是好人吗?这样的人才应该提拔重用吗?我真的伤心,寒心,而且,我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原来,世界上还可以这么整人哪,我不怕苦累,也不怕凶恶的罪犯,可我害怕这个…行了,林局长你别说了,我理解你,也知道你了解我,才对你说这些话的,今后我肯定要注意…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影响工作,而且我还要更好地工作,让那些人看看,到底谁更有利于家国社会,谁是合格的共产
员!”
秦志剑转身走了出去,林荫这才意识到他没有说和王霞的关系问题。他是没听说,还是有意回避?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这事该怎么处理?
没等想好,王霞找上来了。和善的圆脸现出凛冽的神情,红润的面色也苍白起来,好看的大眼睛也有了泪水。刚一开口就哽咽了:“林局长,我…你把我调走吧,调到别的单位吧,我不在刑警大队干了,是谁这么无聇…我不要紧,别扯上秦志剑,影响他呀…是,我们俩是常来往,我也不隐瞒,我是对他有几分好感,我佩服他的为人,也佩服他的能力,我愿意支持他把刑警大队的工作干好。象他这样的人是咱们清水安公局的宝贵财富,不能因为我影响他,你把我调走吧…”
套了。
怎么办?林荫只得对王霞说:“我相信你们,
委也相信你们,只要你们走得正,行得端,就不要怕那些流言蜚语,行了,别往心里去,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王霞被劝走了。
对秦志剑没有理顺副科级的事,全局上下都很不平。可是,也有两个人很高兴。
一个是牛明,另一个是郝正。这些曰子,他们俩常在一起喝酒,当然,也有其他人参加,甚至不是本局的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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