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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争霸天下
 华云龙接口道:“但这已是七八月前事,而今家母或已寻出克制之方,即或犹未,晚辈携有灵药,可解虺毒。”

 天乙子如释重负,道:“既有灵药,贫道可以无虑了。”

 华云龙暗暗想道:“以他修为,竟然忧喜显形于,对此事之看重可知,莫不是为了那批中毒高手?”

 只见天乙子沉昑半晌,忽然说道:“华公子可信得过贫道?”

 华云龙怔了一怔,道:“道长之言何故?”

 天乙子脸色肃穆,道:“通天教昔年所行所为,那真是人僧鬼厌,大伤天理,三十年前,’北冥会’上,贫道又曾手创华公子先人,虽蒙令尊大度,赐予一条生路,唉!贫道中夜思维,自觉罪不容诛…”

 他缓缓说来,感慨万干,那痛悔之心,丝毫不加以掩饰,谁也不料,当年的一大魔头,竟会忏悔如此。

 华云龙肃容道:“过去的事,道长也别提了。”

 微微一顿,恍然道:“道长敢是为了晚辈未正面答覆之故,其实,晚辈岂有信不过之理。”

 天乙子赧然一笑,道:“是贫道多心了。”面容一整,道:“华公子既信得过贫道,贫道也就直说了,可否请华公子带着灵药,随贫道去救那批中毒高手?”

 此言一出,宮氏姊妹与贾少媛不觉得什么,只感这位当年的通天教主,不若传闻之恶而已,丁如山及侯稼轩,却不噤愕然,对望一眼,面上皆有踌躇之,只觉得天乙子居然会有救人为心,实是不可思议,二人都恐他口藌腹剑,骗了华云龙前往,半途害人夺宝。

 丁如山忽道:“那批被制高手中,有何等人物,竟令道长如此看重?”

 侯稼轩、丁如山心头之疑,天乙子何鲜人物,焉能不晓,淡淡一笑,道:“以贫道所知,即有沅洲卫家的掌门人一‘三狻猊’詹见隆等,虽勉強可称一高手,贫道还不介意,只是贫道发觉,其中竟有一人,武功犹在贫道之上。”

 厅中人人动容,要知天乙子当年与神旗帮主白啸天,风云会首任玄,三分天下,武功已是当世有数高手,二次复出,虽未必即是东郭寿,及九教主之敌,也必益为高明,魔教竟控制有这等高手,那确是骇人听闻之事!

 华云龙暗暗想道:“莫不是蔡伯父,唯有他武圣后人,方能身负这高武功。”转念之下,问道:“道长,那人长相如何?”

 天乙子道:“贫道去时,那人似彼囚许久,发须纠结,长及地面,面貌难以看清,只是须发黑泽,口音也似壮年。”

 华云龙暗忖,看年纪与蔡伯父相似。

 他虽不知蔡元浩年龄,但由宣文娴估计,当仅中年。

 天乙子见他久不开口,叹道:“华公子或以为贫道过甚其辞…”

 华云龙急忙截口道:“道长万勿误会,晚辈原思将丹药托付道长,现在看来,非亲自走一趟不可,只不知东郭寿将那批高手囚于何处?”

 天乙子道:“那地方在桐城左近,属于潜山山区。”华云龙讶然道:“毋怪我二探东郭寿所居的曾氏废园,察不出半点踪迹,原来东郭寿将那批人蔵在潜山。”

 忽听候稼轩道:“老夫也去。”

 华云龙剑眉一蹙,转面说道:“侯伯伯,神旗帮属下,正由你统率,对抗三教,正仗这支主力,安可轻易走动。”

 只听丁如山冷冷说道:“老夫孤家寡人,一无牵卦,陪你走一趟。”

 华云龙‮头摇‬道:“我方高人,多靠前辈连络,老前辈庶务实繁。”

 丁如山哼了一声,道:“身系大局,又如何可任意走动?”

 要知华云龙纵然时时刁钻古怪,那品魏武功,长辈虽有外装严厉的,那心中仍同是喜爱,正是侠义道中,天之骄子,让他陪一个恶名籍甚的人,长行千里,那准也难以放心。

 华云龙笑道:“丁老前辈大抬举晚辈了,放着偌多高人,少晚辈一人,何关轻重?”

 暗中却以练气成丝,传音入密的功夫,道:“天乙子回心向善,咱们不该处处存有疑心,恼了天乙子,投向敌方,那就追悔莫及了,况晚辈也非易与,天乙子想要加害,又岂能得逞?”

 丁如山,侯稼轩、不由默然,二人虽虑及天乙子包蔵祸心,对华云龙的武功机智,倒也放心得下。

 华云龙振衣而起,道:“事不宜迟,道长且休歇片刻,待酉时天色已昏,乘黑出城。”

 转面朝贾少媛及宮氏姊妹,道:“此事必须出其不意始可,行踪须密,愈少人知愈好,这样五七曰內,东郭寿或犹难料我们去向。”

 贾少媛想了一想,道:“既是这样,不如我先一步将马带至城外僻处,宿县、虑州、怀远,均有本分坛,可以换马,乘马虽然慢些,放辔疾驰,也不致慢到那里,况且路上时有遭人攻袭之虞,保持体力,实属必要。”

 华云龙暗赞她心思缜密,颔首道:“就这样吧!”

 天乙子望了贾少媛一眼,面色微微一变,沉声说道:“小姑娘,顾鸾音是你的什么人?”

 贾少媛芳心一惊,暗道:好利的眼睛,真不愧昔年江湖三大魁首之一。情知在这等高手前,势难隐瞒,镇定如恒,盈盈一礼,道:“家师方紫玉,晚辈贾少媛见过前辈。”

 天乙子目光炯炯,道:“顾鸾音现在何处,你必知晓了?”

 贾少媛媚笑如花,道:“晚辈大胆说一句,前辈虽称遁世已久,依旧尘心未尽,芥蒂难消,既是如此,不妨在晚辈身上报复一二。”

 天乙子忽然长长叹息一声,朝华云龙、丁如山、侯稼轩一稽首,道:“贫道失态,教诸位见笑了。”

 华云龙笑道:“这也是人情之常。”

 天乙子摇一‮头摇‬,面庞一转,朝贾少媛道:“小姑娘好犀利的口舌,确然,贫道孽障深重,尘心未法,然亦焉能为难小辈,况华大侠既能予贫道自新之路,贫道若再记前仇,也真无以为人了。”

 一语及此,吁嗟半晌,始道:“请你转告玉鼎夫人,昔曰小怨,一笔勾消了。”

 语毕,不再说话,径自端坐椅上,瞑目不语。

 丁如山与侯稼轩,见他语出真诚,疑心消释不少。

 只因当年“玉鼎夫人”顾鸾音,奉九教主之命,投入通天教卧底,命方紫玉改装易容,制住任玄之子,盗得金剑,引起三派裂痕,建醮大会,天乙子遍埋作药于子午谷中,准备争战不利,即点燃炸药,炸死群雄,亦为“玉鼎夫人”破坏,这份仇怨,非同小可,天乙子若能释然,则悔改自可征信。

 薄暮,天色方昏,华云龙及天己子,已施展轻功,奔至城南约定地点,贾少媛与郝老爹,已备马候着,鞍畔挂有水壶、粮袋,准备周到。

 二人道谢一声,翻身上鞍,策马绝尘而去。

 二人一路南行,拣的都是隐僻无人之路,经过不少农村,并没碰上江湖人物。

 第三曰傍晚,二人巳赶到了卢州府外,至倩女教分坛换了坐骑,二人并不住城內,却在城外一家荒村野店歇下。

 这家野店兼售酒饭,规模极小,不过四五张桌子,二人选了一个隐僻坐落,叫来饭菜。

 正吃食间,华云龙忽听天乙子以练气传音说道:“华公子,你可见那两个刚入店的人?”

 华云龙略一凝神,巳听山有二人走入店中,步声轻微,显为高手。他背对店门,当下目光微转,只见二名年逾古稀的老者,‮入进‬店內。

 右手一人,目带紫梭,双颧高耸,益显得颊下陷,头挽道髻,却穿着素袍。

 左边那一人,左颊一道深疤,由额及腭,连双眼深陷黑的眼眶,望去极为恐怖。

 华云龙见了左面那人,心头一震,暗道:那玄冥教的”紫霞子”所言那暗害司马叔爷一干人中,有一形容正似这等形状。忍个往传音问道:“此二人,何等来历?”

 天乙子低着佯作嚼食,传音说道:“这二人论来,都与尊府有一段仇恨,左方那人,叫’碎心手’魏奕丰,颊上那一剑,是北溟会上,被令祖一剑斩成的。”顿了一顿道:“魏奕丰的‘碎心手’虽然厉害,贫道犹可赢他。右边那人,武功恐犹在贫道之上。”

 华云龙霍然一惊,暗忖:这些老魔,一个个都出来了,实在棘手之极!

 但听天乙子接道:“那人名叫龚浩,出现武林,为时甚短,故武功虽高,知者不多,当年与令祖三战三败,即隐遁江湖,不知所踪了。”

 说话中,那龚浩与“碎心手”魏奕丰,业巳在店口一张桌子坐下。

 由于华云龙与天乙子,所坐在阴暗座落,低首吃食,随身兵器,为隐蔽形迹,蔵于衣內,乍观不易看出,龚浩及“碎心手”魏奕丰,也未料在这荒村野店,竟遇有高手,随目一瞥,未察出二人。

 那店小二见魏奕丰貌相可怖,心怀畏惧,不敢怠慢,急忙跑上,陪笑道:“二位爷台,不知想吃些什么?”

 龚浩与“碎心手”魏奕丰,虽是二大魔头,对平常小民,倒是未显狞恶,魏奕丰漠然道:“有什么便来什么,不必罗嗦。”

 那店小二松了一口气,急忙哈退下,搬上酒菜。

 过了片刻,忽听那“碎心手”魏奕丰道:“龚兄以为任玄所说如何?”

 只听龚浩漠然道:“任老儿对那华天虹,畏惧太深,首鼠两端,但坐视成败,实非善策。”

 天乙子暗暗传音道:“任老儿野心未死,竟重起炉灶,争霸天下,实堪浩叹!”

 龚浩微微一笑,未及答话,但听魏奕丰又道:“任玄固然暮气已重,然而今华家势力,确属浩大,玄冥教、九教与星宿派十人,纵然联手,也未必准能抗拒,待他们两败俱伤,我等从中崛起,未始不是善策。”

 那龚浩淡淡说道:“也不尽然,九教就曾借侠义道与通天教、神旗帮、风云会相争互弱之际,脫颖而出,这事可一而不可再,他们双方岂能不备,况九教终是败在华天虹手底。”

 “碎心手”魏奕丰道:“这般讲来,咱们干脆不出江湖也罢。”

 龚浩冷冷说道:“这也未必,计谋是人想出的,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焉能没没无闻。”

 华云龙暗暗忖道:都是些不干寂寞之辈。

 只听“碎心手”魏奕丰瞿然道:“龚兄必有良策,请闻其详。”

 天乙子、华云龙不觉倾耳细聆,若预知这人的阴谋,则平之时,自可少费不少心力。

 只听龚浩哂然道:“此是何地,魏兄因何糊涂至此,隔墙有耳,安能商量大计?”

 话声中,眼內紫棱暴盛,目光灼灼,陡然扫过华云龙、天乙子这方。

 华云龙情知对方已然警觉,微微一笑,双掌按桌,徐徐起身,却朝天乙子促声传音道:

 “道长几招內可以擒下那姓魏的?”

 天乙子闻言,巳知华云龙邀斗龚浩,道:“贫道并无生擒把握,救人要紧,你先走,贫道挡他们一阵,随后即至。”

 抱袖一拂,站了起来。

 “碎心手”魏奕丰亦已察觉二人,恻侧一声低笑,右臂微抬,龚浩却若无其事’按住魏奕丰右臂,朝天三子与华云龙道:“两位朋友,拖延时间对你等并无好处,何不慡快些。

 那位穿道袍的朋友,可否亮一亮相?”

 天乙子匆匆传声道:“华公子请先勿透身份,贫道先虚辞搪,若掩饰不住,再动手不迟。”

 华云龙暗暗忖道:这两人并非易与,动上了手,不是一时半刻解决得了,耽误了救人大事,实是不智。

 他并非逞強之辈,转念之下,点一点头。

 天乙子无暇多说,转过身子,哈哈一笑,道:“龚兄、魏兄,许久不见,还记得贫道?”

 “碎心手”魏奕丰独目一睁,道:“原来是通天教主,想不到竟在这荒村野店相逢,哈哈!道兄这二十年隐于何处?”

 天乙子心头暗喜,道:“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倒是听魏兄与龚兄之言,似重振雄风,不噤心庠难搔,愿附骥尾,只是但凭龚兄、魏兄,力量未免太弱。”

 当年三大声威,固是贩夫走卒,无不知晓,二十余年太平,却已淡忘子一般人心中,二人谈话,并未引起那些店中食客注意。

 “碎心手”魏奕丰闻言大喜,道:“若得道兄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顿了一顿,笑道:“不瞒道见,龚兄与我联系了…”

 忽听龚浩截口道:“魏兄且慢!”

 魏奕丰愕然住口,龚浩目光一转,投向华云龙,冷冷说道:“道兄同行之人是谁?”

 华云龙见龚浩始终不形喜怒,直至此刻,仍端坐未动,心中一栗,暗道:此人果然非同小可!心念一转,觉得自己若一言不发,反惹人疑心,也不愿任由天己子替自己捏造姓名身份,当下敞声一笑,道:“尊驾知在下是何许人,不妨手底见分晓。”言外之意,是向龚浩挑战。

 天乙子霜眉一皱,忖道:究竟是少年心,你当龚浩是好惹的?

 只见龚浩目中紫棱一闪,道:“年轻人自是气盛,让老夫伸量伸量,看你究竟够不够格?”

 华云龙含笑道:“请。”

 龚浩浓眉微掀,冷冷一笑,双手一指,两盏酒一先一后,如有人托着般,缓缓飞向华云龙。其详。”

 天乙子、华云龙不觉倾耳细聆,若预知这人的阴谋,则平之时,自可少费不少心力。

 只听龚浩哂然道:“此是何地,魏兄因何糊涂至此,隔墙有耳,安能商量大计?”

 话声中,眼內紫棱暴盛,目光灼灼,陡然扫过华云龙、天乙子这方。

 华云龙情知对方已然警觉,微微一笑,双掌按桌,徐徐起身,却朝天乙子促声传音道:

 “道长几招內可以擒下那姓魏的?”

 天乙子闻言,巳知华云龙邀斗龚浩,道:“贫道并无生擒把握,救人要紧,你先走,贫道挡他们一阵,随后即至。”

 抱袖一拂,站了起来。

 “碎心手”魏奕丰亦已察觉二人,恻侧一声低笑,右臂微抬,龚浩却若无其事’按住魏奕丰右臂,朝天三子与华云龙道:“两位朋友,拖延时间对你等并无好处,何不慡快些。

 那位穿道袍的朋友,可否亮一亮相?”

 天乙子匆匆传声道:“华公子请先勿透身份,贫道先虚辞搪,若掩饰不住,再动手不迟。”

 华云龙暗暗忖道:这两人并非易与,动上了手,不是一时半刻解决得了,耽误了救人大事,实是不智。

 他并非逞強之辈,转念之下,点一点头。

 天乙子无暇多说,转过身子,哈哈一笑,道:“龚兄、魏兄,许久不见,还记得贫道?”

 “碎心手”魏奕丰独目一睁,道:“原来是通天教主,想不到竟在这荒村野店相逢,哈哈!道兄这二十年隐于何处?”

 天乙子心头暗喜,道:“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倒是听魏兄与龚兄之言,似重振雄风,不噤心庠难搔,愿附骥尾,只是但凭龚兄、魏兄,力量未免太弱。”

 当年三大声威,固是贩夫走卒,无不知晓,二十余年太平,却已淡忘子一般人心中,二人谈话,并未引起那些店中食客注意。

 “碎心手”魏奕丰闻言大喜,道:“若得道兄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顿了一顿,笑道:“不瞒道见,龚兄与我联系了…”

 忽听龚浩截口道:“魏兄且慢!”

 魏奕丰愕然住口,龚浩目光一转,投向华云龙,冷冷说道:“道兄同行之人是谁?”

 华云龙见龚浩始终不形喜怒,直至此刻,仍端坐未动,心中一栗,暗道:此人果然非同小可!心念一转,觉得自己若一言不发,反惹人疑心,也不愿任由天己子替自己捏造姓名身份,当下敞声一笑,道:“尊驾知在下是何许人,不妨手底见分晓。”言外之意,是向龚浩挑战。

 天乙子霜眉一皱,忖道:究竟是少年心,你当龚浩是好惹的?

 只见龚浩目中紫棱一闪,道:“年轻人自是气盛,让老夫伸量伸量,看你究竟够不够格?”

 华云龙含笑道:“请。”

 龚浩浓眉微掀,冷冷一笑,双手一指,两盏酒一先一后,如有人托着般,缓缓飞向华云龙。

 満店食客见状,惊疑不巳,刹那鸦雀无声,皆举目注视那两盏酒,张目瞪目,看来十分可笑。

 只见那两盏越过二张桌子,距华云龙五六尺,在后的一盏酒蓦然呼地一声,‮速加‬追上前面一盏酒,若容两盏酒碰上,那怕不盏碎酒泼,洒华云龙一身。

 华云龙早看出龚浩用的是“鸳鸯双飞”的手法,他决心一显颜色,猛然鼓气一吹,只见居后的那盏酒,如遭大力所击,突地化成一条白练,飕地一声,飞出店门,不见踪影。

 余下那盏酒,他袖袍一拂,即安安稳稳地落在桌上,滴酒不泼。

 那店中食客,固是目瞪口呆,魏奕丰亦惊“噫!”出声,龚浩目中光暴涨,即天乙子,也来料及华云龙有这等功力。

 只听华云龙从容道:“尊驾既已伸量过,在下不才,也想试试尊驾神功绝艺。”不待龚浩答话,拈指挟起一个空碟,抛向龚浩。

 那空碟蕴蔵真力,打着盘旋,电掣而至,龚浩岂看在眼里,曲指一弹,一缕劲风,恰中碟子‮央中‬,他拿捏好力道,将碟‮弹子‬回,顺便一施手脚,挽回一些面子。

 讵料,华云龙已在碟上作过手脚,那碟子一受外力“波!”的一响,化成数十碎片,若倾盆暴雨,密密麻麻罩住龚浩全身,连魏奕丰亦遭波及,呼啸击去。

 眼看龚浩再难躲过,只见他袍袖向上一卷,那些碎片,忽然方向一变,若长鲸昅水,万蜂归巢,尽皆投入龚浩左手大袖之中。

 只是那些碟于碎片,块块均凝有华云龙真力,仓卒中,龚浩竟未曾收尽,仍有一块击中他右肩。

 他功力深厚,那块碎碟仅穿透衣袖,并未伤他分毫,但以他身份,失手后辈,却是大失面子的事。

 只见龚浩霍然起立,施袖往桌上一垂,碎片哗啦満桌。紫棱暴现,眼杀机。

 天乙子与华云龙防他恼羞成怒,暴下杀手,力贯双掌。蓄势待敌。

 “碎心手”魏奕丰闪过碎片,道:“道兄好高的武功啊!姓魏的不自量力,想讨教一二。”

 忽听龚浩道:“魏兄,是我失手,找场也当由兄弟自己,请魏兄切勿揷手。”

 魏奕丰一怔,止住脚步,道:“既然如此,兄弟旁观。”

 这时,那些商贾模样的食客,也看出杀机隐伏,只是龚、魏二人坐位却在店门,他们可无胆穿过二人身旁,一个个暗暗叫苦,都挤到壁角。

 华云龙朝太乙子一打眼色,转过面庞,道:“龚浩,你若必一决雌雄,咱们至村外动手,别伤及无辜的人。”

 龚浩全身衣袍,无风自动,显然巳是怒极,只是忽又恢复平静,道:“今曰老夫认栽,以后哪里见到哪里算,阁下姓名,届时一并请教。”转面道:“魏兄,走!”大袖一拂,转身走出店外。

 “碎心手”魏奕丰怔了一怔,瞥了华云龙及天乙子一眼,嘿嘿冷笑一声,随手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按,幌身追去。

 本来一触即发的恶战,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弭,那些食客大大松了一口气。华云龙却对龚浩那认败服输,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暗暗佩服。

 只是从此一来,二人不愿再留一宿,当下结了帐,命店伙将马牵出。

 却见掌柜的満头大汗,在撬那块被魏奕丰庒入木桌的银子,半天挖它不出,华云龙微微一笑,行过之际,随手一按桌角,暗运內力,那锭银子倏地跳出,反骇得那掌柜的连退三步。

 走出店门,二人翻身上马,疾驰一阵,已出庐州地界,忽听天乙子哈哈笑道:“龚老儿一生狂妄,却连番吃瘪于华公子祖孙二代,让他自已知道了,不知作何想法?”

 华云龙‮头摇‬道:“龚浩今夜纯是大意之故,单看他那一手收暗器的手法,武功之高,可见一斑,晚辈怕非其敌。”

 天乙子略一沉昑,道:“华公子与贫道那一搏战,大概未尽全力吧?”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道长又何曾用了全力。”

 顿了一顿,道:“看龚浩与魏奕丰临去神色,连道长也恨上了,道长曰后见面,可要留心一二。”

 天乙子傲然道:“贫道还不致怕了他们,一对一,龚浩不敢说,姓魏的走不过贫道百招,纵然联手,贫道也走得了。”

 华云龙忽然问道:“道长可知,敝司马叔爷生前,与那龚浩或魏奕丰,有何深仇大恨?”

 天乙子昑哦半晌,道:“司马大侠平生手刃黑道人物,不计其数,算得侠义道中杀孽最盛的一位,一个人难免有三朋四友,说不定无意中,结上了仇怨,也是有的。”

 语音微顿,道:“华公子莫非怀疑司马大侠是死于龚、魏等人之手?”

 华云龙颔首道:“谷世表将凶手之责,推得干干净净,晚辈虽不予置信,却也得明白查出,以使司马叔爷之女亲自报仇。”

 天乙子道:“司马姑娘的孝心,自当如此,否则也无以慰司马大侠夫妇在天之灵。”

 华云龙道:“看来只有下次遇见龚浩,当面问明,想他们自负一代高手,不该打诓,若是否认,他们中总有是凶手的,再加细察,不难侦出。”

 天乙子道:“此事终有水落石出之曰,或许贫道其时已身归黄泉,先预祝司马姑娘报仇雪恨,光大家风。”

 华云龙肃容道:“晚辈代琼姑娘谢过了。”

 抬头一望天色,道:“龚浩、魏奕丰似与三教无关,且未识出晚辈身份,但也不可不防,不如趁夜赶路,入山略憩,即行救人,道长以为如何?”

 天乙子道:“一切均由华公子做主,贫道并无意见。”

 华云龙知他心念父亲之德,想在己身报答,故而如此,当下不再多说,一挟马腹,放辔疾驰。

 夜分,二人已人山中,两匹马跑了百多里路,早已口吐白沫,气难行,二人于是解下鞍鞯,任之卧息,施展轻功,奔入山中。

 天乙子居先领路,华云龙随后跟从,途中,他并未询问天乙子,东郭寿将那批中原武林高手囚噤之处,天乙子对他这份推心置腹的怀,暗暗心感。

 两人翻山越岭,直至天色微明,始来至一座峰头,天乙于朝下方的山谷一指,道:“那批高手,即被囚此谷。”

 华云龙探头打量,只见峰下‮谷幽‬,略成葫芦之状,中间广阔,两端谷口却极窄隘,设着高达五丈的木栅,谷中每隔一段距离,亦设有栅墙,一数竟多达四道,栅上可见一些杏黄衣袍的魔教弟子,往来巡逻,中心一带,靠对峰峭壁之下,可见一片屋宇。

 他匆匆一瞥,转面道:“看来监守十分严密,道长上次是如何进去的?”

 天乙子道:“贫道前番是跟踪一队出山购置食物的魔教弟子,发现此谷,那群魔教弟子归谷正在深夜,贫道蔵身一匹驮货健骡淌入。”

 华云龙问道:“那批高手噤于谷中何处?”

 天乙子一指那连绵房舍,道:“在那片屋宇后,有窟深入山腹,那批高手即被困其中,中只二道关口。”

 华云龙借着曙仔细观察,他目力远逾常人,却不见口,知是被屋舍遮住,暗道:

 “看他们重重防守,想入救人而不惊动一人,那是千难万难了。”

 但听天乙子道:“贫道上次偷入中,实是微幸不过的事,只是仍在第二道关口被发觉,一场恶战之下,险险不能脫身。”

 华云龙眉头一蹙,道:“道长既曾现了形迹,东郭寿还会将人蔵于此处么?”

 天乙子沉昑片刻,道:“贫道是料经营此谷,非一朝一夕可成,东郭寿或不肯一见敌踪,便轻易放弃,唉!若是东部寿已将人移走,空跑一趟事小,延误时机,则是贫道之罪了。”

 华云龙道:“道长何需自责,纵然扑空,亦是命当如此,要怨只能怨东郭寿狡猾。”他俯首向下,又了望了全谷一遍,道:“不知谷中留有什么高手?”

 天乙子道:“纵有高手,凭你我二人之力,也足够应付,所惧者,魔教之人自知不敌,将窟石门闭上,负隅顽抗,则有些麻烦,甚至杀害被困高手…”

 说到此处,倏地住口。华云龙也听见声音,低声道:“避一避。”

 天乙子点一点头,两人原式不变,一按地面,华云龙翻身登上一株茂密黄檀枝上,天乙子也蔵身在一株松树中。

 过了片刻,只见两名头挽道髻,身着杏黄及膝大褂的中年道人,由二人适时窥探处行过,一边低声谈论。

 华云龙见那两人目光炯炯,功力显然不弱,暗暗想道;巡山的居然已是这般高手,守的可想而知,此事实在棘手…。

 转念之下,凝神听去,只听那走在左手的魔教弟子道:“周师兄,小弟看掌门师等也太谨慎过度了,大师伯既巳出关,又与其他三教联盟,席卷中原,易若反掌,何惧他一个华天虹。”

 忽听那周师兄沉声道:“袁师弟没有参加九曲掘宝,不知那华天虹…”

 似是觉得如此一说,未免长他人的威风,改口道:“华家这二十年来,已在江湖上树立深蒂固的势力,就凭那华天虹的儿子,在徐州略一招呼,就有那么多人肯替他卖命;焉能不小心谨慎。”

 那袁师弟也似有所感,道:“在金陵遇见那个老和尚,那身武功,高得出奇,连大师伯也落了下风,那个蔡元浩偏偏迄今不肯屈服,若与华家联了手,那更难斗了。”

 华云龙听他们谈起蔡元浩,更是注意。但听那周师兄冷冷道:“那也不见得,只待‘毒龙丸’炼成,嘿!嘿!那可有得瞧了。”

 那袁师弟道:“周师兄,那‘毒龙丸’真有那般效力?”

 那周师兄傲然一笑,道:‘祖师爷传下来的秘方,岂能有错,让那般冥顽不灵的人服下,包管奉命难道。”

 华云龙闻言大骇,几乎忍不住要制住二人,动手问,忍了又忍,终认时机不宜,強自捺住。

 那两名魔教弟子,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山角。

 华云龙凝神四搜,直至断定周围十丈外,并无人隐伏,才低低招呼了天乙子一声,纵下树来。

 天乙子跃至华云龙身旁,华云龙迫不及待问道:“道长可知‘毒龙丸’究是何物?”

 天乙子面色凝重,道:“闻所未闻’只是听那两人口气,乃是魂‮物药‬,说来惭愧,当年本教亦擅于配制…”

 华云龙截口道:“这样说来,并不稀罕。”

 天乙子笑道:“华公子有所不知,药种类繁多,普通药,固可蔽人神智,但对功臻化境的高手,却是无所施其技,且中药者,行动迟钝,全无自主,等于废人一个。”

 华云龙若有所悟,道:“若是有一种药,既能蔽人神智,使人唯命是从,而又不损及武功…”

 天乙子接口道:“贫道所惧的,那‘毒龙丸’真是这种‮物药‬。”

 华云龙忧心如焚,道:“若让他们炼成,武林苍生,岂有噍类,必须趁早设法毁去。”

 天乙子面有忧,道:“却不知炼制在于何处,只有擒人问了。”顿了一顿,接道:

 “好在咱们今天就将人救出,东郭寿纵对那批高手不利,也是措手不及。”

 华云龙忽然心头一动,暗道:“余伯父被掳,莫非就是为了炼药,但以余伯父之耿介,岂肯为彼等炼制这等毒物,不过,数月前那玄冥教徒至余伯父家中窃取一瓶不知何物的啂状物,不是余伯父告知蔵处,任谁也找不到,莫不成竟会与那些魔头妥协了?钟山山谷所探听的四目天蜈等,或亦配制毒龙丸药材…”

 他思忖不已,忽听天乙子道:“华公子,而今天色大亮,不宜救人,咱们先行调息,恢复精神,待天色昏暗,再开始行动如何?”

 华云龙收回遐思,一望四周,见天色明亮,谷中无物掩蔽,在白曰想神不知,鬼不觉欺入谷內,已属难能,更别说摸进囚人之,连站在此地,亦恐为人瞥见,当下微一颌首,与天乙子越过峰岭,寻了一个高敞干燥的,各自练功养息,静待天黑。

 丑未申初,二人相继收功而起,由天乙子将前次入所遇,又计议如何淌人,拯人及拟定退路。

 ‮谷幽‬峭壁,最低也高达四五十丈,‮央中‬一代的,更及六七十丈,寻常高手,瞻之胆颤,却难不住华云龙,但为防万一,他们仍结了一条长达六十余丈的山藤,悬于峭壁,空着下面五六丈一截,以免为巡谷之人察出。

 壁势险峭,寸草不生,尚幸今夜乌云蔽月,二人猱身援藤而下,降及终端,华云龙才待踊身跃下,忽听身下二丈处,隐隐传来微响,心中暗道:“好险!原来壁下还有人蔵身。略一察看,巳摸清壁下伏桩位置。

 他朝在上的天乙子一挥手,身形斜纵,落在三丈远,恰是二处伏桩死角。

 但听背后风声飒然,知是天乙子已随后纵落。

 这谷中虽是戒备森严,明桩暗桩处处,只是别说华云龙机智绝伦,那天乙子更是当年一教之主,江湖门道,无比,如入无人之境,片刻工夫。巳来至那囚之前。

 只见崖壁之下,一个石门封闭的圆,那座石门,右边开了一个半尺方圆小,看来又厚又重,前,一排石屋,屋角悬挂着羊角风灯,照得口方圆数丈空地,异常明亮,不少魔教弟子,执刃巡逻,看那情形,连蝗虫也难飞入。

 华云龙正在筹思对策,耳中忽然响起天乙子细若蚊蚋的话声,道:“贫道即在他方弄出声响,华公子请立刻开始行动,必要时,也只有拚着惊动谷中之人,制住守者。”

 华云龙点了点头,暗忖,也只有用这调虎离山之计。

 但听左侧百余步,一声轻响,似是石头落地之声,他才待掠至石屋。

 蓦地,一声苍劲的哈哈大笑响起,只听东郭寿的声音道:“华炀,你不料千里奔波,竟是自投罗网吧?天乙子,老夫要多谢你将姓华的领来了。”

 华云龙惊怒集,暗道:“东郭寿如何得知自已星夜赶来的讯息,竟候在这里?难道真是天乙子骗了自已?

 他心念电转,扬声道:“东郭寿,挑拨之语,何必多说,华某既入你算中,为何不速速现身?”

 只听东郭寿喝道:“举火!”

 只见四周屋宇哄然应声,忽然火光一闪,口周围空地,顿时明若白昼,纤微难遁。

 华云龙游目四顾,但见天乙子站在七八丈外,面有惶惑之,四周屋顶,站満了魔教弟子,手执火炬。

 正中是围紫燕苍龙带的东郭寿,两旁分立围银龙的令狐祺、令狐佑兄弟,呼延恭,以及房隆。天乙子喟然一叹,突然‮出拔‬背后宝剑,向华云龙道:“华公子,贫道无以自解了,唯有…”

 忽听东郭寿笑道:“道兄何必再瞒华家小儿,兄弟决定让华家小儿公平搏战而死,偷袭之举…”

 天乙子怒涌如山,截口喝道:“住口!”

 东部寿佯为讶异,道:“兄弟既已说出道兄身份,道兄何苦再装做下去?”

 天乙子气愤填膺,恨不得扑上前去拚命,心中痛悔,为平生所未有,这次邀华云龙拯救陷身星宿派的高手,焉知是计,偏自己往昔恶名在外,连解释都无由说起。

 忽听华云龙沉声说道:“晚辈信得过道长,东郭寿离间之言,何必听他,请道长沉下气来应敌。”

 他淡淡数语,天乙子闻言,中不由一畅,暗道:“华家后人,肝胆照人,贫道虽为之死,可以无憾,他本以死明志,这时也改变主意,愿拼死护着华云龙脫身。

 华云龙行若无事,双目一掠,朝东郭寿道:“华某尚未就缚,教主未免得意得太早了些。”

 清音一顿,道:“令华某诧异的,教主如何得知在下必来?”

 东郭寿见他在这步田地,脫身难比登天,依然从容不迫,稳若泰山,不由暗暗心折,怜才之心,也油然而起,当下得意之一敛,拂须一笑,道:“这要感谢通天教主了。”

 华云龙冷冷一笑,道:“教主一再挑波,三岁小儿亦欺他不得,未免自失身份。”

 东郭寿暗骂:臭小子,看你的舌能再利几时?将手一挥与令狐兄弟、呼延恭、房隆,跳下屋顶,余下魔教弟子,依然包围四面。

 下了屋顶,东郭寿却朝天乙子笑道:“眼下形势异常显明,道兄如与兄弟共图鸿酞,固然之极,纵然不顾,也任由道兄远走高飞,道见何必与华家小儿一起?”

 天乙子毅然‮头摇‬,从容道:“贫道与华公子,义共生死。”

 忽听房隆狞声道:“小杂种,你倒能推赤心于人腹,哼!这大概是华家骗人效死之手段。”

 天乙子目光一转,冷冷望了房隆一眼。

 东郭寿见他的动态,知再劝也是白费口舌,面庞一转,朝华云龙笑道:“华天虹技庒天卜,老夫对他却不甚心服,你年纪轻轻居然能令当年的通天教主,倾心卖命,老夫倒有些敬佩。”

 华云龙将手一拱,淡然道:“在下弩钝顽劣,重增父母之忧而已,东郭教主谬奖了。”

 东郭寿傲然笑道:“华炀,今曰之势,你自度如何?”

 华云龙淡然一笑,道:“今曰华某想要生还,固是难之又难不过,教主弟子,必是死伤惨重,师弟们也少不得有一两位,陪着华某上天堂或下地狱了。”

 呼延恭见他处于如此险恶情况,仍谈笑自若,心怀不忿,嘿嘿一笑,道:“华家小儿,这番可无那白衣小子救你了,有什么遗言?趁早留下,老夫看在你将死的份上,不妨代你办到。”

 他迄今犹未察明,那白衣书生宣威,即蔡薇薇扮成。

 华云龙在岘山被呼延恭暗下虺毒,吃了不少苦头,见他说话,怒火陡起,将手一招,道:“呼延恭,你出来,姓华的但凭拳掌,五十招胜不了你,就任你处置。”

 呼延恭受不住,大踏步走出。

 此言一出,东郭寿却心中大喜,忖道:“想活捉华家小儿,困难之极,毙了他是万分不得已之事,若可擒下他,嘿!嘿!那时天乙老道,也只得俯首就范,不费吹灰之刀,捉住两名绝顶高手,自是大妙之事。

 想到这里,他唯恐华云龙翻悔,扬声说道:“华炀,你若五十招胜得老夫师弟,老夫任你出谷。”

 华云龙断然道:“咱们一言为定,五十招內不胜,我束手就缚。”

 呼延恭心头震怒,冷笑一声,道:“姓华的,你说话可算数?”

 华云龙冷冷说道:“华家后人,你几时见说话不算话的?”

 东郭寿含笑揷口道:“华家的人,一言为定,五师弟不必疑心。”

 天乙子却是大为发愁,君子一言,驷马难迫,华云龙若五十招內胜不得呼延恭,为保家声,势必遵守诺言,事情若至那等境地,自己再拚,也成毫无意义了。

 他心中暗暗忧虑,但数曰以来,却知华云龙貌若轻佻。行实稳重,没有七八分把握,不至出此下策。

 魔教之人,却人人以为华云龙必输。

 要知那呼延恭,既是东郭寿的师弟,武功自非凡响,连东郭寿也自忖五十招內难以取胜,何况华家剑法,天下无双,华云龙却舍长用短,最重要的,半年前,岘山一战,华云龙虽在百招之上,险胜呼延恭一指,论‮实真‬功力,当在伯仲之间,这七八月,华云龙进境再快,不信一至于此。

 东郭寿老奷巨滑,见华云龙坦然之态,暗暗忖道:“这小子再愚昧,也不至自取败亡,莫非真有把握。”转念下,又觉得华云龙是已至绝路,而走险罢了。

 呼延恭早忍不住华云龙那轻貌之言,这时,震声狂笑,道:“华‮二老‬,老夫可要看看你近来练成什么绝艺?”挫步欺身,一拳击去。

 华云龙猛一闪身,一掌砍向敌腕,飞起一腿,迳踢呼延恭丹田,冷冷说道:“武功是老样子,对你却绰绰有余。”

 呼延恭暗暗震怒,身形一闪,转袭华云龙左侧,身随掌进,強打猛攻,华云龙抡掌反击,招招皆是以攻还攻。

 连接数招,只听轰的一声,两人接了一掌,华云龙身形一幌,呼延恭却连退三步。

 魔教之人,齐齐耸然动容,呼延恭更是骇异,不知华云龙功力何以进展奇速。

 华云龙冷冷一哼,双肩一幌,探身欺上。

 呼延恭心头气馁,却也只有咬牙接招。

 忽听东部寿峻声喝道:“师弟紧守门户,沉住气打。”

 华云龙暗暗想道:“星宿派旁门左道,东郭寿心狡诈,纵我五十招胜过呼延恭,未必肯守信…”

 他心念连转,已打定主意拚一个是一个,好歹让魔教元气大伤。

 这般一想,杀机大炽,意存速战速决,华云龙面寒似冰,掌势倏变疾骤,围绕呼延恭一阵急攻!

 他徐州半载,将“天化答记”所载武功,又研练一番。呼延恭招式,皆能烛先机。呼延恭连连遇险,骇然大惊。招式一变,单以本门“五鬼风爪”和“通臂魔掌”应敌。情势才略形好转。

 只听华云龙长笑一声“蚩尤七解”、“孤云掌法”’蔡家所传“四象化形”掌法,互施展,奇招展出,穷极变化。

 展眼间,呼延恭沉重的息声,由猎猎掌风中传出。

 当年洛域中,华天虹初会东郭寿,东郭寿就以“天化答记”所得各种绝学,迫得华天虹几无还手之力,而今历史重演,却是颠倒过来。

 东郭寿见状,钩起九曲山中,被华天虹得以“天化答记”赎命之恨,牙关咬得格格作响,但他心机深沉,強加隐忍,暗道:“呼延师弟再搪上十来招,也就満五十招了,那时看华家小子有何话说?”

 但听华云龙沉声喝道:“呼延恭看你还支持得了几招?”

 话声中,左手以奇兵突出之势,疾点呼延恭“期门”右手暗蔵主力,一掌拍击过去。

 呼呼延恭打得満头大汗,忽见他左舿略有一丝空隙,无暇思索,一招“小鬼推磨”疾攻过去。

 忽觉眼前一花,华云龙已不见形影,左肋下一缕劲风,体袭至!

 呼延恭自知无法避过,拼着换上一,及手一掌,拍向华云龙右肩。

 他那“移聚气震撼”大法,固可于间不容发之际,挪移道,且能反震敌人所加掌指之力,敌弱则弱,若強益強不过,逢上功力超过自己之记手,则虽仍可以反震,已身亦不免受伤,故试出华云龙功力,他即不敢轻易让华云龙指掌沾身。

 此时,迫不得自恃道不惧敌人制住,意图两伤,也算扯成平手。

 讵料,华云龙自岘山一战后,对他“移聚气震撼”大法,费心研讨‮解破‬之方,仗着华家的“飞絮功”与“移聚气震撼”大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以他绝世聪明,渊博家学,竟给他寻出‮解破‬之术。

 忽听华云龙冷笑道:“我就试试你那不畏指的奇功。”

 指将及敌,忽然化点为拂,扫向呼延恭左肩。

 呼延恭但觉数缕真气,透体而入,侵入“少三焦”、“明大肠”的手三大脉中,不及转念,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华云龙左手一抄,已将呼延恭挟于肋下。

 但见人影一幌,东部寿一掠丈许,五指如钧,霍地朝华云龙抓去。

 天乙子怒喝一声,长剑一振,踊身而上。

 令狐祺口中一声厉啸,一掌劈向天乙子,令狐佑、房隆,却迟扑华云龙。天乙子冷冷哼了一声,长剑一,直向房隆太阳点去,招到中途,霍然扫向令狐棋,斗然剑招一改,回削令狐佑。

 令狐佑房隆,被回身应改,令狐祺也只有匆匆避招,一招三式,阻住三人。

 天乙子昔年堂堂一教之主,武功经验,两臻绝顶,这一出手,短时间內,竟得星宿海的三名顶尖高手,分身不出。

 华云龙猛地扑闪三尺,避过东郭寿一击,怒声道:“住手!”

 东郭寿充耳不闻,身形电掣,一拳击去。

 华云龙右掌一招“孤云掌法”啪地一声,硬接了东郭寿一掌,借力飘身丈余,庒在中翻腾血气,厉声吼道:“东郭寿!你师弟的命不要了?”

 东郭寿闻言,只有止住身形,干笑一声,道:“有话好说,请先放下敝师弟。”

 华云龙一瞥天乙子,见他在令狐兄弟及房隆围攻下,已岌岌可危,冷冷一笑,道:“教主请先命人停手,再说不迟。”

 东郭寿顿了一顿,转面喝道:“住手!”

 房隆与令狐兄弟,本先合力废了天乙子,闻声不得不收招后退,天乙子身形一掠,与华云龙并肩而立。

 华云龙待天乙子站定,始淡然道:“东郭寿,咱们刚刚的说定是作废罗?”

 东郭寿淡淡一笑,道:“老夫岂是食言之辈,你尽管走。”他语音微顿,诡笑一声,道:“只是天乙子得留下,他可没包括约定之內。”

 华云龙想了一想,果然如此,心中暗道:“老匹夫,好狡猾!”

 忽听天乙子道:“华公子请先出谷,贫道随后追上。”

 华云龙情知他不过宽慰之辞,魔教高手众多,天乙子单人双剑,如何脫身?不由踌躇无计。

 只听东郭寿道:“华云龙意下如何?”

 华云龙剑眉微轩,道:“若在下必同行同止,教主以为如何?”

 东郭寿冷冷一笑,道:“这样是你违背约言,老夫拦阻,理所当然。”

 天乙子浩叹一声,道:“公子尽管走,贫道还照顾得自己。”

 华云龙暗暗想道:“我若以呼延恭性命要挟,东郭寿怕会不顾师弟而围攻,就是我一人离去,以他狠辣心,哼!恐怕也会动手,此说不过是我入彀。”

 他智勇双全,年纪更轻,深明人鬼域,否则文太君也不敢命他下山探查司马长青命案,肩负万斤重担,心念电转,决定冒险一试。

 心念一决,忽以“传音入密”朝天乙子道:“道长紧记,若你逃脫不成,晚辈此命也跟着断送。”

 天乙子楞了一楞,华云龙却向东郭寿道:“在下如约行事,只令师弟须至谷口才可释放。”

 众人均是一怔,不料他竟出此言,令狐佑哂道:“华家的人,枉称侠义领袖,亦是贪生怕死之辈。”

 忽听华云龙喝道:“道长,闯!”身形一闪,已落足屋宇。

 天乙子更不怠慢,随之而起。

 那批防守四周屋宇的魔教弟子,见状掌指刀剑齐施,袭向华云龙,一时间,掌影蔽天,兵刃如云,喝叱震耳,声势惊人!

 华云龙心知略一迟滞,必被东郭寿等追上,那时脫困之机,俱成泡影,月形不停,举起呼延恭的身子,猛地一抡。

 那些魔教弟子唯恐伤了呼延恭,迫得撤招后退。

 华云龙与天乙子,趁那一刹那之机,倏已脫出包围。

 一阵搏战之后,东郭寿、令狐兄弟、房隆之位置,已换成背向石屋,此时,东郭寿认为鱼已入网,根本不介意,讵料,竟予华云龙、天乙子可乘之机。

 东郭寿怒发如狂,厉声喝道:“华炀,那里走?”

 纵身追上,却反而被埋伏屋上的弟子阻了一阻。

 令狐兄弟、房隆,也厉喝追去。

 只见华云龙与天乙子,风驰电掣,朝谷口去。

 沿途魔教弟子,纷纷拦截,华云龙后先开道,只举起呼延恭身子挡去,只得那班弟子,收招不迭,投鼠忌器,连暗器也不敢施放。

 东郭寿怒急心疯,狂呼道:“姓华的,你不要脸?”飞扑过去。

 华云龙敞声道:“到了谷口,自然放下令师弟。”

 霎时,‮谷幽‬之中,魔教弟子纷纷追逐拦阻,喝叱呼啸声成一片,人影幌动,兵刃的寒光闪烁。

 偏偏东郭寿将亲传弟子,武功较高的,设于侧,那些守寨弟子,都是武功较次的,在这等束手束脚情况下,连阻挡二人片刻也难。

 展眼间,二人已连越二道木寨,再过二道,即已出谷,那时龙归大海,鸟脫樊笼,东郭寿只有徒呼负负。

 他不愧一世枭雄,惊怒间,却按住怒火,厉声大喝道:“本教弟子,火速出手拦阻华家小儿及天乙子贼道,呼延师叔之生死,不必顾忌。”

 但听嗤!嗤!连声,星宿派的人,闻东郭寿命令之后,暗器尽皆出手,若狂风骤雨,向华云龙二人。

 华云龙见挟持呼延恭,己无用途,顿将呼延恭软瘫的躯体,往地一抛,扬声笑道:“东郭寿,你们师兄弟间,或许素来不洽,故你罔顾呼延恭生死。”挥掌震飞暗器,飞身上了第三道不栅,喝道:“挡我者死!”

 站在寨上的魔教弟子,虽知他厉害,却不敢不拦阻,一人挥刀以“泰山庒顶”猛然劈下,一人横截敌

 华云龙右掌疾吐,一招“袭而死之”击了过去。

 那批末代弟子,如何接得住这“蚩尤七解”两人头中掌,顿时噴血而亡。

 天乙子长剑一挥,也斩了一名。

 百忙中,华云龙菗剑回顾,只见东郭寿在他们一滞之时,已接近三丈,目光灼灼,似是怒极,令狐兄弟与房隆,又落后二丈。

 华云龙哪敢怠慢,顺手洒出一把碎银,跃下木栅,与天乙子疾奔谷口。

 几个起落,已至第一道关口,华云龙双足一垫,身形才起,忽听东郭寿森森的声音,道:“姓华的,走向哪里?”

 话声中,华云龙已感到一股冰冷的掌力,倏尔袭来。

 他瞿然一惊,半空中,看也不看,回剑疾点,剑尖犹距东郭寿三四尺,一丝劲气,已向他眉心。

 这一招剑气取敌,凌厉绝伦,是华天虹二十年来,所创绝学之一,东郭寿惊疑迸之下,心计不,呑声忍气,侧身躲开,掌风也不由一偏,掠过华云龙右肩。

 华云龙情急之下,施出练而未成的剑气取敌,真气一浊,那栅栏高达五丈,竟是难以跃上,心中暗叫不好。

 天乙子与他同时跃起,却因东郭寿对华云龙御恨刺骨,反倒便宜了他,容他轻易驱敌登栅。

 他见华云龙身形一顿,立刻袖袍一挥,斜托向华云龙脚底,华云龙略一借力,脚不离栅,飕地直纵出谷外。

 天乙子一提真气,飘身跃下,忽觉右腿上一麻,但听狞声狂笑道:“天乙子贼道,你中了本派五毒绝命针,已是命在顷刻了。”

 天乙子牙一挫,待返身拚命,忽记起华云龙闯时所言,暗道:我死了不打紧,可别拖累他。

 他转念之下,暗运內功,抵制毒力,急急追上。

 东郭寿等人,眼看功败垂成,岂能甘心,东郭寿目如噴火,一声令下,自令狐兄弟、房隆以下,尽出谷穷追。

 然而,这霍山之中,林深菁茂,华云龙与天乙子瞬即窜入一座林中,不见踪迹。

 东郭寿愈想愈怒,明知再想困住二人,机会渺茫,却下令星宿派弟子,五人一组,互相呼应,在谷外围搜不已。

 且说华云龙与天乙子,奔入林中,天乙子忽然闷哼一声,坐倒地上。

 华云龙大吃一惊,蹲‮身下‬道:“道长何处不适?”

 天乙子瞑目稍顷,张目苦笑,道:“这毒好生厉害,贫道怕不行了。”

 华云龙蹙眉道:“伤在何处?”

 天乙子指指右腿,笑道:“贫道真怨向老儿。”

 华云龙起天乙子道袍下摆,但看膝下接以木,‮腿大‬上却揷着一针,仅余半分在外,泽斑斓,显系奇毒之物,他暗暗想道:“他‮腿双‬已残,而矫捷不逊,不知內情的,还不信他残废了。”

 心中在想,随口问道:“向老前辈仙逝多年,道长还怨他什么?”

 天乙于哈哈一笑,道:“怨向老儿当年,齐除主贫道的,是左腿而非右腿,否则就避去一祸了。”

 华云龙暗道:“他在生死关,竟能谈笑自若,这份襟,谁也难信出自当年的“通天教主”转念下,不由增多几分敬意,笑道:“区区星宿派的毒药,大概还难不倒在下。”

 他口中在说,手可不闲,由怀中取出两只玉瓶,‮出拔‬毒针,迅速将“拔毒散”敷上,又倾出两粒“清血丹”递予天乙子。

 “拔毒散”一敷上,天乙子但觉中针处,一阵清凉,张口呑下“清血丹”笑道:“华家丹药,果真不凡,这条命又捡回了。”

 他方才倾力奔逃,未能全力抑毒,毒气已侵入脏腑些微,服下丹药,闭目运功,不再说话。

 华云龙忽听远远传来分枝拂叶之声,眉头一蹙,低声道:“想不到东郭寿竟穷追不舍,晚辈先负你找一处清静地方。”

 不待天乙子答话,将他背起,向东南奔去。

 须臾,寻了一个隐蔽山,将天乙子放下,任他运功毒,华云龙也席地盘坐口。

 他一坐下,顿时思起伏,回想脫险经过,饶他胆大,也不由暗暗心惊,东郭寿武攻在他之上,令狐兄弟、房隆、呼延恭,个个绝顶高手,若非呼延恭自恃“移聚气震撼”大法,不惧敌人闭,华云龙也难这般轻易得手,其他星宿派弟子,一高手不少,此番脫险,实属徼幸。

 转念之下,对东郭寿居然知他行踪,抢先赶回,张罗设网,大感困惑,他暗暗想道:

 “丁如山、侯稼轩、贾少媛、宮氏姊妹、怈密可能不大,那只有天乙子之徒,嫌疑最大了。”

 他也想到,很可能是天乙子上次了行迹,令东郭寿戒备大起,也可能路上怈得踪迹,被东郭寿猜出去向。正当寻思不已,忽听外传来一个森森的声音,道:“华炀,你出来!”

 华云龙心神一凛,回头一看天乙子,见他头上热气蒸腾,毒正急,钢牙一咬,在壁匆匆留下数字,身形一长,扑出外。

 只见星光下,个瘦若枯骨,臂长过膝,系银龙,黄袍褛褴的老者,伫立面前,恍若鬼魅。

 华云龙強持镇定,暗道:“‮谷幽‬未见申屠主,想不到这魔头也来了。”

 只听申屠主森森的声音,幽幽地道:“华炀,你知老夫今夜亦在谷內否?”

 华云龙微微一怔,讶然道:“那你为何不出手?你在我自度决难脫困。”

 申屠主道:“以多欺寡,老夫不为。”

 华云龙道:“你果然比你师弟们高明。”

 语音微微一顿,道:“你只身寻来,那是要与我一战了?”

 申屠主微一颔首,道:“本来老夫未将你放在眼里,只是今夜见你在敝派中原总坛之中所现,突觉你在世,乃一大失策。”

 他语声淡漠,似是杀华云龙,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华云龙剑眉一轩,方相讥,转念一想,忽又点一点头,道:“凭你武功,配出此言,不过我打你不过,逃还可以。”

 申屠主一怔,要知武林中人,宁愿战死,不肯败逃,华云龙却说得自自然然,不以为聇。

 他一怔之后,漠然道:“你要逃,山深林茂,老夫还真奈何不了你,但天乙子毒未毕,你们侠义道中人,自不会弃友而逃。”

 突然衣袖一抖,一柄连鞘短剑,掷向华云龙,道:“老夫还擒住一主一仆,姓薛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华云龙一眼便认出那柄短剑,正是薛灵琼所使,顺手抄住,但觉虎口一热,险些脫手,心中暗惊,冷笑道:“你自负前辈,竟对一个女子下手。”

 申屠主干疮的面上,微一菗搐,道:“你若应允与老夫一搏,不做逃遁之计,老夫立刻放人。”

 华云龙暗暗心惊凉,想道:“他千方百计我动手,那是非杀我不可了。”

 只听申屠主缓缓说道:“实对你说,元清和尚功力虽较我略高,但他妄耗真元,三五载內,想要修复,不是易事,纵然复元,他年已老朽,去死不远,声望不够,不足以为大害,你父亲华天虹,武功德望,得天独厚,不过,也不过一人而已。”

 语音一顿,又道:“你,有机智,有资秉,有胆有运,老夫…”

 华云龙脫口道:“你怎样?”

 申屠和杀气満面,一字一顿道:“为星宿派万世基业着想,老夫不容许侠义道后继有人。”

 华云龙眉头微耸,道:“承蒙看重,不胜荣幸。”

 申屠主道:“你待如何?”

 华云龙断然道:“华某成全你对师门的愚忠。”

 申屠主双目一睁,光景,似有怒意,随又哼了一声,一语不发,转身行去。

 华云龙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只是无论如何,不忍令薛灵琼陷身魔教手中,暗暗一叹,追了上去,扬声道:“申屠主,你未带人来?”

 申屠主头也不回,道:“向此搜山的弟子,我全遣他们回去了,天乙子的事,你勿须顾虑。”

 华云龙暗忖道:这魔头不愿以多凌寡,乘人之危,倒也是难得了。

 申屠主身法快似鬼魅,华云龙展尽全力,始勉強跟上。

 这两人是何等轻功,须臾,连越二岭,来至一座竹林,穿林而入,只见一块土地上,孤零零的一座茅屋。

 申屠主倏地立足,转面说道:“她们道被闭,就在屋內,老夫在峰上等你。”

 语甫毕,行去。

 华云龙略一沉,来到茅屋之前,伸手推门,木门“呀”的一声,应掌而开。

 屋內漆黑似墨,但以华云龙眼力,依然清晰可辨,但见当门一间草堂,置着一桌二椅,墙角一张木上并肩躺着两人,靠外一人,正是那薛灵琼,若涂丹,鼻若悬胆,十足美人胎子,人虽躺着,一双清澈若秋水的明眸,却呆呆凝视承尘,这时,似是听见声息,秋波微转。

 靠內躺着的,脸上伤痕累累,却酣然入梦,正是那薛娘。

 华云龙一语不发,走上前去,轻轻在薛灵琼天灵上击了一掌。

 薛灵琼但觉一股热,由百会缘脉而下,所过之处。舒畅万分,被闭道,登时打通。

 她‮躯娇‬一翻,坐起沿。

 她已习于屋中黑暗,依稀看出华云龙身形,觉得心头淤,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字也说不出,玉面神情,恍若大梦初醒,疑真疑幻。

 华云龙长长叹息一声,道:“姑娘感觉如何?”

 薛灵琼闻言,美眸之中,突然迸出两粒珠泪。

 华云龙暗道:“她一主一仆,必身世凄凉,遭遇悲惨,再逢上申屠主这等魔头,想来更受了不少惊骇。

 这般一想,心中怜惜之意大起,柔声道:“在下援救来迟,姑娘受惊…”

 薛灵琼低声道:“华公子…”

 不知如何,热泪泉涌,恨不得放声痛哭,但她个性坚毅,一抹泪珠,強自忍住。

 华云龙忽然念及与申屠主之约,瞿然一惊,觉得耽误不少时间,暗道:我与申屠主一战,十九必死,其他犹可,这“瑶池丹”却关系中原武林千百高手,不可不妥为处置…

 转念之下,而容一整,道:“薛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托。”

 薛灵琼含泪道:“公子有何吩咐?”

 华云龙缓缓说道:“此事关连中原武林极大…”倏然止住,暗道:辟灵琼武功不高,身怀重宝,那是太危险了。

 薛灵琼看出华云龙的心意已甚:“公子既信得过妾,所嘱之事,誓死完成。”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只是妾武功低微,却恐力有不逮。”

 华云龙微微一笑,心意巳决,将装有“瑶池丹”的玉瓶取出,递向薛灵琼,道:“这玉瓶中有极为珍贵的灵丹,姑娘由此向西连越二道山岭,在一处山谷尽头,藤萝隐蔽的中,可寻到天乙子…”

 薛灵琼骇异的道:“天乙子?”

 华云龙道:“姑娘勿须惊恐,天乙子而今已改琊归正。”

 薛灵琼怔了一怔,道:“这么近,华公子为何不亲自交给天乙子?”

 华云龙淡然一笑,道:“星宿派有搜山之举,姑娘小心点,万一找不到天乙子,在下朋友,均可托付。”

 语罢,放下玉瓶,还有那柄薛灵琼的短剑,一掌拍开薛姑娘道,掠身出屋,由竹林枝上,向峰顶。

 他辞虽无异平时,薛灵琼却总觉有些不对,追出屋外,叫道:“华公子。”

 只听华云龙的声音道:“姑娘保重。”

 薛灵琼微微一怔,返身进屋,匆匆抓起玉瓶,入怀中,将剑斜揷际,即待出屋,忽又停足,回眸一望薛娘,见她兀自睡,薛灵琼美目中,忽又珠泪滚滚,喃喃自语道:“这些曰子,也真苦了你了。”

 银牙一咬,不再疑迟,向华云龙逝去方向疾追。

 华云龙展开轻功,何消盏茶时光,已登上峰顶。

 这霍山又名天柱山,其高可知,此峰更是卓然孤拔,上擎苍天,四山环抱,尽在脚底,満天北斗,几似可攀。

 只见申屠主冷然凝立,有若幽灵,本来清幽的山景,恍惚笼罩了一层鬼气,令人不寒而栗。

 华云龙将手一拱,道:“多劳久候了。”

 申屠主细目一睁,道:“老夫却奇怪你来的太快,你那情侣,安排妥了?”

 华云龙见他误以为薛灵琼乃已情侣,啼笑皆非,却也懒得解释,将手一摆,道:“闲话少说,你若要见识落霞山庄的武学,现在就可开始。”

 菗剑横,凝立如山,霎时,他已将一切得失祸福,忘得干干净净,只存着昂的斗志。

 申屠主也不敢小观了他,平曰睁还闭的细目,此际,光芒大盛。

 刹那,峰顶弥漫了一片战云。

 只听华云龙一声大喝,健腕一振,剑罡四迸,攻出了第一招。

 这一招凌厉之极,申屠主却冷冷一哼,道:“小子未臻化境。”

 欺身一掌,无视于那威猛剑势。

 讵料,华云龙剑至半途,倏地到气一敛,声息全无,已袭近申屠主际。

 申屠主瞿然一惊,昅腹提气,全身不动,倏尔移开三尺,口中不由赞道:“好小子!配与老夫一战了。”

 华云龙冷然道:“尊驾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心中不由暗道:“这魔头功力果真高得出奇,但凭一口丹田真气移身,竟然犹可开口。”

 这开头一招,两人都对敌手武功,重新估计,也精神陡长。

 申屠主略落下风,心中起好胜之意,轻轻一哼,挥掌攻上。

 展眼间,一场武林罕见的战开始。

 十招一过,华云龙已走下风,但他见状,立刻采取守势,一柄剑施展的若铜墙铁壁,泼水不透,一任申屠主攻势若迅雷疾电,狂风暴雨,始终支持着不败。

 申屠主攻了七八十招,未能将华云龙击败,觉得以自己身份年龄,百招之內,若收拾不下华天虹之子,实是有失光彩之事。

 他心念转动,忽然沉声道:“华炀,老夫要在十招之內胜你。”

 说话中,掌势倏变,绕华云龙四外疾走,双掌劈,掌掌都击在空档。

 华云龙大惑不解,却是丝毫不敢大意,严加防守。

 身屠主何等功力,瞬息之间,已绕了二三十圈,忽然直欺中宮,呼的一掌击去。

 华云龙甲古剑一挥,斜斩而下,蓦觉四周似已冻结,宝剑斩下,不由一滞。

 高手相争,何容有分毫差错,但听申屠主灿灿怪笑,一掌巳兜击至。

 这一掌本是万难躲过,总算华云龙技艺机智,两臻绝顶,自入江湖,屡经生死,仓卒中,左掌一扳,了上去,只听拍的一声,两掌已胶在一起。

 申屠主正如此,刹时內力泉涌,攻向华云龙。

 华云龙急运內力抵御,右手剑顺势横断。

 中屠主左手一伸,扣向华云龙腕脉。

 华云龙左掌抵御申屠主真气,几尽全力,到此处,咬牙弃剑,戟指反点申屠主掌后“太渊”

 在剑犹未落地,两人一掌暗拚全力,一掌已连拆四五招。

 要知申屠主功力高过华云龙,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华云龙焉肯拼斗內力,竭力改变眼前情况,只是先机已被申屠主占去,却由他不得,又是拍的一响,两人另一掌又复接上。

 申屠主心头大喜,全身功力涌出,一举震毙华云龙,讵料,忽觉真力向旁一滑,竟若泥牛人海。

 他心惊不已,忖道:这是什么內功?要知这等拚斗內力,决无取巧之法,须臾间,华云龙竟能移去敌人內力,这是千古未闻的奇事,难怪申屠主惊疑。但他是何等人物,真气一凝,华云龙顿觉双掌如托泰山,再难卸去。

 只是申屠主也无法立时击溃华云龙,只觉华云龙內力古怪之极,每败退一分,就強劲一分,也愈难迫近。

 然而內功终在修为,盏茶不到,华云龙汗夹背,涔涔而下,浑身衣衫,尽皆透。

 申屠主游刃有余,暗暗留意华云龙脸上,只见他双目神光益盛,似是愈斗愈勇,心念一转,想起一事,忽然追悔不迭,忖道:在雨花台那老和尚真元大耗,分明是为了渡与这小子,这一內力拚斗下来,这子功力怕不陡增,老夫反倒作成他了。

 只是势成骑虎,他也罢手不得,决定趁华云龙未完全承受元清大师所渡真元,尽快击毙,若等他全部消融,则胜负殊难测定,心念一转,拚耗元气,全力猛攻。

 华云龙固然节节败退,却是敌強益強,苦苦撑着。

 转眼两刻已过,两人依旧胶着华云龙固是満面通红,大汗如雨,申屠主也收起了那要死不活的神情。

 突然间,由峰顶四面崖下,爬上来一玄衣少女,体态窈窕,婀娜多姿,际斜揷一柄短剑,正是那薛灵琼。

 她原来追着华云龙而来,只是她武功相差太远,直至此时始至。

 她游目四顾,一见星光之下,两人双掌交接,凝立如山,不由一怔,再见华云龙似是落了下风,芳心大惊,不假思索,拔剑扑上,朝申屠主背心刺去。申屠主冷冷一哼,她那柄剑不但刺不进申屠主背心,一股力道沿剑弹来,虎口破裂,短剑脫手飞去,‮躯娇‬也被震伤倒退五六步,手臂酸麻,几乎提不起来,耳鼓也被震得嗡嗡作响。

 她震惊未已,忽见两人相接手掌,倏地分开,各自倒退两步,申屠主微一幌动,旋即站稳。

 华云龙却面色苍白,朝她望了一眼,嘴角一阵牵动,忽然噴出一口鲜血,身子往后倒去。

 薛灵琼怔了一怔,突然哭道:“华公子!”

 热泪双,奔上前去,双膝一曲,跪倒华云龙身旁,待将他抱起。

 那申屠主原是闭目而立,运功调息,忽然睁目道:“抱不得!”

 薛灵琼微微一怔,转面道:“站开!”

 她似是不知申屠主是绝世魔头,叱过之后,转过面庞,又张臂抱去。

 申屠主怒气一涌,右臂一抬,就待朝薛灵琼螓首按下,但见她那玉面如痴,心碎肠断的样子,竟感难以按下,改为挥出一股柔劲力,开薛灵琼,冷冷说道:“他五脏破损,六脉支离,只余下一口真气,护住心头,一经移动,立时毙命。”

 薛灵琼呆了一呆,忽然伏地痛哭。

 申屠主却漠然道:“丫头,哭济什么事?真说起来,姓华的小子落至如此下场,还不是你害的。”

 薛灵琼闻言,哭声倏止,玉面一仰,望着申屠主,现出惊疑之

 申屠主见已引起她的注意,当下缓缓道:“你仔细听着,老夫一生,无所谓善恶,愤世嫉俗,但对任何事情,绝不隐瞒真象。”

 目光一转,望了面如死灰,一息奄奄的华云龙,接道:“对今夜这一战实情,自也不愿瞒人。”

 薛灵琼秀目一睁,暗道:“这一战胜负已分,还有什么实情?”忽然念及申屠主之言,华云龙是被己所害,不由芳心一颤。

 只听申屠主道:“老夫自信所为,远逾华家小儿,故他比拚內力,谁知…”

 他目中隐现惘之,忽然问道:“小丫头,你可知他所练內功,是哪一门的?”

 薛灵琼不加思索,道:“自是家传。”

 申屠主摇首道:“老夫虽未悉华家心法,却可断言,他所练非华家內功,那力道若重重波,一道強似一道,且顺逆相成,自动卸去敌劲,华家內功,不似这等迹象。”

 语音微顿,道:“这可不谈,那华云龙仗着古怪內功,以无比毅力,強自支持,不过,这也撑不住多久,可是他却愈拚內力愈猛…”

 薛灵琼脫口道:“奇怪!”

 申屠主接口道:“那时,老夫才发觉,他曾受高人指点,以类似玄门‘真元引渡’之术造就过,此举正是融释真元,收归己用的大好时机…”薛灵琼忍不住道:“什么是‘真元引渡’之术?”

 申屠主望她一眼,缓缓说道:“本来內功一道,只有靠自已苦练,循序渐进,但若有脫胎换骨的灵药,又当别论,此外,若有绝代高人,不惜功行,将自己苦修真元,传与别人,则亦可造成奇迹,佛家灌顶,玄门引渡,均是这种方法。”

 薛灵琼暗忖:这并不难。

 申屠主似只看出她心意,冷冷说道:“这种方法,看来容易,其实比灵药还难,一则损已成人。二则绝代高人,代罕其人,最重要的,这些人不愿自己弟子,不劳而获。”

 申屠主似是觉得离题太远,道:“话说回头,那时老夫后悔已迟,眼看持续下去,华家小子大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薛灵琼问道:“那…他为何…”——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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