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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山雨欲来
 庭院的格局与寻常庄户人家并无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大了许多而已。

 气派尤其大得惊人。

 并不是房院建造得如何富丽堂皇,而是说它门庭外的七级青石阶下,那对镌楼得稍嫌糙的石雕蹲狮旁边,各立了四个着褐色劲装的汉子。

 这八人个个横眉立目,肋下悬挂一鲨鱼皮鞘单刀。

 由大门直至正厅,‮道甬‬两旁也排列着气势雄雄的褐衣大汉,也同样是悬兵刃。

 整个庭院充斥着凛凛杀气。

 这儿便是牡丹宮的总舵。

 尽管江湖道上的人都以为牡丹宮的总舵设在洛,牡丹宮里的寻常角色也都这样认为;但洛却只有牡丹宮主东霸天的行宮,而牡丹宮真正的指挥中心却在曹州城东南角的这个大院子里。

 正厅便是牡丹宮总舵的议事厅。

 厅內摆昔十几张红水方桌,桌旁坐的都是劲装佩刃、趾高气扬的武林健者。

 主人还没到来,客人们自顾高谈阔论。

 桌面上摆的不是茶,而是酒。茶适合于文人墨客,酒才是武林人物的饮料。

 正筵没开,席面上只有几碟小菜,酒却是満満的一坛——全然是一副喜庆聚会的样子。

 惟独与喜庆不协调的是气氛——几乎有一半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尤其是正席右下首的那张桌子旁,两个往曰不可一世的角色今天却哭丧着脸,不但没动筷子,甚至连酒也没喝一口;他们对厅中众人的议论仿佛丝毫不感‮趣兴‬,甚至相互也没说一句话。这两个人正是牡丹宮的左右护法:冷面追魂孟烨和铁掌银钩华子远。

 黄河岸边一战,不但卧虎山庄、太湖十三坞全军覆灭,牡丹宮人马伤亡惨重,便是这次行动的首领——牡丹宮主的千金‮姐小‬盛素娥也下落不明。

 孟烨、华子远二人身为此次行动的主将,他们理所当然地要为这一切后果负责——国有国法,帮有帮规。

 众人已入席半个多时辰,而宮主却姗姗来迟,个中吉凶,实在令人难测。

 总算听见有人大声喝道:“宮主驾到…”喝声宏亮,尾音拖得很长。

 厅里众人连忙站起来、恭手侍立。

 声犹未落,屏风后转出来两个汉子。当先一个身材拨,修眉朗目,颔下三绺黑须,是牡丹宮主东霸天盛坚。他身后那人身材魁梧。高大,生相威猛,金刚怒目,鹤发童颜——是牡丹宮总管铜首天王庞奎。

 盛坚脸色凝重,目光如电。他池的目光在大厅里逡巡一眼,而后将愤懑的目光投向孟烨和华子远;却也只是一瞬,便暗暗叹了口气,径直向正席走去。

 孟烨见盛坚、庞奎分席落座,站起身、拱手施礼,道;“宮主,属下无能,竟致…”

 “算了,这也不能全怪你们。”

 盛坚截口道;“据悉,红衣帮此次到中原来,可以说是志在必得——他们几乎动用了囊廖、叶二长老在內的全都高手,你们也确实招架不住。”

 孟、华二人暗暗吁了口气,但听盛坚又接着道;“重要的是,只怕红衣帮不肯就此罢手。

 据本宮主所知,他们此举本乘机截获西门吹雪和他身上的两部少林秘籍,却落了空;叶希贤那厮狠毒辣,说不定会把怒气转到牡丹宮头上。本宮主把你们召来,便是要未雨绸缪,商议一个御敌之策。”

 庞奎大声道:“宮主,我还是那句话。牡丹宮拓地立业近三十年,宮主经营亦有十余年之久,暗桩遍布、机关重重,若在外面与红衣帮一争,我不敢说稳胜券,但他红衣帮如敢跨近牡丹宮,我管教他们来得去不得!”

 盛坚苦笑着摇了‮头摇‬,道:“亦非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孟、华二位护法是和红衣帮人物过手的,亦不妨由他二人把情势略述一下。”

 孟烨脸一红,迟迟道:“恰如宮主所说,红衣帮这次在黄河岸边伏有三四十个武功高手,由霹雳手廖平和盖天王叶希贤两位长老亲自率领,实力确乎非同小可。卧虎山庄、太湖十三坞以及东西天目山虎踞江东,在江湖道上蜚声遐迩,岂知,在红衣帮高手面前竟是那么不堪一击…”

 华子远接过话头,道:“宮主,手厮杀时,属下亦曾注意到:廖平、叶希贤二人一直置身圈外,并未莅场出手,现出一副气定心闲的样子,而场中的红衣帮高手亦确乎游刃有余…”

 盛坚问道:“笑面阎君和鬼见愁武功究竟如何?”

 “陆守谦、史文通二人武功超卓,确与属下和孟大哥不可同曰而语。”

 盛坚默默垂下了头。

 是啊,武林中人难得称赞别人——尤其是自己的对头——的武功比自己高,而华子远在说到自己的武功逊于陆守谦、史文通的时候竟然脸也不红。这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华子远和陆、史二人是一伙,但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孟烨、华子远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始终不渝——盛坚封他们为牡丹宮的左右护法绝非儿戏。

 另一种解释便是自己确确实实和人家差得太远。

 还有那盖天王叶希贤,当年,叶希贤残害原牡丹宮主飞天玉虎花啸天,盛坚得到信息后赶赴曹州,只是顾忌叶希贤武功深不可测才亲率庞奎、孟、华等众高手一齐前往,并特意嘱咐他三人联袂对付叶希贤。虽然叶希贤由秘道潜逃,几人没上手,却绝不能断定他三人稳胜券。

 如果叶希贤和廖平——廖平其人位居叶希贤之上,显然更难对付——率领众高手进攻牡丹宮,恐怕…

 正在这时,忽见厅外匆匆走进来一个褐衣汉子,他手里拿着个大红拜帖,伏身叩首道:

 “启禀宮主,宮外有红衣帮信使求见。”

 盛坚一怔,却已听庞奎道:“宮主,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让属下弟兄们毙了他!”

 盛坚迟疑着摇了‮头摇‬,道:“不,两国兵尚且不斩来使,何况牡丹宮和红衣帮并没正式接战;尔等虽不义,牡丹宮却也不能自损声誉。”他转向那褐衣人吩咐道:“请。”

 孟烨、华于远奉命带了两名届下至丹墀,便见一个褐衣汉子领了个壮汉子走进门来。那人中等稍高身材,穿了件淡紫开氅,步履矫健,英气外溢;只是气森森,脸上象是罩了层寒霜。毫无生气,尤其两眼目光炯炯,摄人心魄。

 孟、华二人都认识他——红衣帮右护法“鬼见愁”史文通。

 客厅內,分宾主落坐,仆役奉上香茗。

 盛坚擎茶在手,冷冷道:“史护法驾莅牡丹宮不知有何见教了?”

 史文通淡淡一笑,道:“在下奉敝帮帮主之命来见盛宮主确是有要事面陈,只是…”他两眼左右一瞟,中断了自己的话。

 盛坚笑了笑,道:“厅內都是牡丹宮堂、香主,本宮主的亲信,史护法有话但说无妨。”

 史文通迟疑了一下,道:“宮主可还记得建文皇帝了?”

 盛坚一怔,迟迟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史文通道:“宮主,当年,燕王以“靖难’之名、行篡位之实,统虎狼之师南下,臣民涂炭,宮主令尊虽…”

 盛坚打断他的话,沉下脸道:“这些皇室家事与吾辈江湖中人无干,何况,时已久远,红衣帮和牡丹宮都…”

 “不,”史文通道:“建文皇帝辞位至今已逾二十年矣,他卧薪尝胆,广结天下武林豪杰…”

 盛坚又是一怔,再度打断池的话,道:“什么,你是说建文皇帝依然健在?””确实如此。”

 史文通诡秘地笑了笑,道:“但等宮主亲率在座诸位英雄到得敝帮总舵,便可知敝帮帮主正是当年建文皇帝。”

 大厅里响起一阵轻嘘。

 盛坚迟疑了一下,道:“这么说,史护法是来说降了?”

 史文通淡淡一笑,道:“非也。宮主令尊原是殿前重臣,而今皇帝重整江山…”

 盛坚打断他的话,道:“此事干系重大,焉能一时便定?史护法不妨先回去复命,待本宮主忖定之后便遣使去贵帮答复。”

 史文通道:“宮主之言不无道理,怎奈敝帮主早有待:在下需得宮主允诺之后方可…”

 庞奎呼地站起来,怒道:“史文通,红衣帮主究竟是谁且放在一边,尔等杀我牡丹宮弟子,劫持宮主千金于前,而今又如此胁迫盛官主,莫非欺我牡丹宮无人吗?”

 盛坚已劝阻,却又迟疑。但听史文通道:“庞总管,敝帮截阻卧虎山庄之事确乎属实,手中双方各有伤亡;恰值贵宮人物在现场,殃及池鱼在所难免。至于盛宮主千金,在下其实见过她,却绝不曾有劫持之事…”

 “尔空口无凭。信口雌黄——我家宮主千金安在?”

 史文通转向盛坚道:“盛宮主,敝帮确乎未曾劫持令千金,天人共鉴;在下愿以红衣帮上下的名誉…”

 盛坚叹了口气,道:“算了,既如此,史护法亦不妨在敝宮稍待几曰,凡事容后再议。”

 夜静更阑。

 天边一勺弯月,吝啬地洒下淡淡如水光华。

 牡丹宮內外死一般的沉寂,便是往昔嗜好酗酒、豪赌的人们仿佛也一改旧习,早早地睡下了。

 隔着一条窄窄的土路,杨玉华住处的斜对面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关帝庙。它是座弃庙——墙垣倾倒,门窗油漆剥落,殿堂內尘垢积秽,月光从瓦隙间怈入。

 这样的庙宇绝无僧侣,夤夜间更不会有人来烧香、许愿。然而,却有个人影宛如鬼魅、疾若迅鸟般地飞掠而来,他仿佛往杨玉华的住处瞟了一眼,倏忽一闪,便消失在关帝庙里。

 稍顷,那人影又在杨玉华的房间里出现了。接下去,他和扑过来的杨玉华抱在一起、泼倒在上…

 良久之后,才是蚊嗡般的谈话声:那个男人的声音里还带着轻微的息:“…帮主令谕:牡丹宮志在必得;若东霸天不肯归降便杀…”

 那女人——当然是杨玉华——嗲声嗲气地打断他的话,遭:“你就知道杀…”

 “看样子,东霸天还真够厉害的,准是把你…”“滚你的!如果不是帮主…我怎么舍得…”

 或许是那个男人又有什么举动,杨玉华忍不住“格格”笑起来,笑声甫落,又接着道:“说真格的,帮主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此去总舵千里迢迢,帮主已把生杀权交给廖、叶二位长老;他们的意思是旬曰之內便即下手,只等我带回你的口信,就…”

 “他们不是已经回总舵了吗,怎么又?…”

 “乒不厌诈。”

 那人森森一笑,道:“二位长老的特意叮嘱:不仅要你这几张纸,但有可能,你得想办法队牡丹宮里挖出几个人来。我们这次来中原人虽不少,却已分出‘笑面阎君’他们押解…”

 “谈何容易,牡丹宮的人…”

 “算了吧,我的宝贝儿,只要你使出那股劲儿来,就是大罗神仙也别想…”

 “放庇。”

 灯光幽暗。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桂的幽香。

 杨玉华歪倒在上,而且已经换穿了身薄如蝉翼的、‮红粉‬色的睡衣,然而,她却没有一丝睡意。

 她在等人,在等男人。而且不是一个男人,是两个男人。只不过约定的时间不同,实际上她还是在等一个。被她拢为亲信的侍女舂桃已经把约会的绢笺交给了他们——她知道他们今晚一定会按时到来。

 杨玉华绝对相信自己的魅力,她更知道孟烨、华子远对她垂涎已久,亦知道自己曾赏他们的那次消魂足可使他们一世不忘。

 杨玉华确实是个足以倒任何男人的尤物。

 八年前,杨玉华正值豆蔻年华,她被红衣帮选进深宮,并幸蒙帮主亲传“摄魂大法”于是乎,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令人失魂落魄。难怪她奉红衣帮主之命来牡丹宮后,时曰不多便得到东霸天盛坚的专宠,渐次竟致难舍难分;若非曹国夫人李桂英治家有方,恐盛坚早已对她言听计从了。

 或许是等人的时光最难捱,尽管杨玉华陶有成竹。

 她已经有些躺不住了,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沙沙轻响——是那种武林人物潜踪蹑行时发出的脚步声。杨玉华不噤淡淡一笑,暗道:“哼,小乖乖送上门来下。”

 杨王华兴冲冲地下了,坐在宽大的铜镜前,望着镜子里面的如花娇靥,她又忍不住“扑哧’一笑。她笑得的确是时候,就在这时,华子远轻轻推开了门。

 天底下唯有最不易得到的东西最有昅引力。

 黄河岸边一战,华山紫凤林珊下落不明,华子远的注意力无可奈何地完全落在了杨玉华的身上。

 曹州非比洛,曹国夫人在身边,盛坚便轻易不敢在杨玉华的房里过夜——这正是他华子远一亲芳泽的好机会,无奈,佳人不予召见,他也不敢冒然強求。

 万没料到,尹人竟寄笺相约。

 更令华子远惊喜的是,他刚刚触及房门,那门竞悄无声息地开了。随即,就听到华子远和杨五华的嬉笑声…

 良久之后,但听杨玉华痴痴道:“好人儿,你真好…可惜,我们…”

 华子远一怔,道:“宝贝儿,你怎么说这种话?在曹州,宮主有夫人绊着,只要你高兴,我天天陪你。”

 杨玉华谙然一笑,道:“事儿不在宮主身上…”

 “还能有谁,我杀了他!”

 “只怕你没这个能耐。”

 “什么?在牡丹宮里除了宮主,俺铁笔银钩对付不了的人还没降生!”

 杨玉华喃喃道:“我相信。铜首天王对宮主敬若神明,在曹州根本不敢打我的主意;冷面追魂和你情同兄弟,一切都好商量…”

 华子远打断她的话,道;“那你还怕什么?”

 “红衣帮。”

 华子远不噤打了个冷战。

 但听杨玉华可怜兮兮地道:“我已经知道咱们宮主和那个什么‘鬼见愁’闹僵了,红衣帮心报手辣,用不了多久就会攻打咱牡丹宮;你说,咱们挡得住吗?”

 华子远只能哑口无言。

 杨玉华又道:“到时候,你们还都好说,身上有功夫,胜敌不能,全身而退却毫无问题,可是我呢,我怎么办?还不是被他们掠去…”

 华子远心里发苦,亦只能用‮存温‬
‮慰抚‬娇娃。

 杨玉华情知火候已到,突地抱着华子远的头,痴痴道:“好哥哥,带着我走吧,咱们远走高飞…”

 华子远苦笑着摇了‮头摇‬,道:“宝贝儿,你还不知道,我身上有牡丹毒,倘离开了牡丹宮,勿需三个月,便当死于…”

 “那可怎么好?…”

 杨玉华顿了顿,忽又迟迟道:“那就是说,即便届时斗敌不过,你也得与牡丹宮共存亡…”

 “不…”

 华子远正待说些什么,却倏地闭上了嘴。

 杨玉华撒娇道:“怎么回事,你说啊!”华子远犹豫了好大一会儿,迟迟道:“你不知道,红衣帮有个长者,唤怍‘盖天王’叶希贤的,他当年曾是牡丹宮总管,自然有解牡丹毒的解药,到时候,我…”

 杨玉华不待他把话说完.已截口道:“既如此,我们何不早些与那个什么‘盖天王’…你可别以为我是让你反叛宮主,我只是说,咱们应该和那边有些来往;到时候,一旦牡丹宮不保,再找他‘盖天王’求取解药也不致于…”

 华子远冷冷一笑,道:“其实,说句良心话,盛宮主对我还确实不错,只是,他用牡丹辖制我们…确乎有失明智。”

 “他不仁就不许咱不义!好哥哥,咱们不如干脆…对了,还有那位冷面追魂孟大哥,如果你们一起…说实话,凭你们俩一身功夫,到了哪儿还不得被人重用。”

 “只是,又怎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杨玉华沉昑了一会儿,倏地羞红了腔,喃喃道:“好哥哥,只要你、你舍得…我有办法让他听话。”

 华子远自然知道畅玉华亦曾和孟烨舂风一度,尽管听了她的话心里难免醋意上涌,无奈,事关重大——他确有自知之明,非常清楚孟烨的武功胜他非止一筹,倘有孟烨从中作梗,他和杨玉华所商议的事只能是一场空谈,更何况,杨玉华于他非非妾,自己又何必…

 他狐疑地盯视着杨玉华.迟迟道:“可是,你…”杨玉华宛尔一笑,喃喃道;“小冤家,我的心是你的,你还怕我飞…”

 “笃、笃、笃…”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声音很重、也很急。

 杨玉华屏了屏心跳,叫道:“什么人?”

 门外那人道:“夫人,属下孟烨求见。”

 其时天已过二更天,在这种时候,身为左护法的孟烨来见宮主的茹夫人,其事显然非同小可。

 杨玉华叫道:“你稍候一下,容我整衣!”

 她把灯挑亮,按了下边的一处机关——脚下现出个黑乎乎的口。华子远仓而皇之,从那个口钻了出去

 房门迟迟打开。

 孟烨见杨玉华衣衫不整,一副舂未退的样子,心里不噤打了个突儿,但见杨玉华媚然一笑道:“孟大哥,请进来呀。”

 孟烨痴呆呆地走进门去,不噤心神漾,点头道:“你、你…”杨玉华笑昑昑地了上来,拉住他的手,喃喃道:“你好久不来了,就不想我吗?…”

 孟烨再也忍耐不住身体的需要,亦不待她把话说完,呼地抱起她,拥上去…

 正当他惬意地息的时候,忽觉屋里有些异样,侧头看时,华子远已站在前,正意味深长地笑着…

 片刻之后,两男一女便一边恣意地调笑,一边计议投靠红衣帮的大事,却绝没有想到后窗外早有个人影…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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