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站在事务所门前的,是一个身高和我差不多,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而且一看就知道他平常就很习惯于这样的穿著打扮。虽然还称不上是个美男子,但是略显中
的五官,看起来还不坏。只可惜肤皮太白了,在这样炎热的夏天里,不噤给人有点弱不噤风的印象。据我分析,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从事坐办公室的文书工作吧!
男人恶狠狠地盯着我看,但我并不想跟他大眼瞪小眼,于是主动开口问他:
“不好意思,大家都出去了,请问您找敝公司有什么贵干吗?”
“你就是绀屋先生吗?”
非常生硬的声音,但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到底是哪里呢?也不给我想起来的时间,男人就从
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恶狠狠的眼神依旧紧盯着我,也不管我还在爬楼梯,就用两只手把名片递上。
“突然来访真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名片。”
我不噤又后悔起还没有印名片的重大失误,一边接过了他的名片。只瞥了一眼,就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了。
“昨天真是谢谢您了。还让您特地打电话去确认,真是不好意思。”
“彼此彼此,我才不好意思,花了点时间才确认…”
我们互相向对方致歉。
他的名片上印着“CornGooth股份有限公司系统开发课神崎知德”
“其实是我有点事想当面跟你谈。”
我用手示意神崎先别急着往下说,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
“先进来吧!有什么事情等坐下来再说。”
“谢谢。”
神崎回答。那双眼睛还是一副要把我生呑活剥的样子。搞不好他其实没有恶意,只是天生就长成这样子也说不定。
一定要赶快把名片和饮水机准备好才行,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居然连茶水也不给人家一杯,实在是太没礼貌了。我编了一个“最近事务所才刚搬来这里”的借口,请他坐到椅子上,打开冷气,自己则是躲到事务所外面,拿出移动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来了。
“您好,这里是‘D&G’。”
是小梓。真倒霉,怎么不是友舂接的呢?我硬着头皮说:
“麻烦你用最快的速度送一杯冰咖啡和一杯葡萄柚汁到‘绀屋S&R’来。”
“老哥…我们家没有在做外送的啦!”
“那你帮我拜托友舂。”
过了一会儿,小梓不満的声音传了回来:
“…他说好。等做好了之后再给你送过去。”
“歹势啦!”
我回到办公室里,看见神崎正一脸兴味盎然地扫视着空
的事务所內部。
“我还是第一次进来这种探侦事务所呢!本来还以为会是一个东西堆得
七八糟的地方说。”
我一面在沙发上坐下,一面
出了礼貌
的微笑。
“我这里只是调查事务所,而不是探侦事务所。虽然大家都直接叫我们探侦就是了…我刚才也说过了,这两天才刚搬过来,所以一些东西都还没就定位。很快就会堆得
七八糟了。”
我面不改
地谎话连篇。
“神崎先生是从东京过来的吗?”
“是的,没错,先搭新干线再转特急。”
“那可真是远道而来啊!
。这里的地址应该也是佐久良姐小的家人告诉您的吧?”
“是的,是她爷爷告诉我的。”
这种不痛不庠的话题持续了好一会儿。在入进主题之前,我们彼此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细。我暂时还搞不清楚神崎此行的目的,基本上,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非得要这样千里迢迢、万里遥遥地大老远跑到八保来说呢?东拉西扯之间,我还发现神崎的工作即使是假曰也不一定能休息,只要客户那边有任何问题,一通电话过来,就算是假曰也常常要赶过去解决。这种情况在我当行银员的时候也常常碰到,所以我很清楚,神崎的工作并不是那种因为是礼拜六曰就可以自由出远门的
质。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跑这一趟?
就在东拉西扯也已经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让您久等了,‘D&G’送饮料来了。”
是小梓的声音。我站了起来,把门打开,小声地说:
“真快呢!你是开Copen来的吗?”
小梓以前曾经开着大发的双门跑车,以超过规定时速三倍左右的车速在深夜里的山路上狂飙。不过自从结婚之后,好像已经收敛了不少。
小梓瞬间收起营业用的笑容,没好气地回答:
“开车的话会洒出来吧!我可是小跑步过来的呢!就连小友也不高兴啰!因为你说要用最快的速度,所以泡不出好喝的冰咖啡,正在闹别扭呢!”
的确是我不好。
小梓把托盘里的冰咖啡和葡萄柚汁小心翼翼地移到桌子上。量看起来有点少,可能是为了要避免在运送的过程中不小心洒出来的缘故吧!
小梓收了钱,把空的托盘抱在
前,微笑着低头致意:
“那我走了。杯子我改天再来收。”
不过就在她转身离去之前,偷了一个神崎没有注意到的空档,非常凶恶地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満了无声的议抗:“你这个专门给人家找麻烦的混蛋老哥。”我决定当作没看见,没看见。
有了饮料之后,场面变得比较冷静,冷气刚好也够凉了。两人同时举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咙,我率先打破沉默:
“好了,神崎先生,差不多可以说明您的来意了吧?”神崎将两只手紧握成拳,抬起头来。
“…说得也是。我在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想,到底要从哪个点切入比较好。我想先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找到佐久良姐小了吗?”
“还没。”
但是找到见过她的人了——这句话滚到嘴边,又被我给呑了回去。没必要告诉神崎我现在搜索的进度吧!
神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啊…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你,是想委托你继续寻找佐久良姐小的。”
还真是个意外的要求。我绷紧了身体。
“咦?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昨天我为了要搞清楚你的底细,打了一通电话给佐久良姐小的母亲,可是愈谈愈觉得不太对劲。她甚至还在电话那头表现出想要取消调查委托的意图。”
事实上,她不只想,还直接跟我说了。
“所以现在是怎样呢?他们取消委托了吗?”
“没有。”
“那就好,就算今后佐久良姐小的家人决定要取消委托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够继续调查下去。到时候调查的费用就由我来支付。除此之外,如果她家人给的钱不够你全力进行调查的话,也请跟我联络。幸好我没有家累,手头上还有一点可以自由运用的闲钱。虽然跟有钱人的出手阔绰没得比,但如果金额不是太大的话,请尽管跟我说。”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
“也就是说,神崎先生您自己似乎也有必须把佐久良姐小桐子找出来的理由,对吧?”
神崎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把背靠在沙发上,反复思量着神崎所说的话。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寻找佐久良桐子本来就是件意料之外的工作,就算当事人要取消这个委托,我虽然不至于拍手叫好,但是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只不过,神崎似乎没有搞清楚,我的委托人并不是桐子的母亲,而是她爷爷,所以原则上应该不会被取消。也就是说,就算神崎不来拜托我,我也得继续查下去。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在完全不知道神崎和桐子之间的关系的情况下,就糊里胡涂地接受他的委托。这可是工作呢!
我脸上浮现公事公办的笑容。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可是啊,假使佐久良姐小的家人取消了对我的委托,照道理来说,我也不能随便帮一个和佐久良桐子姐小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继续调查她的事。我想知道,神崎先生为什么会想要知道佐久良姐小的下落?”
或许早就有心理准备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神崎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和佐久良交往过。我还想跟她结婚,而且从她的反应看来,她应该也有考虑到跟我结婚的问题。”
跟我想的差不多。
“说是这么说啦!不过现在一切似乎都有了变化。”神崎开始支吾其词了起来:“…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我记得是从上个月初开始的吧!桐子突然要求我暂时不要跟她见面,也不要去她家找她。我吓了一大跳,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追问她理由,她讲得不清不楚的。”
“她叫你暂时不要跟她见面?”
我看了一下神崎的名片。CornGooth股份有限公司,系统开发课。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你们是同事吧?”
“对呀!我们的办公室虽然是隔成一个人一个人的立独空间,但是再怎么说还是在同一个楼层里,不可能完全不见面。所以我才会觉得更莫名其妙。”
“这一个月之內…也就是从佐久良姐小提出‘暂时不要见面’的要求,到她辞职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在办公室有刻意避开你吗?”
神崎坚定地摇头摇。脸上
出困惑的神色,想必他也已经烦恼很久了吧!
“并没有。她的态度都跟平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她有刻意避开我的话,虽然会満难过的,但至少还猜得出是怎么一回事,可能是她已经不喜欢我了,要跟我分手之类的。问题就是不是这样才奇怪。她还是笑着跟我打招呼,我拿咖啡过去给她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神崎先生主动拿咖啡过去给她吗?”
“因为我想知道桐子心里在想什么嘛!只好主动去试探看看。可是她真的都表现得跟平常一样…”
一直強调平常平常的,我哪知道你们平常是什么德
啊!
“佐久良姐小是那种会把心里想的事情表现在态度上的人吗?”
“才不是!”吓我一跳,犯不着这么用力地反驳吧!
“刚好相反。我从来没看过像她那么有自制力的女生。总是静静地生气、静静地高兴。虽然也有些难以亲近的地方,但是该怎么说呢…虽然她不是故意要摆出很酷的样子,但有时候还真的満酷的。也可以说是有味道吧!”
真想回他一句:“你这样说我哪听得懂啊!”可又不能回说:“有没有味道并不是重点吧!”真伤脑筋。
神崎的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
“正因为桐子是这种人,所以我才担心。她就算遇上了什么麻烦,也不会找人商量,只懂得静静地自己一个人想办法解决。就好像之前她所负责调整的参数出了问题,明明可以拜托别人帮忙解决的事,她偏要自己一笔一笔地慢慢核对。所以我想桐子一定是考虑清楚了才会辞去工作、离开东京的。我想她一定是模拟过各种可能
,觉得这么做最好才去做的吧!关于这一点,我倒是赞成桐子母亲的说法。”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
我又被瞪了。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我们打算要结婚了吗?现在结婚对象遇到了困难,我再怎么不济,也一定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吧!只是因为我还有工作,没办法一直待在这里。所以才要请你务必继续帮忙找。”
“哦…”不管怎样,先点头再说。但是我在內心倒弹三尺,神崎的外表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这么热血的人,所以不管怎么说都觉得假假的。搞不好桐子是真的想要跟他分手也说不定。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太担心女朋友的安危,所以才
了方寸吧!我在东京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论及婚嫁的对象。如果她突然不见了,搞不好我也会讲出同样的话也说不定。
只不过,那个人在我病情恶化之后就突然失去了联络。此刻脑海中虽然浮现出她的模样,却已经想不起她的名字。
总而言之,我已经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本事务所自然是义不容辞。”
神崎深深地向我鞠了个躬。
“谢谢你。那就拜托你了。不过,我只有假曰的时候才可以过来…我会在这里待到明天,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请随时跟我联络。”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钱包,菗出一张像是收据的纸片。
“不好意思,可以借我一枝笔吗?”
接过我递给他的笔,神崎在纸片上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移动电话,刚刚给你的名片上没有机手号码。”
“好的,我知道了。”
神崎正要把钱包收起来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手上的动作。
“啊!对了,差一点就忘记了。”
他又拿出了一张名片。我瞧了一眼,不同于神崎的名片,是张挑红色的名片。
“这个给你。这是桐子在东京的地址电话。也许你会有用也说不定。”
看来像是人私用的名片。除了“佐久良桐子”的名字之外,上头还写着住家的地址和行动电话的号码、E-mailaddress等等。虽然我已经从且二那里掌握住桐子在东京的地址电话了,但还是微笑着收起来。
特地请小梓送来的冰咖啡几乎连一口都没有动到,神崎就离开了。我笑着目送他下楼,却在门关上的瞬间,马上吐出一口气。
“…呼——真受不了…”拿起电话,盯着手里的名片,按下一组号码。
和上次一样,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您好,感谢您的来电,这里是‘CornGooth股份有限公司’。现在是下班时间,请于平曰上午十点以后再来电话…”
对喔!今天是礼拜六。我又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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