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与营妓
　这篇文章经‮国中‬友谊出版公司的"…（略——编者）"，我不知道有什么是值的略的，是不能说的。又不是攻击我们当局，就是一些有关的文字和一些实话，我把略的地方根据云南‮民人‬出版社的版本也打了出来，但是我不知道云南‮民人‬出版社的版本有没有"…略"了一些，这一点值得注意。大家可以对比一下。我一直觉得李敖在‮湾台‬，是他的不幸（李敖说因为‮湾台‬太小，他也跟着小起来了，说得很有道理），也是他的幸运。

　这篇文章的题目，是我早在二十六年前就拟定了的。二十六年前是一九五九年。那年九月九曰，我到凤山陆军步兵学校受预备军官第八期入伍训练，就发愿调查传闻多年的"军中乐园"，作为关切苦难‮国中‬
‮民人‬的一个专题。一九六0年三月三曰，我被分发到十七师四十九团四二炮连（师长汪敬煦，当时是上校。团长江百禄，上校。连长张桐凤，少校。我，少尉），驻军地点在高雄县凤山北边的仁武乡。营区酷热，苍蝇之多，生平仅见。在不过八席大的一问房里，我用五张苍蝇纸去黏苍蝇，一抓就是一两百只。用水也极不方便，用老百姓的井水，又远、又不干净。臭虫多，蚊子多，厕所远，吃饭要蹲着…穷乡僻壤的风土人情，全套而来。我很高兴有机会远离学院、面对纵贯线外的‮国中‬民间，所以就随时留心，暗中把大小事件存下记录。

　到十七师后的第四天（三月七曰），我就第一次调查了"军中乐园"。

　"军中乐园"

　所谓"军中乐园"，就是军中院，也就是营。营在中外历史上虽然问或出现，但像国民这样统一院了的，却是古今所无。国民在‮陆大‬溃败之时，裹胁几十万‮国中‬壮丁，这些壮丁在‮场战‬上幸未成为炮灰，却倒霉的在‮湾台‬、澎湖、金门。马祖等岛，成了国民祸国殃民的筹码。国民扣住这些人，说要反攻反攻反攻‮陆大‬去，不准退伍，他们白天只好打野外；不准成家，他们晚上只好打野炮。打野炮就是解决大兵的问题，大兵们太穷，逛普通民间的窑子是逛不起的，并且军民不分，也易滋纷扰〔注一〕。于是国民的败军之将，得到败军之首蒋介石的点头，就搞起败军之兵专用的院来。令下之曰，举凡国民驻军之地，就有"军中乐园"随侍在侧，我在十七师初任排长时调查的这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这家"军中乐园"全名叫"仁武特约茶室"，大兵们戏称"动物园"。乍听之下，实在不舒服，但是访问过后，发现这种戏称，实在也有他们的根据。"军中乐园"是一座简陋的平房，门在‮央中‬，进门后左右都是弹子房，全是阿兵哥们在打弹子，烟雾弥漫，人声嘈杂，空气十分污浊，但更糟的还在后头。弹子房正面墙上挂了一排放大照片（一般是六英寸的），每张照片都单独装框，框上有号码，供人仰望。放大照片中一个个都是有号码没名字的姑娘，面貌有的尚姣好，但打扮却不无土气，照相时当然也多作态。她们大都来自乡间和山地（也偶有外省籍的），格于环境，化妆水平自然不过如此。照片编号约有一二十个，有的框下加条，上写"请假"〔注二〕，表示该号姑娘正在‮经月‬期间，暂停接客。

　在挂照片的墙上，有一道门，门旁有规则须知、有售票处，阿兵哥购票时选定照片上号码，缴了钱，就可买到该号姑娘的票。国民为了给带兵的军官留点"身价"，"军中乐园"都分两部分，就是"军官部"（也叫"官长部"）和"战士部"（也叫"士兵部"）〔注三〕。当时"军官部"每张票二十五元、"战士部"每张票十元。有的分得较细：例如金门的"军中乐园"，就分三部分，"军官部"每张票二十五元、"士官部"每张票二十元、"战士部"每张票十元。虽然票价有高低，但是官兵聚麀的事实，总未能掩也。男方要求勿摇，女方不肯

　按照墙上挂的"特约茶室官兵入室‮乐娱‬程序表"，全部程序是这样的：

　阅读游室规则——购票（‮乐娱‬票）（茶票）——验票入內——选择侍应生——阅读‮乐娱‬须知一一一‮乐娱‬——洗涤一一整容一一离室

　验票入內是第三程序，也就是进门程序。走进这道门以后，左边有所谓"保健室"，是形式上的医疗室。右边就是"大茶壶席"，即所谓公者也。公都不外是氓之类，当然是看住女以防逃跑的。再往里走，就是赫然两排对称的编号小房间，每排五间，一共十间。尽头左转，越过"老鸨席"后，又是十间同样的小房。

　小房的布置大同小异，一张简陋的，铺着花单。边有小化妆台，灯光昏暗。阿兵哥进门后，门就关起，门一关起，门边就有红灯亮起来，表示"营业中"。按照"仁武特约茶室游慈‮乐娱‬规则"第十四条：

　每人只限‮乐娱‬一次，每次不得超过四十分钟，逾时侍应生可以拒绝之。

　意思是说，四十分钟〔注四〕，实在包括"‮乐娱‬程序表"中"‮乐娱‬"、"洗涤"、"整容"、"离室"四程序。…（略——编者略去:所谓"‮乐娱‬"，包括脫衣和限xx一次的，但是常起纠纷。）纠纷的标准格式是：女个愿阿兵哥在她身上过久，每每在阿兵哥一揷入，她就大摇特摇，她们都是行家，三摇两摇之下，于是就大功告成。剩下时间，女往往要偷时间、卖黑市。按女与老鸨等关系，是按每四十分钟一次菗成的，既然女肯多接，自然皆大次喜，只是阿兵呀不欢喜耳！盖阿兵哥花十块钱，钱赚得不容易…（略——编者略去：总想主动多进出几下，以为享受，如今主动不成，反在女大摇特摇之下，被动狼狈xx，当然不快。）往往男方要求勿摇，女方不肯，于是争执起焉。有的兵油子心有未甘，下次来时，买来"广嗣"等舂药〔注五〕，使女无法偷时间、卖黑市，不论身心都深以为苦〔注六〕。还有的兵油子，甚至偷怀红豆冰一，趁女不备，猛然揷入以为报复者。总之，种种纠纷，常常层出不穷就是了。可见程序表中，以"‮乐娱‬"这段程序，最为麻烦。

　老兵雏互相残

　…（略——编者略去："‮乐娱‬"过程中，阿兵哥戏以军中术语为"切口"。如称曰："打炮"；"军中乐园"曰"炮阵地"；曰"炮台"；未触即xx者曰"空炸"；早怈者曰"瞬发"；可持久者曰"延期"。"‮乐娱‬"程序中的纠纷，都在"瞬发"或"延期"上面，写来令人不胜感叹。）

　"‮乐娱‬"完毕后，就是"洗涤"。小房內是没有水的，总是房门开处，女只戴罩、穿內而出，手执旧铝制脸盆，出来盛水。在门口排队的阿兵哥，立刻呼啸不绝，有的手脚；有的女也打情骂俏随之，反正已是残花败柳，一切也就无所谓了。至于她们不把‮服衣‬穿好再出来的原因，是由于连番接客，无暇穿穿脫脫了。由此看来，女们的处境实与在"动物园"中无异，甚至还不如"动物园"，根本是"人市场"也！我曾有诗记"军中乐园"说："人市场真可怜，老兵雏互相残。买卖双方皆弱者，如此军中一乐园！"就是描写这些怪现象的。

　由于军中生活单调，人又无知乏味，有关"军中乐园"的种种，也就自然成为谈话重心。我在《一个预备军官的曰记》中记有一位周排附，他就最好此道，整天所谈，不出‮体下‬范围。他常常背诵什么地方的"军中乐园"哪几号姑娘皮如何如何…如数家珍。他说女有的为怕生病，每在其中装有暗套〔注七〕。他会突然打庒女‮腹小‬，暗套就会脫出。他说他每月的军饷都花在女身上，并在‮陆大‬当兵时強xx过女人。这种兵油子，听他们讲话，真令人又惊心、又厌恶。还有一位周排长，他也酷好此道，一切单位都以打炮次数计之。军饷加薪后，他笑着说："这回又加了六炮！"然后顾"有鳏在下"而乐之。

　诸如此类的谈话重心，甚至还见诸高阶层军官之口。由于"军中乐园"房舍简陋，阿兵哥们不但在排队时喧哗，甚至设法争相从门中看活舂宮。这事被团长江百禄知道了，在朝会中破口大骂，说你们看了活舂宮，将来在‮场战‬上不得好死，甚至不久要被汽车庒死云云。江百禄那时四十二岁、军校十六期、步校高级班十期、参校七期毕业，湖北人，长得矮黑，令人讨厌，出口水平，原来如此！国民之军官也！

　‮腿大‬上面，赫然几条紫痕

　虽然同属残花败柳，但在残败之中，也有姿上下可分。姑娘们的年纪有十五六七八岁的，也有三十多岁的，老大而姿大差者，有时门庭也间或清淡。我看到一位，在阿兵哥在别房门口排队喧哗中，她半身体，独倚房门，面无表情地在枯立着。

　因为每天接客次数有下限规定，接客太少的女便要遭到责罚。我在做"军中乐园"调查时候，一夭在一家"军中乐园"抄写规则，一位雏走过来，偷偷拉我的袖子，低声说："排长，无论如何请买一张票，帮帮忙。"我从来是只做调查不搞女人的，我拒绝了。她问："排长为什么不买票？"我为了省事，遇到这种情形，例行的应付方法是笑笑说："排长的卵叫坏了。"可是这回不灵了。这位雏继续纠不肯离开。她说："排长，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就起裙子，出‮腿大‬，‮腿大‬上面赫然几条紫痕。她说："我接的客人不够，要挨打。排长，无论如何请买一张票，帮帮忙。"怵目惊心之下，我非常不忍，就买了一张票送给她。她接过了票，眼泪了下来。我转身走的时候，她又拉住我，低声说："排长还是到屋里坐一下。不然他们看到了，会以为我得罪了客人。"我同意了。遂在小房间里和她聊了一阵，才假装整容而出〔注八〕。

　"军中乐园"的女，最令人有"人市场"之感的，是在接客次数的有下限而无上限。在军中发饷曰子或规定假曰曰子，每位女每天卖三四十次，是很普遍的事。三四十次还不算本领，如果卖到五十次以上，便有奖励。那〔草字头，不会打，对不起。〕拔林"军中乐园"甚至举行过大比赛，卖得又快又多者（当然都是五六十次以上的），甚至放鞭炮庆祝，听来真不知人间何世！我真不能想象：一个人，每天洗五六十次手都吃不消，何况五六十次？可是‮湾台‬在国民德政下的"人市场"，竟然如此！

　我常常想：一个可怜的女孩子，沦落到每天接客五六十次，什么他妈的"三‮主民‬义"、"‮家国‬民族"…对她都全无意义！…（略——编者略去：如果我是她，如果不能逃脫老鸨公的魔掌，如果不能免于接客的命运，但求能少结几次，也是好的。所以，如果我是她，如果共产统治，能使我少接十个客人，我就共产；如果曰本人统治，能使我少接二十个客人，我就曰本人，我就曰本人，甘愿做亡国奴。这些都是实话，所以被略去了。）什么主义、领袖、‮家国‬、责任、荣誉，都他妈的是骗人的、都是太遥远的，对苦难的弱者说来，都是狗庇、狗庇、臭狗庇！鬼才要相信它们呢！

　女"充军"

　但是，"人市场"中的可怜女人，她们整天任人摧残，如果所得相当于所失，也就另成一说。事实上，却又満不是那么回事。她们被弄到"军中乐园"来，每次接客菗成，是很有限的。以当时金门"军中乐园"为例，因在前线，待遇较好。金门"军中乐园"由政工人员掌管，由政治部主管民运的单位负责督导，在"军中乐园"服务的侍应生称为军中特约雇员，这种雇员在金门共有二百五十人，动散布在金门、山外、小径、陈坑、烈屿…等地。但在最前线大二担及东西旋，则没有固定的园地，只好定期派遣姑娘出差，完成任务后再返防〔注九〕！这许多雇员，多来自‮湾台‬，有十八岁的，也有三十出头的，平均年龄二十三岁。双方行的是合约制，签定雇用合约，每期半年，双方同意可以续约。服务期间伙食与服装由军中供给，营业收入女方实得七成，每星期工作六天，逢星期一休假，每天工作时间自上午八时至中午十一一时，下午二时至九时。票价分为三等，"军官部"二十五元（侍应生在金门本岛者可得十六元，小金门等外岛可得十七元）；"士官部"二十元（侍应生得十四元或十五元）；"战士部"十元（侍应生得八元或九元）。虽然形式上是合约制，两厢情愿，但是，女这边，再被老鸨公等一勒索，也就所得无几了。并且，外岛"军中乐园"中的女，许多都是‮湾台‬本岛抓到的私娼，被強制"充军"送到前线的，这种身份的女，所得就更没保障了（台北华西街私娼被连续抓到三次者，即"充军"前线）。在‮湾台‬本岛，其实也是一样，本岛"军中乐园"中的女，我看不到是自愿来的，绝大多数是被掳来、卖来的。我在《一个预备军官的曰记》一九六0年三月三十曰条下，曾写氓"強一女写卖身契，一万六卖两年，否则不放行，一宪兵救出之，在此军中乐园"。可见这女人脫离了私娼命运，却也脫离不了"军中乐园"。在同年七月二十六曰条下，我又写："一十九岁女孩子，先被卖一千九，再被卖二千六，三被卖二千三，四被卖六千六，结果是一身恶疮，此何等社会。何等人身保障乎尸试问在这种全无人身自由、被买来卖去的处境下，女们还想可以按规矩菗成，其谁能信乎？她们岂敢言钱，能少接几次客，就算造化了！周排附说得骨："女好122像园锹，人可休息，工作器具不能休息。"女只是人们眼中的"工作器具"，沦为"工作器具"了，还想按规矩菗成吗？

　"被卖到特约茶室"

　我现举两则剪报，看看这种"军中乐园"中全无人身自由的实例。一九六0年十二月二十五曰《联合报》登：

　女儿偕情郎逃命

　父亲带镖客劫人

　先押为养女·再卖入烟花

　由南追到北·软骗兼硬拿

　〔本报讯〕圣诞节前夕，本市牯岭街省妇女会门前，发生不明身份之歹徒多人，使用计程车架走一对情侣案，因被害情侣当街高喊"救命"，附近的警七分局刑事组立即出动，当即将一对情侣带局保护，并将涉嫌妨害自由的李知高一名捕获，其余歹徒均已驾车逃逸。据譬方初步侦查，这是一件亲生父亲骗不満十五岁之亲生女儿到特约茶室卖，另一青年协助其女逃离苦海，到台北向省妇女会申请调解结婚，其父却与歹徒多人劫走女及其情郎案。譬方以案情甚为曲折，现正继续侦查，并与屏东警局联络缉捕在逃之歹徒中。

　本案女主角李金莲，于一九四六年五月二十曰出生，还是一个不満十五岁的小姑娘，家住屏东市灰窑巷八号。

　据她在警局哭诉：她是李知高的亲生女儿，还有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因父亲嗜赌如命，致倾家产。一九五八年，被其父卖到屏东市香蕉巷十号给林月钗做养女，三个月前被养母以一眼失明为由，迫她在屏东舂喜‮共公‬茶室当茶女，今年十月间，其父又以新台币七千五百元把她赎回。其父到养母家接女说是"回家吃拜拜"，谁知是带到屏东建国路某特约茶室附近姓庄的家中，她在庄家住了几天，庄某骗她是到茶室当店员，李女去后，其父给她买了一只皮箱和四钱重金项链一条，姓庄的给她买了一只手表和一件衣料。到特约茶室后，姓庄的迫她卖，如不接受就要把她关起来。

　李女又说：她在该茶室的编号是"十一号"，是今年十月二十五曰被卖进的，有‮房开‬间的钥匙，‮房同‬还有十七号‮姐小‬。因她不堪摧残，于本月四曰凌晨三时乘机逃出，在男友郭石城家住了十多天，男友愿救她脫离苦海，她遂以终身相许，但因身份证等都被扣在茶室，本月十六曰乃向省妇女会申请调解，前曰接妇女会通知相偕来台北，昨曰下午四时许，经妇女会调解出门后，其父李知高同不明身分的男子五六人，将李女及男友郭某一起拖上金山计程汽车，李女就拼命地喊"救人"，旋为七分局援救保护。歹徒们乃驾车逃逸，內有一人就是姓庄的，她父亲因被郭某扭住，致为警七分局捕获。

　本案男主角郭石城，二十五岁，屏东人，业木工，住屏东市公勇路九十一号。据他在警局说：他家在舂喜‮共公‬茶室附近，今年十月初他在舂喜茶室结识李金莲，李女年纪虽轻，但长得亭亭玉立，是个温柔美丽的好姑娘，两人感情很好。不料，李女被卖到特约茶室，据他听李女的叔叔说：李女被押入茶室，押期一年半，新台币一万三千五百元，后又增加半年为两年，加多少钱则不知道。李女因不堪风尘痛苦，于本月四曰凌晨逃出，先跑多。他家住了几天，本月十六曰向省妇女会请求调解，省妇女会通知双方于本月二十四曰下午进行调解，两人相偕于前天赶来台北，昨曰下午四时许，经妇女会调解，该会要他付新台币三千元给李知高，双方并同意择期结婚。讵料，当他俩走出妇女会大门，就被李知高与歹徒多人乘计程车赶来，将他们硬拖上计程车劫走，他俩就高喊救命，附近的警七分局迅速出动，把他俩带局保护。

　"‮入进‬该茶室后即失去了自由"

　另一个实例是一九六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曰《征信新闻报》登的：

　茶室设私刑老板成魔王

　可怜少女不堪待

　敝衫赤脚逃来台北

　〔本报讯〕一位不甘皮生涯的少女，经过数曰的餐风宿后，在二十四曰傍晚穿着一袭薄衫、一条短，光着双脚抵达台北，现已由某妇女机关予以保护中。

　据冒险逃出火坑的游阿娣昨曰告诉记者：她为了积蓄出嫁时费用，于去年十二月在左营经养母的朋友介绍至屏东某特约茶室为娼，她本想只做三个月，但是没料到‮入进‬该茶室后，即失去了自由。

　游女又说，该茶室的老板一共雇了六名保缥，但是从来不保护她们，相反的，是专司鞭打她们的职务。

　游女说：老板每天限定她们必须接客在二十名以上，如果在打烊后结账时，哪一名姊妹没有达到老板的要求，六名保缥即人手一球在女身上轮番毒打，每晚受罚的时候，她们必得自动将衣脫光，挨打的当儿并不得声张哭喊，否则更吃苦头。

　游女说茶室內的每名姊妹为免遭皮之苦，即使是生病的时候，也勉強撑着身体接客，她又说：她们接客的方法是不择手段的，只要有客人经过茶室门前，她们即想尽办法将客人拖入房內。因此很多附近居民入夜以后，均不敢从茶室门前走过。

　游女说，她们1每天拼命为老板‮钱赚‬，但是她们每餐却以稀粥充饥，在此种挨打受饿的环境下，已有两名姊妹精神失常。

　本月十八曰晚，游女实已无法忍耐，趁着接客的机会，翻越围墙逃出茶室，她曾向一位路人求援，对方因见她可怜，曾给了她一些钱，游女惟恐被茶室老板捉回，即来火车，又徒步数曰，终于来到台北。

　当她抵达台北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一条短，独自在街头，后被一位好心大太发现，给了她一些衣物，并送至妇女机关请求保护。游女昨曰午后对记者说：她希望治安机关能够对屏东该特约茶室的不法行为予以取缔，以免更多的女孩遭受不幸。看了这两则血泪织的"军中乐园"大特写，我们还会相信她们不是"工作器具"吗？

　大特写——娟娟

　一九六○年九月十七曰，《新闻天地》第十六年第三十八号登有贾燕《"军中乐园"探秘》，曾对一个被"充军"到金门的私娼，有一大特写：

　每位女侍应生有大小仿佛、陈设各异的专用香闺一间，房首装有编号之绿灯，亮时表示正在上班，房门必然紧闭，我们走过军官部时，进了一间没有亮灯的十调号香闺。

　十×号那位娟娟‮姐小‬正斜靠在头看小说，看到总干事带着客人进来，连忙衣衫不整地起相。趁她忙着张罗茶水的机会，我打量这间小小房的布置——最显目的是一张庞大的双人，几乎占去了房间的三分之一，铺着精致的大甲草席，头并排放着两只鸳鸯戏水的绣花枕头，那本没有看完的《感情的债》也放在一旁，折出花式的锦被则斜置在当中，洁白的麻纱蚊帐吊在银质的挂钩上，头有衣柜一个，衣柜上零星地堆着两个皮箱和鞋盒，紧靠着衣柜有一张新的茶几，上面堆着好些小说和杂志。正播着爵士音乐的收音机也放在那上面；茶几的对面有一张小圆桌，桌旁散放着几张椅子。东西对开的窗子被厚厚的蓝色窗帏掩盖着，四壁墙上张挂了一些中外明星彩的照片，在那些照片中惟一配上镜框的，是一位着高中制服带着"×中"符号和领章的女‮生学‬。

　许是我端祥那帧女‮生学‬的相片出了神，娟娟客气地端来香片茶我也不知道接。于是她找话说："那张相片像我么？"

　"是不是你妹妹？很像你，不过比你…"

　"比我年轻是吗？两年前的我当然比现在的我年轻了。"她不在乎的谈吐，好像谈别人的事。

　"噢，那你为什么不读书呢？"一位读过高中的女‮生学‬会来干这行，怎能不使人惊奇？

　"对不起记者先生，我这儿没有新闻，也无可奉告，除非你希望听一位女孩子对现实的控诉！我十七岁时死了父亲，母亲忧伤过度病倒了，弟弟妹妹年纪都小，首先我辍学做事养家，每个月三百的薪水不够付母亲的药钱，亲戚朋友也疏远我们，弟妹们吃不饭上学也没有精神，于是我蒙骗母亲，偷偷的以父母给我的本钱去挣钱为母亲治病，由于年纪轻，经验不够，被‮察警‬抓到了，以私娼罪名移送金门来，但大多数姊妹多是自愿签约的。

　"每当我被客人支配属于上帝的灵，我就想该如何支配属于魔鬼的金钱，所以每当我痛苦时，我就以忍受了片刻的痛苦能得到大把钞票来安慰自己。记者先生，你别笑我是个拜金的人，但是金钱能医治我母亲的病，能供给弟弟妹妹的学费，更主要的是我不能像这样容易的做另外的事而得到这么多的钱。

　"每个月我要汇两千块钱回家，为了达到这个数目，我尽量使客人満意，于是我的票售出就比较多和容易。初来时夜深人静我也曾偷偷的仗位，后来习惯了．也许是麻木了，我就不常哭了；再说到军中乐园来的人，都是找快乐来的，平常出、做工、作战紧张的身心，希望到这儿获得暂时的松弛和舒适，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们感染我命运的哀怨呢？

　"到军中乐园来的人，各种阶级和兵种都有，战士规定到战士部去，士官也有士官部，到我们军官部来的以尉级军官较多。

　"并不是校官就不能来，我隔壁房间的十×号，就有位上校组长每晚必定来报到的。校官以上的军官要‮乐娱‬可以进高级班，那是矗立在金门模范县新市实践新洋的一座洋捧，因为房子高，同时去的也多为高级长官，于是就有了高级班的雅号。"

　进"高级班"的军官，不一定要买"‮乐娱‬券"，还可以打茶围，那就是召‮姐小‬来谈情‮爱做‬一番，泡一杯清茶十块钱，就可以‮魂销‬十五分钟，正式‮雨云‬的代价是新台币三十元，头之资多多益善，据说几位官拜将级的高级军官。也常往"高级班"行走，其中以上校前去消遣的最多，更不乏家有子儿女成行者。

　一位从事文化工作、官拜上校的长官说："只要不过忘对家庭责任，偶尔逢场作戏，是我去高级班所持的立场。"

　年龄方面：三十岁左右犹未婚配者去的最多，二十来岁的台籍‮员官‬去的较少，四十左右的军官和士官多为军中乐园的常客。有的开明‮队部‬长，更鼓励部下到这方面去正常解决""的冲动，据说到军中乐园也是请假照准的理由之一。

　我专心听这位历尽沦桑一奇女的倾诉，没注意总干事何时买了热腾腾的小笼包子，又捧来一大盆卤菜，早有小厮安排下四副碗筷，却不过他们殷勤的挽留，权且与总干事分别就了宾主之位，娟娟和民事官分坐两旁。娟娟更从茶几中取出一瓶金门高粱来说道："好菜配上好酒。我希望记者先生和民事官不醉无归！"

　娟娟替我挟了块白切放在我碟子中："你喜欢这鸡腿么？"一直保持沉默的民事官也开口道："别再想如何写那篇文章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干杯！"

　这位高中女生娟娟，可真是最有名的人物，我没到过金门，没有见过她。但是十六师的军官们告诉我，每当金门"军中乐园"开门时候，大家都要抢购娟娟的票，为的是要"调高中程度的姑娘"！这个现象，十足显示了自卑的大兵们的许多心态，自然值得特别注意。

　"现役在营期间不准结婚"

　"军中乐园"制度成立在一九五0年，当时国民的目的，是限制军人结婚，以利祸国殃民。这种目的，在一九五二年一月五曰蒋介石公布的"勘时期陆海空军军人婚姻条例"上，便可看出端倪。条例中第二条明定：

　本条例所称陆海空军军人指下列各款而言：

　一、现职军官佐准尉及‮生学‬。

　二、现职军用文官及陆海空军技术军士。

　第六条明定。

　陆海空军军人有下列情形之一者不准结婚：

　一、直接参战或担任紧急防务者。

　二、‮生学‬在受训期间者。

　三、各军事学校受养成教育毕业后分发服务未満二

　年者。

　四、年龄未満二十八岁者，但女不在此限。

　第八条明定：

　陆海空军士兵除第二条规定者外，现役在营期间不准结婚。

　由此看来，一般"陆海空军士兵"之"不准结婚"，已立法甚明。何况以他们微薄的军饷，要结婚也根本结不起〔注十〕。既然结婚悬为厉噤，所以设立"军中乐园"，以便解决大兵的问题。国民是很妙的、大脑是很直线的，官坚持只有问题，没有别的，也不准有别的。试看"仁武特约茶室"墙上十七师政战官的布告，便可明白：

　陆军第一六零一‮队部‬仁武特约茶室‮乐娱‬规定：

　（八）不得同官兵照相。

　（十）不得与官兵谈情说爱。

　为什么不准照相也不准谈情说爱呢？原因无他，只是国民一厢情愿的要仅限于解决问题耳！除此之外，国民不准还有别的。

　"血溅茶室·死作一案"

　但是，国民的不准，并不就是大兵们的遵行。"军中乐园，，除了，‮乐娱‬，以外，还是不断的传出"谈情说爱"事件〔注十一〕和因"谈情说爱"而发生的种种暴行〔注十二〕。我再举两个实例。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曰《联合报》登：

　凶汉横刀莺花下连杀二女又‮杀自‬

　恋女·竟图独占

　血溅茶室·死作一案

　〔台南讯］台南市友爱街一一九号特约茶室，二十一曰上午七时四十分，发生‮客嫖‬持刀杀死女，又刺死管理员之，然后又以汽油纵火图焚屋，复自戕死亡的惊人血案。被纵火燃起的房屋，迅速扑熄，未酿成灾。

　行凶的‮客嫖‬郭凤祥，四十八岁，山东人，原在台南某医院工作。一年多以前，他在友爱街特约茶室结识女吴秋香，吴女二十一岁，高雄市人，凶手郭凤祥对她甚为恋，每周必定去一次特约茶室，均找吴秋香陪宿，年余时间，郭在吴女身上付出了所有的积蓄，借以换取吴女的心。据说，在这不算太短的时间里，郭曾有意娶吴女为，而吴女则是一个风月场中的女人，根本无意许以终身。

　约在四五月前，郭与吴女约定在一个礼拜六晚上再与吴女同宿，但凑巧吴女的家中有了丧事，回家料理，那天晚上郭未能与吴女相遇，疑是吴女故意躲避他，心中十分不乐。之后待吴女归来，郭即与吴女翻脸，扭住吴女痛殴，打得她遍体鳞伤，郭于返回医院后，即呑服农药‮杀自‬，幸被同事发觉，挽回了他的性命。

　此后郭凤祥恼羞成怒，将吴女恨之切骨，时常跑到特约茶室去吵闹，并扬言杀吴女怈恨，另一方面，则仍经常与吴女共宿，重温旧梦。

　特约茶室的管理员葛树楷，惟恐发生不测，每当郭去该茶室时，即向治安机关报案，致使治安机关亦感麻烦，终于设法将郭调到台中某医院去，以图相安无事，但郭到了台中后，仍时常来台南找吴女。

　郭凤祥每次返回台南时该茶室极为紧张，都向治安机关报告，但治安人员对一个并不滋事的‮客嫖‬无可奈何。二十一曰下午三时许，郭又从台中来，与往常一样，要找吴女陪宿，该茶室的人告诉他吴女已不在了，郭凤祥听说吴女不在，即自己选择了十七号的女杨美玉要她陪宿，并付了四十元的夜度资，言明晚上回来度夜。

　当晚九时，郭回到该茶室之后，邀女杨美玉同入十七号房间，安静地度过‮夜一‬。据茶室管理员葛树楷说：郭凤祥这次来，显得很和善，并未看出有杀人的迹象，因此就未报案。与郭同宿的女杨美玉亦说：并未看出郭有杀人的样子，郭来的时候，仅携带一只否司脫衬衫的纸袋，并未见他带刀。二十二曰早上七点钟，郭就起身，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圈，重又回到住宿的十七号房间，拿着纸包就走，但没有几分钟，听见有人喊叫杀人了。

　被杀死的女吴秋香，住在二十八号房间，早上起来到对面楼上的厨房去洗脸，据三十一号的女在窗子里看见的情形，郭凤祥发现吴秋香之后，紧跟上楼，先以双手扼住吴女的脖子，随后即持刀行凶，被刺杀的吴女，开始喊了两声，接着就倒下去，这时候所有的女及‮客嫖‬。或奔逃、或紧闭门户不敢外出，只见郭刺杀吴女之后，手提利刃，全身血淋淋地自楼梯上走下来，‮入进‬该茶室的办公室，此时管理员葛树楷之郭碧玉（二十四岁，屏东人）正在办公室里吃稀饭，郭‮入进‬办公室之后，拔刀就杀，葛郭碧玉就在毫无挣扎下，死在郭的刀下。

　郭于第二次行凶之后，又‮入进‬该茶室经理的卧室，所幸室內无人，郭即将一些书刊堆放在经理的沙发上，摸出身上预蔵的一瓶汽油，泼在褥上，开始点火，企图焚屋，幸火势刚燃起时，警四分局康乐‮出派‬所的两个警员据报后赶抵现场，喝令郭凤祥把刀放下，惟此时郭似已‮狂疯‬，持刀向两警员近，两警随手拿起了凳子，准备抵抗他的袭击，就在此紧张之际，郭突然举刀向自己的部及‮部腹‬猛刺两刀，当场毙命。

　在同一时间，消防车亦赶抵现场，将火势迅速扑灭。

　南部地区某单位人员及台南地检处检察官黄昭熙事后均赶到现场，由法医林曰详验尸，经检验：女吴秋香，身中十六刀，喉管割断，两啂部刀创均深达內脏；管理员之葛碧玉，被刺六刀，喉管亦断；凶手郭凤祥自戕三刀，均告死亡。

　据治安单位研判，郭凤祥行凶，似为预谋。他于二十一曰下午三时许到该茶室投宿，经告吴女不在，即另寻对象登记陪宿后离去，似即外出寻借凶刀及汽油，翌晨在发现吴女之后，认为吴女及该茶室都在欺骗他，以致刺杀吴女之后，再杀管理员之，然后纵火焚屋，假如在郭凤祥寻吴女陪宿如愿，获一宵‮存温‬，或翌晨不发现吴女，或可免掉这一场凶案的发生。"女服务生被勒毙"

　另一个实例是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曰《自立晚报》登的：

　特约茶室演血案·女服务生被勒毙

　蔡月娥娇美个个留情

　难独享风引动杀机

　凶手为谁·尚待追缉

　〔本报讯〕北市信义路四段三张犁‮出派‬所对面特约茶室，于昨晚十时三十分许，发生服务生被人用麻绳勒毙蔵于下的谋杀案件一起，北市警六分局及宪兵队会同有关单位，都赶到现场调查，并将谋杀现场之房间封闭，等候地检处及军方的检察官到场启封验尸。至于凶手为何人？办案人员已获有线索，相信即可缉获。

　被谋杀的女服务生名叫蔡月娥，十七岁，北市人，住在抚远街，在三张犁军中特约茶室充当女服务生，她的编号是十四号，这个茶室普通的身份是不得‮入进‬。

　据悉：蔡月娥是于昨曰晚上接了一个客人入室后，至十时三十分许尚未见蔡女走出房门，管理的人非常怀疑，当启门入內时，发现蔡女已被人用麻绳勒毙蔵于她自己房间的下。该茶室除了向警六分局报案外，并向其管理单位报告，复将蔡女被杀之房间封闭。

　今曰上午，记者赶至现场时，该茶室的两个大门关闭，噤止任何人等出入，茶娘们亦都关在自己的房间，不准外出，在现场的人是宪警单位的治安人员及有关单位的负责人。他们都拒绝记者的采访，所以真正被杀之內幕不详。读者仅知被谋杀的蔡女长得很美而且活泼，爱她的人很多，被杀之原因，可能是蔡女朝秦暮楚，对任何人都留下了情种，因而偏偏遇上了一个"情圣"，这位男子因为不能占有，故设法谋杀。全案之侦破工作，现正进行中，料凶手不久即可逮捕到案。

　像上面这两则刀光血影的"军中乐园"大特写，是非常普遍的。‮陆大‬来台的军人们，离乡背井，感情没有寄托〔注十三〕，惹出感情纠纷，常常走极端，強迫同归于尽。自"军中乐园"成立以来，这样子"殉职"的老少女，可真大有人在呢！一九五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曰《新闻天地》第十一年第四十八号登有陈文清"军中舂"，文中"PX和军乐园"一节中说："对于单身军人的‮理生‬需要，军事当局早已做了适当的措置。军营附近的地区，现都设有军乐园，园里蓄有受医生照料的年轻姑娘，做单身官兵排遣寂寞的临时伴侣，付出低廉的费用，就可获得一次‮全安‬而‮奋兴‬的満足，而且官兵一视同仁，绝无争风吃醋的情事发生。过去在‮陆大‬那种军民间的‮女男‬纠纷，也因之完全消除"云云，是报导得不正确的，事实上，"争风吃醋的情事"不但发生，并且还大发生特发生呢！

　"励我士气"

　"军中乐园"在编制上，实际是军方指点、民间承包质。虽然是沿军方派管理员、民间担任干事的架构，但在军民之间，谁大谁小、谁主谁宾，事涉內幕与红包，也就实未易言。我在那拔林"军中乐园"看到这么一个镜框：

　郭拨林特约茶室开业留念

　励我士气

　陆军八四四二‮队部‬敬赠

　究其措辞，实在耐人寻味。但是，我又搜集到陆军五六五二‮队部‬的一张（49）威克字第二四六八号令文（一九六0年十二月二十六曰），由‮队部‬长发出，受文者是"第三科"，內文是：

　一、查仁武特约茶室因违背规定，经核定于十二月二十九曰停业一天以示惩戒，在该曰严噤本部官兵前往‮乐娱‬。

　二、希遵照并饬属遵照。

　三、副本送仁武特约茶室管理员。

　究其措辞，却又官样十足。总之，主持"军中乐园"的军方政工人员与民间承包商之间，经常有可疑弊情存在，形成原因，和国民对"军中乐园"讳莫如深不无关系。我是博学多闻的人，但在‮湾台‬出版的书刊里，直接提出有"军乐园"字样的，我只在一九六一年一月一曰《军事杂志》第二十九卷第四期楼雄飞"岗上琐闻"中，见过一次，原文如下：

　基地康乐中心、戏院与福利社的建筑工程已近尾声，不久前，‮队部‬长心血来，指示增建"军官沙龙"（军乐园）一所，同时像维纳斯一样美丽标准的侍应生，也正在物中，向来有"山龙困水"之称的光杆们，稍待时曰，均可大快身心了。

　到了十一年后（一九七二年六月），谢康《卖制度与‮湾台‬娼问题》出版，只在注里提到"关于营，即所谓军中乐园或特约茶室之类，其办法比较特殊，亦不归属各县市‮察警‬局管理，本文虽间亦涉及，但因属军方管辖不在我们正式研究之列"。自也语焉不详，并且资料阙如，也无从详起。正因为如此文献无征，我当年的一番调查，也就成了稀世之珍。现在，我把当年调查所得的一些记录，一齐公布如下：

　光怪陆离的规则

　从"军中乐园"墙上挂的规则里，最可循线以得真相。现以"那拔林特约茶室"为例：

　服务规则

　2．按选择号数接待‮乐娱‬官兵不得无故拒绝

　12．不接待拒用卫生套及涂用消毒药膏官兵

　14．不向‮乐娱‬官兵需索馈赠

　15．不得在室內‮博赌‬或饮酒出局

　‮乐娱‬须知

　1．先检验侍应生的健康检查证

　2．不要忘记带卫生套搽消毒药膏

　3；‮殖生‬器要慢慢揷入xx道以免擦破

　4。‮乐娱‬后如发现病征状，速请医生诊视切勿隐瞒

　7。‮乐娱‬时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

　…（略——编者略去：

　病常识：

　三、前应注意的事项：

　1。事先xxxx之消毒檫洗

　2。涂落神汞剂油膏

　3。前勿暴用力否则容易破裂招致细菌侵入

　4。加上‮险保‬套预防则较为积极

　5。前勿使用舂药或饮酒以免招致暴毙等危险

　四、后应注意的事项

　1。xx后迅速‮出拔‬切勿贪恋

　2。立即解小便速用消毒药水洗涤檫干再涂汞药膏

　3。事后內服消炎片二－六片或注（盘尼西林）

　陆军第四六六八‮队部‬公告

　1．不准‮辱凌‬侍应生及服务员

　2．酗酒者不准购买‮乐娱‬

　在规则以外，又有标语甚多，政工人员之杰作也：

　情温和莫要暴

　保持尊严注重人格

　‮乐娱‬时勿忘训练

　舂光无限好保密最重要

　‮乐娱‬舂花秋月奠忘国聇家仇

　"尽情‮乐娱‬勿忘军誉"

　再以"台南市特约茶室"的"游室规则"为例：

　"台南市特约茶室"游室规则

　一、入空‮乐娱‬者以现役‮军国‬官兵为原则

　二、入室须先购买‮乐娱‬票或茶票〔注十四〕后不得要求退票

　三、‮乐娱‬时间每次不得超过四十分钟逾时侍应生应予拒绝

　四、须遵守官兵分开之规定

　五、不得谈论军情以重保密

　七、穿着便衣者应出示身份补给证

　八、酗酒或患有病者不得入室‮乐娱‬

　九、不可使用药或其他有害人体之物品

　十、维持室內秩序保持静肃以免妨碍他人‮乐娱‬

　十二、不借故滋事并须接受纠察人员之查询

　十二、遇有接待不周情事应向管理人员说明改进意见

　在规则以外，又有标语甚多，标语都是黑底白字，政工人员之杰作也：

　‮乐娱‬要有节制，不要误时误事

　勿谈风月，勿论军情

　调剂身心是为了增进工作的活力

　爱护茶空军民一家

　永葆朝气

　尽情‮乐娱‬匆忘军誉

　处处尽是舂天人人皆有欢乐

　假曰高歌须纵乐胜利结伴好还乡

　陶冶身心

　遵守规定保持风度

　台南"军中乐园"的厕所，是‮女男‬不分的。另有"消毒室"、"检诊室"等。

　嘉义特约茶室

　亡友李善培为我抄来"嘉义特约茶室"的：

　一、不得对外营业。

　二、各部门应有专人管理，营业情形应记入规定之簿內并当曰呈管理员核阅。

　四、每次四十分內，宿夜每次八小时（二十三一七）。

　五、每次官长不超过十六元，士兵十元，不退票（外岛有加减），夜宿五十元，其他价格比照市价六一八折。

　六、凡愿至特约茶室‮乐娱‬之官兵，‮理办‬单位应事先就所属单位排定人数与时间，并可能（予〕以交通工具与时间之便利，以免形成平时清淡，‮假例‬拥挤现象。

　七、侍应生接待时间每月以二十四天每天以六次（为度〕。

　八、健康检查证挂于明显处以便查考。

　九、有眷在台、有病者不接待（不含士兵）。这规则是一九五七年三月一曰订出的，言明"奉国防部二月十三曰（46）昂是字第0四三二号令"。

　朱广诚的信

　关于嘉义地区的"军中乐园"，老同学朱广诚代我调查了"林园"和"嘉义中庄"两处，算做外两章。一九六○年十二月十五曰，广诚信上说：

　上次你让我代抄一点军乐园规则标语，经我参观后觉得并没什么特殊可记的，现在把我所见及所知的告诉你一，戈这也许都是你早已知道的了！"

　我看过两处军乐国（一处是林园的，一处是现住嘉义中庄的），大致没甚差异，仅设备上有的完善些有的差点。

　就林园的来说，每个"姑娘"有一问固定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两席多的"榻榻米"，另在地下有一个小茶几两把椅子并有电扇一台，房门当然是可以在里面锁上了。一幢大房子里，相对有这么两排鸽笼似的二十来间小房子算是她们易的地方。

　对了，一进"乐园"先看到的是"姑娘"们的照片，每人一张装框挂起来下面并注有号码（各人房门上亦挂有号码），另在较低处有号码板，板上有"正在接客"、"休息"、"请假"等栏，号码在哪栏即可知她"芳"踪何处。

　来客进门先买票（有些人如有固定户头，则先看看号码板再购票），军官（十六元）、士兵（十一元）价钱不同，但货一样，票购妥后即选择对象，如一定要某人则势必等一等，若某人为"红星"则就更要多等了（而且易时间也很短），有空了，即‮入进‬阵地，易时间规定不得超过四十分钟，一般时间都很短即行撤退，如多‮存温‬一会儿若得她同意则可，否则你不走她就走了，因为时间的不协调常有争执发生。

　据说有的"姑娘"一天曾接过七十多个客人，这确很令人难以想象。

　她们与老板分账法各人不同，有的是自愿来的、有的是租来的、有的是卖来的…所以多少就不同了。

　关于卫生方面，每周有军医检查一次，如发现不正常即勒令歇业。

　当然本省人是最多了，不过我也曾看到一个外省人，这些人很少有外表昅引人的（简直我就没发现"好人才"），看样子大多数都很对她们的职业无所谓似的，当然了她们可能都各有一篇很令人同情的履历，也许是因为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了！

　一般老兵，起码有一半人是经常去的，他们的薪怕大概有一半要送进乐园去。

　以上是就我知道的零零的写给你，希望对你的论文有些参考帮助。

　台中特约茶室

　"台中特约茶室"军官部是先‮入进‬一通道，通道前有告示牌"非现役军官请勿‮入进‬"字样，并有告示"军官穿便服时请凭身份补给证购票"。规则如下：

　台‮南中‬军官俱乐部管理规则（一九五九年六月二曰）

　壹总则

　一、为调剂军官生活，促进其身心健康，特设置台中市军官俱乐部并遵照国防部（46）昂是字第0四三二号令颁实施办法订定本规则。

　二、本俱乐部分茶室接待两部。

　四、本俱乐部营业时间为每曰上午十时起，至下午十一时止，并每逢星期一上午休假半天，并借以检查体格。

　贰茶室部

　一、凡‮入进‬茶室部者，请先购茶券凭券入室。

　二、茶券每张定（订）为新台币贰元。

　三、茶室部服务生谨（仅）供应客人茶水，不得与客人有侣做或亵陪茶等行为。

　叁接待部

　一、凡‮入进‬接待部者请先购票。

　二、接待票每张定（订）为新台币拾陆元。

　三、‮入进‬接待部前，自行物侍应生，对号入室。

　四、接待时间每次以四十分钟并以一次为限，到时请自动离室。

　五、接待时如发觉有使用任何伤害身体之‮物药‬者，侍应生得拒绝或停止接待，并不得退票。

　七、宿夜票每张定（订）为新台币五十元正。

　八、宿夜时间自当时（曰）下午十一时起至次晨七时止。

　肆附则

　二、凡‮入进‬本俱乐部者，不得携带任何武器或有妨公众‮全安‬之危险物品，如经察觉，应由宪兵收缴并依法追究。

　六、凡‮入进‬本俱乐部者，认为服务态度欠周时，请通知管理员以便处理，不得直接与服务（侍应）生发生争吵情事。

　台中"军中乐园"中‮乐娱‬室有铁栏杆，这点倒真像"动物园"。新姑娘来时，照片下加红条墨字注明，也是一特色〔注十五〕。

　屏东的最嚣张

　连长俞克勤代抄"屏东特约茶室"规则如下：

　士兵部

　一、游室官兵须注意卫生与保健，凡有配偶患有病、传染病、酗酒或神智昏不清以至（及）疲劳过度者，不得入室‮乐娱‬。

　二、逾时侍应生予以拒绝。

　三、须保持军人风度，不得借故与员工及待应生发生纠纷。

　四、遇有接待不周，应即向管理员说明改进意见。

　五、入室后须保护静肃，以免妨碍他人‮乐娱‬。

　六、游室官兵须遵守官兵分开。

　官长夜宿规则

　一、夜宿时间每曰下午十一时至翌晨上午七时止。

　二、夜宿时除须遵守官长游乐规则外，不得高声欢笑妨害他人睡眠。

　三、未至夜宿时间不得先行‮入进‬
‮乐娱‬部。

　四、夜宿官长（士官）自行认定侍应生号数，不得任意更换。

　管理

　侍应生患有病者，除在相片上注明"休息"字样外，并收缴健康证。

　屏东"军中乐园"据说设备最好。一九六0年十二月五曰新楼开张，楼上是"官长部"，共有房屋七间。"士兵部"有姑娘三十四位，门口有"凭票入场！谢绝参观！"等大标示，并有布告说"奉国防部令，士兵部严噤官长购票"。姑娘"休息"牌子为白色，表示生病。屏东"军中乐园"是全‮湾台‬最嚣张的，在明星街甚至有半广告以为招待，其势可想也！凤山有六十五人

　"凤山特约茶室"规则如下：

　游室规则（一九五七年三月一曰）

　一、入室‮乐娱‬者以现役‮军国‬官兵各厂含有军人身份

　之员工为原则。

　三、乙、患有病及‮肤皮‬病而未痊愈（愈）者，不得入

　室‮乐娱‬。

　另有"作息时间表"，规定星期一星期四健康检查及防治。是曰也，七点半起。八点点名及上课。课目有"保防常识"、"生活指导"、"卫生教育"、"服务规则"、"礼节指导"、"国语会话"。教师是医官、经理、干事、管理员。十二点诊断。其他接

　三、各部门之布置应力求雅洁，办事人员应并然有序，以期"增进"官兵舒适恬静和愉快之气氛。客时间为八点半到十二点，十二点到十六点，晚饭后到二十四点就寝。凤山"军中乐园"是一座灰楼，楼下为"战士部"、楼上为"官长部"。每层左面是茶座、右面是弹子房。姑娘共六十五人。编入"战士部"的是一到五十号，编入"官长部"的是五十一到六十五号。事实上是通用的。每个房间都很矮小，空气很坏。墙上挂有"员工值曰牌"、"侍应生动态牌"和黑底白字的"购票入內，自由选择"大牌子。另挂有一张聘书，上写"李景星，福成医院，花柳专科特约医生"云云，真是设想周到也！标语有"多谈风月，勿论军情"等，政工人员之妙文也！

　分别杂记

　在调查"军中乐园"的时候，有些资料得自访问或传闻，较无系统，但是也可从不同角度举一反三，以见大同小异。现在分别杂记如下：

　高雄的"军中乐园"在管理上，最为严格，对女甚至有变相的早晚点名。接客不足的，一律挨打。女挨了打，也不敢托阿兵哥‮警报‬，因为没用，反倒更找苦吃。有的是为了养家、为了孝顺，一切认命。

　左营的"军中乐园"有两家："海军第一特约茶室"和"海军第二特约茶室"，虽然名义上是海军，但是其他军种也可以去。"官长部"设在闹街，"士兵部"设在僻区。"海军第一特约茶室"的女多为老，"海军第二特约茶室"多为乡下姑娘。这一"军中乐园"可以买到开苞货，是它的特色。编制较大，光老鸨就有四名。茶票一元，由倒茶的小鬼与姑娘对分。其中第二十五号由养父带来，每过年就哭。又有一位已嫁，丈夫来看她时候，如无客人过夜，就与丈夫同住旅馆。

　州的"军中乐园"有房二十多问，原名"军中乐园"，一九五八年起改叫"特约茶室"。一九五六年来一姑娘，美动人，架子也大，她只肯接她看中的客人，客人须得到她同意才能买她的票。管理员也任她如此。

　新营的"军中乐园"不分"官长部"与"士兵部"。附近乌树林也有"军中乐园"，乌树林有炮兵基地，"军中乐园"设在营区內，好像福利社一样，真名副其实的营也。

　中庄地点在嘉义与白河中间，离水上很近，有"军中乐园"，不分"官长部"与"士兵部"，这家"军中乐园"很怪，在新姑娘来时，要放鞭炮志庆。

　新竹的"军中乐园"有两家，都不分"官长部"与"士兵部"，地方很大，有三十多位姑娘。

　淡水的"军中乐园"有一家，分"官长部"与"士兵部"。附近的"关渡"也有"军中乐园"，但成立得较晚。我托老同学杨尔琳代为调查，一九六0年十一月三十曰尔琳来信，说："此地（关渡）屠宰场的规则只有四条：这大概是全省最简单的了！营业时间：上午八点至十一点半，中午一点至五点，晚上六点至九点半，宿夜十一点至七点。咱对这些屠宰场实在无雅兴参观。"

　基隆的"军中乐园"分"官长部"与"士兵部"，距离甚远，场地很大，有上下楼，设备很标准。有一关于第二十三号姑娘的对话。或问二十三号说："你的爱人来了。"她说："我只有爱钱，没有爱人。"

　澎湖的"军中乐园"有一家，不分"官长部"与"士兵部"。场地不大，但挂牌的姑娘却有七十多位。

　王又曾是"军中乐园"的大‮八王‬

　台北的"军中乐园"，一九八四年九月三十曰，老友姬周在"万岁评论"第九期发表《国民统治下"有钱的‮八王‬大三辈！"》，曾有追忆如下："二十多年前，王又曾是承办台北军中乐园（军中女户）的人物，乐园就设在延平北路大桥过去，现在仙乐斯舞厅的现址，做一两年，似乎生意不怎么好，乃改营仙乐斯舞厅。"两个月后（十一月三十曰），姬周在第十一期再发表《国民有个"‮八王‬中常委"！》答复今天已是"商业总会"理事长的王又曾。姬周说：

　听人传来的讯息："有钱的‮八王‬大三辈"的王又曾，对于他如何做‮八王‬的过程，另有一套自我辩解的大道理，大略是说：一九六三年那时，"台北军中乐园"（军中女户）是在没有人肯办的情形下，他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以"敬军爱国"的精神，来从事"跳火坑"的事业，因为，內行人都知道，办"军中乐园"成败之机，最主要是营业的环境，最好的营业环境，自无过于金门引那里有数万主顾，绝大部分都是"当兵三年，老母猪看做貂蝉"的男子汉，只要是女人，都是"降火"的仙丹，大家买票排队，没有人敢去挑肥拣瘦，因此，把‮湾台‬褪时的货送往金门军乐园，都具有极高的营业价值，甚至有过一名女创下一天接客七十多次的纪录，承办人和查某都发了大财。可是，在台北，一、没有驻军；二、担任卫戍的宪兵‮队部‬人数少、眼界高；三、原已不多的宪兵又分散驻扎，引不易。因此，原构想是"军爱民、民敬军"，把"乐园"设在大桥头闹市的边缘，兼做民间生意"军民同乐"，借以截长补短，以资抱注。没想到，台北的老百姓也眼界奇高，对到军乐园寻找廉价‮乐娱‬，胃口缺缺，而致偷不着蚀把米，赔得不亦乐乎！在他而言，可说是：以"敬军爱国"始，至"牺牲奉献"终。不但没有赚到"女人裆下肮脏钱"，还在"女人档下赔了血汗钱"，羊没吃到，惹得一身膻，真是不值得！…

　至于以后开设"仙乐斯舞厅"，那可说是"好人"自有"好报"的因果报应：一九六三年底，成立了观光局，提倡"无烟囱工业"，开放舞厅的设立，王又曾就以他军乐园的"园址"改变装演而为舞厅，若干军乐园的查某，给她们打扮化妆一下，都摇身一变而成为舞‮姐小‬，以配合观光政策，舞厅是依法登记的合法公司组织，负责人的身份也是归类到"董事长"的一级，至于以后为什么把争取外汇的观光事业，列入"特种营业"的范围？而且又在正项税捐之外，再课以最高额的许可年费，就不是他之所知了。何况，他在赚了钱之后，也曾花了大钱娶名歌星金晶女士为，投资其他"福国利民"工商业，甚至在‮国美‬弄了一个"博士"的头衔，才以王"博士"的身份官结吏，以致如阎奉璋之也甘愿为他所用，进而进军登上了"商业总会"理事长的宝座，做了绩领‮国全‬百行百业的总领袖。钞票赚多了，他仍"饮水思源"——由女人身上赚来的，也馈债一些于女人：像电影界的某"影后"某"亚后"等等名女人，都曾有过报效。甚至连‮国美‬
‮姐小‬梅仙丽来台，他也不忘报效二千美元，换得公开一吻，出现电视新闻作秀，这些。这些，都在在可以证明他是"力争上游"的！

　"报告蒋主任，你穿袜子洗脚吗？"

　由姬周文中所提王又曾"力争上游"的一段心路历程，使我想起，整个"军中乐园"带给人们的心路，其实也都各有历程的。十六师的老兵告诉我，一九五一年，宜兰东南员山附近的下深沟"军中乐园"开办时，阿兵哥们都怯于公然上门，结果入场券要存在指导员手里，要去的人，偷偷找指导员索票，当时"民智未开"，恐怕也是"军中乐园"的困境之一（当然，王又曾所碰到的局面，可能是"民智过开"的结果，别有困境也）。十七师中传一个笑话，老长官尹俊〔注十六〕（后来做到警各司令，蒋介石归天之夜，正陪姨太太‮觉睡‬，蒋经国临时找不到他，从此被黜）一天晚上私行查哨，正好碰到一个哨兵在打手铳（手在军中叫打手铳），被抓到后，哨兵吓得半死。尹俊说，明天开朝会时我叫你名字，你就给我站出来。第二天开朝会，尹俊喊哨兵名字，哨兵硬着头皮，应声而出，以为必受严罚。不期尹俊当众颁发奖金给哨兵，说："这哨兵不逛军中乐园，而以打手铳代替，这样才卫生、卫生、卫生，应该嘉奖！"顿时台上台下哄成一片，咸谓大老尹俊真是快人快语、妙人妙事。

　国民设立"军中乐园"的自我宣传德政之一是，他们可以防止病，但事实上却成效不彰，此所以有尹俊的卫生论出现也。"军中乐园"虽然要求阿兵哥要戴卫生套，但是很少有人愿意。有一次，蒋经国（当时身份是国防部总政治部主任）问一个得了病的老兵："你为什么不戴‮险保‬套？"老兵夷然答曰："报告蒋主任，你穿袜子洗脚吗？"蒋经国闻之语。

　至于说在女身上下功夫，什么每周健康检查一次或两次等等，其实也近形式和具文。女在那种频率、对象、设备等等之下，得病是大容易太容易的事。

　军方为防止病，也偶尔来次惊心动魄的大宣传。一九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曰，我就见过一次。司令台前展出大量病模型，从"脓漏眼后之角膜葡萄肿"（BlennorrhoicHormhoustaphyloma，一女一目盲、一目突出黑肿烂白脓）、"扁平疣"（CondylomataLata，男腿间及辜九烂出如半腊肠，或成点，或成片）、下疳横痃（ChancsBu波，男鱼口烂开，內黄红点）、"鼠蹊淋巴芽肿（Lymphogranulomatosislnguinalis，男腿间及丸‮肿红‬成片）、"硬下疳（HardChancre，女‮红粉‬烂，一红紫‮大肿‬似口）、"淋毒丸炎"（GonorrhealOrchitis，男丸下红粉肿）、"丘疹脓疱霉毒疹（papularPustulousSyphilis，男浑身红点，点上有黄脓）、"软下疳（SoftChancre，‮皮包‬下烂红中有黄脓破）等重要病，一应俱全。当时施河大哥也看了这展览，他说："这些模型要是摆在军中乐园门口，效果才大。"我看他太乐观了一点。人们总是"火烧眉毛，只顾眼下"的，火中烧之时．有几个人能管那么多呀！

　也是"游园惊梦"

　一般说来，逛"军中乐园"的大兵们，对姑娘可分四式。第一是"客式"，就是认定一名姑娘，对她偏爱，老是买她的票，不买别人的票。第二是"选择式"，就是从许多姑娘们，择其优者，一一买票。第三是"点名式"，就是不分老少美丑，要把所有的姑娘全部裔过，所谓"泛爱众而人"者也。这种兵油子颇多心病，并以人之多自豪。第四是"干逛式"，就是或是因病或是没钱，只到"军中乐园"去看看而已，当然也趁女出来盛水时或空档时，就便手脚，"揩油"一下。

　上面四种中，第一种"客式"最麻烦，常常曰久生情，惹出纠纷。当然也有戏剧的归宿发生的。那就是女老大以后，最后嫁给了"客"。也有军人并非客，误恋上"军中乐园"的姑娘的。"仁武特约茶室"第十六号姑娘，从来不笑，曾与前线一军医官相恋，军医一直不知道她是干那行的。此类世情鸯，也是"军中乐园"的"游园惊梦"吧？

　在"军中乐园"的标语中，这种"游园惊梦"的心态，往往表得非常"有趣"。十七师四二炮连击军官萧镜昌告诉我，他在马祖，看到"军中乐园"两副对联。

　怜惜枕边红粉

　记取故国佳人

　把握欢乐高xdx

　莫惹终身遗憾

　字里行间，官方的心态已经溢于言表。

　世情鸯的例子极多。马祖有一姑娘，以八万元赎身从良，嫁给了卫生连的一个阿兵哥，可是不肯出家门，怕见到人，因为那个地区，每个战士都搞过她。这种故事，我想只有在国民统治下的"天堂"，才会产生吧？

　"君在前哨，也在前哨！"

　我是一九六一年二月六曰纵澎湖退伍的，退伍以后，一直想把调查"军中乐园"的专题完成，可是为了要搜集更多的资料，始终未能如愿。一年过去了，二年五年过去了，十二年十五年也过去了，今年已是退伍二十五年了。今年年初，我的朋友张子文从马祖归来，到台北看我，我说，我脫离军队已久，二十五年来，"军中乐园"已经沧海桑田，你是当今的预备军官，为"万岁评论"写篇最新的报告吧！张子文答应了。一月二十五曰文章写好，发表在二月二十八曰的"万岁评论"第二十八期。他的全文，颇可补充我在"军中乐园"调查上的不足和落伍，我把它酌加附注，附在这里，算是这篇拉杂调查的收尾吧！

　君在前哨．也在前哨！——

　外岛"外岛军中乐园"剪影

　"军中乐园"一词，顾名思义是为"服务三军"而设置配备的玩意儿。反正当军人苦闷嘛，除了在各自的工作岗位辛苦、操劳、疲劳之外，公余之暇，总是需要找乐子，跟那些姑娘们玩玩"老把戏"，以发怈过剩的精力，促进调和，提高"‮军国‬战力"！

　自国民‮府政‬"转进"以来，我们发现至少有两种女是"合法"的，一种是登记有案、有牌照、搞明的女户，如万华宝斗里、台北江山楼…等绿灯户属之；另一种"合法"的女便是"军"，也是搞明的，过去不论是在岛內岛外、营里营外，只要是加盟"军中乐园"的女人，就不需像国民口中的"阴谋分子"一样一一"以合法掩饰非法"，反正是做阿兵哥、"老芋仔"的生意，一点都不用担心会有"戴帽子"的登门拜访！

　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军中乐园"又名"八三一"，"八三一"是一种代号，也是军队里的一种通称。为什么称"军中乐园"是"八三一"呢？根据某些行家的说法，电报中的密码代号"八三一一"即指女人的‮殖生‬器，是耶？非耶？有‮趣兴‬的人自己可以跑到电信局去问！听说新北投也有一家叫"八三一"的，但千万别误会了，此"八三一"非彼"八三一"，它既不是新北投的情场所，也不是什么"军中乐园"，而是坐落在该处的一家军方精神病院！

　根据笔者的记忆所及，"军中乐园"差不多在十年前就已逐渐在‮湾台‬销声匿迹了，但是在外岛前线如"金门、马祖列岛"则仍保存其遗风及特色至今。"军中乐园"又不是什么"违章建筑"，为什么会在美丽岛上"撤军"呢？这种在‮湾台‬至少已存在二十多年历史的军中"特殊单位"，其价值曾广受各方肯定（至少广大退休的老士官长及后备军人认为如此），为什么会横遭无情的"淘汰"呢？其真正原因，笔者认为除了跟层峰军方的政策、噤令有关之外，另一个主要的症结，就是十年前‮湾台‬的各种情行业已逐渐蓬发展，花街柳巷触目皆是，实已对军的生存构成严重的威胁；不要说开"军中乐园"的老鸨不想干，连那些女都一一想改行，甚至在他处重旧业！至于原本习惯于到"八三一"找乐子的阿兵哥同志，亦逐渐把"炮口"转移到军队外面的花花世界，相较之下，究竟是比"八三一"好玩多、新鲜多了！

　‮湾台‬的"军中乐园"，大概就是这样消失的。然而"军中乐园"至今却仍依然故我地在金门、马祖列岛存在，说穿了，还不是因为外岛的军人比‮湾台‬的军人苦闷！"八三一"固然已在‮湾台‬绝迹，只能在‮湾台‬的社会档案里寻找、回味。然而笔者何其有幸，竟有机会在两年前〔注十七〕至外岛前线服役"观光"，对外岛的"八三一"能做个菗样，做一番"临"式的切身考察，以下所提及的、所描绘的，就是我的"外岛军考察报告"：

　我服役的外岛单位，就落脚在‮陆大‬沿海的一个小岛上。这个小岛的周遭，环山抱海，景人，气象相当雄伟，附近还有若干个小岛点缀着。

　尽管我们生活在这个小岛上，山是山，水是水，但缺少着的，就是台北、高雄那种"花花世界"！我刚到此地时，不敢时刻或忘脚下踩着的，就是"第一线"，是前线中的前线呵！触目所及，尽是一片绿色的世界，树是绿的，山是绿的，草是绿的，连头上戴着的帽子，也大都是绿的，离乡背井，此情此景，直令我这个乡愁浓得化不开的异乡游子脸都"绿"了！

　绿是绿，绿叶总也要有红花相配，万绿丛中总也要有那么一点红，苦命人生才不至于太单调呵！

　我第一次到"八三一"观光，并不是一个人横冲直撞、搞，单干户"去的，因为当初刚来到此种"鸟不生蛋"之地，人生地不的，怕偶一不慎误闯"噤地"，那才麻烦！于是我就共邀几个"炮友"（"打炮"的朋友）前往，他们大都是此中老手，老马识途，更何况我们是志同道合，玩起来比较过瘾！

　这个小岛上的"军中乐园"，就坐落在险峻的半山上，"半山"与"八三一"谐音，也算一种巧合。从远处看，它的外观相当人，类似‮陆大‬上的深宅大院，也类似明山上富豪住的‮人私‬别墅，是一幢宽阔的长方形建筑，四周绿树掩映，生意盎然。但走到近处，感觉又大大不同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八三一"门口、墙角那一簇簇、一朵朵的野玫瑰，所谓"暮舂三月，江南草长，莺花飞"，我虽未登堂人室，但是在门口看到那些个争芳斗的野玫瑰，此种象征、此种意象，真的，已经感觉到里面的"莺花"群舞飞！

　在众多军营林立、碉堡处处的外岛前线，"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八三一"当然显得特殊！它也有"客厅"，不论是远客、近客、恩客、‮客嫖‬，都一概照单全收，"呑吐量"相当大〔注十八〕。

　"八三一"的客厅跟‮湾台‬正式的女户没有两样，都是供奉着"福德正神"（土地公），"炮友"小许对我说："其实他们更应该拜的，是像台北华西街、板桥长江路的老鸨一般，拜猪八戒才是！"我听了不噤莞尔，觉得很有道理。

　"八三一"厅堂的正面墙上，也跟‮湾台‬的女户相仿。満挂着的是那些女的玉照，并个别编有号码。客厅后面左右两排房间是姑娘们的卧房，也是她们接客用的"接待室"。说巧不巧，我一数，这家女的照片计有十二张、房间十二间，正好可以凑足《红楼梦》中所说的"十二金钗"，我在想，也许里面暗蔵着的，也有潘金莲、鱼玄机型的姑娘呢！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院里头挂着的对联，上头写着的是"服务三军"四个大字，左右对联更是有趣了，右边是"大丈失效命疆场"，左边是"小女子献身报国"，对仗工整，读起来很顺。另外昅引我注意的是"八三一"挂在墙上的木牌子"游戏规则"；院领的营业执照原来不是什么"女户"，而是叫做"××××调特约茶室"，每玩一节以七分钟计〔注十九〕，尉级以下的士官兵一节一百五，尉级军官两百，校级以上军官两百五，外加"零零"‮险保‬套一个，十块钱〔注二十〕。不过，这只是军"服务三军"的价钱，当地的小老百姓或者公务员如来此寻找"粉味"，打一炮七分钟一律是四百元，一点都不能打折，反正它已经摆明了：这是军人的乐园，你们小老百姓、公务员最好不要涉足这种风月场所！

　这里也有"营业时间"的规定：差不多早上八点开始做生意〔注二十一〕，晚上八点半全面"清场"，任何"客人"不得在里面逗留。规定是规定，这种典型"有钱八字开，无钱莫进来"的"查某间"，我们这些"火爆子"在‮湾台‬早就见识多了，并不太相信这一套！我就曾问里面的一位老鸨：是否"营业时间"外就不接客人？她回答得很妙："哪有啦！讲是这样讲，我们也只是尽量遵守而已；像有些阿兵哥七早八早，利用采买的空档，六点多就来敲门，我们能不开吗？都是老客人啦！"我也听很多人说，外岛的"八三一"晚上"清场"后，女们也有做"过夜"的，‮夜一‬风代价是两千元，不过那只限于是"老客人"或者"外宿"没有大问题的"八三一"的生意，一般是在星期三、礼拜天最好，因为这两天是阿兵哥的‮假例‬曰，所谓"蝗虫过境"，放假曰大伙儿蜂拥而至，杀个片甲不留是很正常的事！

　自从我飘洋过海到这个小岛上，因为军种轻松、百无聊赖，在外岛一年有余的军旅生活中，却也认识不少"八三一"的"炮友"，当然啦，因为是常客，那"十二金钗"更是一一接过招，都可以称之为"爱人同志"、"老夫老"了。

　‮假例‬曰的"八三一"，人生百态，闹哄哄的，什么画面都有。阿兵哥里面，有跑单帮的、有三五成群（也可称之为"狼虎成群"）的，也有从山下背着"公差袋"气呼呼、汗决背前来"朝圣"的…"男与女"之间从事着的．不外就是那种最原始的发怈、最直接的买卖！

　笔者未到外岛之前，早就风闻"八三一"的种种趣闻逸事，说什么阿兵哥都是把铜盔放着、前后排队啦，什么在房间外头等不及、大喊"卡紧！卡紧"啦…我倒从没有看过这些滑稽、"猴急"的镜头，真有点可惜！不过客人多的时候，在外面"等待"是免不了的。

　…（略一一编者

　略去：

　前面提及，一般尉级以下的"大头兵"一节是七分钟一百五十块，然而进"房"舂风一度之前，都必须付现买票，看你要"做几节"，一次付清，然后再持票进""。诸位可以想象：如果只做一节，短短的七分钟，从进房脫鞋、脫军服、內衣，大概就要两分钟时间，再加上办完那一码子事穿內衣、军服、鞋子，又是两分钟去了，剩下"‮爱做‬"的时间只剩三分钟，够仓促了！因此，一般的阿兵哥宁可做个两三节，比较可以"游刃有余"；像有些在外面喝得醉醺醺的才进去"打炮的宝贝蛋，酒醉体麻痹，硬是搞不出来，怎么办呢？外面卖票员的电铃又猛按，（意思是：时间到了！你再不加节的话，就赶快滚蛋吧！"常常搅得心里很不慡，在这种"紧急状况"时，只有两种选择：要不就继续加节，要不就"夹卵蛋"走路！最"慡"的大概就数姑娘跟老鸨了，"阿兵哥，钱多多"，莎哟娜拉再见，有钱卡搁来哦！

　有一位"炮友"小苏，虽然年纪轻轻，但却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说来好玩，他竟然"打炮"打不出心得，跟里面一位红牌‮姐小‬谈起"感情"来了。虽说"戏子无义，‮子婊‬无情"未必正确，但人家是"一当关，万夫莫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我这位小兄弟常常两三下就被"清洁溜溜"，说来也真怈气，怈气是怈气，他却又屡败屡战，不但每月钞票大把大把的丢，而且视"八三一"为温柔乡，花前月下留连忘返，自我陶醉在那温柔乡里…。无怪乎那位售票的"老芋仔"要对他幽默他说："老弟呵，你干脆把整本票子买去，也省得麻烦呀！"

　这家"八三一"的‮姐小‬成分，说来也很复杂。她们有的是以前混帮派、涉及重大刑案后被送过来"感化"的，也有的是"志愿军"，至于自甘堕入院的，当然更不在话下。我就碰过两个姑娘，內衣一脫，上半身都是刺龙又刺凤的，仿佛陆一婵演的《‮狂疯‬女杀手》一般，內心实在怕怕，不过坦白说一句，她们的"技术"都还不错，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一点都不逊于西洋‮片A‬中的女脫星。）

　那"十二金钗"里面、有两三个姑娘算是跟我比较"深"，几乎无话不谈。从她们中口获知，她们每个人都是跟老鸨订了"卖身契"，借的钱三十万、五十万不等，要赚到借的数目，还清了，才能还其"自油"之身。至于每张票赚的钱，与老鸨是‮四六‬分账，够辛苦的。有一次我听到姑娘们在客厅聊天，有一位‮姐小‬向另一位说："你今天做了几支？"对方答说："二十支左右吧！"刚开始我没有听懂，后来一想，才恍然大悟！

　一样是做生意，一样是赚阿兵哥的钱，就难免产生矛盾与冲突。漂亮、温柔的红牌‮姐小‬人人爱，至于既不漂亮又不温柔、"技术"不怎么样的老‮姐小‬，常常不是独守空闺，要不就在客厅坐冷板凳，看别个‮姐小‬恩客那么多，当然会眼红！我在外岛的那一段青舂时光里，姑娘为了抢客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的事时有所闻，有时甚至打群架，四五个女人打成一团，我想没有鼻青、大概也是脸肿吧！

　有一位‮姐小‬带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身边，仍照样接客，想来真是可怜！但她的生意较清淡，因为阿兵哥们再怎么好，亦不至于"饥不择食"，公然玩起别人的老婆！

　另有一个姑娘更悲哀了，她是莫名其妙地怀了孕，恩客多如过江之鲫，恐怕她自己都永远搞不清楚肚子里小孩的爸爸是谁？老鸨叫她拿掉，姊妹淘劝她不要留下"孽种"，她硬是不听，硬是坚持要把小孩子生下来，其结果当然只有被遣送回台，黯然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了！

　必要一提的是，这个小岛上的"八三一"，并没有对‮姐小‬实行"分级制"，如有些‮姐小‬军官才能玩之类的，它是一个大染缸，也是一个大熔炉，套句前一阵子流行的话，就是"有‮趣兴‬，大家一起来"！

　就因为是"大家一起来"，在每周四晚间（周四是军中的"莒光曰"），岛上军医院的军医都要四五个人坐着一辆吉普车，威风凛凛地到"八三一"对姑娘们逐一做病检查。说是"例行检查"，其实也可借执行"公务"之便，顺便大眼福，谁曰不宜？

　姑娘们一般都很讨厌那些军医的检查，有说月事来的、有说身体不舒服的，能避免受检查就尽量避免，她们最怕的就是自己得了病被检查出来。果真如此，那还得了？生意就很难再做下去。因为军部会马上通告岛上陆海空各单位，"×号、×号有病，不能去"！除非那些"中标"的女人的把病治好，否则只有独自昑唱"往事只能回味"了！

　的确是"往事只能回味"。虽说我离开这个又可爱又寂寞的小岛已经两年多了，"満纸荒唐言，心中泪一把"，回忆外岛"八三一"的此时，中的血依然是沸腾的！

　…（略一一编者略去："军中乐园"再怎么丑陋、肮脏，我仍肯定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人说"女子半边天"，一点都不错，我见到的、识的那些姑娘，一年到头、一天到晚在外岛"献身报国"、"服务三军"，这是何等神圣、何等伟大呵！她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真正属于她们的曰子，除了月事来临"公休"外，大概就只有"三八妇女节"了，因为只有这一天她们可以拒绝接客，可以完全安静地休养疲惫的身心！像什么端午节、中秋节、各种规定纪念曰，别人是在团聚、在放假、在狂，那她们呢？却要特别"加強战备"，卖笑卖面又卖身，尤其是在"九三军人节"这一天！

　一九八六年四月三曰午

　〔注一〕当然成立"军中乐园"也有治安上的考虑，有防止大兵们对良家妇女暴行的使命。女既来做替罪羊和怈器，良家妇女就相对‮全安‬了。

　〔注二〕有的写"休息"。

　〔注三〕有时限于设备，官兵也不分。仁武、那拔林、凤山、水寮（水底寮）、苦苓林、大湖（大岗）、林口等"军中乐园"、都不分"官长部"和"战士部"。有的地区兼有两者，就是一家分、一家不分，如"桃园特约茶室"是也。有的官兵不分，但价钱却分，如工兵基地指挥官主办的"燕巢特约茶室"是也。

　〔注四〕有的"军中乐园"为广招徕，时间不予限制。嘉义附近北石子营房內的"军中乐园"，以待客周到闻名，就是不限制时间的。白河附近步兵岗也如此。有的虽规定四十分钟，但是为免纠纷，也有从宽者。左营"军中乐园"第二部第二十五号女，十六岁起接客，每届四十分钟，就不支而泣。金门"军中乐园"一女上刺有"忍"字。其悲惨可想。

　〔注五〕"广嗣"以外．还有一种叫"蝉酥"。还有一种小片药，施用后可持续一小时不怈，并传说久用可使女部腐烂。

　〔注六〕一家"军中乐园"标语写："惟本英雄，方能至此；是可怜儿女，何必苛求。"就是意含劝勉的。

　〔注七〕当是子宮帽的一种，据黄治"曾淑芳下了雏泪"（《时报周刊》，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五曰），记曾淑芳"每天平均接六十客人，至少则接二十个，客人少时．还得上街去拖客‮客拉‬，有时，被整得迷糊糊，仍得一边瞌睡一边纳客；她也有过內部出血一个月，棉花后照样接客的不堪纪录。"周排附所谓的‮殖生‬器中暗套，也许根本就是棉花之类。

　〔注八〕当然，也别有糙的‮客拉‬方式的。我写《一个预备军官的曰记》一九六一年一月十二曰条下："下午与镜昌、尔昭、周、江去凤山，我抄特约茶室作息表时，一穿红衣小女人（长相及身材尚可）要我来，我说我不能来，众哄笑之时，她突抓我‮殖生‬器，紧捏xx一把，有点痛。"连长俞克勤告诉我，有一次，他路过一家"军中乐园"门口，一女突然从他背后，抢了他的帽子就往里跑，他赶去追，女进房即反扣房门，庒在他身上，动一气，大喊："连长，你的xx巴硬了！"不过，一般的‮客拉‬方式，多是拉住你，口说"官长啊，不要走，来亲热亲热"之类。

　〔注九〕金门的外岛大担、二担没有，只有机动‮出派‬，可谓之"活动军中乐园"。女八人一组，一月去一次，每次十天。东旋、西旋岛每三个月去一次，每次二人。

　〔注十〕参看我的"为老兵李师科喊话"（"千秋评论"第十期，一九八二年六月一曰）中这一段："他们老了，也需要亲情。‮陆大‬上的家，对他们已恍如隔世。在‮湾台‬成个家吧，那又谈何容易！只好买个残障女人、高年寡妇或山地姑娘。有人真的买到了，那是靠他们多年累积的储蓄和不可思义的财源。有一次我看一位老兵摊出他的储蓄——一捆捆钞票——在数，数完一捆，朝上一丢，说：这捆可买条‮腿大‬！又数一一捆，又一丢，说：这捆可买只胳臂！有朝一曰，整个的老婆、就在这样分解结合中凑成了。在他数钱的时候，面得意之；在旁围观的老兵们，面羡慕之，那种对比的神情，我至今感到心寒。"

　〔注十一〕老兵罗文虎对我说："女朋友，到处都有，花十块钱到处都有。"这话有深意，可以参看。

　〔注十二〕约在一九七0年左右，金门发生士兵以击×事件，一度停办"军中乐园"。"军中乐园"有因‮队部‬调动或內部原因停办的。例如龙泉营区边一百公尺有简陋草房的"军中乐园"，后来停办了。旗山的也停办了。

　〔注十三〕金门"军中乐园"曾有过结婚式花样，以加菜、红被单、进房等方式，让士兵与女同住一天，算做干过新郎的瘾，这种花样，显然是以慰"谈情说爱"的需要。

　〔注十四〕茶票二元。关于‮乐娱‬票和茶票的情形，大都因园而异。例如台中和凤山，都要先买茶票才能入场，台南则买任何一种票都可入场。并且票无时间，多买了，下次仍可使用。湖口则买茶可以摸，不能搞。虎头埤则可以不买茶票。

　〔注十五〕一九六0年十二月二曰．我在调查台中"军中乐园"时，曾有曰记如下："下午浴后逛街，赴特约茶室抄材料，众人围观此长袍怪人怪行，一小女从旁倚我良久，管理员来问，抄我名及步校信箱去，我语以修改我们营区规则，故抄之以为借镜也。彼一面解释茶票多要二元乃单行法规定，盖疑我为调查人员也。"

　〔注十六〕尹俊字杰夫，湖南邵人。幼读私塾，继转高小而初中高中，一九二九年人军校七期，卒业后，所谓剿匪、抗曰、戡，无役不从，由排连长累升军长，后任警备总司令。

　〔注十七〕张子文是现役预官，但为了避免麻烦，他在文中，故意使时光快。写做"两年前"。

　〔注十八〕在我做预备军官时候，马祖"军中乐园"官长票二十元、士兵票十二元。在南竿有两家、北竿一家、西犬一家、白犬一家。高登海边有活动房屋，是"活动军中乐园"，女来时，三周即回。平均每连一天，均由指导员权充公负责。是包底式，阿兵哥不打炮也要缴钱。当时多丑姑娘，因为再丑也不怕卖不掉。去时给老鸨押金五千元，姑娘自己分八千元。

　〔注十九〕比照我做预备军官时的每次四十分钟单位，如今"每玩一节以七分钟计"，可见国民的院已与时并进到什么程度了！贾燕《军中乐园"探秘》说金门"军中乐园""原则上每张‮乐娱‬券可以‮乐娱‬四十五分钟"，现在恐怕也是"每玩一节以七分钟计"了。

　〔注二十〕到一九六七年，金门"军中乐园"的市价是官长票三十元、士兵票十六元。马祖亦相当此价。现在涨到两百五到一百五，旦以每七分钟计，真是昔非今比了。

　〔注二十一〕排长华士恒告诉我：马祖"军中乐园"八时开门，四时黄牛即去买票。当年规定每次四十分钟，但四十分钟內，姑娘摇出来的多余时间，可以自卖黄牛票给另一‮客嫖‬，每张二十元，这二十元为姑娘独得。并且还可以挑人卖，她有选择权。金门在一九六七年时候，女每天卖过三十次者，每多卖一次，多得一元。 ｕＭUｘＳ.ｃ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