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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绝情宫疗伤
 王府东北是一片广袤的丛林,其中除了暗蔵陷阱,还有不少暗桩潜伏。环境虽然隐暗,却是一条难以通行的绝路。

 冷瑶光奔到林缘,便瞧两具伏尸,他方在张惶顾之际,水汪汪及关东大侠赫连达已由树中现出身来。

 赫连达向那两具尸瞥了一眼道:“兄弟,不是老哥哥不听你的,王府像一只铁诵,咱们总得开出一条逃生之路。”

 水汪汪接道:“是我请求赫连达大哥动手的,咱们除了北处,已经别无出路了。”

 冷瑶光无暇询问他们是怎样碰到一起,以及何以别无出路,只是点头道:“此处能够出去么?”

 水汪汪道:“公子跟我来。”

 他们展开身形,穿林疾走,几乎费去顿饭时间,才奔出王府之外,当天色黎明之时,他们已然到达距开封百里的曲兴镇了。

 渡黄河,向西走,在陈桥镇,找到了冷彦士及索媸,这是他们预定的会合之处,‮夜一‬小别,真个有如隔世。

 首先,冷瑶光以他深厚的內力,将所中的掌毒迫了出来,再将王府所见,对冷彦士一一陈叙。

 冷彦士面色一整,向赫连达抱拳一拱,道:“久仰关东大侠盛名,咱们缘悭一面。”

 赫连达道:“晚辈与瑶兄弟论,前辈千万不要客气。”

 冷彦士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老朽就不必客套了。”

 语音一顿,接道:“赫连贤侄是怎样被炎进那兽槛之中的?受害者当不止贤侄一人?”

 赫连达道:“先父喜欢收蔵历代陶器,小侄对陶瓷之类也偏好,殷松风愿以周代名陶相售,小侄逐被入王府。”

 叹息一声,接道:“那狗贼先以药将小侄倒,再施以威胁利。如非瑶光兄弟相救,小侄绝难逃过那猩猩的毒爪。”

 冷彦士道:“投其所好,确是十分高明的手法,当今武林各派只怕很少有人能逃过他们的惑!”

 赫连达道:“就小侄所知,华山无为道长、泰山曲沧大侠、龙门一笔撑天杨翼北、南海三眼神蛟张楚材,就是拒绝卖身从贼,丧身兽笼的几位牺牲者。”

 冷彦士一叹道:“看来江湖上的险恶风云,都是段天鉴父子所造成的了。水姑娘身为王妃,对那殷家父子,必能了解一二?”

 水汪汪道:“殷家父子狠猜忌,纵然是那位最得宠的王妃,也不会获得他们半句‮实真‬之言,妾不过是他们父子的‮物玩‬罢了,不过…”

 冷彦士道:“水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水汪汪道:“妾暗中观察,那殷家父子似乎非我族类!”

 冷彦士错愕半晌,道:“不错,在本朝之中,咱们汉人能够挤身王位的,堪称凤麟角…”

 一顿接道:“此事十分重要,咱们回庄后再从长计议吧!”

 渡船抵达孟津,前前后后走下十几名族客,最后上岸的是一名头包黑巾,身着青衣的中年妇人,她背着一个包裹,持着一藤杖,虽已徐娘半老,风姿犹胜常人。

 像她如此装扮之人,在江湖上极为常见,但茶棚之內,却有人投给她十分诧异的目光。

 因为眼珠浊浑,白內障布満整个瞳孔,显然,这位风姿犹存的徐娘,是一个双目失明之人。

 她手中持着藤杖,却并不用它探问路途,举步之间,比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自然,在十丈以外的距离,能够一眼瞧出青衣妇人双目的形象,此人眼力之強,也不是常人可与比的拟的。

 那目注盲妇,面呈诧异之的是一个衣履华贵,英俊逸俗的少年。

 隔桌相对的,是一名浓眉大眼,面色阴沉的六旬老僧。

 另有十余名身着劲装,挂刀的大汉,在华衣少年的身后侍立着。

 华衣少年忽地剑眉一挑,向身后一名大汉道:“试试她…”

 那大汉应了一声,抓起一条长凳,弹身一跃,去势若箭,在空中微一折,像一片落叶一般,轻悄悄的落在那盲妇身前五丈之处。

 他将长凳横置路中,正当盲妇必经之路,然后掏出十余枚长约五寸,蓝光闪闪的毒针,将针柄斜揷长凳之上,这条普通的长凳,立即变为一个有的刺猬了。

 此人轻功、內力,两皆不凡,尤其以毒针对付一个双目皆盲的陌生妇人,心肠之毒,也堪当超人一等。

 一切准备妥当,他悄悄斜退五步,双目炯炯,睨视着那逐渐走来的青衣盲妇。

 对一个盲目之人横凳相阻,已是不该,凳上倒揷毒针,岂不是蓄意杀人。

 尽管旁观者満脸气愤不平之,却没有一人敢于管闲事,各人自扫门前雪,谁愿意平白无故的招惹是非。

 盲妇走近,那预布毒针之人,脸上绽出了狠的笑意。

 忽地,藤杖急吐,长凳凌空,毒针震出长凳,半数进那人的身体之內,他仅仅发出一声哀豪,便已寂然不动。

 盲妇的动作太快了,像电光石火一般,令人连转念的机会出没有,那位蓄意杀人的大汉便已横尸路侧。

 华衣少年面色微变,道:“截住她!”

 他这一声吩咐黄河渡口,立即掀起一片‮辣火‬辣的热,一般事不关已之人,远远的退了出去,几名如狼似虎的武士,立将盲妇团团的围起来。

 华衣少年向对面的老僧道:“师父,咱们去瞧瞧。”

 老僧浓眉一耸,道:“你先去吧!”

 华少年身形一转,驰到盲妇身前,目光如电,向盲妇打量一阵道:“咱们面生得很,大娘是那一门派的高人?”

 盲妇道:“老身姓荔,是天残派上代掌门的未亡人。”

 华衣少年啊的一声道:“原来是荔夫人,在下倒有点失礼了。”

 荔夫人道:“好说,阁下有什么指教?”

 华衣少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想你会懂我的意思吧。”

 荔夫人道:“你是谁?”

 华衣少年冷冷的道:“我名殷松风,武威王就是家父。”

 荔夫人道:“咱们有仇?”

 殷松风道:“对不起,适才只是对在下的观察作一证明而已。”

 荔夫人哼了一声道:“以杀人的陷阱,对付一个双目失明之人,这只是为了证明阁下的观察?”

 殷松冷哼道:“但咱们却付出了一条人命的代价!”

 荔夫人道:“这叫做祸福无门,唯人自招,阁下如果别无他事,老身要失陪了。”

 殷松风哈哈一笑道:“说的是,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夫人伤了一条人命,对去留就该有所选择了。”

 荔夫人道:“此话怎讲?”

 段松风道:“像夫人这般身手,王府中愿意重金聘用,杀人之事,自然也不再追究…”只受了一点轻伤。

 这位居心叵测的王子,真正的动了杀机,举手之一挥之间,那位面色阴沉的老僧及十余名劲装大汉,便一起加入战团行列。

 他们不是各自为政,是排列一种‮合六‬阵法,‮合六‬归一,威力无边,荔夫人功力虽高,却难以突出阵法之外。

 自午及暮,荔夫人已力战两个时辰,庒力在不断的增加,她的真力却渐渐衰竭。

 只要伤到对方一人,她就有突围之望,但她竭尽所能,依然难以如愿,‮合六‬阵是一个整体,找不出半点破绽。

 尤以老和尚的掌力,以及殷松风的鬣鞭,时常带给她无比的威胁,如非云笈七杖极端神妙,她只怕早已丧身在‮合六‬阵中了。

 此时黄河渡口又来了几个行人,內中有一名面色冷肃的白衣少年,与一名豹头环眼的黑衣大汉,另有一股慑人的气魄,他们远远瞧了一眼,迳向斗之处走去。

 在‮合六‬阵外之处,他们立定了身形,白衣少年瞧看了一阵,道:“大师兄,她使的是什么杖法?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黑农大汉道:“好像是传说中的云笈七杖法。”

 白衣少年一怔道:“那么,那盲妇必是天残门下了?”

 黑衣人道:“有八成可能。”

 白衣少年立即震吭高呼道:“被围的可是天残门下?”

 他一声大喝,声如雷鸣,荔夫人虽在斗之中,仍能字字入耳,她知道可能来了天残派的友人,因而回答道:“不错,老身正是天残门下。”

 白衣少年再度询问道:“你可认识索媸?”

 荔夫人道:“索媸是老身的女儿。”

 白衣少年面色一变,凌厉的杀机立即绕体生,黑衣大汉愕然道:“师弟,你要作什么?”

 白衣少年道:“那前辈是小弟友人之母,小弟焉能袖手不管。”

 黑衣大汉道:“就是你所说的那索媸姑娘?”

 白衣少年道:“正是。”

 黑衣大汉道:“她,咱们上。”

 他们手握刀把,昂然进迫,离阵还有五尺,‮合六‬阵的威力,已然大为减弱。

 因为这双师兄弟,全身上下都在放着慑人心魄的煞气,殷松风等在那煞气镇慑下,全都心神狂震,机伶伶的打着寒噤。

 当他们近阵锋,刀光闪闪,血光横飞,殷松风的部属,已有四名仆倒下去。

 刀光再闪。响起扣人心弦的惨豪之声,‮合六‬阵解体了,殷松风的部属已然溃不成军。

 在无可奈何之下,殷松风率众退了下去,他向这双师兄弟抛过来恶狠狠的一瞥道:“两位是何方高人,请留下万儿。”

 白衣少年冷冷的道:“不知道咱们兄弟是谁?阁下就不必在江湖之上跑了。”

 殷松风一震道:“你们是血刀门下?”

 白衣少年道:“还算你有点儿见识。”

 殷松风道:“兄台想必是蒙大侠,那位是令师兄崔大侠吧?”

 蒙骜道:“说对了。”

 殷松风面色一霁道:“令师妹黄姑娘与在下称莫逆咱们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不认识一家人了。”

 血刀门大弟子崔六三极为关心他那位小师妹,闻言接道:“我师妹呢?”

 殷松风道:“在…王府。”

 蒙骜冷冷一哼,道:“是么?你就是姓殷的王子了?”

 这位白衣刀客说起话来像刀斩斧劈一般,绝不浪费片语支言,不过,他的语气却充分显出怀疑之意。

 殷松风道:“黄姑娘被人暗伤,经小弟救回王府,承黄姑娘不弃,咱们已然…”

 蒙骜怒叱一声邈“怎样?”

 殷松风微微一笑道:“咱们已然义结金兰,兄妹相称了。”

 蒙骜长长一吁道:“此话当真?”

 殷松风道:“小弟怎敢欺骗两位师兄。”

 蒙骜道:“冷瑶光同意么?”

 殷松风一怔道:“这个…”

 蒙骜道:“据蒙某所知,我师妹已嫁给冷瑶光了,如果姓冷的不愿高攀,阁下的心机,算是白费了。”

 崔六三道:“师弟,多言无益,待见到师妹再说吧!”

 殷松风道:“大师兄说的是,请。”

 蒙骜冷冷的道:“阁下不必如此称呼,咱们兄弟高攀不起!”

 殷松风面色微变,迅又淡淡的笑道:“蒙兄何必如此见外,来,我替两位引见一位佛门高人。”

 他向那位浓眉僧人一指,道:“这是家师,嘉正禅师,是少林当代的掌门师叔。”

 引见自己的师父,竟称为佛门高人,殷松风的狂妄无知,由此可以想见,更怪的是这位少林掌门师叔,居然怡然自得,对那佛门高人的颂誉,似有当之无愧的感觉。

 这对师徒的性格,与蒙骜师兄弟实在有点格格不入,但为了师妹,他们不得不忍耐一点,因而,崔六三抱拳微拱,道:“久仰。”身形一转,迳向洛放步急驰。

 殷松风神情一呆,他估不到这两名血刀门下,在听到师妹的下落之后竟然不顾而去,他虽然目凶光,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崔六三并没有当真直奔洛,他不过避开殷松风视线罢了。

 他俩刚刚一停,荔夫人已追了上来,她裣衽一礼,道:“谢谢少侠救命之恩,两位可知道小女的下落?”

 蒙骜道:“些许小事伯母不必客套,索姑娘是冷公子的夫人,必然在冷家庄上,冷家庄在香山脚下,伯母一问便知。”

 荔夫人道:“那么老身失陪了。”

 蒙骜道:“伯母请便。”

 送走荔夫人,蒙骜转向崔六三道:“师兄,你相信那殷松风的言语么?”

 崔六三道:“此人说话之间,目光转,必是一个心机极深之人,但既与师妹有关,不管他怎样一个存心,咱们都得查看一个究竟。”

 骜蒙道:“师兄之意是暗中跟着他?”

 崔六三道:“只有这样,咱们的行动才不致于受到他的控制。”

 蒙骜道:“师兄说的是。”

 朱曲是尉氏、湄川两县之间的一个大镇,由此向北,经朱仙镇可直达开封。

 阴沉的天色,阴沉的炊烟,这朱曲镇的黄昏景,沉闷得令人难以忍受。

 也许,朱曲镇不同寻常,风雨来也好,该来的还是要来,而最能引人注意的,是満脸焦急的一身红衣的美丽女郎。

 她是冷瑶光的子,血刀门的传人黄瑜。

 探王府,是她此行的任务,但当她踏上关洛大道,她却改变了主意。

 原来她发现了本门的暗号,那暗号又是她大师兄崔六三所留。

 就她所知,大师兄崔六三很少涉足江湖,发现了大师兄的暗号,必然发生了非常的事故。

 探王府固然重要,对血刀门她更该关心,因此,她不得不跟着大师兄的暗号追寻下去。

 在湄川,暗号突然中断了,她沿途查询,一直来到朱曲。

 瞧瞧天色,应该是落店的时分了,找到一家客店,她便一脚跨了进去。

 蓦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后院一闪而没,这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明,她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已认出那人正是她的仇家金不换。

 一片骇人的杀机,在她那美丽的粉颊之上升了起来,一声娇叱,她像风一般向后卷了进去后院是两列平房,房中灯光摇曳,却听不到半点人声,黄瑜俏目四转,冷冷一哼道:“出来吧!姓金的,今天是你的好曰子到了。”

 吱呀一声轻响。金不换走了出来。他身后高高矮矮的跟来七八个人之多。

 此人不愧为名震‮京北‬的一方霸主,虽在剑拔弩张之际,仍有一副雍容的气度。

 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黄姑娘,当真幸会得很。”

 黄瑜撇撇嘴道:“少跟姑来这一套,是单打,是群殴,快划下道来是正经!”

 金不换道:“黄姑娘言重了,你是王世子的义妹,金某实在开罪不起。”

 黄瑜柳眉一竖道:“那你就过来吧!”

 金不换道:“黄姑娘要做什么?”

 黄瑜道:“砍掉你的狗头!”

 金不换面色微变道:“那是说,无论怎样咱们非拼不可了?”

 黄瑜道:“你说对了。”

 金不换的臂一捞,一支点镢已撤到手中,他身后的八名大汉,也一齐分散开来,显然,他们要倚多胜少,采取群殴的方式。

 黄瑜不再浪费舌,手握刀把,一步一步迫了过去,她踏出的足音极为轻微,但在金不换听来,却像一记记铁锤敲打在他心坎之上。

 金不换在冒着冷汗,他的八名部属更像待决之囚,黄瑜的宝刀还未出手,这般横行江湖的恶客,已然闻声丧胆,不堪一战了。

 一声娇叱,刀光像长虹一般闪了出来,七名敌人刀下横尸,比杀屠狗还要容易。

 天地之间,任何事故都有发生意外的可能,血刀门虽是刀不虚发,也同样碰到意外。

 对方一共九人,她宝刀挥舞,却只有七个人刀下横尸,以她那一身惊人的功力。仍虽难免有漏网之鱼。

 不过,这两名漏网之鱼,并非武功高人一等,也不是见机逃了出去,原来他们矮了半截双膝一屈的跪了下去。

 黄瑜轻蔑的哼一声,道:“看样子,你们是不想死了?”

 其中一人哀声道:“是的,姑!我们实在不想死。”

 黄瑜道:“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但得告诉我实话。”

 那人颤抖着声音道:“你问吧,姑,小人知无不言。”

 黄瑜道:“金不换来此地作什么?”

 那人道:“是王世子殷松风叫他来的,为了对付一个姓崔的及一个姓蒙的…”

 黄瑜急道:“那姓崔的及姓蒙的呢?”

 那人道:“金大爷买通店家,用药将他们倒,然后…”

 黄瑜双目噴火,全身上下进出了慑人心魄的杀机,那人心头一震,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黄瑜怒喝一声道:“然后怎样?说!”

 那人一阵哆嗦,道:“是…是,姑,然后…由王世子将他们带走了。”

 黄瑜道:“带往何处?”

 那人道:“开封,八成…是去王府。”

 黄瑜道:“走了多久?”

 那人道:“就是刚才,他们前脚走,姑!你就来了。”

 黄瑜道:“饶过你们两条狗命!滚!”

 那两人如奉纶音,连爬带滚逃出店去,黄瑜也不敢迟疑,纤足一点,跃上屋面,瞧清官道所在,腾身向尉氏县急驰。

 她提足全身功力,快如惊虹电掣,约莫顿饭时间,追到一片木叶萧萧的密林。

 忽地,那密林之旁响起一声低沉的佛号,一名浓眉大眼,年逾六旬的老僧,闪身拦住她的去路。

 她脚下一滞,冷冷的一哼,道:“你要做什么?大师。”

 老僧人道:“没有什么,只是老衲想向施主结个善缘罢了。”

 黄瑜道:“大师是那个庙里的高僧?那善缘又如何结法?”

 老僧道:“老衲嘉正,来自少林…”

 黄瑜裣衽一礼道:“原来是师叔,侄女这厢有礼了。”

 嘉正大师一怔道:“施主是那位师兄门下?”

 黄瑜道:“拙夫冷瑶光是嘉祥禅师的弟子。”

 嘉正大师冷冷一哼道:“疯和尚也会收徒,这倒是十分难得。”

 浓眉一轩,接道:“嘉祥不守清规,累犯戒律,他不能算做少林弟子,女施主既是心许我佛,倒不如拜在老衲名下。”

 黄瑜淡淡道:“禅师佛法高洁,岂是俗世之人所能了解的!晚辈另有要事,失陪了。”

 语声甫落,纵身即起,对这位少林高僧,还投给他一瞥不満之

 嘉正大师哼了一声,猛的翻腕一抖,一股暗劲,排空丽出,黄瑜感到那是一片无形的铜墙,身在空际,实在反击无力,只好真气一沉,退回原来之处。

 嘉正在大师冷冷道:“老衲言出法随,女施主怎能不知好歹!”

 黄瑜撇撇嘴道:“人之患好为人师,大师佛门高僧何必如此強求!”

 嘉正怒叱道:“老衲现当少林长老,难道会辱没你不成!”

 黄瑜道:“大师身份果然崇高,可惜晚辈却无拜师之意。”

 嘉正大师道:“你是看不起老衲了!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比划比划。”

 黄瑜道:“大师身为武林前辈,何必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嘉正大师満面怒容道:“你如果不动手,老衲就不客气了。”

 黄瑜叹息一声道:“大师如此相追,晚辈不得不勉力一试,但血刀门下,刀不虚发,晚辈如果收不住手,还望老前辈原谅一二。”

 她说话之间,嫰葱一般的纤纤玉手,已缓缓向刀把握去,无论对方是何等人物,只要她手握刀把,就会生出一股谩猛绝伦的凌厉煞气,这是血刀门特色,没有人能够例外。

 嘉正大师绝未想到这位美绝人寰的绮‮妇少‬,会是血刀门一的传人。

 现在他知道了,也瞧到黄瑜手握刀把,煞气横溢的无比威势,可是他适才话已说绝,没有办法找一个退缩的台阶。

 他的面色变得十分严肃,全身功力也提到了极限,杀机在弥漫着,四周的空气像是凝结了起来。

 气氛沉闷达到了顶点,终于发生了惊人的‮炸爆‬。

 刀光像电闪,铁拳似奔雷,只是一招,这一招却是武林罕见的,江湖难睹的。

 黄瑜刀已回鞘,仍然手握刀把,她的脸色苍白,却还有再战之能。

 嘉正大师同样攻出一招,那是少林七十二种绝学之一的百步神拳,可是这一记神拳,并没有使黄瑜受到伤害,他的一条右臂却齐肘断了下来。

 他们仍然对峙着,战火有重新燃起的可能。

 良久,嘉正大师忽然一声长啸,拖着断臂落荒而去,战斗就这么结束了,结束得十分突然,也令人大感意外。

 瞧着嘉正大师逸去的身影,黄瑜的右手由刀把上缓缓松开,恶斗已成过去,这密林一带仍静得出奇,但一断一续的息声,忽由林中飘了过来,黄瑜哼了一声,右手又向刀把握去。

 柳眉倒竖,煞气再生,她面对密林,发出_声怒叱道:“滚出来!”

 这一声怒叱,具有难以言宣的威严,息之声停止了,跟着跌跌撞撞奔出一个双目皆盲之人。

 他双手摇,嘶嘶叫喊道:“在下是尊夫的朋友,冷夫人请手下留情。”

 黄瑜道:“你是谁?”

 那盲人道:“在下是断路财神文辉,冷夫人可能也有过耳闻。”

 黄瑜哼了一声道:“好的很,我正要请教你一个间题。”

 断路财神道:“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黄瑜道:“你当年将拙夫骗往牡丹堡,是谁出的主意?”

 断路财神道:“这个…”

 黄瑜道:“怎么?不敢说?”

 断路财神道:“在下不敢。”

 他略略一顿,叹息一声,接着道:“当年江湖之中,在下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想不到误入天残谷,竟落得这般惨况…”

 黄瑜冷冷的道:“谁问你这些了?”

 断路财神叹道:“在下如非失去了双目也不会任人‮布摆‬了,那年欺骗尊夫之事,实是迫于无奈…”

 黄瑜道:“能够让断路财神府首帖耳,必定是一个大有来历之人了!”

 断路财神道:“何止是大有来历,而且名震八荒,誉満海內,在侠义道中堪称首屈一指人物。”

 黄瑜道:“他是谁?”

 断路财神道:“九嶷山主水韫玉。”

 黄瑜道:“真是他,真叫人有点难以相信!”

 断路财神道:“冷夫人如果别无他事,在下想就此告辞了。”

 黄瑜道:“别忙,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九嶷山主,为什么要欺骗拙夫?”

 断路财神道:“水韫玉只派人告诉在下如何欺骗冷少侠,什么原因却未作说明,依在下猜忖,八成是为郎氏兄弟作报复。”

 黄瑜知道断路财神的猜忖绝非事实,以九嶷山主的声誉和地位,纵然为属下复仇,也不必借刀杀人,使用为人不齿的下手段,不过断路财神既然不明真相,再问也是白费,因而哼了一声道:“黄瑜不愿杀人,但对一再欺蒙我夫妇之人也不便放过,我言尽于此,希望咱们后会有期。”

 三山村,是洛水北岸的一个镇集,由于它是一个山镇,一年到头很难见到一个过路的旅客。

 在一个月挂树梢的黄昏之后,三山村来了一人面色冷肃的黄衣女郎,她美处令人心动,但却冷得令人心寒。没有人敢接于接近她,但三山村所有的目光,几乎全部都被她昅引过去。

 她没有瞧看任何人一眼,但只要她看谁一眼,那人必像当头遭到一,有一种眼冒金星,晕晕倒的感觉。

 她是云裳,是冷夫人派往刺探武威王府的人员之一,但她没有前往,竟然悄悄的跑到三山村来。

 她对冷瑶光有一种十分奇特而不愿为外人道的感情,但她又为了什么不去王府而背弃冷家庄呢?

 也许她不是背弃冷家庄而不去王府,是有一种无法解决的难言之隐,那么,到荒山之中静静的想一想也是好的。

 在三山村她没有停留,踏着凄的月夜,一直奔赴山区。

 越过不少山峦,她还没有停歇之意,她像在寻找什么,又像一个失魂症者,毫无意义的着。

 终于,她停了下来,双目炯炯,投向右前方一道山岭领。

 那道山领较为奇特遍地岩石之上,站立着数十名装束怪异,又目皆盲之人,他们正是倾巢而出的天残门下,是江湖之上很难招惹的一群怪人。

 云裳知道他们重入江湖,是为了缉拿冷瑶光,但时至今曰,他们对于冷家庄并未采取怎样烈的行动。这是为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够回答,不过他们绝不会对冷家庄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现在荒山聚集,也可能有什么重大的决策。

 能够潦解他们集会的內情,对冷家庄十分有利,既被云裳不期而遇,她自然要查出一个究竟。

 这般天残门下,听觉异于常人,云裳尽可能不让行动发出音响,向那山领作轻巧迅捷的移动。

 在十丈外一块巨石之后,云裳蔵好了身形,然后集中全力,耳目并用去探查那怪异门派的隐私。

 天残五老,以及该派较为重要的人物全部都到齐了,但他们并不是在做问题的研讨,而是一个剑拔弩张的火爆场面。

 现任掌门索纨,长老索统、荔维,指挥门下弟子,将另外的两外长老索绍、荔绀围了起来。

 数尺之外,有一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由两名天残弟子看守着。她并未被绳索困绑,却像是道受制。

 此时掌门索纨对那名青衣徐娘作严厉的指责,道:“窕娘纵女私通外敌,不仅侮辱祖先,还窃盗玄紫门神剑,按本派门规应该处以分尸之刑!”

 索绍沉声道:“我反对。”

 索纨道:“什么理由?”

 索绍道:“本派弟子未能及时察觉冷瑶光蔵身圣德堂,与窕娘并无半点关联,如果当真要追究责任,咱们五人及防守圣德的‮弟子‬均难辞其咎,再说媸儿逃离本派,焉知不是冷瑶光所挟持!在真相未明之前,希望掌门人多加考虑!”

 索纨道:“不错,咱们早该平冷家庄,杀他们一个犬不留的,但当咱们决定大举‮入进‬之时,你二人却率领部分弟子隐蔽行踪,避不见面,你们居心何在,我倒要问个明白!”

 荔绀冷哼一声道:“咱们天残五老,在江湖之中总算薄有虚名,是吗?”

 索纨道:“五老联手天下无敌,这是公认之事,岂只薄有虚名而已。”

 荔绀道:“五老联手天下无敌,如果咱们不联手呢?”

 索纨道:“此话何意?”

 荔绀道:“因为有人不必五老联手,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索纨面色一变,道:“你敢危言耸听,本掌门饶你不得。”

 这位天残掌门性格十分急躁,语言未落,追魂杖已疾点而出。

 荔绀仰天一阵狂笑道:“我倒要瞧瞧阁下私入圣德堂,习得何等惊人的武功。”同时振臂一挥,追魂杖已了上去。

 轰的一声巨响,两柄奇异的外门兵刃冒出一溜火花,索纨、荔绀身形一晃,同时退后一步。

 他们似乎已打出真火,一退立进,拼命弹斗起来。天残门下的腹之间,似乎都蔵有一股难以宣怈的怒火。

 这股怒火此时竟变为野火燎原之势,形成难以收拾的局面,天残五老及门下弟子,全部投入了战斗,他们像一群失去人的恶狗,盲目的互相残杀起来。

 天残门下对敌,全凭听风辨位,此时一场混战术,就有点敌我难分了。

 最危险的是荔夫人,她道受制,身形无法移动,任何一人的攻击,都可以使她受到重伤。

 在如此情形之下,云裳无法再冷眼旁观了,荔夫人是冷瑶光的丈母娘,她不能见死不救。

 再说,茫茫人海之中,只有索媸她才看得顺眼,营救荔夫人是义不容辞之事。

 于是,她双手轻按巨石,‮躯娇‬已凌空而起,纤微微一折,已落于荔夫人身侧。

 她这一身轻功,可当得炉火纯青,但仍然未能瞒过荔夫人的听觉,她脚尖刚刚落地,夫人已面现诧异之

 她微微一笑道:“伯母这身修为,实在令人钦佩。”

 荔夫人愕然道:“你是谁?”

 云裳道:“侄女是媸妹妹的朋友。”她说话之间,已拍开了荔夫人的道,目光向斗场一瞥,接道:“咱们走吧!伯母。”

 荔夫人轻叹一声道:“我们不能让他们停止下来么?”

 云裳摇‮头摇‬道:“只怕不能!”

 荔夫人叹息一声道:“如此一来,天残派要要武林中除名了!”

 云裳咳了一声,有着爱莫能助之感,其实荔夫人何赏不知道天残门下,每个人都蕴蔵着一股难以宣怈的愤恨,一旦获得发怈的机会,那还不除死方休。

 良久,荔夫人抹掉眼角的泪水,道:“姑娘贵姓?最近可曾见到媸儿?”

 云裳道:“侄女叫云裳,媸妹妹前天同冷公子赴开封去了。”

 荔夫人道:“哦!是去游历?”

 云裳道:“不,是暗探武威王府…”

 荔夷人一惊道:“那必然十分危险了,云姑娘!咱们走。”

 云裳道:“侄女原该去的,但以王府之人与侄女颇有瓜葛,因而不太方便。”

 荔夫人道:“那不要紧,你只要带我前往就成了。”

 云裳道:“好吧!伯母跟我来。”

 荔夫人身形一转,正待跟着云裳奔下山脊,但一声凄厉的惨呼,又将她留了下来。

 那是荔绀的呼声,父女连心,她怎能甩手一走!

 于是,她叹息一声道:“云姑娘,请你告诉媸儿,叫她孝顺婆婆,听丈夫的话…”

 语音未落,便已弹身而起,不管斗场如何凶险,迳向荔绀惨呼之处猛扑。

 “爹…爹…”她恍惚的呼唤着,并向四周伸手摸索。

 一股劲风,忽向她身后袭击而来,她听出那袭来的兵刃是一盲杖,袭击之人必是一个二高手。

 她猛一旋身,出手如电,一把抓着那盲杖,连劲轻轻一抖,便将那偷袭者摔了出去。

 一杖在手,如虎添翼,纵然遇到天残五老那等高手,她也有自保之力,但她不愿伤害本门弟子,只是大声呼唤着:“爹…爹…”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

 “窕娘,我在这儿。”

 她循声奔往,扶着荔绀摇摇倒的身体,道:“爹!你受了伤了?”

 荔绀长长一声叹道:“不要紧,只是断了两手指罢了!索纨、索统私入圣德堂,习会了本门祖先遗留下来的剑术,他们追魂杖內暗蔵宝剑,我是被索纨的宝剑所伤。”

 荔夫人道:“习祖先所留的武功可以,但不该私自学习,尊用来残杀本门弟兄!爹!咱们走吧!天残谷并没有什么留恋之处。”

 荔绀叹口气道:“人海茫茫,咱们到何处安身立命?”荔夫人道:“媸儿嫁给洛冷家庄的少庄主,我想他们全收留咱们父女的。”

 荔绀一叹道:“也只好如此了,不过索纨屡次要到冷家庄寻仇,全仗我与你绍叔叔不肯合作才不能实行,现在咱们去投奔媸儿,他更不会放过冷家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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