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路之人
大生学村官谈起这个村子,満腹牢
。
他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每天早晨刷牙的人,很多村民一年只洗一次澡。他不说脏话,偶尔还蹦出一句英语,村民都像看怪物似的看他。村部干语言
暴,口头禅是“狗曰的”村民也
,文明说话没人听,脏话谩骂反倒更有效果。村民们表面上和气,背地里互相诋毁,重男轻女的观念依旧没有转变。村民们只看眼前利益,集资修桥,无人出钱,公路上的车翻了,村民反而去哄抢货物。
大生学村官很孤独,喜欢坐在谷堆上,在月夜里吹口琴,他思念着远方的女友。
他叫李雷,女友叫韩梅梅。
他们在大学里苦恋几年,只拉过手,拥抱过,却没有做过爱。
闲聊时,特案组得知韩梅梅前段时间来村里探望过李雷,女友看他前途渺茫,果断放弃这段感情,离开村子时提出了分手。
一些看上去不重要的细节,有可能是关键。
包斩好奇的问起韩梅梅的年龄、身高、体重,恰好与冷冻碎尸案的死者相符。李雷也表示,分手后,他想回心转意,却始终联系不上女友。因为韩梅梅是外地人,所以当地失踪人口的名单里并没有她的名字。
特案组意识到,李雷的女友韩梅梅很可能就是这起冷冻碎尸案的死者!
戴所长立即派人驱车远赴韩梅梅的原籍,调查失踪情况,并且获取她父母的DNA样本。李雷具有重大杀人嫌疑,然而经过调查,他既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条件。
他在村里的住处就是一间简陋的平房,没有冰柜,也没有找到锯子。
梁教授决定让大生学村官李雷辨认尸体,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先确认死者是不是韩梅梅。
苏眉说: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尸体毁坏比较严重,可能会让你有些害怕。
李雷说:大学时,我上过解剖课,见过死人,你放心吧,我觉得不会是梅梅,如果是…我还想看她最后一眼。
李雷看到由尸块拼凑起来的半具残尸时,他大叫了一声,头晕目眩,双脚发软,被两个民警架了出来。
冷冻碎尸案有了重大突破“府政下乡送温暖”后不久,包子铺老板也向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夫妇二人躺在被窝里,商议了一整夜,老婆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应该隐瞒目击情况。
老婆说:咱可不能多事,万一报复咱呢?
丈夫说:也不知道谁家的妮被害了,怪可怜的。
老婆说:那天,天还没亮,咱也没看清楚啊。
丈夫说:我可是看清楚了,那天,有辆白车从集市上过,从窗户里往外扔东西。
出于对府政的感激,包子铺老板瞒着老婆,走进了乡出派所,他提供的这条线索极其重要!特案组分析认为,凶手开车抛尸,车上不可能拉着冰柜,苏眉找来各种型号的车辆照片让包子铺老板辨认,最终确认了凶手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冷冻厢车。
这种车有制冷装置,外观通常为白色,是用来运输冷冻食品的封闭式厢式汽车。
乡村集市紧挨着国道,国道路口和收费站都有控监
频视,苏眉立即调取了两次抛尸时周边的控监录像,希望尽快找到抛尸车辆,从车牌号码上也能锁定犯罪嫌疑人信息。
当天晚上,小雨连绵,画龙的控监点在一个机井屋,能够遮风挡雨,包斩却苦不堪言,他穿着雨衣蹲守在
天的打麦场上,服衣都
透了。梁教授没有取消控监点,他坚定的相信凶手还会抛尸。功夫不负有心人,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一辆白色的车像幽灵似的驶向集市。
车里坐着两个人,车灯没有打开,副驾驶座上的人半个身子探出车窗,两手端着个纸箱子,将里面的东西抛洒到车外。
包斩用对讲机通知画龙和出派所,在路上进行拦截,然而那辆车突然速加,差点撞到包斩,随后向国道方向狂疯逃窜。
画龙和包斩跑到乡出派所,立即开车追赶,苏眉也坐在车里向梁教授汇报,梁教授电话调集警力,要求
警部门布控两道防线,国道出城路口设置路障,紧急封锁高速公路。
警笛一路鸣响,画龙把油门踩到底,很快追上了那辆白色冷冻车。
画龙用喊话器要求那辆车靠边停下,前方冷冻车根本不理睬,没有丝毫减速,继续向前狂飙。
画龙掏出
,递给包斩,说道:包子,开
,打轮胎。
包斩犹豫了一下,接过
说:好,我试试。
包斩将手臂伸出窗外,瞄准前方的汽车轱辘,他有些紧张,呼出一口气,坐在车后排的苏眉用手指堵住耳朵。包斩
法不
,一连开了三
,都没有击中轮胎,一
落空,两
打中了车厢的门锁。
前面的冷冻车奔驰不停,驶过一个坑洼时,车身剧烈颠簸,车厢后门开了。
寒气从车厢里冒出来,车厢顶部的钩子上悬挂着一个人头。
人头面带微笑,躯干不见了,只有一只耷拉着的左臂与头部相连…
这起冷冻碎尸案发生的前一个月,当地的报纸刊登过一则新闻,标题是:《国道车祸现场哄抢货物司机落泪劝阻无效》
司机是父子俩,来自武汉,父亲叫江老杆,儿子叫江豆。
他们轮
开车,长途运输冷冻食品,途经槐西乡国道的时候因爆胎发生车祸,车辆只是轻微受损,但是一整车货物遭到当地村民哄抢。
当时,附近不少村民哄抢货物,他们拿着塑料袋,骑着摩托车和自行车来装运,还有人打电话,让亲戚朋友赶紧开车过来。
一个村民打电话说:赶紧来,有涮羊
,牛排,琵琶腿,对虾,来晚了就没了。
尽管有处理事故的
警在场,但是村民越聚越多,足有近百人,好多人争先恐后,抱着一箱冷冻食品拔腿就走,根本不听劝阻。
村民甲说:大伙们,不用怕,继续捡,继续捡呀!
村民乙说:你干什么?我警告你别
来,我是在地上捡的。
江豆拿着铁扳手,试图劝阻村民,但是没有人怕他。一整车冷冻食品被人成箱成箱地抱走,父子俩人势单力薄,拦也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价值五十万元的货物被一抢而空。
江豆坐在地上,眼睛一红,哭了起来。
父亲江老杆没有哭,反倒嘿嘿地笑,一边笑一边点头说,让他们抢吧。
一些村民笑嘻嘻的抢着东西,没有人意识到这种行为是犯罪。
他们跟捡到金子一样高兴,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丢掉了最宝贵的东西。
京港澳高速公路一辆装有30吨鸡蛋的货车不慎侧翻,数百村民蜂拥赶来,哄抢落地的鸡蛋,就连带着红领巾的小生学和白发苍苍的老
也在哄抢队伍里。
西汉高速公路,一辆大货车由于篷布撕裂,车上拉的食用油散落一地。附近村民最初帮忙捡起货物,等到村民越来越多就发生了聚众哄抢行为。司机半个小时前说谢谢,半个小时后破口大骂。
大多数司机遇到哄抢行为,一般自认倒霉,忍气呑声。
江老杆和江豆父子俩重新上路,生活总要继续。
有时尘土飞扬,有时弥漫花香,有时冷冷清清,有时熙熙攘攘,这就是我们要走的路。
父子俩就像两只麻雀,不停的奔波,闷雷响过,他们落在电线上,在暴雨中,无处躲闪。
刹车声响起,身份随之转换,他们从司机行驶到杀人碎尸者的位置。
五十万元,足以毁灭一个家庭,一场爱情。
货物损失使他们倾家
产,江豆本来要盖房子结婚,但他的婚姻因此破灭,已经订婚的未婚
退还了礼金,坚决的提出退婚,谁愿意嫁给一个负债累累的人呢?
我们来还原杀人碎尸的整个过程。
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做了错事的好人。
那天,天色已黑,乡村公路上最后一班客运车已经驶过去了。
韩梅梅拎着双肩背包站在公路边,她刚刚与苦恋多年的男友分手,心中如释重负,男友担任大生学村官,看不到光明的前途,所以她放弃了这段感情。
离开汤王庄的时候,韩梅梅对李雷说:保重,别给我打电话,别找我。
李雷握着她的手说:梅梅,你再考虑一下吧,明天再走好不好?
韩梅梅说:我得赶火车,买好票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好聚好散,你就当我死了。
韩梅梅在村口的小超市买了一块雪糕,走上国道,因为天晚,去县城的客运车已经没有了,她要赶火车,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这时,国道上驶来一辆冷冻厢车,她招了招手,车开出一段距离停下了。
韩梅梅问:师傅,你们去县里吗,我给钱,能捎我一段路吗?
司机是父子俩,父亲江老杆说道:你是这附近村里的?
韩梅梅说:我得赶火车,帮帮忙吧,我给钱。
江老杆指了指汤王庄的方向,问道:你是这村里的吗?
韩梅梅想了想,说:是的。
江豆说:驾驶楼里坐不开了,除非你坐车厢里。
韩梅梅看了看表说:那也行。
这辆车本该和她擦肩而过,却驶进了她的生活,结束了她的生命。
父子俩杀人和碎尸都是临时起意,他们痛恨哄抢货物的村民,认为韩梅梅就是其中之一。父子二人因货物被村民哄抢,所以怈愤杀人,报复社会。
江豆将车厢从外面锁死,他的心里有了一丝快意。
江老杆启动了车厢的制冷设备,恶狠狠说道:冻死她。
杀人后,江豆说:把人锯了,扔到那村里去,让他们捡起来吃,反正他们喜欢捡东西。
江老杆说:不行,村里有狗,咱一进村,狗就叫了。
江豆说:那就扔到集市上,村里人去买菜的时候,也能拾到
,让他们吃,吃人
。
你让我生活在地狱,我就毁掉你的天堂!
后来,特案组和法医一起分析了韩梅梅冻死的过程。
一个穿裙子的女孩,走在冰天雪地里,冻死之前,她会做什么呢?首先她会感到冷,冷的打哆嗦。随后是麻木,随着体温下降,大脑呈现奋兴状态,她会感到热,先脫下裙子,再脫下
罩和內
,一丝挂不,而且面带微笑冻死了。
这就是医学上奇妙的“冻尸脫衣”现象和“笑面死者”现象。
一般冻死者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常脫衣”现象,在冻死的现场上有的尸体脫去棉衣,有的脫去鞋或扔掉帽子。东北三省发生过数起案例,死者赤
倒在雪地里,身边洒落衣物,看上去像是強xx杀人,其实是冻死。
人冻死了是“笑面”是在一种蒙眬的温暖感觉中死去的。被冻死的人濒临死亡时,伴随有幻视症状,也许看到了天堂,所以死者表情安详,一丝挂不,脸上带着冻结的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韩梅梅衣衫单薄,冷冻车厢內部的温度急剧下降到零下18度,她试图逃脫,但没有成功,最终她脫掉了自己的服衣,蜷缩在车厢角落冻死了…
江老杆问儿子江豆:先从哪儿锯?
江豆拍了拍死者的庇股,说道:就从这里,他们都是吃屎长大的。
切洋葱和碎尸有什么区别?
切洋葱的时候,眼睛会流泪。
就算是最有思想的人,拍拍自己的庇股,问问里面是什么?
画龙三人开着警车追赶,包斩开
击落了冷冻车厢的门锁,车门打开,车厢里冒出寒气,韩梅梅的头挂在钩子上,脸上还带着微笑。
两车在国道上一路追逐,一辆运载猪饲料的卡车,躲闪不及,翻进了公路壕沟,司机受伤严重,猪饲料撒了一地。
最终,凶手驾驶的冷冻厢车被
警设置的路障堵截下来,江老杆和江豆被捕。
与此同时,一些村民陆陆续续向翻车地点聚集,他们拿着篮子和编织袋来捡猪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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