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杜良深深地昅了一口气,脸色更白,但是他却有了足够的镇定,使他慢慢他说出了他要说的话,而不是叫出来,他道:“人,是一种生物——”
他还想说下去,但是哥登却已挥着手,
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对了,人是生物,青蛙是生物,鱼是生物,兰花是生物,只要是生物,就可以用我们的知识,用无
繁殖的方法来培育。”
杜良发出了一下呻昑声,道:“可是人始终是人,和青蛙不同。”
哥登说道:“当然不同,所以在培育的中,也困难和复杂的多。”
杜良双手连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人和青蛙不同,人是有思想,有灵魂的。”
罗克道:“抛开灵魂不谈,人是有思想的。”
哥登肆无忌惮地笑着,道:“关于人的思想,灵魂,那是哲学家,宗教家的事,我们是生物学家,那和我们全然无关,在我们看来,人只是生物的一种,和其他的生物,只有理生结构上的不同。”
罗克也发出了一下呻昑声道:“那你总不能用无
繁殖法培育出一个人来。”哥登道:“我已经可以肯定,一定能够,其成长过程,就像青蛙的成长过程一样。”
当哥登讲出这句话之后,三人之间的
烈谈话,到此暂时停止,哥登望着杜良和罗克,两人也勾直勾地望着他。
或许由于刚才的谈话,实在太惊心动魄了,他们三人都不由自主
着气,过了好一会,杜良才道:“如果…培育成功了,那个…人,是怎样的。”
哥登
起了
,用一种模特儿的势姿,站在他们两人的身前,杜良和罗克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指着他,道:“你的意思是和…你一样?”
哥登的神情,有一种成功后的极度満足,道:“是,和我一样。”
罗克又问了一句,道:“完全一样?”
哥登道:“完全一样,根据过去成功的例子,采用无
繁殖法培育出来的个体,和被采取细胞的母体是完全一样的。”
杜良的样子,看来像是支持不住一样,他后退了几步,坐倒在一张沙发上,然后,他不由自主地
着气道:“那么,当这个…”他指着那具显微镜“培育成功之后,我们会有两个哥登?”
哥登皱着眉,对这个问题,他看来还有若干程度的困扰,所以并没有立即回答。
杜良叫了起来说道:“回答我。”
哥登又停了片刻,才道:“我刚才所说完全一样的意思是,在外形和理生组织上,完全一佯,但是在心理方面,我指的是知识和思想方面我不知道会怎样。各种生物的遗传特质,各有不同,昆虫可以完全一丝不变地承受上一代的生活方式,脊推动物就未必如此。人在这方面的情形如何,由于我如今在做的事,还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所以结果怎样,我不知道。”
杜良和罗克两人互望了一眼,然后,他们两人一起开口,叫着哥登的名字。在叫了一声之后,两人又一起停了下来。
哥登道:“怎么?你们两人不祝贺我?我有了人类有史以来,对生命探索的最大突破。”
杜良呑了一口口水,道:“恭喜你,哥登。”
罗克也咕哝着说了一句同样的话。哥登奋兴地道:“你们看,我该如何发表我的成就才好。”
杜良和罗克一起叹了一声,罗克道:“哥登,你有没有想到一个问题?”
哥登睁大了眼,显然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罗克接着说:“你的成功,一个崭新的人,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哥登道:“那有什么不对。”
罗克的呼昅有点急促,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他如何生活?他的社会关系怎样?如今人类的社会观念,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这个人的出现,对宗教观念的冲击程序如何?这许多问题你可想过没有?”
哥登停了半晌,道:“老实说,我全想过了。”
杜良道:“那你的结果是——”
哥登道:“我的结论是,那些问题的存在,全是其他人的不对,不是我的不对。”他的神情开始有点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一个人生活在社会上,有种种的束缚,他人都注意这个人的来历、背景,甚至于府政也要这个人的资料,用种种记录,将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固定起来,这是那种生活方式的不对,不是我的不对。”
杜良道:“可是,我们人人都是在这种方式下生活的,是不是?”
哥登用力挥着手,道:“那就需要突破,人类的生活方式,本来就是在不断突破中起变化的。在我的实验成功之后,人类就要习惯于接受一个突如其来的人,将来,可以预料,所有新的生命,全会用这种形式出现,现有的繁殖方式,将会受到淘汰。”
杜良和罗克两人,都不作声。
哥登吼叫了起来,道:“怎么啦?我不相信你们两人,作为科学家,会不能接受这样的新观念。”
杜良又向罗克望了一眼,有点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正是因为我们可以接受,所以才担心。”
哥登“哈”地一声,道:“担心什么?”
杜良深深地昅了一口气,道:“从此之后,我们就和现代人类分割开来了,只有我们三个人,你想想,只我们三个人,而一方面,是全人类。”
哥登握着拳,道:“不止的,一定不止只有我们三个人,一定不止。”28
我坐着,沙发柔软而舒适,可是我却有全身发僵的感觉。听罗克在讲述事情开始的情形,我对于整件事,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哥登,他在实验室中,用无
繁殖法,在繁殖人。
我心中所受到的震撼之大,真是难以形容,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诞生。他毫无疑问是一个人,但是他自何而来?如何在这社会上生存,他的成长过程又怎样?这一切问题全是没有答案的。
我呆了好久,才道:“那么,到现在为止,有多少人接受了这种新观念?”
哥登昅了一口气,道:“不多,除了在这里的所有人之外,还有医院的大部分工作人员。”
我挥着手,我挥手是毫无目的的,只不过想借此使混乱的心绪,略为镇定些,我道:“那个人…那个人…在杜良先生和罗克先生看到时.还只是在胚胎形成初期的人,后来…造出来了没有?”
哥登道:“没有,他在十天之后,死亡了。”
我一听,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是,哥登立时又道:“我很快就找出了失败的原因,是我太过于小心,不敢将成长的速度提高,事实上,在特种培育方法之下,成长的速度可以提高得十分快。”
我呑下了一口口水,道:“快到什么程度?”
哥登道:“细胞裂分成长的速度,是在母体子宮內的三十倍。”
我整个人弹了起来,然后,又坐跌在沙发上,道:“这样说,你培育一个…人的时间是…”
哥登道:“在母体子宮里,从受
卵的细胞裂分开始,到一个婴儿离开母体是二百七十天到二百九十天,我在实验室之中,只要九天到十天,就可以达到这个目的。”
我的呼昅急促,道:“十天,你就可以…有一个婴儿。”
哥登道:“十天。”
我的声音听来不像是自己的,我又问道:“那么…以后呢?”
哥登道:“以后,每一年,成长的速度,就减低一半。你知道。任何数字,如果一直减少一半,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但是到后来,一和一点零零五之间的差别,是觉察不出来的。”
我的思绪混乱之极,道:“我有点不明白。”
哥登道:“第一年,这个无
繁殖人可以成长为十五岁的孩子,第二年,他二十二岁半,已经完全是成人了,第三年,他二十六岁,第四年,他二十七岁,第五年,他不到二十八岁,再以后,就和常人差不多,可不容易觉察得出来了。”
我总算明白了,培育一个无
繁殖人,所需的时间,大约是五年到六年。
我呆了好久,才又问道:“那么,在五年之后,这个人…我可以称…这个人…为人?”
对于我这个问题,客厅里竟然是一片沉默,没有一个人回答。
本来,我就觉得如果称这样一个由实验室培养出来的人为“人”多少有点不很妥当的地方,所以才会发问的。而当我问了这个问题,竟而得不到答案之际,我开始感到问题的严重
了。
我深深昅了一口气道:“怎么啦?这个人有什么不妥?”
又是一阵子沉默,罗克才道:“那你得听下去,听以后事态的发展。”
我苦笑了一下道:“好,我已经准备听最不能接受的叙述,希望你们能说得越详细越好。”
罗克道:“当然,我们已经下了决心,要将一切结果告诉你,刚才讲到哪里?”
我道:“哥登说能接受新观念的一定不止三个人,会有很多——”
我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又道:“哥登刚才已经说过,那一次他失败了,那可以不必再说了。”
罗克点着头,点燃了一
烟,深深地昅了一口,将烟徐徐噴了出来。
胚胎在十天后就死亡,令得哥登十分沮丧,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气馁,继续在他的实验室中,做他的实验。照他自己的说法,那是最易做的实验,他在他自己的身体上取细胞来培育,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任何一块表皮,就有数不清的细胞。
实验又实验,哥登很少在其他场合
面,也只有杜良和罗克两人,才知道他在做什么。期间有一次,哥登提议采取他们俩人的细胞来作实验,连他们两人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他们拒绝了。
在实验中,哥登用了他自己身上的各种细胞,一直到采取了血
细胞之后,才突破了在胚胎时期就死亡的这一关,而且,哥登也摸索到了速加培养速度,反而效果更好的方法。
一个婴儿诞生了!
那天,哥登、罗克和杜良三个人,聚集在哥登的实验室中。哥登的双手抱着那个婴儿,杜良、罗克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望着他。
婴儿的眉目面貌,有着酷肖哥登的轮廓,三个人都不说话,过了好久,杜良才道:“天!他长大之后,会和你一模一样。”哥登道:“当然会,他根本就是我生命的一个延续。”
罗克的声音很干涩,道:“他的成长,会发生什么问题?和常人一样?”
哥登道:“不一样,快得多,我还没有找出规律来,他的细胞裂分速度,至少是常人的十五倍,他也需要十五倍的营养,不过,无论怎样,我们会照顾他,使他长大的,是不是?”
罗克和杜良点着头,说道:“不论他如何成长,一个婴儿,已经证明了你的成功,你准备如何发表?”
哥登将婴儿轻轻放了下来,神情犹豫,道:“我不想发表了。”
罗克叫道:“为什么?”
哥登苦笑了一下道:“就如你们所说,这是一个全然和如今人类观念相反的新事实,就像是全人类认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之际,忽然有人提出了地球是绕着太阳转一样。”
杜良说道:“你…怕被人烧死?”
哥登苦笑了下,道:“烧死倒不至于,但是你想,以如今人类观念为基础的法律,对我会怎样?”
罗克道:“你是在创造生命,并不是在毁灭生命,法律不会将你怎样。”
哥登指着那婴儿道:“这…是一个生命吗。还是只是实验室中的一个成品?”
罗克和杜良都不出声。
哥登又道:“我是不是有权用他来作进一步的实验,是不是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令他死亡?他和我们一样,有生存的权利,还是这个权利在我手中?如果再继续实验的过程之中,他死亡了,我是不是犯了谋杀罪?朋友,你们对这些问题能有肯定的回答吗。”
罗克和杜良惊住了。
婴儿看来健康、可爱,和产生于母体的婴儿,没有任何不同。
也正由于如此,哥登的那些问题,才是完全无法回答的问题。
哥登叹了一声道:“在历史上,科学的发展,受制于各种各样的人文规范的例子太多了。我不想牵涉在这种无聊的漩涡之中,所以——”
他讲到这里,停了片刻,才道:“所以,我决定秘密进行,不公布我研究的成绩。”
杜良和罗克两人都不响,哥登问道:“怎么样,你们认为我这样做不对?”
杜良皱着眉,缓缓地道:“你是对的,但是,秘密能维持多久?”
哥登道:“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或许,根本不必维持。”
罗克惊了一惊,道:“什么意思?”
哥登指地婴儿,道:“如果过不几天,这个婴儿死了,那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可以继续实验,继续摸索。”
在实验室中用无
繁殖法培育出来的婴儿没有死,而且以极快的速度发育成长。
当罗克、杜良两个人,第二次再看到这个孩子时,孩子已经会走路而且会发声,看来健壮活泼,完全和正常的孩子一样。
那一次聚会,还是哥登召集的,除了杜良和罗克以外,又多了四个人,那四人个人,不必哥登介绍,他们也认得。四个人中的一个,也是研究所中的研究员,是一个极有资格的心理学家,另外三个,虽然以前没有见过面,但全是极其出色的生物学家、遗传学家和医生。一共是七个人,望着那个孩子。离上一次的聚会不过三个月,孩子看来已有四五岁大。当七个大人以十分严肃的神情注视着那孩子之际,孩子睁大眼睛,眼珠转动着,像是十分有趣地打量着七个大人。这七个大人,全是科学界的权威,在任何一个学术
的演讲会上,他们都可以滔滔不绝地发言几小时。可是这时,他们却一言不发。
空气像是僵凝了一样,静得出奇,只有那孩子不时发出一些伊伊呀呀声音。
过了好久,罗克才首先打破了沉默道:“这…样大的孩子,应该…会说话了。”
有一人打破了沉默,气氛像是活跃了一些,那位心理学家道:“我刚才已做过了一些试验,我不认为这孩子的智力和他的年龄相称。”
哥登补充道:“他的意思是,孩子的身体是四岁,但是智力停留在三个月,迅速的成长,只是身体上的,不是思想上的。”
另一个科学家道:“这点很可以理解,思想的成
,心理的成长,思想的形成,一切都和与外界的接触有关系。这孩子实际在世上生存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他不可能有更高的智力。而且,这三个月,他一直在实验室中,没有和别人接触过,他的智力,应该比普通三个月大的婴儿更要低。”
哥登指着那位遗传学家,道:“思想不属于遗传因子的范围?”
遗传学家苦笑了一下道:“在你和这个孩子之间,是不是能用遗传学来看问题,还是一个疑问。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儿子一一我的意思是,不是根据正常的生育程序得到你的遗传,他是你的一个细胞培育发展而成的。”
哥登议抗道:“任何人,都是由一个细胞培育发展而成的。”
遗传学家摇着头,道:“那情形不同,任何人,是两个细胞,一颗
子和一颗卵子结合而成的,遗传因素的结合,极其复杂,而这个人——”
哥登道:“这个人是由无
繁殖培育成功的,他的一切,应该和我一样。”
所有的人都没有讲话,哥登的神情有点急促,脸色也
红了,他道:“这孩子…和我完全一模一样。不信,你们看看我四岁时的照片。”
哥登一面说着,一面取过了一只文件夹来,打开。文件夹中,是一张放大了的四岁孩子的照片,哥登四岁时的照片。
所有的人,看了照片,再看眼前的那个孩子,都发出了一阵叹息声。也不知道他们是由于吃惊而叹息,还是感到了神奇而叹息。
一位医生在叹息声中,大声道:“哥登,事情已到了这地步,应该公开发表了。”
哥登道:“我邀请各位前来,是因为各位都是科学家。我们科学家,应该有一种信念,凡是新的事物,我们要不断摸索,各位,我可以肯定,我的成就,必定会受制于世俗的观念,但是我也可以肯定,我的成就,将使整个人类的发展改观。”
罗克哺哺地道:“这…毫无疑问。通过无
繁殖…人等于有了复制品,永远…不会死了。”
哥登道:“不错,让人的生命,通过无
繁殖的方法,永远生存下去,这正是我的目的。可是,人的生命,最重要的部分,不是身体,而是思想。”
哥登说到这里,用力在自己的额角上指了指,重复道:“是在这里!如果只是一具身体,那又有什么意义?生命一样消失了。”
那位心理学家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道:“可是你不能…没有法子将自己的思想、知识,灌进另一个身体中去的。”
哥登道:“所以,我要继续研究。我想,我无法完成这项研究,我需要各位的帮助,我们大家,为开创人类的新元纪而共同努力。”
哥登的话,其实并不具有什么煽动
,但是却深深打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坎之中,在场的全是极其出色的科学家。不是科学家才有这样的想法,而是有了这样的想法,才能成为真正的科学家。
这种想法就是:不断地创新,用自己的工作来改变人类的历史,将之当作自己无可避免的责任。
实验室中又静默了片刻,各人都表示了同意,哥登才又道:“各位不妨去联络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定要能严守秘密,我已准备辞去这里的工作,因为在这里,当这个人逐渐长大之际,秘密一定无法保持。我已准备搬到欧洲去。”
罗克忽然道:“搬到哪里去?奥地利?”
杜良道:“为什么是奥地利?”
罗克摊开手,道:“科学怪人不就是在那里产生的么?”他说了之后,打了一个哈哈,可是却并没有人跟着他发笑。
哥登瞪了罗克一眼道:“一点也不幽默。”
罗克苦笑了一下道:“对不起,我只不过忽然之间有这种感觉而已。”
哥登皱了一会眉,道:“要设立这样的一个实验室,需要很多钱,但由于这工作实在太伟大,我准备放弃一切,去完成这个目标。”
杜良立时附和,其余人络络续续也表示同意。
收购瑞士勒曼镇附近的一家小规模疗养院,就是在那次聚会之后,一个月决定的。
勒曼疗养院规模不大,谁也不会注意,迁移工作开始准备。
实验室中培养出来的那个人,哥登一直努力,在使他追得上普通人的智力水平,可是哥登却失败了,一直到三年之后,那个人的身体,看起来己经完全是一个健壮的青年了,但是智力却似乎还停留在正常人一岁都不到的阶段,换言之,这个人是一个白痴,无可救药的白痴。
哥登望着我,我已经被听的事,吓到惊呆得讲不出话来了。我手中的酒杯,早已干了又添酒,添了又喝干了好几次。
我的喉头发干,像是有火燃烧一样。
一个由实验室制造出来的人,只用一个细胞,通过无
繁殖法培养出来的人。
不论这个人是不是白痴,他总是一个人。
而且,我也渐渐明白了种种谜一样的多的真相。丘伦在六年前看到的“齐洛将军”以及目前的丘伦,全是同类的产品。
但是其中的经过情形如何,我还是不很清楚,我只好怔怔望着哥登。
哥登道:“如果不是我忽然心脏病发作,这种实验,我几乎已要放弃了,因为培育一个白痴,是毫无意义的。”
我有点不明白道:“你心脏病发作,怎么会反而使实验工作有了发展?”
各人互望着,都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哥登才道:“这是一个意外.真的,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过,只是一个意外。”
我昅了一口气,道:“意外?找还是不明白。”
罗克沉声道:“情形是这样——”
实验在勒曼疗养院中继续进行,除了那个人继续成长之外,一点也不理想,那人是没有智力的,而且也不能接受任何教育,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白痴。
哥登已经心力
瘁,过度的工作引起的疲劳,还在其次,最致命的是极度的失望,他所培育出来的算是什么?毫无疑问那是一个人。可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又算是什么?那只是一具躯体。
一具躯体,那是没有意义的。哥登曾经设想,用无
繁殖法培育出来的人,不但在身躯的外形方面,甚至在思想和智力方面,都能够和原体一样,也只有那样,才能使人类的历史整个改观。
哥登经常向他志同道合、从事共同研究工作的朋友,叙述了的实验之后的远景。以他自己为例,他已经有了丰富的知识,也有着大胆创新,超越时代的思想。可是,不论怎样,
体的衰老是无可避免的。
而如果他的实验工作成功了,那么,一个培育出来的人,一个崭新的身体,承受了他的全部智慧,而且还可以继续昅收更多的知识,产生更多的智慧,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进展。
但是哥登的实验却失败了,他所培育出来的,只是一期躯体。
在搬到勒曼镇的疗养院之后,秘密进行了实验工作,范围已经相当大,用无
繁殖法培育的个体也不止一个,但是在迅速的成长过程之中,所有培育出来的个体,全是没有思想能力的白痴。
在一次研讨之中,哥登心脏病猝然发作。
哥登在激动的讲话之中,突然停止,双眼发直,面上呈现着一种接近死灰的颜色,身子摇摆着,向后倒去。
当曰桩他身后的是罗克,罗克一把扶住了他,叫了起来,道;“天,哥登,你不能离开我们。”
哥登的口
剧烈地颤动着,可是他却已经讲不出话来,这种情形,别说在场地的有不少著名的医生,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看出情形不妙了。
一个医生立时上前,替哥登把脉,一面做作手势,罗克和杜良两人架着哥登,离开了会议室,入进病房。在病房中,对哥登进行了一连串的抢救,哥登的性命,暂时保留了下来。
在病房外的一间小房间中,一共是九个人,包括杜良和罗克在內,每个人,那因为面临着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而不由自主,呼昅有点急促。
杜良最先打破沉寂,道:“哥登的状况极严重,他要离开我们了。”
所有的人都震动了一下,有的人,不由自主,伸手抹着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
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有的人隐姓埋名,有的人改头换面,全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而这个理想,是由哥登提出来的。
哥登可以说是他们这个组织的灵魂,一切全是从哥登开始的。如果整个工作已经有了成就,那么哥登的离去还不成问题。”可是如今工作只是开始,最重要的部分,还没有解决。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难想像哥登如果死了,他们的工作是不是还可继续下去。
杜良又道:“我们…如果不能挽回哥登生命的话,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救他了。”
杜良的话,倒并不是夸张,因为在场的九个人之中,就有四个是最权威的医学界人士。
一个医生咕哝了一句话,他发出的声音,十分低落,而且含糊,但是由于每一个人心情沉重,房间中静得出奇之故,还是有几个人听到了他在咕哝什么。
罗克就在那医生的身边,他听得最清楚,那医生在说:“其实,我们可以使哥登继续活下去的。”
罗克陡地转过身,由于紧张,他不由自主,伸手抓住那医生的上衣,道:“你说什么?我们可以使哥登继续活下去?求求你,说出办法来。”
那医生的脸色本来就不怎么好看,这时,更苍白得可怕。他像是犯了罪似地叫了起来,道:“当我没说过,当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听到那医生这样说的,不止罗克一人。而他被罗克一追问,反应是如此強烈和异特,也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所以,当他叫嚷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那医生双手紧握着,几乎像是在向各人哀求一样,道:“算我没说过,好不好?”
另一个医生道:“可是事实上,你已经说了,你是不是真有方法可以挽救哥登的性命?这件事,对我们全体太重要了。”
那医生嗫嚅着,身子发着抖,在各人的一再催促之下,才说道:“我的意思是,一次…简单的心脏移植手术,就可以挽救哥登的生命。”
这句话一出口,有几个人立时带点愤怒地发出闷哼声:“这谁不知道,问题是,上哪里找一颗合适的心脏去?说了等于——”
那人的一句话,只说了一半。
他本来是想说那医生“说了等于不说”的,可是下面“不说”两个字还未曾出口,他就陡地停了下来,不再说下去。
在那一刹那之间,他停止了说话,而他的脸上,现出了一种极其奇诡的神情来。
在那人脸上所现出来的奇诡的神情,像是会传染一样,显然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大家都想到了相同的事,所以才会出现同样的神情来。
一时之间,谁也不说话,小房间十分静,只有各人发出来的浓重的呼昅声。
沉默维持了起码十分钟,那真是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杜良以极低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道:“可…可以吗?”
他的声音已经是极低的了,可是当他发出这一个简单的问题之际,他的声音,仍然在不由自主发着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是为什么而发抖的,有两个,甚至立时发出了一下呻昑声,可是却完全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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