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巴图的旧式“
所有人大是愕然,因为温宝裕说来说去,还是想说那批人是蜡像,消失,是遇上了火,融掉了!
胡说和温宝裕友情深厚,他虽然也反对,可是说法不同:“先保留,暂不讨论。”
温宝裕还想“舌战群儒”可是想想,多半自己也觉得这种设想,没有什么可能,所以也不再坚持下去,只是眼珠
转,不知又在作什么假设了。
我站了起来:“这样胡思
想,于事无补——”
良辰美景抢着说:“所以我们才要实际行动!”她们说着,又威示似地望向温宝裕。
白素道:“小宝已经够可怜的了,别再刺
他!”
温宝裕恨恨地道:“那地方,可能有神秘的黑
,人一跌进去就出不来,永远消失,你们小心一点!”
良辰美景一听,就作十分害怕状,两人互相抱着,身子发抖,甚至于牙齿相碰,得得有声,看得除了温宝裕之外,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胡闹了一会,巴图道:“来看你,总算有收获,至少,认识了那么多年轻朋友,在感觉上,自己也象是年轻了许多!”
良辰美景一边一个,站在巴图身边:“我们还要并肩进行冒险生涯,请多多指教!”
巴图笑得十分
畅,伸手搔着她们的头发,看来她们要到芬兰去,已成定局了。我安慰温宝裕:“这件事虽然怪,发展下去,可能平淡无奇,反倒是开始十分平淡的事,可能十分有趣。”
温宝裕懒洋洋地,提不起神来:“试举例以说明之。”
我向巴图望了一眼,心想,在这个人身上,就不知可以发掘出多少有趣的故事来,象过去十年,他究竟在从事什么勾当,就大大值得深究。
良辰美景又跳跳蹦蹦离去,温宝裕望着她们的背影,神情不胜欣羡,忽然大是感叹:“人真不能老,一老,壮志就会消磨!”
我大喝一声:“你在胡说什么?”
温宝裕眨着眼:“可不是吗?想当年,偷到南极去,说走就走,哪有什么顾虑。”
我正想斥责他,白素道:“小宝,这证明你长大了,成
了,再也不会象小孩子那样胡来。”
白素十分懂得少年心理,果然,她这样一说,温宝裕大大高兴:“对,这双胞胎小丫头长不大,才会去凑这种热闹。”
巴图一听,发出了一下重重的闷哼声,温宝裕人聪明,一想刚才那句话颇有得罪巴图之处,忙作了一个鬼脸,大拍马庇:“要不是那批人恰好遇见了你,整件事一定不了了之,哪还会有什么人追究下去?事情要是有意料之外的发展,全是因为太阳系中,有巴图先生。”
巴图头摇:“不象话,说话,比卫斯理还要夸张,真不知是什么风气。”
在接下来的两天之中,话题自然仍离不开那件事,我也一有机会,便旁敲侧击,想弄明白巴图在芬兰干什么,可是没有结果。倒是他和温宝裕、胡说、良辰美景的一些对话中,颇有怈漏行蔵之处。
以下就是这些对话。对话在两天之內继续发生,事先自然也没有安排,我将之集中在一起,是因为谈话內容,都和巴图在芬兰活动有关。
胡说是昆虫学家,他忽然提起:“我也很想到芬兰去,靠近北极圈,有很多奇怪的昆虫,有一种昆虫甚至能刺破硬坚的冻土,把卵产进十公分深的冻土中去。”
巴图的对答是:“啊,那真不简单之至,冻土的硬度十分高,简直和石头差不多,要用机械挖掘,也不是容易的事。”
从这段对话中,可以推测,巴图在芬兰,曾经挖掘过冻土。大地在低温下冻结,不是有特别的原因,谁也不会把挖掘,所以巴图的行动,十分特别。
温宝裕在再一次听巴图叙述经过时发问:“那时你在选手村的附近作什么?”
巴图对温宝裕没有什么防范,所以他顺口道:“我正在跟踪一条狗——”
他讲了那样的一句话,令得所有听到的人都大感趣兴,人人向他望去,他却立时自知失言,用力摇了一下头,没有作任何解释,虽然温宝裕和良辰美景,都发出了连珠炮也似的问题,他却恰如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也不再出。
我深知巴图那一句话是偶然的怈
,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解释,所以根本没有向他发问,只是心中觉得奇怪之至。
首先,他是极出色的报情人员,应该不会有这种“说漏了口”的情形发生。除非这件事,在他脑中盘旋不去,曰思夜想,思绪每一秒钟都被这件事占据着,人总会犯错,那才会有这种不知不觉间,说出一句半句话来的情形。
他后来不作解释时,曾好几次向我看来,我故作不见,可知他感到自己的“失误”相当严重…
这又使我疑心,他这两天,应该在想那件“失踪”事件,而他能把原来在芬兰的事放下,万里迢迢来找我,可知原来的事,不甚重要,怎会一直在想着它呢?
这使我感到,他一定有什么重大的隐蔽在心中。
(各位一定十分奇怪,为什么我花那么多笔墨,去追究巴图十年来在干什么,甚至在第三节,还用来作了标题。当然,大有原因,看下去,自然会知道——事情有相当意外的意外,事先,全不可测。)
而巴图所说的话,也怪异莫名,这也是引起了一连追问的原因。他说:“我正在跟踪一条狗。”
要是他说当时正在跟踪一个人,那就不算什么,普通之极,可是跟踪一条狗,却不寻常之极。
那只好推论,他在芬兰,从事的是一件不寻常的勾当——这种推测自然太空泛,但是在没有进一步的资料之前,也只好如此。
良辰美景不知为了什么,忽然又笑声不绝,巴图在一旁看了,大是感慨:“多少年没有过人笑得这样灿烂了。”
良辰美景道:“怎么会?生活那么美好,人人都应该笑。”
巴图头摇:“美好?少数吧,悲惨的多。”
良辰美景多半少见这种严肃的神情,所以吐了吐头舌,没有再敢说什么。
巴图的这一句话,又令得我大是起疑——他怎么会有那样的感叹?如果这种感叹,和他过去十年的生活有关,莫非他生活是不好?还是在那几年中,他一直在接触着悲惨的事?
多半可以作这样的推论。
两天之后,巴图、良辰美景的“三人探索组”出发,我把自己推测到的巴图十年神秘生活的线索,拿出来和白素商量,白素皱着眉:“那算什么线索。”
我苦笑:“他半点风声都不
,只好从这些线索上去推测。”
白素忽然问:“你对他过去十年的生活那么有趣兴,原因是什么?”
我想了一想:“自然是好奇,也作为一种对自己推理能力的挑战,更加…更加…”
白素笑了一下:“概念还十分模糊?”
我用力挥手:“对,而且,十分怪诞,我隐隐感到,他过去十年在做着的事和那批生学失踪有关。”
白素呆了半晌:“怎么会?”
我摊开手:“说不上来,巴图做起事来,锲而不舍,不会半途把事搁下,去做另一件事,你没听他说,那天,在选手村附近,他正在跟踪一条狗?”
白素侧着头:“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道:“总之,他有重要的事要做,可是忽然他又调查起失踪事件来,而且老远来找我,可以推测,他本来在做的事,和失踪有关。”
白素思索着,一时之间,没有表示对我的意见赞成还是反对,过了一会,才道:“那他为什么不说?”
我问哼一声:“两个可能,一是他自己也是模糊地感到;二是他明知道了,可是瞒着我。”我气愤起来,不免有点激动:“这家伙,是蒙古人,非我族类,总有点古里古怪。”
白素望着我,责备说:“你和外星人打交道也不只一次,怎么
襟愈来愈窄了?大家都是地球人?”
我笑了起来:“大家全是宇宙人,什么怪物,都是同类了。”
白素一扬手,不和我争下去:“照说,巴图不是呑呑吐吐不慡快的人,恐怕别有內情。”
我心中很闷,长长吁了一口气,白素道:“希望良辰美景能帮到我。”
我不以为然:“这一双捣蛋鬼,只怕帮倒忙。”
白素十分宠她们,这时,单是想起她们,也口角泛笑,样子喜欢。
当天晚上,在就寝之前,离开书房,经过客房门口时,走廊上的灯光不是太明亮,我无意向客房门看了一眼,发现在不是很亮的光线下,门上有用特殊的涂料,涂出的一个记号。
那是一个指示转弯的箭嘴。
所用的透明涂料,是特制的,在干了之后,只在某种亮度的光线下,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得到。我恰好看到,倒也不是什么巧合,因为一天要在客房门口经过不知多少次,总有一次可以看得到。
我呆了一呆,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温宝裕和良辰美景,不噤咕哝了一句:“太过分了。”
因为有陈长青的那幢大屋子任他们玩,还不够,居然玩蔵宝游戏,玩到我这里来了。
可是我继而一想,觉得大有跷馍,现在的年轻人十分现代,就算玩蔵宝游戏,也必然大有花样,各种电子仪器齐出,象这种隐蔽的箭嘴,只有中年人才用,方法十分古老的了。
我自然又想到了巴图。
可是巴图有话不说,弄这种玄虚干什么?
一面想着,看箭嘴的意思,是要人推门进去,指示房间中大有有乾坤。
我转动门柄,推门进去,着亮了灯。客房的陈设简单,我有时也会进来打个盹,自己住所的一间房间,当然再熟悉也没有。
我站在房间中心,缓缓转动身子,才转到一半时,就看到一列书架的第三格上,有一股红丝线,自一本书中垂下来。那可能不代表什么,是有人不小心夹上去的,但也有可能,又有一项“指示”
我走过去,将那本书取下来,那本书对我来说,十分有趣,它的书名是《奋进的卫斯理》,国美作家侯活-史奇脫的作品。
这个“卫斯理”自然不是我,而是十八世纪英国一个伟大的基督徒、教会复兴者和社会改革者。他的名字是约翰,姓氏译成中文之后,恰好是“卫斯理”我不知什么时候,偶然经过书店,看到了买下来,看了一遍之后,一直没有再动过,这种阐释宗教教义的书,几个小鬼头大概不会有什么趣兴,那股丝线,就有可能是故意夹上的了。
我打开那一页,发现夹着一张极薄的纸,约有十公分见方。
那张纸上,有着隐隐约约的字迹,要用一种笔心软度高的铅笔,小心在上面轻涂,才能令字迹显现出来——这又是很古老的方法,古老到只有巴图那一代的人才会使用。
我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巴图不知在闹什么鬼,我拈着那张纸,到书房,找了一支合用的铅笔,在纸上轻轻涂着,心中想:巴图想要传递的消息,一定无关紧要。因为他提也没有提这件事,我可能一年半载都发现不了玩的花样,如果是重要事,岂不是全叫耽搁了?
想着,已经令薄纸上的字迹显了出来:车后防撞杆下。
我咕噜着骂了一句,巴图这种古老的手法,很叫人不耐烦,可是却也有一定的昅引力,一步一步,非叫你跟着走下去不可。
我下楼,白素在楼上问:“出去?”
我道:“不,巴图玩了点花样,你没留意到客房门上,有一个很不容易被发觉的箭嘴符号?”
白素道:“没有。”
我道:“他说…多半蔵了什么东西在我车子险保杆上,希望不是一枚计时炸弹。”
在汽车的后险保杆下,我轻而易举地把一只象一包香烟大小的铁皮盒子取了下来,铁盒子的一边,有磁
相当強的磁铁,所以会昅在险保杆上。这种盒子也不是什么罕见的物事,通常用来放置杂物。
我
急,一取盒子在手,就想打开来。可是一转念间,又觉得十分不妥。巴图如果真要向我传递什么讯息,我和他在一起三天之久,他没有道理不直接说,而要用那种鬼头鬼脑的办法。
如果这只是一个游戏,只是一种恶作剧,那么,大有可能,盒子一打开,就会有令我十分狼狈尴尬的事发生,例如有不知名的毒虫飞出来咬我一口之类,而这种狼狈的事,也必然会成为曰后的笑柄。
所以,我不立时打开,拿着铁盒子上楼,白素在书房门口,她一直喜欢浅色的丝睡袍,修长而飘逸,淡雅动人,我在她颊边亲了一下,她也显然看到了那张薄纸:“手法真古老,盒子里是什么?”
我笑:“不敢随便打开,因为很怪,怕是巴图童心大发的恶作剧。或者他只是想玩小把戏开玩笑,却叫我领了去,一世英名,付诸
水。”
白素也笑了起来——当时,随便我们怎么想,都不会觉得事情有什么严重,有很多事,实在一点也无法预料。
白素道:“总得打开来看看的。”
我点头:“当然。”
我有一副专门设计来在这种情形之下使用的装备,那是一个強力钢化玻璃罩子——这种玻璃,可以抵挡点三八口径的手
近距离
击。在罩子中,是一副遥远控制,操作十分灵活的机械臂,全部是云氏家族
密仪器制造厂的出品。
我把设备取出来,接上电源,把盒子放进去,然后,利用机械臂,把盒子打开,那样着重其事的结果,是令得我和白素两人都哑然失笑。
铁盒子內,只是一柄钥匙,相当长,一望而知,是行银
险保箱所用,还有一小张纸条,上面有一个签名式。
我和白素相视笑了一会,又同时感到事情也可算是相当不寻常。
如果不是重要的东西,不会收蔵在行银
险保箱中。巴图行事很有分寸,恶作剧,也决不会闹到利用行银
险保箱的程度。由此可知,他是真正有点东西要交给我。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也神色惘然,显然她也不知道巴图何以要这样做。
我把盒子取了出来,钥匙上有行银的名字,那个签名式看来十分复杂,但是愈是复杂,愈是容易摹仿,巴图的意思很明白,要我假冒签名,去打开这个险保箱。
白素提议:“再到客房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花样。”
行银晚间不营业,非得等明天早上不可,我的脾气,有了这样意外的发现,自然一定要作各种各样的设想,所以多半睡不着,白素的意思是,如果再发现一些什么,也可以消遣长夜。
我们到了客房门口,白素先研究门上的箭嘴,发现门在推开时,箭嘴十分容易看到,而且直指书架——这个发现,推翻了我事情不会严重的假设。那自然也使我更心急想知道险保箱中是什么。
我和白素花了将近一小时,在客房中寻找,可是却没有再发现什么。
当晚,我果然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就醒,到达行银,还没有开始营业.等了十多分钟,行银大门才打开。签名式早已练
,绝没有问题,打开险保箱,不噤脫口骂了一句“他
的”
那是六卷录音带。
录音带自然是相当好的讯息传递方法,可是有一个缺点:没有机械的配合,就无法知道內容是什么。而且,那六卷,是超型微录音带,带子卷着,不会比一枚一毫硬币更大。
我知道这种超型微录音带,是顶尖科技的产品,决不是普通人所能得到的。以巴图的身份来说,要得到,自然不是难事,而且一小卷录音带,用特定的速度,可以运转六十分钟,用来记录谈话,十分好用。一共有六卷之多、若是全记录了声音,那么,化为文字,就是一本相当厚的书本了。
除了录音带之外,还有一张折起来的白纸,打开一看,又使我奋兴莫名,显然是巴图的笔迹写着“我不能告诉你的事,全在其中,你可以听,听了之后,希望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那句话,又令我莫名其妙。
录音带上记录的,自然是他过去十年来的生活,那他怎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我告诉他?这个人,花样真是愈玩愈多了。
我有可以运作这种超型微录音带的装备,不然还真伤脑筋,只怕要到外国去找。
急急赶回家,白素也心急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录音带上并没有编号,也不知道该先听哪一卷才好——这是一个大困难,浪费了我们许多时间。由于录音带上记录的声音,千头万绪,非但有各种不同的人在说话,使用的语言,也复杂无比,甚至包括了蒙古的达斡尔语。
若是我们知道了次序,顺序来听,自然对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比较容易了解。
可是事情本就复杂,我们又没有这个好运气一下子就拿到了第一卷,只好颠来倒去地听,等到好不容易,弄清楚了次序,再听一遍,所花的时间极长,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时分了。
也就是说,总共花了超过二十小时的时间。
在这二十小时中,我们只是胡乱嚼吃面包——实在不想吃;喝大量的水——人在情绪紧张。惊恐和惶惑之中,特别容易口渴;也喝了不少酒——在不知所措,或者是惊惶失措的情形下,喝酒可以略起镇定作用。
录音带的內容,当真是不可思议之极,虽然将之整理了一下,一定已经顺序,可是其中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是很容易理解。
以下是整理过的录音带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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