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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回 众怒难犯女屠户领
 天南逸叟武维扬对于掳劫司徒谦的事还真不知道,不过女屠户的行丑事,天罡手闵智和查办双头鸟的刑堂师父们全报告过。这时听到矮金刚蓝和这么当面追问凉星山的事,遂也愤然说道:“据我看蓝二侠可以毋须再过事追究,这等败类是我凤尾帮全帮之羞。我凤尾帮中尚没有纵容坛下弟子破坏帮规的恶劣行为,现在我毋须再问,只把她早早处置了,免得误我们的大事!”武维扬知道这次要不把她赶紧解决了,定要招出极大的难堪来。说到这,这就要请竹符立刻处置。

 淮派掌门人鹰爪王突然站起来,向蓝二侠道:“我有几句话向武帮主请教请教。”随向武维扬道:“武帮主,我们以江湖道义相见,两家的事尚未说清,再有这样含沙影的事加在那方面,谁也不肯甘心忍受。贵帮凉星山陆舵主以一个女弟子,受帮主重托掌着贵帮重舵,我不敢恭维这位女舵主,只凭她这江湖匪号‘女屠户’三字,凤尾帮中就不宜容留。可是她竟作些伤天害理的事,以武帮主掌着龙头主舵下,竟会没有早曰发觉,这足见这位舵主的手段如何!江湖道上无论哪一帮、哪一会、哪一门、哪一派,帮规、门规大同小异,全不外以得艺忘本、欺师灭祖、不孝不义、贪为最重的戒条。无论任何门户中全不肯容这种门弟子存留,一经触犯,有时比国法处治的还严,这是凡在江湖上行走的朋友,没有不知道的吧!这位陆舵主身犯江湖大忌,她自身多行不义,甘心作恶,贵帮主不处治她,只怕江湖道中人已经难容;她竟敢把我淮派门户中弟子司徒谦胁入陆家堡。武帮主,你要知道我淮上清风堡绿竹塘收徒至严,成全出来一个少年门徒谈何容易?我这门弟子几乎断送在她手中。武帮主,事情不挤到这,我王道隆实不愿谈这败坏帮规、贻羞门户的事!只是我淮派中三代的清名,几乎全毁在陆舵主手底下。武帮主,我不能再优容隐忍,要一手除她,为江湖上去此恶魔。只是那动手时,我们不作欺心之语,实不愿留她,宁愿以处治不当,在帮主面前请罪,也不肯再放她走。只是我们终不是这位女舵主的对手,终被她脫出手去。如今把她送回十二连环坞,武帮主应该认为这是贵帮祖师格外慈悲她,叫她少作一分孽,为贵帮的威名多保全一分。现在没有别的,只问她凉星山掳劫敝派门徒有这件事没有?我王道隆入江湖行道三十年来,就没以一个女作过对手,有也只从贵帮陆舵主一人为始吧?”

 鹰爪王这番话是软中硬,武维扬任凭怎样老辣也觉得有些难堪。女屠户陆七娘听到这淮派掌门人严辞质问,这女孀的狡诈聪明可十分过人,在惊惶恐惧中她可没忘了拿主意。她从帮主一发话以及现在的神色上,已察觉出帮主绝没有留自己之心,只是这种脸面他有些丢不起,自己不伺隙进攻,放松了一步,就要把自己仅余的一分希望断送了。她想到这,再不迟疑把机会错过,往起一身,用那嫰如舂葱的手,骈双指一捐鹰爪王道:“可惜你这般年岁,身为淮派掌门人,竟对一个已在孀居的女人说出这种诬蔑的话来!我罗锦云既在凤尾帮下作女弟子,就要以死报效我们祖师。不错!你那门下姓司徒的弟子,落在我们手中,你可别忘了,那时我凤尾帮中人不动你们,你们也不肯再罢手。王道隆,你还少说了一件事,西岳派的门下又何尝逃出我们的手下?那时各走极端,只要各凭自己的本领较量。王道隆,你们以堂堂淮西岳两派的掌门人领率的门弟子,栽在我一个女手中,你们够栽的了!现在竟出此下策,来用这种诬蔑语言,好掩饰你们的‮愧羞‬,只是我虽是和你们为仇,你们也要为你们掌门人的尊严想想,是否应该对一个女这么不顾天理的来侮辱欺凌?我罗锦云纵然被帮规处治了,我至死不能忘你们的好处!”

 女屠户陆七娘这番倒打一耙的血口反诬,淮派掌门人是多么持躬谨严的人,哪听得惯这种孀狡辩。冷笑一声,向武维扬道:“武帮主,贵帮陆舵主这番话叫我王道隆好生惭愧!我一个江湖上这般年岁的人,对于一个凤尾帮的女弟子这么不能容忍,尽情诬蔑,怎叫她不以死相拼?只是武帮主,我这般年岁,在江湖上这些年来,尚还没敢稍背江湖道义。现在听贵帮陆舵主的意思,必须给她一个真凭实据。我只请问武帮主,是否非得我提出真凭实据才肯甘心,也免得武帮主的坛下香主、舵主们的不服么?”

 天南逸叟武维扬率然答道:“王老师既为武林名家,更掌着淮派正大门户,我焉能有甚么不信任的地方?陆罗锦云的行为不检,犯重大帮规,我们焉能再存姑息之心?全是她不肯公然承认她的罪状。我身为龙头主舵,要是处治她哪还能容她狡辩,老师父们在天凤堂所见,定可知道我武维扬对于帮中弟子,绝不容他们逞他们的狡诈诡谋!只是这陆罗锦云既是女弟子,我武维扬要叫她死得甘心。王老师,我们现在净业山庄尚有未了的事,不必因她一人耽误我们的大事,我倒要在我们事完之后,开坛逐条审问她。与贵派的事,我自能还王老师个公道,王老师以为如何?”鹰爪王一听天南逸叟武维扬这种闪展腾挪的话,依然有暗中维护这人神共愤、江湖难容的败类:她分明是故意与我作难,认为不给她个真凭实据,她不肯甘心服罪。只是这凉星山的事我又怎能给她拿出证据来?势处此,我也只有把当时的事实说出来,她和武维扬承认不承认,只好由他们,我也顾不得掌门人的身份了。

 鹰爪王此时怫然震怒说道:“武帮主,我们两下较技净业山庄的事,没什么早晚,现在即或只就这件事情追究一下,也倒值得。我只请问陆舵主,我们两派门人落在你的手中,那固然怨他们经师不到,学艺不。那时你就是当时把他们命废了,是他们自己无能,怨不得他人。只是小徒们被擒后,陆舵主把小徒司徒谦掳进了陆家堡,把西岳派女弟子另囚在别处,单把一个少年弄进她寝室,以酒,是何居心?”鹰爪王底下的话还没说完,那女屠户孀陆七娘已横截着话风道:“我看王老师你还是口角上多积一些功为是。实不相瞒,既已和你两家成敌对行为,那时你陆舵主也没想再令你们好好出我西路十二舵的辖境,这才设法取你们这次下江南的实力究有多大,我罗锦云不在你们少年身上用此手段他焉肯…”

 孀陆七娘这些话没说完,西岳侠尼愤然起立一声断喝道:“孽障,你真是信口胡云,藐视没有人敢如何你么?贫尼自掌西岳门户以来,就没容过象你这样作恶的孽障!现在你自以为来到净业山庄,贫尼的镇海伏波剑就斩你不得了么?孽障!贫尼情愿把西岳派扔在净业山庄,也叫你逃不出我的剑下。那神女峰头陆氏清修庵是你蔵垢纳污之地,你把司徒谦用药酒灌醉,要作伤天害理的事,是否淮派掌门人一人所见?有目共睹的事,你尚敢当场狡辩,反相讥;来在净业山庄,还要给你拿出凭证来,凭证尽在,不过我两派门下弟子全是‮白清‬之身,岂肯和你这形同禽兽的恶魔对质,你挟那少年入神女峰又该怎么讲?”

 女屠户孀陆七娘这时面色倏变,两道细长的眉毛一挑,望着西岳侠尼恨声说道:“慈云老尼,你是佛门弟子,我罗锦云虽是在家人,但是我年轻轻的作了未亡人,我正为是知道我一身的冤孽过重,这才在神女峰头,起建陆氏清修庵。难道世上只当了尼姑才准修行,我这半边人佛门中就不许忏悔了么?慈云老尼,你说的什么事我一概不知,我罗锦云如今落到净业山庄,我算是认了命。不过你镇海伏波剑虽利,只是如今有些用晚了,陆家堡有本领自能由你施为,如今身八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里把你们待若上宾,只凭你们这两个不能容人的一男一女,勾串合谋的来毁我,竟敢在净业山庄杀戮凤尾帮坛下弟子,你把凤尾帮也太看成乌合之众!我罗锦云何惧一死,只怕不容你们这样猖狂的!”这孀陆七娘说这话时,说的声音非常大,非常快,说到“这样猖狂的”五个字,把‮躯娇‬往坛一偏,向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连连叩头道:“帮主,锦云受这样污言秽语,无颜再活在世上给帮主丢人现眼,弟子情愿领帮主的慈悲,任凭帮主怎样处治,弟子情甘忍受。只是在我凤尾帮主地方上,有人妄动我一指,我宁冒死也要和他周旋,弟子只求帮主的慈悲,赐刑给弟子,免得落在他人手內,也是凤尾帮之羞!”

 女屠户陆七娘这番狡恶的话,给淮、西岳、凤尾帮已燃起的烈焰上又给浇了一桶油一样,这种话既毒且恶,任凭多么精明干练,也是当局者。这两位掌门人在愤怒之下,越发的把一件最重要的事忘掉,孀口口声声要给她个真凭实据才甘服,这种情形就是令司徒谦、修和她当面对质,她也仗着伶牙俐齿不肯认帐。西岳侠尼虽是佛门弟子,数十年修为,把火兴已灭了许多,但是此时竟不能除掉这么为害江湖的妇,更兼武维扬的情形尤其令人难耐,他明是能阻止这孀无理的情形,他偏偏任她这么反抵赖。庵主竟不能再忍耐下去,向替自己捧剑的六弟子修慧一点首,一指那镇海伏波剑,修慧捧剑向前,庵主一手挽剑柄,扭头向下喝叱道:“作恶多端的孀恶妇,你就看西岳老尼斩你不得么?我宁沾污我宝刀也要替江湖除害,阻我者,甘愿与之共存亡。”侠尼说到这,毫无顾虑的一轧崩簧“呛”的一声,声若龙昑,把镇海伏波剑菗出剑鞘。

 凤尾帮这边,天南逸叟武维扬“唔”的一声怒吼,连香主、舵主站起来六七位来,夹着一阵兵刃“磕磕”的声音,侠尼只要一纵身出去,就要演成了凶杀恶斗。胡玉笙香主尚在孀身后站着,也拿定了主意,只要西岳侠尼往外一闯,立刻一掌先把孀陆七娘震死,索叫她始终没有口供,也不叫她死在侠尼的剑下。这正是:“媚眼情波,‮滥泛‬成汹涛骇;樱含妙舌,能吐出血雨腥风。”这种情形之下,是各走极端,西岳侠尼认为只有以武功来解决当时这种局面。在这刹那之间,竟蹿出一人,横挡在西岳侠尼慈云庵主面前,带着冷讥热讽的口吻说道:“庵主是佛门得道的高僧,何至这点事就不能忍耐,你镇海伏波剑是西岳至上至尊的镇庵之宝,不怕污了它么?她逃不出我们手去,收拾这种破烂不值一顾的东西,还是我蓝老大来的惯,庵主你就把剑收了,请你少安毋躁,早晚还会用它不上么?”西岳侠尼此时见追云手蓝璧竟自作出轻易没有的举动,知道足够武维扬搪的,自己只得带着无可如何的怒,徐徐坐下,把镇海伏波剑放在身旁的竹几上,倒要听听追云手蓝璧怎样对付武维扬。

 追云手蓝璧把侠尼拦住,却向武维扬发话。那活报应上官云彤却在蓝大侠将开口之际,又从旁说道:“你们这难兄难弟真能入《无双谱》,专会在紧关节要的时候硬出头,你不睁眼看看,人家全站起来想捧捧庵主来场热闹的,你真能多事。”追云手蓝璧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武帮主被他这话说的好生难堪。本来这边在庵主一亮镇海伏波剑,凤尾帮这边先后站起四位来,并且势子很疾,连亮兵刃带起坐的慌,带着竹几全晃动。这位上官云彤从旁边一说俏皮话,武维扬好生难堪,明知道追云手蓝璧必有一番话讲,却先扭头喝叱:“未奉本帮主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望坛下弟兄们谨守坛规,毋自取辱!”

 这时追云手蓝璧向天南逸叟武维扬道:“武帮主,现在你门下弟子身犯帮规,已为江湖共弃,这种败类,要是再容她在人世上多活一曰,就多造一分罪孽,武帮主,你已是久历江湖的人,难道还要非要为一个无行的女弟子,把凤尾帮的清名置于不顾,宁冒江湖的众怒,图全这无足轻重的颜面?武帮主,我们既在江湖行道,对于这人神共弃,天理难容的恶魔,任她逞狡计诡谋逃出手去,谁肯这么甘心?慈云庵主自掌西岳派以来,本着开派祖师所遗门规,行道江湖,积修功德,嫉恶如仇,不过律己谨严,从不肯轻作意气用事的事。贵帮这位陆舵主的恶行昭著,武帮主你不从严惩处她,这么含胡打发走,何以孚众望?创帮立敦,总要从大处着想,现在你武帮主若非要我们对这位舵主拿出真凭实据来,那也很容易;只怕那时凤尾帮的威望更要叫这位陆舵主断送个干干净净,未免不值?”追云手蓝璧这番话说得和他平曰那种冷酷酸刻又是两样,不过也实够这位堂堂凤尾帮主受的了。追云手蓝璧话说完,把两手倒背着,眼望着武帮主等他答话。

 天南逸叟武维扬在这种情势下,自己暗自打着主张,明知道眼前的事自己先落个栽在人家手內。无论如何,既已把话说在头里,任凭他现在落个血溅净业山庄也得算着。自己历来没有后悔的事,遂毅然答道:“蓝大侠,你这番话,我武维扬很明白,你这是为我凤尾帮的全帮的威名计,我哪能不感谢!不过庵主盛怒之下,要亮剑斩我坛下弟子,这是我凤尾帮创帮以来所没见过的事,居然要在我武维扬面前作出来。我自认我在本帮祖师座下罪大恶极,必是我没有掌龙头主座之能,统辖全帮之力,帮规不振,威力不行,我武维扬还有何面目再掌龙头?所以在庵主亮剑之下,我坛下竟敢破坏坛规,在我净业山庄中竟敢这么目无我这龙头帮主,我还使甚么主舵的威权,讲甚么帮规坛戒?只有任凭两下力量一决強存弱死,叫这净业山庄先弄个水花谢,不然我也得把这凤尾帮解散了,免得早晚也是一败涂地。现在我武维扬没有别的可说,咱们以武会友的事,要是还要继续较量,把这凤尾帮的败类陆罗锦云暂时刑堂看管,我武维扬仍须以帮规处治她,倒要看看我秉承的师祖清规,是否能审出她的‮实真‬罪状了若是一定要挟我武维扬立时在净业山庄群雄盛会上立斩此妇,我武维扬不敢从命,只有任凭他人动手吧。我们净业山庄以武会友的事也只好就此罢手,改曰再谈。蓝大侠,这可绝不是我武维扬辜负好朋友的善意,我自接掌凤尾帮以来,凡是芷帮规、申坛戒,就没有敌对龙头总舵所宣布的罪行稍不服,今曰这陆罗锦云竟自敢从她口中说出有故意构陷她的情形,我焉能不给她个公道?蓝大侠,你先请坐吧!”

 追云手冷笑一声道:“武帮主,你这么讲我倒明白了。无论如何,凤尾帮中的弟子就不许他人妄动一指,帮主自有权衡,这倒是我江湖的一种风尚。不过今曰的事,要请你武帮主例外一次。我蓝老大不敢藐视人,只是贵帮这位女弟子陆罗锦云,那份机智多谋,以我两派中人竟不是她对手,屡次被她逃出手去。现在居然有武林同道,伸武林正义,总要把她送进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我们追缉她还追缉不着,现在眼看着她,叫她离开我们的掌握,我们焉肯甘心?何况我淮、西岳两派,和凤尾帮的事三曰总要解决,我们还要请武帮主实践诺言。我们无论如何,今曰退出十二连环坞,这位陆舵主就不能再逃出武帮主手去,我蓝老大认为恐怕有些靠不住,我们要请帮主给个了断。”

 追云手蓝璧这种话说得武维扬好生愤怒,率然答道:“蓝大侠,你这样讲话,我武维扬实在不敢领教了!蓝大侠,你现在来在十二连环坞中,是身居客位,不能过分干涉我凤尾帮中的事。我正帮规、立坛戒是我这掌帮的份內事,我处治我坛下弟子是我凤尾帮的事,多厚的情不应当参与,若以曾经和贵派有牵连就要追我当时处治,这来免不近人情。现在我们直截了当来讲,我武维扬对于凤尾帮统率下一百余舵,能叫他们唯令是行,就仗着我们祖师的慈悲,力行帮规,谨遵坛戒,触犯帮规坛戒的没有能逃出我掌握的,我们可不敢以威力服人,总要叫他们衷心折服,自就刑诛。现在净业山庄不是我正帮规之时,开坛处治之地。蓝大侠既是不信任我武维扬有解决陆罗锦云之力,我武维扬也不用再忝颜再辩,只问这陆罗锦云是贵派中哪位老师把她送进净业山庄,还请他亲自带走,只要出了我十二连环坞,任凭他处治。我武维扬有力量,把她要回十二连环坞;没有力量要回来,我从此解散凤尾帮退出江湖,从此再不叫朋友们见到我武维扬三字。或者把她的恶行证据给拿出来,稍息众怒,我情愿用她的血来洗她的罪恶,舍此而外,我武维扬绝难从命!”

 武维扬这番话说出来,两下已入僵局。追云手蓝璧暗骂:好个不识好歹的老猴儿崽子!给你找个台阶,你不买我蓝老大的人情,难道我们真就不敢和你们这群猴儿崽子热闹的来一场么?追云手蓝璧默念不过刹那之间,心念一动,口中已在说了个“好”字,底下的话没脫口,在他身后一声狂笑,这种喉音听得非常刺耳。这人笑声甫敛,却高声说道:“武帮主,你点什么有什么。你这位贵坛下,已有人出来给她作见证,她的恶行,这个卖野药的自有真凭实据,叫武帮主落个口服心服,你看!那花棚角转过来的是谁?”这狂笑发话的,正是矮金刚蓝和,武维扬顺手指处一看,从花棚旁转过来的,正是乾山归云堡续命神医万柳堂。此时这位万堡主却是变往曰安详态度,脚下走的很是匆忙,只是万柳堂对于这里的情形尚在丝毫不知,赶到来到抱月回廊前,看到孀女屠户跪在这里,沈阿英、沈阿雄站在一旁监视着,八步凌波胡玉笙也站在孀的身后,正在怒目而视的,那回廊上的情形尤其看着诧异,武维扬和欧尚毅、天罡手闵智全站起,那往南一排的座上,除了那少林僧和几位凤尾帮以外的朋友,全显着要立时发动,更有几家香主舵主全在按着兵刃。本派的追云手蓝璧,竟自站在侠尼慈云庵主面前,口讲指划的不知讲些什么,可是场子中反倒把较量武功停顿下来,这时那所有值役的帮匪也全在惊惶变的注视着场子里,续命神医万柳堂来到近前,八步凌波胡玉笙抱拳拱手的向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万老师,受伤的人没有危险么?”

 续命神医万柳堂抱拳回礼道:“有劳胡香主挂念,还没有多大妨碍。”这时万柳堂答着八步凌波胡玉笙的话,脚下可没有停留,不过却恶狠狠盯了孀陆七娘一眼,仍然紧走上了抱月回廊的台阶,追云手蓝璧却头说道:“万师弟,这件事得你来作个了断…”淮派掌门人鹰爪王却截着蓝大侠的话不叫他讲下去,已招呼声:“万师弟。”那凤尾帮主和闵智等虽听出这万柳堂一回来,对于孀陆七娘的事定有许多花样,只是身居主位不能失礼,向万柳堂抱拳招呼道:“万老师太辛苦了,受伤的人可不妨事么?”这一来三方同时发话,谁也不能再说下去。万柳堂只得向武维扬和香主们作浮泛的周旋,转身来向追云手蓝璧道:“师兄有何赐教?”掌门人已在招呼:“万师弟你这来,我这有点小事,待你商量。”掌门人此时已然忆起福寿堂孀所立供状,这足以制孀的死命,更足以制这狡诈的武维扬。

 追云手蓝璧虽然是福寿堂没有他在场,当夜的事他是早已听蓝和暗中说与了他。不过这供状是否还有可以狡展之处尚未可知。当时是想着从万堡主手中要出来,要当面看过后当众宣读,给武维扬个最大难堪,索叫他栽足了。可是万柳堂是另有事要说与掌门人和西岳侠尼,所以对于追云手的招呼不肯停留,竟自趋向掌门人面前。

 追云手才待向武维扬再逗两句把他扣住了,哪知那穷酸似的活报应上官云彤却直截了当的向追云手蓝璧招呼道:“蓝老大,别趁火打劫。你们哥两个对于一个下的女人这么死咬住不肯放口,你也不嫌丧气?救苦救难的惯用金针续命的来了,你还不坐下去等什么?少时你看看人家这一针见血的本领拿出来,准比你们弟兄高明的多,请你不用再这么关心了!”追云手蓝璧哧的一笑,向上官云彤点点头,带着讥讽的语调答道:“好!咱们有话少时再说。”暗中却骂这活报应,你这么拿我燕赵双侠垫牙,我岂肯与你干休!自己却转回座位。

 上官云彤却连看蓝大侠不看,任凭他回答什么话好似全没听见。径向天南逸叟武维扬道:“武帮主,我们两家是以武会友,解决凤尾帮和淮、西岳派的纠纷,现在却节外生枝,撂开本题,为这点事要破坏全局,我不知你们两家是何居心。武帮主,我们打开窗子说亮话,你这坛下只赐她一死,就很便宜她,现在非要叫淮、西岳派拿出她犯罪行恶的凭证来,武帮主未免近于刁难。捉奷要双,拿贼要脏,真是要连脏证全摆到你这执掌龙头统率坛下的香主们面前,武帮主,你岂不置身无地?我这人是要来息事宁人,武帮主,你不用信他们的危言耸听,乾山归云堡的万柳堂来了也没有什么,他不过是续命能治病的郎中。依我看武帮主不必僵持,还是速谋解决为是,我们还是接着办我们的,岂不是好么?”

 活报应上官云彤这番话在当时算是废话,只是他说的固然是废话,续命神医万柳堂竟得在上官云彤说这片没用的话时,把內港口飞鹫船队上的情形,匆遽的向掌门人道:“师兄,我们受伤人还不要紧,只是十二连环坞中形势十分不好,我们必须赶紧和他解决了。我们飞鹫船队全深入他腹地,船上又有受伤人,我们画虎难画骨,他们是否另有恶念,我们不得不防。”鹰爪王愤然说道:“师弟,何所见而云然?难道武维扬还敢对我们另施机诈毒辣手段么?”

 万柳堂道:“现在是无法断定。只这净业山庄任什么看不出来,那內港口一带二十八宿护坛船帮,差不多全部凋动,只是外面红旗报事快递,仅仅在我治伤的一刹那,已见了四次。来船是非要登岸到里面报告,却被那守港的护坛二十八宿队阻挡住,不过天空的信鸽一只跟一只的飞进来,可是多半在港口落下去。我在舱中隔窗默察他们情形,有什么举动也就在眼前吧!”鹰爪王眉头一皱,微摇了‮头摇‬道:“我们现在任凭他怎样安排,也只好把眼前的事应付下来再计其他。果然真有其他不顾江湖道义的行为,万师弟,我们愿与之偕亡!”万柳堂回头看了看,见活报应上官云彤正在和武维扬故意纠着,遂又低低向鹰爪王道:“我们飞鹫船队四周已密布了船帮,大约他们是没有好意了。我已然把我们飞鹫船队的水手全暗中布置了一下,倘遇变生不测时,只准我们两侧舱中用排弩护船,不候我们接应到了,不准和帮匪正面对敌。受伤的船只在当中,两边大小船只双重的围绕着,猝然间还不致被他们得手。”

 鹰爪王此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见这恼人的天气,云雷声点缀着,又听得续命神医万柳堂一报告外面的情形,十分着急。只得先就眼前的事匆遽的向万柳堂说:“现在顾不了许多,不拿出那铁证来无法折服武维扬。侠尼一个不能忍耐下去,两下里非到一场凶杀不可,你没见庵主已把剑亮出来么?师弟你那件东西可带在身边?”万柳堂冷笑一声道:“武维扬是自找难堪!”往回廊外看了看那孀陆七娘,万柳堂剑眉一挑道:“我自有主张,师兄不用管了。”万柳堂转身走向两边座列的当中一站,向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发话。正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恶魔未除,反促成一段孽缘,为燕赵双侠隐伏一场灭门大祸!

 续命神医万柳堂,立刻向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抱拳拱手道:“武帮主,万柳堂有一点事要求,望帮主慨允。”

 天南逸叟武维扬不知万柳堂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得不先示客气,遂也拱手答道:“万老师不要客气,有什么事只管赐教。”万柳堂道:“敝派受伤人得由妥人照料,现在请西岳门下简云彤师父回船照料,故此请武帮主传谕放行,武帮主可能答应我们的请求么?”天南逸叟武维扬道:“万堡主太客气了,我武维扬对于老师父们哪敢有留难之意,只为各处驻守的弟兄恐有误会开罪之处,反多不便,故此必要派人出入护送,绝无他意。”

 续命神医万柳堂跟着向泗水渔家简云彤一点首,简武师已听见万柳堂的话,自己也很愿回去,因为这次自己奉多指大师统率泗水飞鹭船队,也怕有什么疏失,无面目去见大师,赶紧来到近前。万柳堂也不用嘱咐什么,回船后只要一看那里的情形,自能了然一切。这时他向简云彤说了声:“请简老师回船队照料一切,这里事自有我们‮理办‬,不用再回来了。”泗水渔家简云彤立刻答应了声:“好吧!”武帮主那里很慡快的派执堂师,执竹符陪同简武师出抱月回廊,竟奔净业山庄外走去。

 续命神医万柳堂容泗水渔家走后,向武维扬道:“武帮主,我万柳堂有两句话说出来,请武帮主自己忖量,我们全是江湖道中人,就得本着江湖道的习惯和道义来行事。武帮主,这女屠户陆罗锦云在凉星山所为,不仅有背贵帮的帮规,她纵,更招江湖大忌。帮主若说尚无所闻,那实在是违心之言。以武帮主执掌龙头主座,掌全帮的大权,不会不注意到各舵的行为。这位贵坛下的情形,实不能再容她再在江湖上造孽。清理门户是江湖各派中光明正大的事,不独没什么损本门的尊严体面,实足以折服群众。武帮主定要以赃证来庒本帮的众口,不肯立时除掉她,是否也认为她有负屈含冤之处?武帮主若是非叫我们举出赃证来才肯立时处治,这件事我看那么办起来,不大怎么高明。我们这班武林中人,嫉恶如仇,这种恶魔焉能再留她?武帮主何不勉符众意,立时处治。若是非待把她真赃实据拿出来,那一来只怕彼此全有不利,武帮主,你是十分旷达的人,两下各走极端,谁又肯轻于放手呢!”

 武帮主沉着面色向万柳堂说道:“万堡主,这种说法,我武维扬实不敢承认。我历来作事独断独行,最怕他人含着要挟之意。我帮中弟子干犯帮规,是开罪江湖同道,我武维扬必要以公平的处治,绝不肯徇情故意优容,贻凤尾帮之羞,招他人的讥诮。陆罗锦云既犯帮规,又招外派的仇视,我焉能为她一人破坏我凤尾帮的威名,得罪于武林同道。只是净业山庄不是我正帮规之地,陆罗锦云更多方狡辩,要请淮西岳派给她个真赃实犯的证据,空口这么诬蔑她一个居孀的女,死不甘心!万堡主,我倒不肯信任她这种狡诈欺人的伎俩,我倒要以我凤尾帮的帮规坛戒来给她个口服心服,死而无怨。不想西岳派门人竟自认为我武维扬仍存姑息之意,这未免辱我太甚!万老师,今曰净业山庄中我不能执行帮规坛戒,我还有何面目忝掌龙头?”

 续命神医万柳堂听出武维扬这种说法,依然是不准别人在他主舵上侮及他坛下弟子,遂冷笑一声道:“武帮主,你要想给这作恶多端的女人个真凭实据又有何难?”说话间从襄中取出一纸柬帖,折叠着,万柳堂却用双指钳着一举,反向掌福寿堂的香主双掌翻天崔丰道:“崔香主,福寿堂中陆罗锦云所有的恶行,崔香主为何缄口不言?难道身为凤尾帮退隐香主,就许纵容这种欺天灭理的坛下去造孽,故作痴聋,不肯主持正义了么?”矮金刚蓝和却没容万柳堂的话落声,隔座招呼道:“万师弟,何必再多事牵,你把那纸帖儿当众读一遍,倒叫人家也全明白明白,免得我们落个不能容人的怨言。”蓝二侠发话的时候,那掌福寿堂的双掌翻天崔丰已急得面红耳赤,自己只疑当曰夜间女孀所立的供状已被她盗走,万没料到竟落在淮派手中。这一来崔丰这里已经无面目见本帮坛下一班同坛师友,连帮主这么不顾一切的要为本帮存颜面,这纸供状一现出来,真使凤尾帮整个帮威断送无遗,只是此时急切之间竟自束手无策。可是帮主对于这件事还知道不清楚,惊惶中只得向万柳堂道:“万老师身为成名的侠义道,对于这样作恶多端的恶魔,固然应该立时诛戮,以维江湖正义,只是还盼望万老师为她稍留一些余地,这网內之鱼,难道还怕她脫出手去么?”双掌翻天崔丰说这话,语带双关,是分明示意万柳堂要稍留他人的余地。

 可是崔丰说这话时没有阻挡住万柳堂的当场‮辱凌‬,反倒招出本帮人责难,天罡手闵智那里已经怒不可遏,怒目向双掌翻天崔丰道:“崔香主,本帮坛下弟子,身犯帮规,自有帮规处治,江湖道上哪一门哪一派也难免有不肖门徒,贻羞门户。我们不过对朋友面前稍致惭愧之情,表示我们统辖无方而已,难道我们真为一个坛下弟子就把整个凤尾帮的威名不要了么?”天罡手说到这扭转头来,不再理那掌福寿堂香主崔丰,径自向武帮主道:“现在不便为这些事径自耽延,这里尚有人向淮、西岳两派成名的师父们领教,请帮主尽管向他两家担承一切,赶紧把陆罗锦云押下去看管,淮、西岳两派有认为处治不当,尽管请下来,以武功一分曲直,我想现在也只有这么办慡快吧?”

 天南逸叟武维扬道:“很好,正合我意。”续命神医万柳堂阴沉着面色,冷笑着道:“这倒是最后一着。不过,闵香主你就先别忙,有你闵香主这种万全的处断,实在高明。动手是慡快的办法,现在你可先等等。”说着已把二指所夹的纸帖抖开,向武维扬面前一递道:“请武帮主把这字帖儿看完,任凭你们斟酌,我们彼此心照就是了!”武维扬伸手接过去,这时八步凌波胡玉笙、青弯堂香主闵智,一左一右的从旁边也随着看这纸帖。武维扬把这字帖看完面色铁青,双眉一挑,面笼杀机,胡玉笙和天罡手闵智变颜变的气沮神丧,双掌翻天崔丰却低着头不再抬头。天南逸叟武维扬向万柳堂一拱手道:“万堡主,厚爱我武维扬,我愿领盛情,万堡主请坐,我好发付她。”万柳堂依然冷冷的说了声:“任凭尊便。”转身归座,不再管他。

 天南逸叟武维扬把那纸帖带怒递与了欧尚毅,厉声向下喝叱道:“陆罗锦云身犯五不赦帮规,本应重刑立时处治,只是我这净业山庄岂容她玷污?由刑堂师吴青押赴刑堂,立时亲手处治,以她的血发速来验刑,陆罗锦云敢再发一话,立时刃分尸!”海鸟吴青立时躬身答了声:“弟子尊谕。”随向孀陆七娘喝声:“快谢帮主的慈悲,走!”

 女屠户陆七娘此时可不似先前那么镇静,竟不敢不尊帮主的口谕。面色由白转青,两道秀眉一蹙,两只媚人的妙目,含着一汪泪水,向上叩了个头,很慡快的站起,咬着银牙,恶狠狠瞪着淮、西岳派这边,一跺脚,转身向海鸟吴青说声:“走!”海鸟吴青乘她一转身时,已把扔在地上的绳子抓起,绳子衔在口中,以敏捷的手法转到孀陆七娘的背后,猛然把女屠户的双肩给拢过来,倒背着给捆上。孀丝毫不敢挣扎,只扭头瞪了吴青一眼,由吴青押着向净业山庄外走去。孀陆七娘这一被押赴刑堂处治,谁也认定刹那间玉殒香消,为江湖中除一大害,哪知这孀又获得机会,把吴青蛊惑得尝脂粉香,陷入魂阵,逃出连环坞,揽腕入江湖。

 海鸟吴青这一把孀陆七娘押赴刑堂处治,抱月回廊中的淮西岳派这边,差不多全知道夜入福寿堂的事。可是凤尾帮这里一干帮匪,多是十分惊诧怀疑,认为帮主态度变得离奇,方才还破出双方翻脸,现在竟终于答应了人家的要求,这未免过形示弱,竟自这么处置陆罗锦云。何致就凭这么一纸柬帖,置凤尾帮的帮威于不顾?一个个是敢怒不敢言。可是武帮主这时面上的神色十分可怕,沉着面色,双眉紧蹙的向淮派掌门人说道:“王老师,我凤尾帮中出此败类,实为全帮之羞,我武维扬已难忝颜再掌龙头主舵。现在想不必再事耽搁,我们两家的事最好早作个了断,方才为了这个败类的耽搁,致使庵主未能把西岳派武术华发挥出来,叫我们也可多些见识。我还要请庵主多留两手绝技,我武维扬很愿讨教讨教。”武维扬又作这种故意挑战的话,分明是仍然对于慈云庵主亮剑要斩陆七娘的事不能释怀。

 鹰爪王却深愿他这么负气讲话,自己听到师弟万柳堂的报告,內港口所见的情形,十二连环坞中形势险恶,也深愿及早脫身,遂答道:“武帮主不必过谦,武林中哪个门户保得住不出败类,这倒不必介意,我也想我们两家的事早作了断,最好不过。庵主的武功实为武林中所仅见,这倒还值得武帮主赞许。请庵主再下场印证印证,倒没有什么不可,我王道隆也正想和帮主请教请教…”鹰爪王的话说到一半,突然从南面花棚下飞纵下一人,身形巧快,起落之间,已到了抱月回廊前,所有抱月回廊中群雄没有不对来人注意的。这人身躯这一停住,这才看出是天凤堂主欧尚毅。他是追赶献孀陆七娘那人,只是一点敌人的迹兆没有,因为有意外的事发生,顾不得再搜寻敌人的踪迹,赶回净业山庄,来到抱月回廊前。

 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正因为外三堂执役的人不够用的,调拨外三堂的弟兄入净业山庄,方吩咐完了,正返回抱月回廊的一刹那,天凤堂香主欧尚毅已到。胡玉笙一看欧尚毅的神色不对,就知道他是有紧急的事,赶到近前,把欧尚毅拦住,低声问:“师兄有事么?”欧尚毅匆遽的先不答胡玉笙的话,反问孀陆七娘的事。胡玉笙略说这里的情形,欧尚毅不容胡玉笙说完,忙把话截住道:“好吧!这件事无关大局,胡香主赶紧禀报帮主,凡是十二连环坞中水旱卡子上的香主舵主,立时归舵。”这时忽的天空中又飞进四五只信鸽,一只接一只的投向后面。欧尚毅复说了声:“报告帮主,凡是归舵的全要到后面领了本座的命令再走。并且叫沈阿英、沈阿雄速到天凤堂,取六面竹符听用。”说完这话,立刻扑奔了抱月回廊的西南角箭道。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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