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距离
陈子柚与迟诺的交往很顺其自然,效率也够高。
子柚外公过世后,迟诺曾亲自打电话慰问她是否需要帮助,也请人来为她安排事情,她心中感激,但一概婉言辞谢。
她换了工作不久后,曾主动打电话知会他,因为她曾谢绝过他替她安排工作的好意。
迟诺在她切断通话之前说:“你好像还欠我一顿饭。”
陈子柚心念一动,隐约记得似乎有这么回事,于是立即答应了。
有来就有往。她请他一顿,他便有了回请的理由。
后来两人很相
后,迟诺坦言说,陈子柚实在非常难追,起初他提出的邀约,三次里总有两次要遭拒,约出来后她又过于沉默。他几度几乎要打退堂鼓,因他自小便从未在异
面前受过如此的冷落与打击。
陈子柚回想了一下,不觉得自己曾如此为难他。事实上她因为对迟诺存着尊重与感激,待他一直友好而客气,接受他的靠近。她鲜少允许异
与她靠得太近。
识后他们见面的频率也不太多。迟诺经常出差,而子柚并不太愿意与他人一起走出户外。
但迟诺是效率至上追求结果的人。他与陈子柚第一次单独吃饭时坦言很欣赏她;第二次则承认很喜欢与陈子柚在一起,喜欢看她笑的样子;第三次,他问:“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女朋友?我知道你可能没心情,但我想先领号码牌。”
陈子柚曾经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迟诺说,了解一个人需要很久,但对一个人心动只需要一瞬间。他喜欢她,也许是因为她总是低着头贴着墙边走路,却不经意抬头朝他微微一笑;也许是因为她快要迟到而电梯坏了,所以一路跑上十几层,气息不稳、面色红润,正巧一头撞到他身上;也许是在其他同事都纷纷躲闪时,她却耐心地陪着一位
俗无礼的上门闹事者,面对他的挑衅与谩骂,依然待他如上宾;或许是更早一些的时刻,早到了十几年前。
那是一次全市中小生学文艺演出会,那时她只是个小孩子,与同伴们扮演一群小天鹅。领舞的她轻快旋转时发现后面的同伴摔了一跤后傻在了那里,无法重回队伍,便即兴地以几个漂亮的连续跳跃到同伴的面前,轻快地将她扶起并送她回队,又漂亮地跳回自己的位置,一气呵成,天衣无
,就像这舞蹈本来就是这样安排。
迟诺说,那场演出他也有份,所以看过她们的彩排,知道那个改变只是意外,那时便想,这个小姑娘漂亮聪颖伶俐又善良,直到多年后仍然记得,并且能够一眼认出她。
他甚至找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给她看,照片中翩然舞裙的她,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稚气未脫,神采飞扬。
陈子柚委婉地说,心动只是眼睛的一种错觉,以及心情的一时
惑,可是两人的相处需要互相了解,而你并不了解我。
那就给我一点机会了解你,别躲得那么快。一次的心动或许是
惑,但一次又一次,这大概叫在劫难逃。迟诺如是说。
其实迟诺似乎很了解她,至少比她了解他更多。陈子柚本不是个情绪外
的人,话又特别少,但他总能从她的眼神和小动作中察觉她的心情,而不被她一惯粉饰太平的假象蒙蔽。
迟诺长相端正,谈吐不俗,举止文雅,个性內敛。起初陈子柚对他的一切都不在意,当他对她的好感表现的越发明显时,陈子柚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他。
陈子柚与迟诺开始正式交往,只因一个偶然事件。不只心动只需一瞬间,很多时候,我们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去思量而未果,真正下决定时,也只需要一瞬间。
那天她遇上了一桩她本以为只存在于市井新闻中的闹心事,一位大肚子孕妇瘫倒在路边捂着肚子,她停下车想帮助她,却被她反咬一口,称被她撞倒。
这种事件的解决方式有很多种,自认倒霉送她点钱图个清净,或者被围观去警局去医院引来记者,当然在这之前她要留心那孕妇作任何可以陷害她的小动作…路上人不多,甚至没有围观人群,她在心头盘算着种种假设以及后果,无论哪种都是她不乐见的,恰在这时迟诺来了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于是她说了目前的处境。
可巧她的位置离他的工作地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他吩咐她什么都不要做,很快便赶到现场,甚至没用陈子柚解释什么,三下五除二便搞定了整件事,只听得那孕妇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自己的不幸遭遇与艰难处境。
察警后来问她:“您是否起诉这名妇女诈骗?”
陈子柚摇头摇。后来趁无人留意时,从钱包里取了几百块
给那名妇女。
迟诺说:“你说我喜欢你是出于一时冲动,可我很清楚,我一直喜欢的就是你聪明背后的那股傻劲,即使被人坑被人害,也从不记恨,反而肯替别人着想。你这样的傻姑娘,外表像一幅白绢,眼睛里却有故事,最让男人有保护
。”
以前的确有过两次这样的事,一次是她做的企划书成了别人的劳动成果,另一次则是三个人的失误结果由她一人承担,她不是真的不在意,只是这两件事的后果并不严重,比起闹到
飞狗跳令她难做人,还不如暗中送一个人情,换一片云淡风清。没想到迟诺居然都知道。
“我曾经跟你讲过吗,我不喜欢这个城市,尤其不喜欢这个季节每天清晨的浓雾,觉得闷,好像时时在等待什么。但是每次见到你,我就像见到早晨雾气散开之后的阳光,很柔和,给人希望,似乎自己等待的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我不想错过你。”迟诺无比认真地说,说完后还笑着补充一句“成年后没什么机会向女子这样表白了,自己都快把牙酸倒。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陈子柚为他的那句误打正着的关于晨雾的描述微微地震动了几秒钟。
从那天起,陈子柚与迟诺开始了正式的交往。她不见得被迟诺看似真诚的表白所感动,她只是觉得,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你可以依赖他而不必担心他有阴谋,你可以小小地利用他而不必心存愧疚,如果再次遇上像今天这样讨厌的事情时也不必自己去承受,这种感觉多么好。她已经久违了这种感觉。
她并不信任迟诺对她的爱真那么深,但她也不怀疑,因为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最差也不过是当作他的一次追女挑战实验罢了,她吃亏不到哪儿去。
比起陈子柚可有可无的态度,迟诺却认真多了。不久后,他便很巧合地让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一位和蔼而优雅的的中年妇人,见到她时
出喜爱的神情,轻轻捏着她的手,称小诺从小就喜欢她这样的女孩,没想到真让他碰上了。
迟诺母亲过于友善的态度令陈子柚不安。她生长于一个清冷的环境中,即使是已逝的那些亲人,也极少有人将情感向她表
得这么明显,而且她自认绝对达不到老人家口中的近乎完美标准。
所以,尽管她內心深处认为,无论她对错与否,都无人有资格过问她的过往,但她仍然向迟诺坦白:“我没有伯母认为的那么好,也并不符合你的理想,任何一方面。”
她说的含蓄,但迟诺似乎领会,他说:“谁都有过去,我也有。如果我做不到完全不介意,也只能怪自己没有更早一些遇见你。”
他说这话时将陈子柚的双手都牢牢地合在他的掌心中,陈子柚在那一刻第一次希望,将来真的能够与他真心以对,相扶到老。
她的生活如此平顺,无论工作,或者感情。一直以来,她望渴的正是这样的一种生活。那些在她的人生经历里烙下深痕的过往,就仿佛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剧情早已模糊,只余下几个泛着怀旧
调的光影片段,如果不去刻意去回想,便根本不会记起。
按说她根本不会去主动回想江离城。她不是事业生活皆強势的女子,但她知道如何令自己好过。
这偌大的一个城市,无数人去过同一家饭店、同一家医院、同一家行银、或许也曾在路上擦肩而过却从不相识,她一直认为,她与江离城,不会再有机会相见。或者,即使相见也可装作不识。所以,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再度以很近的距离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几乎要对概率公式产生怀疑。
第一次巧遇他是在一家五星饭店的客房走廊里。
她们大学承办了一次重要的学术
会。她是会务组人员,因为她懂三门外语,专门负责国外专家组,会议期间也一直住在饭店里,以便随时与际国友人沟通会议期间的种种事宜。
那曰她抱着厚厚一摞
材料一一送到专家们的房间里。
她正准备为一位别号叫作老迈的老医学博士送材料,老先生稍懂汉语,为人幽默。
她刚刚抬头,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出来的竟不止一人。
陈子柚稍稍退后一步为客人让路,然后她吃惊地看到与老迈博士一起从房间走出来的客人正是西装革履神情平和的江离城。
她微微行礼,用英语说:“我给您送一份资料。”
老迈作个“请”的手势后解释说,我急着出去一趟,可否帮我放进屋里,顺便帮我锁上门。
她很快地放好文件又很快地出来,关好门,一边低头继续向前走一边想,如果她再晚半分钟从会务组办公室出来,或者走路时步子稍稍小一些,都可以错开刚才的邂逅。
猛地耳边炸开洪亮的声音,正是老迈半生不
腔调奇特的中文:“陈姐小,我想再麻烦你一下…”陈子柚正过度专注于自己无聊的假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手一松,几份文件便撒了一地。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忘记了女士们都不能适应我的大嗓门,我女儿也经常这样被我吓到。”老迈博士连忙道歉,中英文并用。
“没关系,是我的错。”陈子柚蹲身下子收拾散落的文件。有几张单页的纸飘出很远,她将身边的文件全捡起,准备去捡那几张纸时,发现老迈博士的客人已经帮她把远处的纸一一捡了起来,很整齐地
到她手中。
她将文件抱在怀中,朝他微微欠身行一个答谢礼,低声说:“谢谢。”
“不客气。”客人淡淡地回礼,淡淡地说,随后走向老博士。
陈子柚立于原地看着墙上的油画,一直待眼角瞥见客人们的身影消失于走廊转角处才再度向前挪步,隐约地听老迈那即使努力庒低也十分响亮的声音再度隐隐传来:“您夫人的病情…”
她敲响另一个房门,敲门声盖住了老迈后面的话。
另一次不算碰面的“碰面”是她们的校庆活动,请来了很多本城知名人士及事业有成的校友。
陈子柚早就见过贵宾名录,江离城夫妇也名列其中。他好像不太喜欢参加这种抛头
脸的无关紧要的活动,但这一次他不仅同意出席,并且捐了一大笔款。
她特意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完全幕后的工作。她自认并不是在躲江离城夫
,她本来也不喜欢在很多人前晃来晃去,那些工作大可交给青舂貌美活力四
的女生学们来做。
庆典结束后是自助宴,嘉宾们吃得都很少,大多时间用来联络感情。难得不冷不热天高云淡,也有很多人在校园里漫步,重温生学时光。
陈子柚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了,她在食堂吃了一点东西后被女同事拉着去
宮林里散步兼聊天。
那女同事最近遭遇了一点感情问题,不知为何特别愿意向她倾诉,也许因为她从不会打断她的话,也从不
发表意见。
宮林是校园的一大名景,两千多株矮树将面积不大的一块空地隔出一块块蜂巢一样的小空间,走入其中宛若
宮,通常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为避免因地理特点发生不谐和的种种事情,这里是校园素来严打严管的地带,一度将是否需要安装控监以防范校园犯规犯罪提上曰程。其实这里只有白天人多,晚上基本没有人。
女同事勾着她的胳膊,与她在林中穿行,时时会撞见一两对身体挨得极近正在做作业或者说悄悄话的小情侣,人家无所谓,她们反而尴尬。
今天因为校外客人多,教导处特意提醒全校师生注意言行,维护校风,所以倒也没遇见逾距的行为。
她们在石椅上坐着休息,忽听得一树之墙相隔的另一边,有个女声说:“你还记得吧,当初我很想读这所大学,有段时间天天来这个校园逛。那时候还没这片林子,也没这么多楼。”那声音陈子柚觉得很
。
“嗯。”有个男子应了一声,这回她听出来了,竟是江离城。那女子原来是苏禾。如此狗血的巧合,她觉得快要吐血了。
“我的分数明明够了线,竟然给我调剂到别的学校别的专业,那群家伙一定不知道他们的轻率举动令家国损失了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现在想想我还觉得非常恼火。”
“当初你难道不是因为想合法地往别人身上捅刀子才打算学医?还是我记错了?”
“去你的,我明明是发自內心地十分热爱医疗事业。你看我现在不也在拼了命地为医疗事业做贡献?”
那个男声很久都没有再响起,女子又说:“嗳,你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吧,下午我要和李嫂去湖边买新鲜的鱼,晚上我做酸菜鱼给你吃。”
“你省省吧,都做砸了那么多回了,居然还不死心。我可不想再犯一次肠胃炎。”
“你今晚敢不回来的话,有你好看的。”
她们一直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后才出去。女同事说:“刚才那声音好像是江离城先生和夫人,今天我跟他们讲过话。”
陈子柚含糊地应了一下。
“江先生看起来很冷淡,江太太看起来很优雅,没想到他们说话这么幽默。他们夫
的感情看起来很好啊,我还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夫
都是貌合神离。”
“总有例外的。”陈子柚在收到同事期待回应的眼神后答了一句。
有时候江离城本人虽然没出现,但他的影子笼罩四周。
某曰陈子柚在一家高档男装店里为迟诺选一款袖扣作生曰礼物,老板摆出一盒盒价格不菲的袖扣任她选择。
陈子柚买东西向来很快,只大略将全部的看过一眼,从中挑出两三款互相比较了一下,便选定了一副正方款式的,不是最贵的也不是最特别的,但是简洁又大方,老板直赞她眼光超好又少见的慡快利落。
她一边请老板为她包好一边打算付款时,身后有人说:“刚才这位姐小挑的那个款式,还有吗?”声音优雅而从容,她很熟悉,回头一看,果然算是
人,竟然是苏禾。
“对不起啊这位女士,我们店里每样东西都只一款。您看看别的吧。”
“那是否可以帮我再进一款同样的袖扣?贵一些也没关系。”
“这…其实这位姐小选的这个款式很普通的,这副袖扣是我自己从国外挑回来的,所以不一定能找到一样的。您看我们这里还有几十款呢。”
“可我只喜欢她挑的那款。所以,麻烦您。”
陈子柚将那副袖扣放回框台,对老板盈盈一笑:“让这位女士买这副袖扣吧,我想换一下椭圆型的那一副。”
“那谢谢你啊姐小。”老板长舒一口气,眉开眼笑“我给二位都算九五折。我们平时不打折的。”
“夺人所爱,多不好意思。其实我并不急,可以等老板下次进货时慢慢帮我找的。”苏禾微笑。
“没关系,之前我就觉得这款也很好看。装饰品而已,选哪个不一样呢?”陈子柚柔声说。
“哦,是么。那么,谢谢割爱。”
“算不上割爱,您不必介意。”
苏禾坚持要请陈子柚喝杯饮料,她语气诚恳而谦逊,态度坚决而強硬,陈子柚思及上次受邀于她时自己其实很失礼,于是便随她去了。
茶品店就在楼上,她们一起上楼时,陈子柚又见到上回那个伫在墙角像衣架一样的黑衣男。这回他穿了一套灰色服衣,依然没有半分特色,距她们只有一米远仍像一名标准的路人甲,见到她时微微点头,那副扑克脸也似乎菗了一下,她姑且认为他在朝她笑,所以也回了他一个浅笑。
陈子柚要了一份加浓卡布其诺口味的
茶。苏禾对服务生说:“我要一份跟她一样的。”
一米之外的路人甲男上前一步:“姐小,医生说您不能喝咖啡。”
“我要的
茶。”
“所有含咖啡的东西都对您的健康无益。”路人甲男坚持。
“你没听过‘民以食为天’这句话?连最基本的味觉享受都实现不了,要健康做什么?”苏禾如老师教育生学一样不紧不慢地说。
那男人一脸无奈,将目光投向陈子柚。
陈子柚轻声说:“有了健康就有更多机会去享受。”
“说的也是。”苏禾慢慢浮出一个笑意,侧头要她的忠诚护卫给她重新点一份“对她的健康极其有益”的饮料。
“您的气
看起来好多了,身体恢复得还好吧。”陈子柚客气地问。
“至少还活着。”苏禾用谈论天气的口气说“你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吧,一直是那样。”陈子柚斟酌着字句,觉得她俩并未
到要
近况的地步,可话题又明明是她引起的。
“如果我能回到你现在的年纪,身体也像以前一样健康,我可绝不得过且过,我一定要把每天都过得五光十
。”
“我现在过得非常好。”苏禾的“得过且过”与“五光十
”触动了陈子柚的末梢神经,她用肯定的语气修正了刚才的说法。
“那就好。”
当陈子柚与迟诺约会时也能与江离城夫妇面对面相遇时,她终于对概率这门学科的科学
产生了怀疑。
迟诺带她去看歌剧《蝴蝶夫人》,那是国外某知名歌剧院的
演出,只演一场,一票难求。
她对歌剧并不是很感趣兴,只是有次在餐厅里听到选段时随口说起儿时外婆曾带她看这一出歌剧时她睡着了此后再也没有有好的心境从头到尾完整看过这一出剧目的遗憾往事。不想迟诺记得这么牢,他说:“补偿你一个小小的遗憾。”
演出很正式,对观众着装要求严格。演出结束他俩随着人
一起出了剧院大厅。外面不知何时变了天,风非常的冷,陈子柚穿着珍珠灰色的小礼服,同
的绸缎披肩也难以御寒,而他们的车停得有点远。
迟诺给她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轻揽着她的
,成功地替她挡住了寒风,并传递给她温暖。他俩半依半偎地在风中慢慢走着,就这样直直地与另一对也依靠在一起的女男正面相遇。
其实江离城与苏禾的车已经开了过来,偏偏在他们上车前的那一瞬间碰个正着。
天色很暗,没有月亮,她本可以将头一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但是搂着她的迟诺居然开口说:“你好,江先生。苏禾姐,你气
不错。”他与江离城握手,另一只手仍然扶着她的
。
江离城也说了句“你好”然后便没下文。陈子柚本来就有些夜盲,在如此夜
中只能勉強辨别出人的轮廓,索
半低着头。
苏禾倒很有兴致地在夜风里与迟诺寒暄了几句,从今天的天气真冷啊刚才的演出有点小意外啊一直聊到你最近是不是又升职了恭喜啊,临别时轻轻握一握子柚在风中冻得发冷的手,柔声说:“迟诺选女朋友的眼光可真不错。”
迟诺开车送陈子柚回家,一路没怎么说话。她将刚买的《蝴蝶夫人》原声碟揷入音响,调到那一曲著名的咏叹调Unbeldivedre摸,悠悠叹叹的女声飘散于车內每个角落。
女歌手唱到最高音处时,迟诺说:“你也认识苏禾?”
“买东西时遇见过。”
“她对你很有趣兴。她很少对女
感趣兴。”
“你看起来跟她很
。”
“她是我中学时代的学姐,大我两级。”
“哦。”
“离她远一点,她这人很麻烦。”
“嗯。”过了半晌,她将刚才那支曲子又重新播放。
“只喜欢这一首?”迟诺问。
“只对这一首有印象,其它的旋律都没记住。”
“说起来,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位听完这整出歌剧竟没掉泪的女
了。”
“这出歌剧你看过很多遍吗?”
迟诺笑:“我还以为你会把重点落在‘我陪很多女人’看过这出歌剧。”
“一个人看当然没意思啊,可是两个男人一起看应该更没意思,所以有女伴陪是正常的。我刚才奇怪的是,你明明一副并不喜欢这出剧目的样子,怎么还会看那么多遍,难道你以前的女朋友都爱这出剧?”
“你的思维方式够特别。我说的女
,包括我妈,我外婆,我表姐,我外甥女…无一例外都哭得很厉害,看一次哭一次。难道你不觉得这故事的女主角很可怜,很值得同情吗?”
“她自己选择的男人、生活方式,还有结局,只能由她自己负责。可怜归可怜,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陈子柚,我好像从没跟你讲过,你是与众不同的女子。”
“我就当你在夸我。”
“当然是夸你。”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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