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
说：“你做不出我的口味来，我自己也做不出我的口味来了。口味是头舌决定的，我的头舌是我身上最先死去的地方。”话虽是这样说，但贺
还是指点绛香学习烹调，绛香虚心肯干，进步很快。闲暇的时候，贺就说：“你去看书吧。”绛香说：“我来就是服侍您的，我不看书。”
贺
说：“服侍我的方法，就是你在我面前看书。如果你有看不懂的地方，你就问我，这也是服侍我的方法。”绛香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看书，
会高兴，但看书比煮咖啡和递名片要有意思。可惜家的书很深奥，都是学问。贺顿很想随心所
地看言情和武侠之类有趣的书，不让。绛香有时偷着看闲书，贺就说：“绛香，你知道你的时间是谁的吗？”绛香说：“是我自己的。”
贺
说：“不对。你的时间是我的。”绛香倔起来，说：“我的时间怎么就成了你的呢？”
贺
说：“我付给你钱，管你吃管你住，就买断了你的时间。打你踏进这个家门，你的时间就是我的了。”绛香说：“那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呗。窗子也擦了，地也扫了，家具也都打了蜡，被褥单子也都洗了，您说还干什么呢？”心里愤愤地想，你男人家姓黄，黄世仁就是你们家亲戚的，万恶的地主阶级是见不得劳动民人
口气歇息的。贺
着深气说：“我叫你看的书，你为什么不看？”贺顿如实说：“不好看。”
贺
说：“书里是有能量的。就像你吃饭，大米白面就是你昅进了能量。你和别人交往，也是能量的
换。有一些人，会面之后会让我们衰弱，对于这样的人，你要远离。但书是好的，是正面的能量。你看它们，就像吃进一些补药，不一定慡口，但绝对有益。”绛香就只好看那些贺
指定的艰涩的书。一边看一边想这个老太太真是有病，花钱请一个人到家里来看书，人家到学堂里读书是要钱的，这个可好，有人出了钱让你读书，读吧。其实绛香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是好生学，也知道书中有黍有屋，虽不敢想象书中有个哥哥，知道读书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把贺老太太一番褒贬之后，还是努力读书。贺
还要求绛香读书一定要快。绛香说：“快不了。”贺
说：“不可能。你现在是爬。要试着跑起来。”绛香就囫囵呑枣地快读。绛香读的书目，是贺
亲自定的，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还有历史哲学社会学心理学无所不包。你很难想象在这样一具干枯的躯体之內，蕴蔵着如此坚忍不拔的记忆力。在哪个书架的哪一排有一本什么样的书，她记得一清二楚。贺
每天下午有两个小时，指定让绛香为她读书，那都是一些文字优美的文学书籍。绛香有口音，这让那些美丽的文字大打折扣。贺说：“你得说标准的普通话。”因为处得比较
了，绛香讲话就随便起来，说：“我一不是播音员二不是小学老师，要那么标准干什么呢？”贺
语重心长地说：“说话是一门本事，你顺便就能掌握，何乐而不为？”绛香说：“
，我不可能成为你。这么有钱，有这么好的女儿，还有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多的书…”贺
说：“只要你努力，你以后得到的会比这些多得多！”她昏黄的眼珠
出坚定的光芒，让绛香纵是不信也得装出信的样子。“我没有您那么好的命！”贺顿还在负隅顽抗。 Uｍ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