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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人们跳舞
 五、小人们跳舞

 从那天以来——从那寒冷的11月黄昏发生的事以来,过去了两年。

 良夫的送信地区,又改回东街。

 分别了很久,良夫又回到这条街来了。听到市內电车“嗡——”的声音时,良夫清楚地想起那天黄昏的事情。

 (那老回来了吗?)

 突然他对她有点怀念了。她是相信自己,让自己保管珍贵的菊酒壶的人。而且,自己家里,依仗着壶,得到许多的快乐。

 (去看她一下吧?)

 良夫想着。

 (如果老回来了,明天就把壶还回去。)

 良夫给街上的各家送着信,一点点向酒库靠近。在拐角的水果后一带就可以远远望见那酒库了。它夹在大建筑物中,孤独地站着,浑身都被战火熏得黑黑的。不料,等来到水果店跟前,良夫“啊”地屏住了气息。

 酒库不见了。

 酒库连影子都没有了。酒库的位置上,正在盖新的大楼。

 钢筋架上,写着“XX建设”的白色覆盖物,在风中哗啦哗啦响。

 (没有酒库,…没有…)

 良夫心中断断续续地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他用颤抖的手指着那方向,向水果店的售货员打听:“那儿有个旧酒库吧?它怎么被拆了?”

 水果店售货员答道:“啊,那酒库哇,很早以前就给毁掉啦。”

 “哦…”良夫感到,莫非是老把酒库卖给别人了?他歪着脑袋,又骑上自行车,穿过信号灯,靠近那正盖的大楼。

 “喂,喂,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邮递员问工地一个戴头盔的人。

 “喏,这大楼是谁的?”

 那个人“啊”地歪起脖子,然后说;“详细情况,我不太知道,原先,这儿有一个古老的酒库。”

 “嗯,我知道哇。库里有天鹅绒的椅子,有间暗暗的客厅吧?”

 “客厅?”戴头盔的人显得有些吃惊。

 邮递员点点头。

 “嗯。大概两年的;我给那酒库送过信。那时,里面的老,让我保管一个东西。”

 “别胡说八道!”

 戴头盔的人张大嘴叫喊。

 “那里面怎么能住人,我毁仓库时亲眼看见的,里面是空的呀,连一个桶也没有。周围的墙壁破破烂烂,破得够厉害啦!”

 听到这话,邮递员‮烈猛‬地‮头摇‬。

 “不可能,不可能!”

 他大声喊着,猛一回头,只见在工地劳动的许多人,都停住工作着的手,往这边看。邮递员不好意思了,急忙跨上自行车。

 他沿着东街一家一家地跑,心想两年前的那件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嗯。那样的酒库里竟会住着人,这首先是可疑的…)

 从那以后,良夫对做菊酒非常热心。为什么?因为每月卖菊酒的钱,比他从邮局领到的工资多好几倍。

 每天晚上,他和惠美子给小人送谢礼,暂时沉浸在小人们的世界里,真有说不出的快乐。

 等全体小人都挂上项链时,惠美子提议:“老戴那样的麦秸帽子,多可怜。喏,给他们一人一顶漂亮的毡帽怎么样?”

 “啊,这是个好主意。顺便也给他们做鞋吧。不是那样的长靴,而是又轻又漂亮的鞋。”

 听到这话,惠美子立即打开针线盒,剪起做帽子和鞋用的布来。由于‮寸尺‬太小,只好使用镊子,累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此后,两人想方设法给小人一家赠送各式各样的礼物。

 给母亲小人长裙子和带花纹的披肩,给她的丈夫有条纹的子和西装背心,给孩子们一的蓝上衣。

 最后,良夫做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是豆粒般大的小提琴。这把小小的乐器,是良夫使用放大镜和镊子,费了一个晚上才做出来的。尽管小,却做得很好,绷着四细琴弦,还有小小的、小小的弓。

 两人把小提琴悄悄放在梯子下边,心情激动地等着小人们结束工作。

 现在,小人们全都穿着漂亮的服装,母亲小人的长裙子,是庄重的天鹅绒;她丈夫的子,直而有线。孩子们的上衣也相当妙。同时,他们穿上了一式的毡鞋,看上去,轻快得象芭蕾舞鞋。

 不料,由于服装过于华丽,小人们的工作,比以前更费时间了。

 种苗时,母亲小人自己常因踩了裙子下襟而跌倒。父亲小人和孩子们,唯恐弄脏得之不易的上衣和子,因而十分留心。玻璃珠项链也净碍事。惠美于做的帽子,比以前的麦秸帽子小得多,搬运‮花菊‬,特别费时间。做完一次桌布上的工作,五个人都累得摇摇晃晃的。

 就在这个时候,小提琴被轻轻放在梯子下边。

 父亲小人首先发现了它,提心吊胆地挨近去。接着,他叫来母亲小人。母亲小人看见小提琴,伸开双手,出非常吃惊的样子。然后,她又把孩子们召集了来。

 五个小人用‮身下‬,看了小提琴一会儿,当知道那是真的时,他们欢喜得跳了起来。比得到帽子、得到西服的时候还要欢喜!他们拉着手,围着小提琴站成一圈,咕噜咕噜地转开了。

 “哦,他们喜欢音乐哪。”

 “是啊,瞧他们那高兴劲儿。”

 父亲小人先拿起小提琴,夹在下巴下面。他右手拿弓,在细细的弦上,轻轻、轻轻地来回擦。

 小提琴似乎在卿卿地响。那是什么曲子呢?声音太小,两人的耳朵听不见。大概是三拍子的圆舞曲,因为母亲小人展开裙子转开了。跟着,孩子们也跳了起来。

 “真!”惠美子喊道。

 小人们完全忘掉造酒的事,蝴蝶般不停地跳舞。

 确实,这天小人一家跟往常完全两样,特别兴致,甚至过于兴致了。

 父亲小人拉着小提琴,猛然朝意想不到的方向前进。朝着桌布边缘——母亲小人和孩子们,一面跳舞,一面跟在后边。

 一瞬间,惠美子的心咯咯一声,但已经晚了。

 来到桌布边缘,父亲小人飘然跳到草垫上。

 接着,他消失了。

 跟着,母亲小人和三个孩子,也都陆续来到桌布外边消失了。

 这只是一转眼的工夫。

 良夫和惠美子脸色苍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上哪儿去了呢?”

 惠美于掀开桌布看。又在草垫里寻。一个小人也没看见。

 剩下的,只有空壶和大白桌布,还有小人们忘了的五顶帽子。

 象从长梦中醒来一样,两人呆呆地坐着。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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