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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纵是连逢知遇恩 难动芳心
 传说萧笠的身手和龙潜伯仲,但其门下却比龙潜门下管用些,这原因是什么?

 有些人授艺是及半即止,使自己和门人保持很大一段距离,这样就会更受门下敬重,但也有少数人不授则已,授则倾囊而出。

 金罗汉以为,自这小子身上可以测试一下龙潜师兄弟的底子。

 就算是好朋友,也希望知道彼此的斤两。何况,世上的朋友也能分门别类分出好多种来。

 金罗汉笑笑道:“小子,你以为你可以蒙住老夫?”

 “我蒙你什么?”

 “‘逍遥叟’的门下会如此招摇?”

 年轻人笑笑道:“你不信我是‘逍遥叟’的门下就可以和我动手对不?”

 “是与不是试几招便知。”

 年轻人道:“好吧!也以四招为限如何?”

 “就这么办——”年轻人又出了手,这次用的不是“龙爪十三式”而是“轩辕斩”

 “轩辕十三斩”又名“盘古十三斩”与“龙爪十三式”各有千秋,有人说“盘古斩”

 未遇过敌手“龙爪十三式”却早已遇上敌手了。

 “龙爪十三式”的克星就是“白衣紫电”严如霜的“乾坤指”

 也有人说严如霜的克星,可能也是龙潜师兄弟二人的“龙爪十三式”或“盘古十三斩”

 金罗汉接了两招,十分惊凛,二十五、七岁的人居然能练到这等境界,不由顿生警惕。

 人生在世,在所有的美德之中,不高估自已,可能是十分重要的一项了。

 但是金罗汉还是有把握击败他,只不过他难以判断能在多少招上击败他?

 “好!已经过了——”年轻人疾退五步。

 金罗汉愕然道:“才五招半哪!”

 年轻人道:“事前不是说定以四招为限吗?”

 “四招?不是八九十的‘十’招?”

 “我说的是四招,不信问问这位姑娘!”

 颜凤妮想这小子很会诓人,却也不伤大雅,R不过金罗汉十招內却也赢不了他。

 金罗汉本不想和这两门中的人正面冲突,反正他也试出了一点,这小子的身手只伯不在龙潜的首徒辛南星之下。

 他旨在试探,目的已达,自应见好即收道:“好好!四招就四招,就算十招,老夫也未必能使少侠失招。”

 “客气!”

 “少侠可以告知大名了吧?”“我叫冷雪舫…。”

 “是不是人称的‘雪鹤’?”“正是。”

 “老夫走了,今夜约颜姑娘来此,也不过是了解一下劣徒的劣行罢了。”

 颜凤妮掉头就走,菊嫂道:“‮姐小‬,不该谢谢人家吗?”

 “谢他干什么?我不喜欢别人搅局!”

 菊嫂低声道:“要不是这个姓冷的,只怕‮姐小‬…。”

 “怎么?金罗汉能吃了我不成?”

 菊嫂道:“总不能连一个招呼也不打吧?”

 颜凤妮道:“我看他没安好心!”

 “姑娘可就冤枉在下了。”

 “你是龙潜的师侄对不?”

 “是的!”

 “你知不知道颜、龙两家的深仇大恨?”

 “知道一点点,但不太清楚,是不是龙三杀了令兄?”

 “对!”

 “你发誓也要杀龙三或其他龙家的人?”

 “不错。”“你和龙家的仇恨和在下有什么关系?”

 “你是龙潜师兄之徒,你和他们不会一鼻孔出气?”

 “不会!第一,家师和龙师叔并不十分和睦,而我,也最瞧不起师兄龙三。”

 颜凤妮缓缓向镇上走去,走出一两里,见冷雪舫仍在跟着,她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冷雪肪道:“个朋友总可以吧!姑娘何必拒人于于里之外呢?”

 颜凤妮道:“我现在没有心情朋友。”回镇落店,似未发现冷雪舫跟来。

 稍后,凤妮在‮澡洗‬,菊嫂把风。

 在菊嫂心目中,‮姐小‬的身子是宝,世上任何男人的眼睛都有毒,任何野男人瞄一眼,她都无法忍受。

 只不过她一个人也不免顾前失后,她注意前后窗,那一双贼眼就在天窗上窥伺,菊嫂上了天窗时那双贼眼又移向后窗。

 凤妮之美,连唐耕心都不能否定,他对连莲本有先人为主的成见,以为连莲比凤妮好。

 那应该是指內在与外在加起来的总分比凤妮略高些而已。

 二十岁的少女,正是青舂热的巅峰,此刻,拔丰隆的双啂,随着她‮澡洗‬的动作颤巍巍地抖着。

 那纤细的,圆而翘的臋以及修长匀称、溜光水滑的‮腿玉‬…。有时菊嫂看到,都不免要想:将来不知要便宜哪个臭小子。

 这个窥浴的人年纪很轻,可能未超过二十岁,通常人在这种情况下,精神是不会集中的。

 当凤妮出了浴盆站了起来时,自侧面看更能收视体的曲线和整体之美。

 这小子在这一刹那有如引火自焚,差点大声叫绝,但也就在这档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低微的冷笑。

 几乎在此同时,双方都发出一声惊噫。也在此同时,一枚“相思豆”无声无息地到这年轻人面前。

 这“相思豆”当然是一种暗器,不淬毒,不杀人,最多只能轻伤或制住道。

 这就是“逍遥叟”萧笠和龙潜稍有不同之处。

 年轻人本来可以闪过这颗“相思豆”却因惊鸿一瞥之下发现是自己人,就这么分神,正中左颧,陷入中。

 这年轻人捂着脸疾退两步,道:“冷师兄,你连自己人也不认了?”

 “正因为是自已人,在紧要关头才使此豆稍偏,本想瞎你一目的。”

 “她…她是冷师兄的什么人?”

 “在目前什么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多管闲事?”

 “这闲事我是管定了!我不容许你或任何人的脏眼、毒眼在她身上瞄视一下,半下也不成!”

 “冷师兄,你知道你犯下了不可原谅的大错?”

 “噢?说说看!”

 “姑丈会轻饶你这吃里扒外的叛徒?”

 冷雪舫一字字地道:“章瑛,回去告状去吧!”

 这功夫章瑛脸上已着血,掉头去。凤妮已穿上衣衫出屋,菊嫂要拦住章瑛,被章瑛一掌*退。

 “贼子!你有胆就别夹着尾巴跑!”凤妮去追,哪知章瑛手底下不怎么样,轻功之高据估计不在辛南星之下。

 凤妮还未追出镇外就把人追丢了。

 冷雪舫如果去追能不能追上?回来后凤妮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去追也来必能追上,因他距我五、七步,又先起步。况章瑛是师叔门下武功最差,但轻功可能是最高的一个。”

 “他是龙潜门下?”

 “不错,师叔共有门下三人,首徒辛南星、二徒连莲、三徒郑昭,章瑛是师叔的內侄,武功却也是师叔教的,把他加上是四个门下…。”

 “你为什么要放走他?”

 “他正要窥浴,相信还没有看到什么。我以为对他的惩罚已足,一颗‘相思豆’已嵌入他的左颧之中。”尚未看到什么,自是谎言。

 “我以为你还是袒护了他,不然的话,你可以擒住!”

 冷雪肪摊着手道:“天晓得!章瑛的轻功,你是见识过了。”

 “你怕开罪你的师叔龙潜!”

 “这你就更错了!我要是怕得罪家师叔,连金罗汉也不能得罪,因为他贴家师叔贴得很紧,他们的私不错。”

 凤妮道:“冷雪舫,说不定你刚才也在窥浴。”

 “我的天!这可就冤枉死人了!”冷雪舫道:“我把姑娘奉为天上的仙子,不容任何人亵渎,不要说不三不四的下三滥,就是我自己也不成!”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冷雪舫的涵养已够好,此刻也不由面孔铁青,回到自己屋中“砰”然闭上房门。

 凤妮和菊嫂也回到屋中,菊嫂埋怨道:“你对冷少侠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什么叫过分?”

 “老实说,如果刚才那个姓章的是个贼,我这两下可保护不了你呀…”

 “你以为贼能轻易得手?”

 “‮姐小‬,万一使用下五门的香什么的怎么办?所以有位忠心不二的高手在身边,应该是一件好事。”

 凤妮默然不语,似在收拾东西。

 菊嫂对这位‮姐小‬真有“天威莫测”的感受,道:“‮姐小‬,你要干什么?”

 “收拾一下,我们走了!小声点!别惊动别人…”所渭“别人”当然是指那冷雪舫了。

 “‮姐小‬,这样是不是太…”

 “太怎样?你是不是想家了?明天我亲自送你回庄,免得在我这个不知好歹的身边担惊受怕地!”

 “‮姐小‬,你就饶了我吧!反正一切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姐小‬好!以后我就随时检点,闭上我这张臭嘴。”

 “快点收拾一下…”

 二人连夜出镇,奔出十里外,雇船连夜过江,上岸后天也快亮了。凤妮道:“菊嫂,我知道你对冷雪舫很过意不去!”

 “‮姐小‬,我不敢再多嘴多舌了!”

 “现在已摆脫了他,说说无妨!”

 “‮姐小‬,我以为冷雪舫不是个坏人!”

 “人心隔肚皮!”

 “‮姐小‬,如他包蔵祸心,金罗汉之约的那夜,如他要得渔人之利,那夜他就有机会。”

 “什么机会?”

 “他可以在金罗汉制住‮姐小‬的档口出现,公开向金罗汉要人!”

 “金罗汉会怕他,把人交给他?”

 “可能会。”菊嫂道:“冷为龙潜的师侄,口要冷雪舫随便编造一套词儿,说是奉师叔之命搜捕残害龙三的唐耕心或唐的死颜家的人,金罗汉就可能把人交给他广!”

 凤妮叹口气道:“其实我也能看出,冷雪舫不像个坏人,怎奈我心中容不下第二个人。”

 应该是“第二个男人”既然如此,菊嫂也就不便说什么了。

 连莲昨夜又梦见了小唐,本来应该高兴才对。尽管那只是一个梦,却正好相反,一早心情恶劣。

 梦中的唐耕心身边有个龄妙女郎,不是凤妮。甚至比凤妮还美。在梦中,连莲故意在小唐面前走过,小唐似乎不识她。

 梦有时是十分荒谬的。但有些梦却好象实实在在地反映着现实生活中的事,使人以为那不是梦,或者这梦在启示些什么。

 在早餐桌上,莫传芳挟了一块醺鱼要送人她的口中,他哪知她的心情?她一巴掌把他的筷子打飞。

 莫传芳一惊,而且很下不了台,因为这饭馆就是这家客栈兼营的,有五、六个客人在用早点,此刻一齐望过来,尤其是其中一个年轻人。

 真传芳虽然处处哄着她、护着她,但他也是年轻人,实在按捺不住,冷冷地道:“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讨厌你!要你滚远点!”

 “滚远点”更使莫传芳伤心。这些月来,他忘了自己的存在,一切都为了连莲。

 过去他还没有夹菜送入她口中的前例,他以为双方的距离应该拉近,要一步一步地试探前进。

 就算由于人多,不便接受这种太亲呢的夹菜方式,推开即可,怎可抡臂一挥?

 莫传芳冷冷地道:“未免太过分了吧!”

 “我就是这样子,你要怎么样?”

 “你好象世上万物的主宰,我又能如何?”

 “呛”地一声,连莲撤出了长剑,食客纷纷走避,莫传芳虽恼火却不愿和她动手。

 只要一动手,这件事就不可收拾了。所以他掉头出门而去,连莲握着剑愣了一会,丢下饭资回房,抬掇一下也出了客栈。

 她记得莫传芳是出门后往左边走的,她绝不和他同路,也不能使他误会以为她是跟着他去追他的,所以她出门就往右走。

 她自然知道这举措太鲁莽,有失淑女的风范,但她忍不住。

 这数月来为了小唐,心力瘁,也有好多次,她以“自古多情空余恨”的理由试图忘了小唐,但她办不到。

 既然办不到,趁此机会远离莫传芳不是正好?免得欠他的越积越多。

 第五天过了江,天晚后夜好,在镇上打了尖就继续赶路,她要回到壁去看着。

 每次站在壁下上望就很绝望,因为欺骗自己也不容易,不去看看却又不能释怀。

 近来她常常恨自己,那次和小唐的黄山绝谷之约她没有去。如果那次她去了,以后的一切不幸发生的机率就不大吧?

 附近有瀑布吧?水声盈耳,对长途跋涉的人自有其昅引力。果然,一道匹练自百丈绝崖上倒泻而下,沛然成潭,潭水清澈隐隐见底。

 她饮足也洗了个脸,觉得不洗个澡,真是辜负这一池清水。

 夜深人静,又地处荒山,哪会有人来此,而且此处背壁面河,地势颇高,在潭边‮澡洗‬可监视三面,如有人来老远可以看到,况左边是个绝崖。

 于是她脫衣下了水。

 时值盛夏,潭水却是沁凉之极,一时兴起,向小潭彼岸游去。

 哪知游到上潭彼岸,忽闻有人叫了声“好”!这声“好”差点把连莲魂儿叫飞。

 因为她是完全赤的。

 她大惊之下,立刻钻入水底,向刚发声处潜去。潭的直径不过十丈左右,当她轻轻探头出水时,却未看到人。

 她相信,刚才出声叫“好”的人是在她放‮服衣‬的大石附近,向那大石望去,又飞了一魂!

 她的衣衫已不在那大石上了。

 “为什么我这么大胆?为什么过去从不敢在没有友辈的戒备下赤下水,而今却敢?”

 “是什么人拿了我的衣衫?”

 “不是拿!”这人道:“是代姑娘保管!”

 连莲満腔怒火,却知道此刻要小心应付,道:“谢了!就请阁下把本姑娘衣衫放在原先的石上,退出十丈以外。”

 “好好!一切都依姑娘,据说这一带野猴甚多,曾发生过猴偷走衣衫的事,所以在下不能不为姑娘耽心。”

 “好意心领,就请把衣衫放在大石上吧…”

 语音未毕,果见衣衫被丢在大石上。

 此刻连莲可顾不得被此人看到身体的危险,她以为此人的企图应不仅此,立刻游到大石拿起衣衫。

 果不出所料,这套衣衫不是她的,而是男衫。

 这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本就不该天真,此人会轻易地把衣衫还给她?

 “君子一言,言白染皂!这位同道把衣弄错了吧!”

 “噢噢!果然是一时大意弄错了!只不过在下心仪姑娘已久,早已有意攀…”

 连莲道:“要朋友是不是应该先把我的衣衫拿出来?”

 “当然…当然…。不过连姑娘真有意建,就请先换上在下的衣衫,在下也换上姑娘的衣衫…”

 “为什么要这样?”

 “这样才能表示姑娘的诚意!”

 连莲的肺部都快气炸了,厉声道:“大胆的狗贼,你知道戏耍姑娘的后果吗?”

 “知道!”这人分明在客栈中吃早餐和小二说过话,本有很重的江北口音,此刻似想改变使对方听不出来,但乡音全改掉很难,他道:“实在下本意尚不仅此…。”

 如果此刻连莲不顾一切出水对付此人,说不定更易得手,有几个鬼能在面对赤的‮女美‬之下,还能中规中矩地出招?

 但是,无论如何,她是做不到的。

 假如她就暂且穿上此人的衣衫,再去捕杀此贼,应该也是一条可行之路,但是,她忽然想可能是一个陷井。

 第一个可能是衣有药,她一穿上就着了道儿。另一可能是,她一换上这贼子就逃离此处。

 贼一逃她一定会追,然后把她引到很多同道之处,宣布他们昨夜是在一张上…。

 反之,为何二人的长衫都在对方身上?

 连莲以为井非没有这种可能。而此人来这一手,隐隐地,似乎背后有人支持的可能更大些。

 这个幕后支持者可能是龙家人。

 如果说龙老爷子恨连莲忘恩负义,找人斩了独子一只手,也找人重创忠仆龙不忘,就认为是他唆使这人来对付连莲的,至少连莲还不敢如此侮蔑龙潜。

 到目前为止,龙潜除了在护犊方面表现得过分烈之外,他仍然不是个坏人。

 以龙不忘的为人,似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有一个可能的人,那就是“血猴”龙三,龙三上面本有一兄一姊,在他七、八岁时,兄姊生怪病死亡,这就是“三”宇的由来。

 由那时起,龙三受宠,就趋于骄横了。

 况且连莲以为,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这鬼的衣衫只要穿上,就会被它污染。

 她不愿这么做,虽说人在危急中应该机变,但也要看机变的成功率有多大而定。

 这贼说过,他的本意尚不仅此,这已经挑明了。

 两人耗时间。而这人始终未面。

 他似也知道,一旦事败,连莲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

 “你说你对我心仪已久是不是?”

 “是…是的连姑娘!”

 “那么你的大名和师承可以说吧?”

 “当然,当然!在下名叫管得宽。华山门下。”

 连莲知他在胡扯,道:“管大侠到底有何企图?何不直说?”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吧!在下对姑娘绝无非分之想,只想请姑娘去见一个人。”

 “谁?”

 “姑娘,恕我不便提早告诉你,但在半途上,在下就可以相告。”

 连莲猜想必是龙三,但她也不说破,道:“由此看来,管大侠也不是坏人,只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本姑娘对这种重义尚礼之人十分敬重,只要管大侠把衣衫还给本姑娘我一定成全你去见托你之人…。”

 哪知管得宽道:“姑娘请原谅,在下办不到…。”这人真是软硬不吃。

 连莲气得发抖,一筹莫展。

 管得宽道:“连姑娘,天一亮,这儿就会热闹起来了!你要尽快决定。”

 连莲几乎想哭,但她绝不让此贼看到她的泪水,怎么办呢?天亮后能见度更好,在此路过的人一定不少,会不会像看戏一样围观?

 “如果姑娘不接受这换衣衫的方式,我连这套衣衫也要收回了…”

 连莲在水中颤抖,这工夫忽见一个长长的人影倒映于潭中,淡淡地不甚清楚。

 “你真不是个东西!‮八王‬蛋!杂碎!狗娘养的!”这年轻口音的来人,似乎对这贼子的行为深恶痛绝。

 连莲一听这口音,激动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来形容莫传芳,似也有所不及。

 岩石后的小贼大惊,因为他只要一眼就认出莫传芳来,虽然这小贼也是师出名门,却知道和莫传芳比还差一大截。

 那是在一次偶然的场合下,见识了莫传芳和“虾乾‘动手,在三十五、七招上把”虾乾“砸了一个踉跄。

 这小贼却又在“虾乾”手卞吃过亏,而他居然也完全无遮。

 以友人之托来赚连莲,当然不能染指,但可以变个方式満足他的意,那就是,连莲赤他也一样。

 两个人完全无遮,心中想什么就有什么,当然,这只是意的皮而已。

 “把连姑娘的‮服衣‬风抖几下,然后放在大石上…。”

 “这…当然可以,”小贼道:“虽说在下是受人之托,但基于同情,并未打算对连姑娘不利,只是促狭想试试连姑娘的应变能力而已!”

 “血贼!这话能骗得了谁?”连莲咬牙切齿。

 这小贼把连莲的衣衫风抖了几下,放在大石上,连莲发现他的上身是赤的。

 当然,莫传芳早已发现他是全的,但却蒙了面,可见他的胆子不大。但连莲只能看到他的上身。

 莫传芳道:“把你的‮服衣‬丢在地上,再接我十招。”

 把‮服衣‬丢下接招,正是不久前他希望连莲的动手方式。真是现世报,立刻就有人加诸他的身上了。

 小贼当然不愿身动手,但最好是不动手而能脫身。他四下打量,忽然又把连莲的衣衫抄在手中,向下疾窜。

 莫传芳大怒,一个起落就面拦住。

 这也是由于他赤着双足,地上碎石不平之故。

 小贼道:“你若是君子,就该让我穿上衣衫和你动手!”

 莫传芳道:“在你这狗东西面前,我为什么要玷污‘君子’二字?你把连姑娘的衣衫放下!”

 “你让我走出一百步外,我就把她的衣衫放下。”

 “你以为我逮不到你…”莫传芳往上一贴,小贼也够滑突然把连莲的‮服衣‬往左边大力一扔。

 这边是个山崖。不知有多深,万一是万丈深崖,衣衫落下,也许会被人捡去,绕道下崖,也需时间甚久,把赤的连莲留在潭中自是放心不下。

 莫传芳恨得牙庠庠地,只好先去抢衣衫,身子斜拔而起,在绝崖边缘抄住了衣衫。

 但因衣衫不止一两件,而且也未扎在一起,况且还有鞋袜,大力一扔自会散开。

 即使是重要衣衫如上衣及子,由于它分为內外衣及內外,至少也有四件,其中一件已到了绝崖之外。

 连莲掩口忍住惊呼,而小贼已经向山下狂窜而去。

 如果小贼的贼胆大些而未跑,莫传芳就很危险了。

 原来莫传芳捞到了第三件衣物,去捞第四件时,身子已悬在崖外,而且力已用尽。

 这是最危险的一刻,他虽惊出一身冷汗,却仍然吐气开声“嘿”地一声猛一提气。

 这一提纵,仅仅斜斜地向崖约一文之处的崖壁上移了约一步光景。

 就凭这一步的移近,他伸手揪住了崖壁上的一藤蔓,藤蔓处的碎石立刻纷纷下落。

 这情景被任何其他人看到,都忍不住尖嘶。

 莫传芳死里逃生,汗出如浆,小心调息,足尖找到了借力之处,手拉藤蔓,足蹬崖壁,上了崖顶。

 他抱着连莲的衣衫狂嗅不已。

 这举措似嫌轻薄,但连莲正在淌泪,乍见他又冒了出来,一时激动也就忘了责备他。

 衣衫上香扑鼻只不过他这举措却又不是轻薄,而是把衣衫当作连莲,有一种差点永诀的‮奋兴‬和余悸。

 “你…你不是掉下去了?”

 “是的…”莫传芳道:“提残余內力向壁內移动一步,揪住了壁上的藤蔓…”

 “天哪!你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是自死神指中溜出来的。”

 “你还不把我的衣衫放在大石上回避一下?”

 “当然…”

 连莲即使再无情,也不能不心存感激,莫传芳如果不来会变成怎样?可是她很恐惧,把他留在身边,像把火种留在身边一样。

 连莲穿上了‮服衣‬,却没有鞋袜,因为鞋袜掉到绝崖下面去了。

 “这样吧!你穿我的鞋袜,我赤着脚。”

 “你的脚也是长的。”

 “男人的脚掌皮总是厚些。”

 “这样吧!我穿你的袜子,你赤脚穿鞋子,因为你的脚大,你的鞋子我不能穿。”

 “试试看吧!”先让她试过他的鞋袜,果然太大。但由于袜子也太大,把多余的部分在脚尖处,勉強可以穿。

 只是女人穿这么一只大鞋子十分刺眼,连莲苦笑不已。

 莫传芳道:“反正深山中也没有人看到,我们到崖下看看,也许能找到你的鞋袜。”

 二人绕路下了绝崖,崖下是山,水湍急,鞋袜早已不见了。

 连莲道:“你也没有见过那小贼的面目?”

 真传芳摇‮头摇‬。

 “你如果不想放过他,他是逃不掉的。”

 “小贼很滑,他明知我会去抢衣衫。想想看,如果我不冒险抢衣衫,必然早被涧水淌走了,那你怎么办…”

 连莲不能不否认这一点,欠人情越来越多,只不过她坚信,不管欠他多少,绝不会让他取代心目中的偶像。

 连莲道:“你也猜不出那小血贼的门派和师承?”

 “猜不出,至少,他不是龙潜的部下!”

 “废话!‘潜龙堡’门下我会不认识?”

 连莲又道:“他说受人之托的话,有几分可信。”

 “你是说龙三唆使他暗算你?”

 “我对龙三颇为了解,他虽恃宠而骄,却也有他最低的格调,他绝不会叫这小血贼体赚我!”

 “龙三断了右手,这辈子几乎等于完了!”

 连莲微微‮头摇‬。

 “怎么?断了右手的人还有什么出息?”

 “我师父不是轻易认输的人,龙三也不是!”“不是又如何?”

 连莲道:“我也说不出来,却以为他们都不会罢手,也许正在作不肯罢手的准备呢…”

 凤妮主仆由冷雪舫陪伴着,这小子颇能解愁,但凤妮始终不乐,而且曰渐憔悴。

 菊嫂自然难以体会‮姐小‬和小唐,那种刻骨相思的至情。像她这种女人,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三李四,猴头马脸之辈都可以将就。

 她似乎以为男人都是一样,非认定一个男人不可,简直是傻瓜。

 这家客栈很大,也很有名气,所以有很多人即使不是顺路经过此处,也会稍稍绕路住入这家如归客栈。

 它的规模大,客房分上中下三等,上等客房不但宽敞,设备也很豪华。更重要的是服务亲切,真能使客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现在三人在这家客栈的东偏院中用晚膳。

 冷雪舫道:“凤妮,如果你能吃下这一碗饭,我就学狗叫。”

 菊嫂接道:“‮姐小‬,你就吃下这碗饭,听他学狗叫,好象会好几种狗叫哪!像哈巴狗、‮京北‬狗、洋狗和土狗等等,还真像!”

 凤妮道:“他就是学蛤蟆叫,我还是吃不下这碗饭!”

 “这样好不好?”冷雪舫道:“如果我学狗叫把你逗笑了,你就吃下这碗饭!”

 凤妮道:“好吧!”

 于是冷雪舫“汪汪汪…”地叫了起来,有大洋狗的声吼吠,也有哈巴狗细声细气,连珠炮似的狂吠,甚至还有狗辈们争风吃醋,势不两立的厉吠。

 凤妮最初不笑,菊嫂的大笑有导作用,笑有时也和打呵欠差不多,有感染作用。

 凤妮似乎有了笑意,却忽然把那一丝笑意僵在嘴角上。

 因为门外伫立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身分足以使他们的笑变质或变调,来人竟是龙潜。

 无论如何,冷雪舫要见过师叔。

 无论如何,凤妮也不忘杀兄害友的血仇,她坐着不动,冷漠地道:“听说你要为你的儿子复仇?”

 龙潜淡然道:“你是我也会!”

 “我如是你,至少也该弄清劫镖贼的手是为何被斩的?”

 龙潜道:“颜丫头,久仰你的胆大之名。却不欣赏那种诡计赚人的复仇方式!”

 “我的看法不同,一些侠名久著的人物被暗算而亡,若不用同样方式对付他们,就对不起死者!”这当然是偏激的说法。

 “老夫劝你收敛点…”

 “老头儿,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那是你的事,我子杀了令兄,我子已断了右手,也算完了!所以我们之间的仇恨已了!”

 “没了!还差得远!龙老头,你说话可真轻快,你的脏臭儿子无端地杀人劫镖,一只手就能了债?是不是你们龙家的龙爪值钱些?”

 龙潜发现,他的气势居然一点也未把这丫头的气焰庒下去,甚而他自己的气势反而有被庒抑的趋势。

 在整个武林中,能有几人敢对龙潜说这些话?

 又有谁敢以这态度和他说话?

 冷雪舫站在一边,心想:凤妮,你已经够威风,面子十足,武林大豪“镇八荒、踏雪无痕、大罗散人”龙潜被训来训去,可不要得寸进尺。

 “丫头,你要怎么样?”

 “我要继续报复,直到我认为够本为止。”

 “嘿…”龙潜低笑一阵,忽然奇景出现,墙上的石灰一大片一大片地剥落下来。

 “龙老头,你也不必在此吓唬人!我颜凤妮见过大风大,不会被你镇八荒镇倒!告诉你,一有适当的机会就宰一两个龙家的人。除非你现在就宰了我!”

 龙潜已逐渐稳定下来,他毕竟不是泛泛之辈。

 以他的超然身分,又怎能和一个小丫头大吵大叫?他道:“我不会杀你,甚至也不想和你动手。”

 “龙老头,你不杀我,不不过是不明着杀我,谁知道会不会暗地派人下手…”

 “丫头…”龙潜语音一冷,一字字地道:“老夫何许人,要杀的,谁也阻挡不了,不想杀的,人前人后、明处暗处都不杀。

 你说话可要检点些!“”你就是真的不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龙潜道:“老夫不杀你的理由有二,第一你是女之辈,第二是年纪轻轻,胆识过人,太多的男人都不如你,甚至就连令尊都不如你!所以你不感激我,我也不会怪你!”

 颜风妮道:“龙老头,从现在开始,你要把那断了一手的宝贝儿子蔵好,他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龙潜哑然道:“丫头,只要你有这份本领!冷雪舫跟我走!”

 冷雪舫躬身道:“师叔有何差遣?”

 “不必多问,跟我走就是了!”

 冷雪舫道:“启禀师叔,家师派晚辈去办一件大事,在时间上只怕小侄不能耽搁…。”

 “胡说!你师父叫你办一件什么事?”

 “事关机密,恕小侄不便奉告…”

 “走!你再推三阻四地,老夫就毙了你!”

 凤妮道:“龙老头,是不是因为他和我同行,你就非把他带走不可?”

 “丫头,这是本门中的事,你少揷嘴!”

 凤妮道:“他与我同行也有重大的原因和理由。”

 龙潜道:“什么理由?”

 凤妮还未开口,冷雪舫躬身道:“启禀师叔,颜姑娘曾救晚辈一命,我也曾发誓,要保护她一年!”

 颜凤妮是龙家的大敌,冷雪舫居然要保护她,陪她一年。

 龙潜不愿对颜凤妮吹胡子瞪眼睛,却无法忍受和他作对的同门晚辈。

 龙潜要上前教训冷雪舫,凤妮大声道:“龙老头,你敢动他我就和你拼命!”

 龙潜忍无可忍,道:“丫头,你*人太甚!这样吧!你只要能接下老夫一招,老夫掉头就走。”

 颜凤妮道:“一言为定。龙老头,万—一招內本姑娘打你一拳,或踢你一脚,你怎么说?”

 龙潜几乎想大笑,但他没有,却道:“只要你能接下而不失招就算,而且你该相信,如果老夫以雄浑的內力为主,只怕你接不下半招或三分之一招。”

 “龙老头,我发现你的名气大,或许与你会吹牛有关!”

 冷雪舫真服了凤妮的胆量,事实上小风妮越狂,龙潜就越不会难为她,没有人知道这秘密。也许龙潜本人都不甚明了。

 可能只有隐在暗处的“一瓢客”颜君山能猜出一点,因为他们年纪相若,心境大致相同。龙潜只有一个儿子,也一直想有个女儿,一个像他自己,或者说就是像凤妮这样的女儿。

 是不是这样,当然,颜君山也不敢武断。

 龙潜道:“丫头,你出手吧!”

 “怎么?一招击败我,还要我先出手?”

 “不错。甚至老夫只用一只右手…”

 颜凤妮当然不以为龙潜在吹嘘,他敢这样,就有十成十的把握,甚至她也相信,龙潜如以八成浑厚的內力作后盾,她真可能接不下他三分之一招。

 通常一招大约有三式或四式几乎就等于接不下他一掌或一拳,但龙潜却又声明,不以內力取胜。

 不以內力取胜,而想在一招內挫败她,小妮子还真有点不信琊,她道:“龙老头,我可要动手了…”

 这工夫耳边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声音道:“这一招的第一式用‘湖江截头’的头,第二式用‘拒还送’的中,第三式再用‘巧数寒萼’的尾。”

 这在说话者很容易,在凤妮却不容易。

 她听出,这是冷雪舫在指点她。冷雪舫是龙的师侄,他当然不会高过龙潜,但正因为他们是同门,而“逍遥叟”授徒又不遗余力,门下能昅收多少,那就是门下的资质问题了。

 龙潜不免有点托大,所以当凤妮如法炮制攻出上中下不同招式,或拼凑而成的一招时,开始是哂然一笑,继而微愕,接着是一惊。因为这三式拼成的一招,正好可以在龙家的武功各种招式中蒙混一下。当然,并非这么拼凑就能取胜,却能争取时间,拖过一招。

 在龙潜发现一招已到,凤妮斜斜退出三步半时,他忽然大笑一声道:“丫头,虽然你用了点心眼,却算是未失招,老夫言出必践,今曰放过冷雪舫。”

 龙潜往外走,凤妮道:“龙老头,我还要再重复一句,咱们没有完。因为我哥哥的命比你儿子的更贵重些。”

 龙潜道:“我知道…。”

 凤妮皱皱眉头道:“龙老头子居然如此…”一个人自西厢屋顶以“鹰滚隼翻”身法落,目标显然是冷雪舫。

 冷雪舫一看此人的轻功,就知道是龙家的高手,因为这“鹰滚隼翻”哪一派都会,但每一派都有每一派的独到之处。

 “潜龙堡”的“鹰滚隼翻”在进行中有较多进攻或防守的机会。

 外人自然无法第一眼就看出来。冷雪舫非但能看出来,还能猜出此人是第几人物。

 冷雪舫在这瞬间身子闪电车转,就在对方一足刚刚沾地尚未拿稳桩步时,他的同一式“鹰滚隼翻”也凌空施出。

 快而准,时间上一定也要拿捏得准。

 凤妮不由暗叫一声“好”!这丫头很自负,却不能不承认这一手干净俐落,机变无穷的“鹰滚隼翻”她做不到。

 来人知道厉害,猛一提气横移半步,冷雪舫在空中倒悬的身子居然也横移了半步。对方似未想到这小子居然有此造诣可能多少也有点轻敌。两人都有那么快逾闪电的动作,然后各退三步。

 冷雪舫失声道:“怎么会是匡总管。”

 匡天声冷冷地道:“我是来教训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叛徒的,你明知龙、颜两家势不两立,而且这丫头对老爷子如此不敬,你居然公开站在她这边!“冷雪舫不出声,匡天声又道:”我实在看不过去,非教训你一顿不可!“冷雪舫道:”

 匡总管看到刚才的一切了?“

 “当然看到了!”

 “既然看到也听到,居然没有一点是非之心,你也配教训我?”

 “什么是非之心?你该反躬自问,为何背叛本门,我不教训你谁教训你?”

 冷雪舫道:“你可知老爷子为何容忍而放弃对颜姑娘的问罪吗?“

 “还不是顾及身分,好男不与女人。”

 “告诉你,师叔也自知理亏才放过颜姑娘的。”冷雪舫道:“一个劫镖杀人者被斩去一只手,而未丢掉性命,应该庆幸才是,有什么理由恨别人!匡总管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

 “冷雪舫,你虽是老爷子师兄门下由于你有通敌之嫌,本总管纠正你!”

 冷雪舫道:“匡总管准备纠正我还是已经纠正我了?”

 “已经给予你小小的教训了!”

 “在哪里?”

 “看看你的左衣袖…”

 冷雪舫的左袖口有一裂痕,哪知凤妮冷笑道:“姓匡的,看看你的发髻和左边衣领…。”

 匡天声一摸发辔,已经半开,衣领左边也破了,如果人家存心要他命,左颈上的血管早就断了。

 匡天声面色骤变,他的自负和矜持被冷雪舫彻底粉碎了。

 匡天声是潜龙堡的三大总管之一:內总管、外总管及总管。他是外总管,一般人称呼总是叫总管,事实上只有总总管才当得这种称呼。只不过能在潜龙堡作外总管,武功及办事能力都要有过人之处,而匡天声之办事能力,似乎要比武功稍好一些。

 匡天声证明了一件事“逍遥叟”的门下似比老爷子门下管用些,至少他以为,除了辛南星之外,包括连莲在內的几个门徒,只怕都非此子的敌手。

 “冷雪舫,走着瞧吧!”掉头就往外走。

 凤妮扬声道:“匡总管,目前在你来说,除了‘走着瞧’之外,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

 匡天声冷峻地道:“别咋唬!等着瞧吧!”

 凤妮道:“龙老头子怎么会派他来…”

 “不是师叔派他来的,他高估了自己,自动来的。”

 “潜龙堡的总管也不过如此!”

 “他只是个外总管,也是內总管、外总管及总总管中最差的一个。此人是个对外跑脚办事的好料子。”

 “我以前以为龙不忘是潜龙堡的总总管。”

 “不,龙不忘的身分超然,比总总管还高。”

 “武功也是仅次于龙潜?”

 “不是,仅次于师叔母龙韦寒香。”

 这儿是个驿亭,斜斜的弦月可以映现亭中仁立的人影,在驿站外长逾数丈。

 很久很久,他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恩仇何时了…”这时一条黑影很快由小变大。

 不久,此人站在驿站的石阶之上,这当然是个废弃的驿站。此人约三十七八、四十左右,长脸、肌肤白嫰、背剑。他打量着驿站中的年轻人,年轻人也打量他。

 “你是什么人…?”问话的方式除了显示此人狂傲之外,也予人厌恶之感。

 年轻人本是负手站着,此刻也未动一下,却道:“尊驾何人?”

 “我是华山派的张克诚!”

 年轻人道:“久仰!在下藉藉无名,说出名尊驾也未听说过。”

 “说出来听听也无妨!”

 年轻人道:“唐再生…”

 这人的确未听说过,道:“果然是…”毕竟未把“藉藉无名”说出来。

 唐再生转身出了驿站,张克诚目光一凝,道:“这位慢走!”

 语气又客气了些,因为一看走路的步伐就知道不是庸手。

 张克诚当然更不是庸手,但除了七大门派掌门人,其余人物都不放在他的眼中。

 “你可能不叫唐再生!”

 “何以见得?”

 “唐再生这名字的确陌生,但相信你手底下却不会太差!”

 唐再生笑笑,道:“只怕尊驾看走眼了!”

 “有未看走眼,一试便知…”这位华山派第二号人物据说比华山掌门人吕介人的身手还略高些,所以十分自负。

 他不能容忍比他年轻的身手比他高。

 嫉妒别人的理由往往就这么单纯。

 张克诚要动手,唐再生连连摇手,道:“张大侠不必试了!

 在下不成!“”你当然不成,不过我希望知道你到底差到什么程度!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

 唐再生喟然道:“人生在世傲骨不可无,傲心不可有。无傲骨则近于鄙夫,有傲心则不得为君子…”唐再生回头就走。

 “看掌!…”脑后掌劲已至,唐再生移步转身,第二掌、三掌又到,而且估计用了七成以上的內力。

 唐再生暂时不想招摇,他以为复仇行动以不身分为宜。

 在拜见恩师之前,仍希望别人以为他已死在壁下。

 张克诚连攻七掌,全部落空。立刻撤剑在手,道:“唐再生,就算你蔵了拙,张某还是有把握打倒你…。”

 唐再生道:“尊驾为什么要打倒我?”

 张克诚攻出一剑,唐再生就知道徒手接不卞五、七招,只好撤剑。但是,他却只守不攻了。

 张的身手等于华山掌门,剑术高超,攻势凌厉,这哪是印证武功?简直是玩命。七、八招內,唐再生被*退了三、四步。

 张克诚如若要测试双方实力,此刻应该收手,但他似乎非把唐再生击倒不可,反而更加凌厉。

 唐再生道:“有所谓:律己宜带秋气,处世宜带舂气。尊驾这是干什么?”

 张克诚一声不吭,狠攻不已,而他的剑也非凡品。

 唐再生就是唐耕心,自颜君山和老叫化子联手治愈他的严重內伤之后,又各成全他三分之一的內功修为,他此刻自然非同小可。当然,张克诚也的确不是等闲,要不,华山掌门怎会那么倚重他?此刻唐再生堪堪招架不住,忽然驿站后出一条苗条身影,娇叱道:“姓张的,你欺人太甚…”

 人剑合一,向张克诚搂头劈下。这显然是个妙龄少女,头上两侧梳了两个髻,后面秀发仍有一尺多长。轻功不弱,剑术也不含糊。

 张克诚自知不能以一敌二,立刻收招疾退五步,打量少女,却不知其来历,道:“姑娘是…”

 “你不配问!”少女很动人,尤其活泼而刁蛮,道:“镜不幸而遇嫫母,砚不幸而遇俗子,剑不幸而遇唐将。你不配用这柄名剑!”

 张克诚冷笑不语。少女道:“还有一件事,我不告诉你,你可能还洋洋自得呢!”

 _“什么事?”

 “这位唐少侠深蔵不,绝非技不如人!”

 “不不…”唐再生道:“技薄艺浅,唐某汗颜…。”

 少女道:“张克诚,你滚吧!你的行为真给华山派丢人!”

 张克诚悻悻离去,少女道:“唐大哥,我说的对不对?你深蔵不!”

 “姑娘不过是捧我。其实张克诚是华山派二号人物,身手却不在掌门人吕介人之下,在下…”

 “得了!唐大哥何必客气?倒是你有实无名,真叫人想不通。”

 “姑娘的芳名…”

 “我叫石绵绵。”

 唐耕心道:“姑娘援手之恩,就此谢过。在下还有俗务待办,就此分手吧!”

 石绵绵道:“唐大哥你往哪边走?”

 “东南方。”

 “正好,我也是去东南方,顺路搭个伴嘛!”

 “往东南五、七里还要转往西南。”

 “巧极了!我也是…”

 唐耕心道:“这可真是巧合了。”他对颜、连二女的情感都已经无法安排,实在无心情再招惹其他女人。

 天亮后入镇,早餐后住入客栈就上大睡,但在午前却留字悄悄离去。石绵绵快到正午醒来,发现唐耕心留字离去大为恼火,道:“小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哼…”石绵绵拾缀一下,问过小二唐耕心往哪边走了,立刻追出。

 西湖,虽说是雨晴雪月各具幽姿,但西湖之最妙处,在雨而不在晴,在秋而不在舂。所以舂湖不如秋湖,晴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雪湖又不如雨湖。雨天游湖,别有一番‮趣情‬,如果再有新鲜的活鲤佐酒,就更有情调了。

 妙的是湖上有位钓叟,客人要几斤重的活鲤,他能在半个时辰內钓到,当然价钱加倍。

 寻幽客可不在乎多花点银子,要的是新鲜应时。这工夫细雨绵绵中一艘画舫驶近,一个年轻人道:“大叔,我们要一条一斤半左右的锦鲤!”

 哪知这工夫,另一艘靠过来的画航也有个年轻人道:“我们也要一条斤半重的锦鲤!”

 先前那个年轻人道:“是我们先叫的!”

 后者道:“我们的画肪先叫的!”

 哪知就在这时钓叟钓竿一弯,竟钓上一条大锦鲤,估计足有一斤半左右。

 “我们要了!大叔,多少银子?”这是后来的年轻人。

 “大叔,我们是先来的,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是不是?喏!这是二十两,不用找零哩!”

 那年头二十两可以吃最贵的翅席。一条锦鲤二十两纹银,可算是包摆阔了。

 后来的小伙子不甘后人,掏出一个五十两的银元宝,道:“大叔,不用找了…”伸手就去接鱼。

 钓叟当然是喜欢多给银子的人,但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势利眼,两个年轻人同时向自己的舱中望去。

 就在这时先来的画舫舱中有位姑娘,道:“莫传芳,本来咱们不一定非吃这一条鱼不可,可是这分明是欺人!”

 “是啊!”第一艘画肪上买鱼的年轻人正是莫传芳,自潭中解了连莲之危,她很是感激,但她总是不乐。莫传芳就带她来此游湖,希望她能快乐起来,想不到遇上这种事。

 天下的的确确有些巧合的事,也许后面还有更巧的呢。

 连莲的话不啻玉旨纶音,莫传芳道:“天下哪有这种事?这样鱼我们买了,别人出多少我们也出得起!”

 钓叟提着一条大鱼,此刻真像是提着一条金鱼似的,如果不断地加价,不是一下子就发了财吗?“

 莫传芳也取出一个银元宝,想一手银一手接过大鱼。这工夫后来的画舫舱中有个少女的清脆声音道:“雪肪,吃鱼事小,咱们可输不起!”当然输不起,只不过冷雪肪必须征得凤妮的同意。她要他如何、绝对遵办。

 这正是所谓巧合,冷雪舫也想带凤妮来此散散心,期望能看到她的娇嫣上逐渐出现笑容。

 莫传芳眼明手快,一手把元宝入钓叟手中,一只手去接大鱼,而且鱼已到手。冷雪舫岂能服输,立刻动手抢鱼。如此一来,二人就在这钓叟的小船上动起手来。

 每人背后都有一位女郎在舱中观战,也可以说是督战,只能赢不能输,玩命可以,绝不能失招。

 钓叟蹲在一边不敢动,也许一动小船就翻了。

 莫、冷二人身轻如燕,在小船打了二十招左右,还看不出显著之优劣,湖上的画的逐渐转拢来看热闹,形成一个很大的圈圈。

 五十招后,冷雪舫渐落下风。当然,就连龙不忘尚且在莫传芳手下失招,冷雪舫虽是“逍遥叟”门下得意弟子,还是不成。

 凤妮一看小冷要败,她好胜心強,立刻自舱中窜过来,双战莫传芳。莫传芳的身手和能力也许应付不了他们二人联手,但绝对能支持到百招以上。

 为什么仅仅支持了二十来招,就攻少守多了呢?

 其实这种微妙心理并不难猜,对方的冷雪舫稍呈不支,女的立刻就不管有多少人围观,而抛头面出手相助。莫传芳想藉此机会测试一下,连莲对他是不是关心。

 要测试这个,似乎这正是不能再好的机会了。

 又过了十来招,莫传芳甚至不接招而只能闪避,这工夫连莲果然掠出舱,上了小舱也动上了手。

 凤妮突然惊噫一声,道:“怎么会是你?”

 连莲道:“我也未想到是你!”

 这话当然有问题,至少莫传芳独接冷、颜二人之后,连莲在舱中可以看出这妞儿是颜凤妮了。

 但颜凤妮事前却不知对方舱內有连莲在。

 这么一出手,莫传芳信心大增,证明连莲对他也很关心干是不再保留,攻势逐渐加紧了。

 这么一来,等于给了连莲很大的面子,因为是她出手不久就反守为攻的。

 才不过二、三十招,闪闪避避,守多于攻的却是凤妮和冷雪舫了。

 冷雪舫道:“你是什么人?中原的年轻高手,我没见过的不多。”

 真传芳道:“我叫莫传芳…”他虽然打了半天,那条大锦鲤还在手中,甚至有时作为兵刃使用,若是被鱼击中也不好受。

 连莲道:“传芳,算了!咱们争的不是鱼,而是一个‘理’字,回船去。”莫传芳立刻也停手不攻,虽说不是为了一条鱼,大鱼却在他们手中,面子十足。

 以凤妮的子,这怎么能输得起,她冷冷地道:“连莲,也该是我们二人一见高下的时候了吧?”

 “也可以这么说,但这地方不宜。”

 “你就说个地方如何?”

 连莲的嘴动了几下,大概是以“蚁语蝶音”说了个坟,也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场。说完立刻回船,当她回自己的画肪上回头望去,正好凤妮和冷雪舫也回到自己的船上,四周围拢的画舫已经纷纷散开。就在这时,连莲的目光忽然扫视在一个人的侧影之上,这人的画舫已出了圈圈离去。

 哪知在这一刹那,由于凤妮的目光也随着连莲移动,正好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身影对她们有多大的震撼?尤其是她们身边各有一个长得不赖,武功各有专长的青年侠少。

 如果这个人确是大难不死的唐耕心,他看了刚才的事会有什么反应?至少,他曾亲眼看到,她们二人似乎并不寂寞。他一直在耽心,她们会思念他、关心他而被无边的寂寞所统御。

 刚才那人正是唐耕心,他要去见恩师,本不该来到西湖,却因发现了凤妮而悄悄跟来。

 凤妮对他有恩,那壁下九死一生,若非她早已曝骨荒山了。

 养伤的一段时间內,小凤妮真是无微不至,似水柔情永世准忘。

 这就是他必须暗暗跟着看看的原因。

 他绝对没有想到,居然连莲也在,甚至二女身边都有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唐耕心欠二女之情,他不便抱怨,却总不免失落之感。

 继而看到两女出而帮助两年轻人,他以为双方都已经有了不算太浅的情,所以他不想出头。

 刻骨铭心的情,也能在理智之下受到克制,因为他至少认识冷雪舫。当然,井非和他有情而是知道有这么一位风评颇佳的年轻人。

 至于莫传芳,唐耕心也不认识,冷眼旁观,这个和他的年龄相若的青年人,武功底子极厚,人品也不错。

 以连莲的精明、老练和谨慎,能允许此人在她身边,必知其底细,也有点情,他现在实在不宜现身。

 是不是唐耕心全是为了二女着想,就没有一点妒意呢?

 连莲突然进发出一声嘶叫:“唐大哥…耕心哥…”_她这么一叫,也等于告诉颜凤妮,那个画舫上入舱的侧影正是唐耕心。于是凤她也大叫着:“唐大哥…你不能走…

 唐大哥…“最后一句”唐大哥“在绵绵细雨中凄厉地颤抖着。

 “快点!”连莲叫船家加快去追那艘很小的画肪,莫传芳的心情不问可知。但他一言不发,接过桨自己来划,去势如箭。

 凤妮的画航较慢,因为她不会*桨,冷雪舫也不行。

 然而,唐耕心那艘小画肪也许正因为太小之故,行驶如飞,加之湖上不久前许多画舫围成一圈,散开后很,自会阻挡连、颜二女画舫的去路。

 但唐耕心那小画舫却不受此影响,因为它是最早离开的。

 所以连、颜二女的画舫不久就追丢了唐耕心的画舫。

 两艘画舫追到岸边,二女先掠上岸,莫、冷二年轻人换了一个十分无奈的眼神。不必说一句话,他们都可以自对方的眼神中读出对方想说的话:似乎不论对她们多么好,也无法取代她们的唐大哥…。

 冷雪舫自然知道唐耕心这个人,莫传芳却未见过,加之她们呼叫“耕心哥”而未呼全名,他不能不想,她的“耕心哥”到底帅到什么程度?

 二女当然并未追上,这是因为唐讲心不让她们追上,而且狂奔崤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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