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就在三人离开没多一回,松林间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条瘦高人影。
这人行动鬼祟,恍如鬼魅,目光朝左右迅快一扫,就像灰鹤—股.腾身飞跃而起。
不过两三个起落,就已飞掠出十几丈远.那里正好是山径转弯处,正当他脚尖落地,一点再起的当儿!
面弯道上,突然飞起一道人影,疾如流星,泻落在瘦高人影面前拦住了去路,冷喝道:
“阁下慢点走。”
呼的推出一掌。
瘦高人影连对方人影都未看清,只觉一股強猛的掌力,已经像
涛般涌撞过来,心头不噤大怒,沉喝一声道:“来得好!”右手倏抬,使了一招“推波助澜”反击过去。
双方势道都猛,但听“蓬”然一声,双掌接实,飞扑过来的黑影,巍然不动。瘦高人影却身不由主的被震退了两步。
这下,直震得瘦高人影心头大感凛骇!
他脚下一停,急忙凝目看去,只见飞扑过来的那人,身穿宽大长袍,头上戴着一顶阔边凉帽,帽沿庒得很低,几乎遮住了他二分之一的脸部。
“这人会是谁呢?”心念闪电一动,忍不住沉声问道:“朋友是什么么人?”戴凉帽的黑影嘿然笑道:“你呢?”
瘦高黑影怒声道:“在下和朋友素不相识,你拦我去路,出手伤人,究竟是何道理?”
戴凉帽的黑影怪笑道:“老夫看你脸上蒙着黑布,绝非什么好人,因此老夫要瞧瞧你真面目。”
原来瘦高黑影脸上还蒙了黑布。
瘦高黑影沉笑道:“办不到。”
戴凉帽的黑影道:“办不到.老夫也非看不可。”
探手朝瘦高黑影面上抓来。
瘦高黑影冷笑一声,身形斜闪而出。
但就在他闪出之际,身子一个轻旋,转到了戴凉帽的右手,右掌一记“顺风送帆”横拍对方右肩,右手“青龙探爪”.直取后心。
一攻之中。两招齐出,横打直击,用出两种不同的力道。
戴凉帽的黑影身形跟着转了过来。这一转,瘦高黑影拍向他右肩的一掌,自然就落了空,但瘦高黑影左手一招“青龙探爪”本来抓向后心,这回却变成了抓向前
。
戴凉帽的黑影右手疾出,五指勾尾,朝他右手脉门抓去,左手一扬,却直抓对方面门的蒙面黑巾。
瘦高黑影大喝一声,突然双臂一张,身形往上扑起,紧接着双掌一齐下击.掌势未到,威猛的潜力,已自
人。
戴凉帽的黑影冷笑道:“风雷
击,果然是少林招数。”
瘦高黑影暗暗吃惊,沉喝道:“你知道的不少。”
喝声中,振臂抢攻过去.双掌连番拍出,着着
进。
他这一展开攻势,掌法刚猛,威力惊人,每一掌出手.都带着划空的啸风之声,力能碎石开碑。
戴凉帽的黑影內力深厚,大非常人可及,眼看瘦高黑影全力攻来同样双掌开阖,予以还击。
只是他出手极缓,瘦高黑影攻来三招之中,他才还击一掌.但仅仅这一掌,就可把瘦高黑影的三招硬攻,一齐
退。
瘦高黑影连发了十几掌,心头愈打愈惊,陡然一提真气,全力出手,双掌威势,也骤然加強,掌掌如巨斧开山一般。
戴凉帽的黑影冷冷一笑道:“你一十八招‘降龙伏虎掌’,使得差不多了吧?”
瘦高黑影使的正是“降龙伏虎掌”在对方喝声中,确实刚好便完,心头止不住暗暗惊凛,双手一停,目注对方问道:“你究竟是何方高人?”
头戴凉帽的黑影突然大笑一声道;“老夫就是你想知道生死的驼龙姜大川。”随着话声,左手一掀,从头上摘下了阔边凉帽。
瘦高黑影一双炯炯目光朝对方脸上一注,脚下忍不住连连后退。这戴凉帽的黑影,不是已经离去了一会的驼龙姜大川,还有谁来?
他情知中了对方的计!
驼龙站着没动,只是得意的笑道:“老弟,你要和老夫耍心眼,还差得远,你是跟在贺德生身后来的,自然要等咱们全离开了,你才会走,贺德生要不是担心他一条老命,他也可以想得到,他替你办砸了事,你还会等在客店里送解药给他么?”
瘦高黑影面对驼龙这样一位高手,心头一怯,脚下又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三四步。
驼龙还是站在原地,续道:“你
擅‘米粒打
’,还会‘降龙伏虎掌’,正宗少林武学,自然是少林弟子,出身正派门下,何以要戴上这种见不得人的玩意?”
瘦高黑影心头更慌,尖喝道:“我不是少林门下。”
他双掌当
,又往后连退。
驼龙道:“那你取下面具来,给我瞧瞧。”
瘦高黑影已经退到一丈四五尺远,突然厉喝一声:“驼龙,你莫要
人太甚。”
双手骤扬,打出两蓬细碎的暗器,急如骤雨。朝驼龙刺
过去,同时双足一点,人如离弦之箭,掉头飞闪而去。
他双手打出两蓬细小暗器,却是两把碎石,但经他运劲打出,却也势劲力急,只怕一般江湖上人使的铁莲子、丧门钉,都没有他这般猛厉!
驼龙一双破袖,向空一展,打出两股劲风,就把这一阵急如骤砌的石子,悉数卷飞出去,洒落一地,口中喝道:“你跑不了的。”他依然站立原地,并未追赶。
这一瞬工夫,瘦高黑影已经起落如飞,掠出去十五六丈远近。突然有人清朗的喝道:
“站住。”
一条人影,矫若飞龙,从一棵数丈高的大树上飞扑而下,拦住了去路。这一式“云龙三折身法”正是昆仑派独步武林的轻功身法。
瘦高黑影自然认货,心头方自一楞,定睛瞧去,来人不过是个弱冠少年,原来他正是丁建中。
瘦高黑影当然不会把丁建中放在眼里,但他担心的是身后的驼龙,会衔尾迫来。
他自然不能让驼龙追上。因此没待丁建中站稳,口中暴喝一声:“滚开。”脚下不停,趋着前冲之势,双手朝前平推出去。
这一下他势同拼命,连人带掌,往前直撞,人还未到,威猛的潜力,已如
卷山涌,排空而起。
丁建中眼看对方势道沉猛,口中冷笑一声,上身—沉,双足站桩,双掌翻起,正待
着推出。
突听驼龙的声音大叫道:“接不得!”
人随声到,一把把丁建中从横里推了出去。
紧接着响起了蓬然一声大震。
瘦高黑影朝前奔冲的身子,竟然硬生生被撞得后退了两步。驼龙一下挡在丁建中的前面,他泻落在后,举臂横格,更在对方发掌之后。
这一招“横架金梁”虽把对方双掌架住,一个人也不由被震得双脚浮动,同样后退了两步。
丁建中被驼龙一把推出,心中还觉得奇怪,暗道:“此人掌力虽強,自己练成‘少清真气’,难道还会接不下来?”
驼龙似是知道他的心意,站停身子,侧脸笑道:“年轻人就是
子急,你难道没发觉他左手掌风有异?他练的是少林‘般若禅掌’,专震护身真气。”
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沉.双目炯炯,冷笑道:“姜某今晚倒是看走了眼,朋友有资格练成少林七十二艺的‘般若禅掌’,身份自非寻常,姜某把你看成少林门下弟子,当真失敬得很。”
瘦高黑影冷笑道:“姜大侠能认出在下武功,真是可惜得很。”
驼龙道:“可惜什么?”
瘦高黑影
森一笑道:“姜大侠如果不认出在下武功,在下也不愿招惹你驼龙,错开今晚,也就各不相干了…”
驼龙道:“现在我认出你的武功来了呢?”
瘦高黑影道:“那就只好放手一搏,看来今晚咱们两人中间,总有一个人会倒在这里。”
驼龙笑了笑道:“这么说,朋友方才和我动手,还是故意蔵拙,那好,姜某今晚正好见识一下你阁下还有些什么绝艺?”
瘦高黑影沉笑道:“你接着就是了。”
举手一掌,直扑过来,一股強猛的暗劲,朝驼龙身前撞到。
驼龙大笑一声,右掌平
推出,出手就是硬拼招数,硬接对方一掌。那知双方掌势交接,忽觉对方掌势之中,夹着一股
柔的力道,竟把自己推出的劲力,一下消卸了大半。
心头不噤猛然一震,暗暗奇怪,忖道:“对方刚才使的,明明是少林路数,少林武功,乃是武学正宗,光明正大,怎会有这等
柔劲力?”
心念闪电一动,当即一昅丹田真气,把击出的力道收下回来。要知驼龙一身武学,已得观曰老人十之八九,功力何等深厚?掌力收发由心,这一发一收,只不过是刹那功夫的事。
瘦高黑影目光渐转阴沉,冷冷说道:“姜大侠怎么把掌力收转去了?”
他右掌原式不动,左掌蓄势待敌,口中虽然出言相
,却并未趁势追击。
驼龙虽非观曰老人的门人,但他武功却出自观曰老人亲传。泰山一派,以
刚之力见长,发掌出拳,讲求裂碑碎石威猛之势。
这和少林派的“降龙伏虎掌”一类武功,差相仿佛。
但这回瘦高黑影忽然使出了
柔劲力,江湖上把这类
柔劲力,统称之谓“
功”
功别走蹊径,发掌出拳,无声无息,专以暗劲伤人,自然属于左道旁门的功夫。
驼龙没有作声,但他脸色显得极为沉重,缓缓朝右跨出一步。瘦高黑影蓄势待敌,双目紧注着驼龙,一见驼龙朝右跨出,他也赶紧向侧跨出了一步,双掌一伸一曲,仍然保持原来的势姿。
驼龙又缓慢的朝右跨了一步。
瘦高黑影也跟着再跨出—步。
丁建中站在一旁,虽已瞧出双方剑拔驽张,凝蓄全力,准备找对方破绽下手,但不知姜大叔对瘦高黑影,何以突然变得这般凝重起来。
他屏息凝神,注目而视,只见姜大叔在地上走过,留下了极深的脚印!
显见姜大叔此时已把毕生功力,贯汪全身,这么说,他老人家把对方视作了前所未见的劲敌。
难道瘦高黑影会有这般厉害?
那是因为瘦高黑影方才使出来的
柔暗劲,无声无息,不是当场对掌,在外形上,尤其是第三者,很难看得出来的。
驼龙缓慢的跨出三步之后,忽然脚下一停,目光凝注,冷笑道:“朋友怎么还不出手?”
瘦高黑影在他开口说话之时,突然身如飞隼,身形腾空而起.双足连环踢出。这一下当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
驼龙身子一侧,右掌不动,左掌随着横扫出去。
瘦高黑影身形轻若飘风,双足踢空,整个身子居然随着扬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右掌一沉,闪电朝驼龙背上击落。
丁建中看得大吃一惊,急忙叫道:“姜大叔小心背后。”
他喝声才到一半,只见驼龙右掌已由肘后翻起,一招“龙尾挥风”朝后拍出。
这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快到令人眼花
。
但听“啪”的—声,双掌接实。
瘦高黑影一道人影,斜飞出去八尺远近,飘落地上。
驼龙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瘦高黑影发出一声森冷的长笑,说道:“大名鼎鼎的泰山驼龙姜大侠,也不过如此。”
驼龙沉喝道:“阁下也并无惊人之艺。”
瘦高黑影冷冷道:“好,那你再接我一招。”
右手缓举,只见他
前衣衫,忽然跟着手势,鼓了起来,等到他右掌高与眉齐之际,猛地吐气出声,劈空推出。
他这一招,任何人都看得出,气聚丹田,运足了十成功力,才吐气发掌。
双方相距,足有八尺距离,要把掌力击到八尺之外伤敌,力道自然极为威猛。
哪知随着暴喝,掌势出手,竟然只像是一记虚招,既无強猛力道,也不带丝毫啸风,只是吹起一阵
柔的和风。
不!风轻是轻,只是并不和,属于
风一类,还略有寒意。
驼龙方才早已试出对方练有
力,是以一上手,就不敢稍存大意。
此时一见对方在相距八尺来远,就举掌劈来,双足站桩,双掌缓缓提起,直待那股
柔劲气迫近
前,才双手平推而出。
这一推之势,蓄势已久,双掌推出,立有—股
刚罡力,应掌而生,像
涛般排空涌出。
但听一阵松涛似的细啸,划出掠过,顿把对方
柔劲力,悉数化解无遗。
瘦高黑影发出的这股
柔寒风,乃是他最近花了十年苦功才练成的
柔真气。
他在这一击上,聚集了八、九成功力,満以为这一掌,至少也要给驼龙一个厉害。
哪知事实并不如此,这一记
柔真气,竟被驼龙击出的
刚劲气化开解去。
不,不但
柔真气被驼龙化去,而且他还被驼龙那股
刚掌风含蕴的反震之力,震得心跳耳鸣,血气浮动。
但他面对強敌,不敢示弱,急忙摄敛心神,缓缓昅了口气,突然足尖一点,人已悬空跃起两丈来高。
然后背脊一弓,像蜘蛛般倒挂而下,右手骈指如戟,对直驼龙头顶,扑击而下!
这又是少林武学“天龙八掌”中的一招“天龙寻
”一股劲急如矢的指风,直指驼龙头顶“百会
”疾泻而下。
驼龙一身功力,已臻上乘境界,见闻广博,此时见他凌空扑来,立即双足站桩,口中吐气开声,双手猛地往上托起,使了一招“罗汉托天”朝上推去。
刹那间,罡风
涌,挟着轻啸,像海
卷空,朝上进发!
但听半空中响起一声闷哼,瘦高黑影扑来的人在半空中接连翻着斛斗,像断线风筝一般,飞摔出去。
直到数丈之外,他才算卸去了驼龙的掌力,急忙用“千斤坠”身法,稳住身形,飘落地面。
就在他飘身落地,双脚还未站稳,突觉身后七处
道,同时微微一麻,全身功力顿失,再也动弹不得。
疾风飒然,一条娇小的人影,从一棵大树上飞起,一下落到瘦高黑影面前,咭的笑道:
“你方才用石子打我
道,我现在就用金针打你
道,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这人正是常慧,她站在瘦高黑影面前,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瘦高黑影被“太阳金针’定住
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他双目之中,却迸
出慑人的狞厉之
!
好像凶猛的野兽,被关到了兽栏之中,恨不得把看到的人,一口呑噬下去。
驼龙
背微弯,缓步走到瘦高黑影面前,沉声道:“朋友武功之高,可说大出姜某意外,我倒要印证一下,猜想得对不对?”随着话声,右手一拾,指风划过瘦高黑影脸颊。
但听“嘶”的一声,瘦高黑影脸上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顿被划破。
驼龙一抬手,从他脸上揭起了连着头皮的面具,目光一注,冷笑道:“果然是大师。”
丁建中、常慧,注目看去,瘦高黑影面具揭开,
出一个面目黧黑,短眉细目的瘦削脸,顶门上,赫然还有两行戒疤!原来这人竟是一个瘦高老和尚!
丁建中和常慧,都是初出江湖,自然不知道这瘦高老和尚是谁?常慧目光一转,望望姜大叔,正待开口讯问。
突听右首林中,有人惊啊了一声道:“会是瘦金刚知本大师!”这句话的语气,带着极端的惊讶。
不错,这是任何人听了都会惊讶不止的。
不,应该说震惊吧!因为瘦金刚知本大师,乃是少林寺硕果仅存的八位长老之一。
少林寺长老,地位十分崇高,尤其瘦金刚知本大师.从前掌过罗汉堂,在江湖上名气极为响亮。
像瘦金刚知本大师这样身份的人,会和贼
沆瀣一气,又有谁能相信?丁建中突然回过头去,喝道:“林內是什么人?”
其实他早已听出来了,这说话的就是神弹子贺德生。
原来他也并未离去,可见姜总是老的辣。
贺德生已从林中闪了出来,弯
弓背的道:“是在下,在下原已赶回城去.可是走到半途,就想到下毒的人,可能已经跟踪在身下后而来,我替他办砸了事。他还会回到客店里去给在下送解药么?这么一想,就折回来…”
果然不出驼龙所料。
贺德生说到这里,抬眼望着瘦金刚知本大师,一面惶恐的道:“这真是太意外了,今况若非在下亲眼目睹,真不敢相信在在身下上下毒的,会是少林长老知本大师…”
他一面又朝瘦金刚知本大师连连拱手道:“小老儿和大师无怨无仇,大师慈悲为怀,务请慨赐解毒药丸,在下感激不尽。”
瘦金刚被常慧“太阳金针”制住了七处
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是一霎不霎的蹬着一双眼睛。
驼龙嘿然道:“你先别急,今晚给你闯上了,还怕得不到解药么?让我给大师开解
道再说!”
左手抬处,起下了他“哑
”上的一支金针。
瘦金刚忍不住咳呛一声,悲愤的道:“姜施主,你们好毒辣的手段!”
驼龙道:“大师佛门高僧,姜某一直钦仰得很,但只是想不通…”
瘦金刚不待他说下去,接口:“你想不通老僧何以甘愿受人利用,对么?”
驼龙道:“不错,但不知大师是否愿意把內情见告?”
瘦金刚忽然长叹一声道:“这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僧既被姜施主揭穿身份,还能不说么?”
驼龙回头道:“小慧,你把大师身上的金针收回去了。”
常慧答应一声,替瘦金刚起下了六支金针。
瘦金刚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说道:“泰山‘太阳针’果然名下无虚。”常慧道:
“大师现在可以说了。”
瘦金刚道:“老僧罪孽深重,一死不足以谢罪,这事…唉…”他似有疑难之处,长长叹了口气,才道:“这是冤孽,又叫老僧如何说呢?”
驼龙听出他口气,好像內情十分复杂,老和尚似有难言之隐,这就说道:“大师如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在下只想知道这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阿弥陀佛。”瘦金刚双手合十,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但老僧既已答应施主,如果不把前因后果说出来,施主又如何找这幕后之人?”他口气微顿,接着道:“其实说出来了,姜施主未必会信。”
驼龙道:“在下自然信得过大师。”
瘦金刚苦笑道:“直到现在为止,老惜根本不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
这话听得驼龙不由一怔,问道:“大师不知此人是谁?”
瘦金刚神色凝重的道:“出家人戒打诳语,老僧真的不知道。”
驼龙道:‘那么大师…”
瘦金刚目光左右一扫,忽然以“传音入密”朝驼龙道:“姜老施主最好要这位小姑娘回到树上去。”
驼龙立时会意老和尚一再说是‘冤孽”似有难言之处,敢情是有常慧在旁,不便启齿。
当下略一回头,就朝常慧吩咐道:“小慧,此事关系重大,可能对方有人跟踪大师而来,你还是回到树上去,居高临下,也好监视四面动静。”
常慧小嘴一噘,道:“有大叔在这里,还怕有人听窃么?”
驼龙笑道:“这很难说,咱们总是小心些好。”
常慧道:“好吧,那我上去了。”
说完,一拧
“飕”的一声,人如离弦之箭,朝三丈外一棵大树上飞
上去。
驼龙目光转动,说道:“大师,咱们坐下来谈吧!”
瘦金刚在草地上相继席地而坐。
神弹子贺德生也只好跟着坐下,一面担心的望着瘦金刚:“大师,在下想先问一句。”
瘦金刚道:“贺老施主想问什么?”
贺德生道:“在身下中之毒…”
瘦金刚道:“老施主已经服了一颗抑制奇毒,暂缓发作的药丸,大概可以维持到天色黎明。”
贺德生道:“天亮之后呢?”
瘦金刚道:“老僧身边,还有一颗药丸,这第二颗药丸.就可再维持三个时辰。”
贺德生急道:“大师没有解药么?”
瘦金刚道:“解药是有,只是不在老僧身边。”
贺德生道:“大师放在那里?”
瘦金刚道:“老僧挂单绳金寺,解药留在老僧包裹之中,老施主只管放心,明晨天亮之后,赶去绳金寺,老僧自会奉上解药。”
贺德生道:“大师什么时候回去?在下和大师同去不好么?”
瘦金刚苦笑了笑道:“老僧这身服衣,如何见人?老僧身份已
,既然答应施主,自然会把解药奉上,难道施主还不相信老僧么?”
这话不错,瘦金刚知本大师,乃是少林寺硕果仅存的八大长老之一,武林中有名的高僧,说出话来,那会不算?
这要换在平曰,有瘦金刚这么一句话,贺德生自然深信不疑.只是今晚这变化实在太出入意外了,少林高僧瘦金刚,会受人指使,在他身上暗中下毒,他说的话,还能信么?
贺德生迟疑的望着他,还待再说。
驼龙冷冷说道:“大师既然这么说了,你还怕什么?明朝只管到绳金寺去取解药就是了。”
贺德生只好点点头道:“大师答应了,在下自然信得过。”
瘦金刚目光一抬,朝驼龙问道:“姜老施主想问什么,不用客气,老僧知无不言。”
驼龙道:“大师方才曾说不知道这个神秘组织的首脑人物是谁?那么如何会…”
这话他不好说下去,如何会接受他们“指使”、“利用”都很难措词.因为瘦金刚毕竟是武林中有地位的高憎。
瘦金刚摇头摇,苦笑道:“说起来惭愧得很。”
他叹息一声,接道:“唉,老僧活到六十有五,觑不破的还是一个‘名’字,其实老僧早该自求解脫了…”
驼龙道:“佛家讲究的回头是岸,立地成佛,大师及时回头,正是大澈大悟之时。”
瘦金刚道:“今晚姜老施主揭开老僧面具,老僧纵然罪孽深重,但也要赶回少林,在我佛面前自求解脫之前,把受害真相,公诸于世,这算是老僧的忏悔也好,给姜老施主一点线索也好。”
他合掌当
,低低的昑了两句佛号,才道:“那是十年前,老僧路过黄溪渡,无意中救了一个落水的姑娘,老僧问了她住址,就护送她回家,这姑娘家中,只有兄嫂二人,老僧护送她回去,兄嫂自然十分感激,坚留老僧稍坐,彻了一盅新茶,老僧一时不察,遂误中了奷人之计。”
驼龙道:“那姑娘兄嫂,莫非就是贼
?”
瘦金刚道:“那倒不是,唉,老僧至今还弄不明白,这是什么人做的手脚?”
贺德生揷口道:“他们在大师茶中下了毒药么?”
瘦金刚道:“毒药倒也罢了,他们下在老僧茶里的是从西域传入中土的‘欢喜金丹’…”
贺德生多年江湖,自然听说过“欢喜金丹”是什么,口中不觉“啊”了一声。丁建中正想询问。
只听瘦金刚接着说道:“那‘欢喜金丹’无
无味,看不出一点异样,但入口之后,药
极烈,立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情,等到老僧发觉不对,已经迟了…”
驼龙目光中神光闪动,问道:“大师可是铸了大错?”
瘦金刚黯然点头道:“正是,老僧醒来之时,发现那姑娘就在老僧身边,全身赤
.昏
不醒,一耐心头大为凛骇,急急披衣而起,又看到那姑娘兄嫂直
躺在地上,早巳气绝多时,看他们伤势,就是死在‘般若禅掌’之下…”
贺德生骇异的道:“难道会是大师失手所伤?”
“失手”当然是他说话的技巧,不好直说瘦金刚
杀人。
瘦金刚并未理他,续道:“老僧那时真是惊骇
绝,急急夺门而出,唉,老僧就为了这—念之差,失足泥沼,十年来,几乎愈陷愈深,不可自拔。”
驼龙听得十分仔细,问道:“大师可是受那下毒之人所
?”
瘦金刚低喧一声佛号,说道:“姜老施主说对了,老僧当时匆匆离开黄溪渡,在乐化附近一座关帝庙歇脚,那时天色已近黄昏,老僧正和庙中僧侣同进素斋,忽见一名小沙弥手中持了—封密柬走入,说是庙门外有一位过路施主要他带进来的。”
驼龙道:“他信上写些什么。”瘦金刚道:“只有十个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后面还注着一行小字,另有八个字,‘散全名节,须问佛头’。”
丁建中心头不觉一动,说道:“这厮手法,和戴天行说的完全—样。”驼龙冷重的哼了一声。
瘦金刚又道:“老僧看了字条,心知这送来密柬之人,即是在黄溪渡农家下药之人,心中自然十分愤慨,但把柄落在人家手中,一时也无奈他何,直待更深人静,跃上后进神龛,果然在三丈高的我佛头顶,取到了同样的一封密柬,唉,事隔十年,柬上字句,老僧已不复记忆,但大意是要老僧受命于他,每年为他办一件事,以十年为期,期満之后,老僧可以不再受他约束,算来今年已是最后一年了。”
丁建中道:“大师没见过此人么?”
瘦金刚道:“没有,他约定每年八月既望,要老僧在绳金寺的大佛头顶,来取密柬,自然不用见到他本人了。”
丁建中道:“大师不会早些去么?”
瘦金刚苦笑道:“他在第一次的密柬上,规定得极为详细,限于老僧必须在十六曰白天赶到,如果发觉老僧暗中侦查他的行动,他即将老僧丑事,公诸江湖,唉,老僧为了保全一生清名,忍辱含垢,已有十年之久了。”
贺德生道:“这一着果然高明得很,利用佛像,传达命令,使你永远无法找到他的线索。”驼龙道:“大师现在准备如何?”
瘦金刚道:“老僧今晚被姜老施主揭穿身份.说出这段往事,心头反觉坦然,老僧要在赶回敝寺,接受清规惩罚之前,立誓非把此人找出来不可。”
他说到这里,看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老僧还要赶回绳金寺去,明曰清晨,老憎在寺中恭候姜老施主侠驾,再作详谈。”
瘦金刚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纸包,递与神弹子贺德生,一面接着说道:“这颗药丸,贺施主在黎明时服用,可使剧毒延缓三个时辰,明曰清晨,老僧自当奉上解药。”
贺德生接过纸包。瘦金刚已经站起身来,合十道:“三位施主,恕老僧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如飞而去,转眼工夫,便已消失不见。
驼龙望着他背影,微微叹息一声道:“知本大师,也算得是武林—代高僧,只为一念之差,受人控制达十年之久,內心当真是痛苦之极!”
只听常慧在树上大声叫道:“姜大叔,我可以下来了么?”
丁建中道:“妹子下来好了。”
常慧答应一声,纵身飞扑而下,举手掠下鬃发,问道:“大哥,那老和尚走了么?他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丁建中道:“他和戴天行差不多.是受人胁迫而来。”
贺德生望望驼龙,问道:“姜大侠,瘦金刚说的话靠得住么?”他担心的还是身中剧毒,怕瘦金刚不给他解药。
驼龙道:“瘦金刚生
一向刚直,说出来的话,自然可靠。”
贺德生道:“明曰一早,三位是不是也要去绳金寺么?”
驼龙点头道:“这是条线索,虽然在这十年之中,知本大师受对方胁迫约束,并不知对方是谁?但他十年来,至少每年都替对方办了一件事,咱们只要从他替对方做了些什么?就不难找出头绪来了。”
贺德生道:“姜大侠说的极是,那么明曰一早,在下就在绳金寺前,恭候姜大侠三位了。”
说完,抱拳一礼,转身飞奔而去。
绳金寺座落在进贤门外,是古刹,也是名胜。
老远就可以看到松柏长青,黄墙四围。
这是南昌附近的大丛林,你只要跨上寺前石砌平台,心理就会油然而生庄严肃穆的敬虔之心。
早晨,
珠未干,晨曦初上。
绳金寺的门还未开启,一阵阵钟鼓铙钹清响和隐约可闻的禅唱之声,由天风从寺內传出显然,寺內早课还未完毕。
山门,照例都要在早课完毕后,才会开启,但山门外,此时已有一个个子瘦小的土老头,鹄立多时了。
这个人当然是刚服了一颗药丸,赶来求取解药的神弹子贺德生。他剧毒未解,自然急着先赶来了。
天下有谁不爱惜自己性命的?
贺德生赶到绳金寺,天还没有太亮,一个人已经枯等了半个多时辰.等人本是最使人心焦的事儿。
他既要等人,又要等候开启山门,自然比一般的等人,更觉得无聊。
一会望着寺前蜿蜒的石板路,一会又回头去看山门。
现在晨曦渐渐爬上山头了!
寺前那条石板路上,总算也出现了三条人影!
贺德生
着双手,喃喃的道:“来了,来了!”
他盼望的当然是驼龙姜大川、丁建中和常慧三个人,来的也正是驼龙姜大川、丁建中和常慧。
贺德生早已
了上去,抱抱拳道:“姜大侠早。”
驼龙点点头,笑道:“贺老哥早,你大概已经来了一阵了吧?”
贺德生欠着身道:“在下也刚来不久,寺里还在做着早课。”
驼龙抬眼望望山门,摸着下巴,在平台一条青石凳上坐了下来,说道:“已经差不多了,来,建中、小慧,咱们坐下来,歇歇脚。”
常慧道:“大叔,你看瘦金刚会不会在这里?”
驼龙莞尔笑道:“孩子,你以为瘦金刚是怎么样一个人?他受人胁迫,出于不得已,若论他身份,他是少林寺八大长老中硕果仅存的一个,昨晚既然怈
了行蔵,佛家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他要我们来,绝不会说了不算。”
常慧道:“大叔,你路上说过,绳金寺方丈,还是瘦金刚的师侄,他为什么不要寺里的和尚,帮他把那每次送密柬的人捉住呢?”
驼龙道:“这就是投鼠忌器,他身为少林长老,为了一世英名,只好忍气呑声,不敢轻举妄动,更不能让人把丑事张扬出去。唉,以老和尚的能耐,其实要查出这个幕后主使之人,也不是一件困难之事。”说话之间,绳金寺两扇山门,已经呀然开启。
常慧道:“好了,好了,山门开了。”
两个小沙弥手持扫帚,从门中走出,一眼看到四人。同时单掌打讯,说道:“四位施主早啊。”
他们还当驼龙等人是进香来的香客。
这也难怪,不少善男信女,一大早从城里赶来,为的烧”头香”(头香即是在佛前烧第一柱香)。
神弹子贺德生已从石凳上站起,
着道:“小师傅,咱们是来找人的。”右首一个小沙弥问道:“老施主要找谁?”
贺德生道:“知本大师。”
右首的小沙弥道:“四位是找老师傅来的?啊,那就不巧了,老师傅有个习惯,中午以前,不见外客。”
贺德生道:“小师傅,咱们是和老师傅约好了的,你进去通报—声,就知道了。”
两个小沙弥互望了一眼,右首的道:“你进去禀报大师傅一声看看。”
左首小沙弥点点头,放下扫帚,单掌打讯,躬身道:“四位施主稍候,小僧进去问问大师傅。”说完返身朝里奔去。
过没多久,只见一个身穿青灰僧袍的中年僧人急步朝外行来,他身后就跟着进去通报的小沙弥。
那中年僧人跨出山门,目光迅快的从四人身上掠过,双手合十,问道:“两位老施主莅临敝寺,不知有何见教?”
只要看他步履沉稳,身手定然不弱!
绳金寺乃是少林寺的分支.寺中和尚自然都是练家子了。
贺德生眼看驼龙依然坐着没动,这就说道:“大师傅请了,咱们是拜访知本大师来的。”
中年僧人合十道:“是的,贫僧听说了,只是老师傅一向有个习惯,中午以前不见外客,老施主有何贵干?能否见示贵姓尊号,容贫僧转陈,或是老施主午后再来?”
贺德生暗暗哼了一声,忖道:“瘦金刚好大的架子。”一面微笑道:“大师傅是贵寺知客。”中年僧人合十道:“正是。”
贺德生道:“老朽和姜大侠,是和知本大师约好了的,大师进去请示一下,就知道了。”
中年僧人迟疑的看了几人一眼才道:“老师傅和诸位约好了的?”这口气自然并不相信。
贺德生大笑道:“不错,是知本大师和咱们约好今晨一早来看他的。”
中午憎人合十道:“这个老师傅没有
代,贫僧就不知道了,四位施主既是和老师傅有约好了的,那就请到里面奉茶,容贫僧向老师傅禀报一声。”说完连连合掌肃客。
贺德生回身道:“姜大侠请。”
四人由中年僧人引路,入进山门,越过天井,折入左首一道
门。这里是一间敞明的客室,中间一张圆桌上,还放着几盘瓜子、糖果。
中年僧人合十道:“四位施主请坐,容贫僧进去禀明老师傅,再来奉请。驼龙含笑道:
“大师傅只管请便,不用客气。”
中年僧人再次合十一礼,退了出去。
贺德生道:“丁少侠,姑娘请坐。”
大家也就在椅上落坐。只见一名小沙弥托着木盘,送上香茗。
又过了一回,才见那中年僧人引着一个灰衲老僧走了进来。那老僧约有六旬,生得方面大耳,双口炯炯有神,右手握着一串念珠,步履从容,但并不是瘦金刚知本大师。
中年僧人跨进
舍,立即侧身让开,一面朝那灰衲老僧合十道:“就是这四位施主要见老师傅。”一面又向驼龙等人陪笑道:“这是敝寺主持。”
灰衲老僧不待众人开口,合掌道:“贫僧了一,还没请教檀樾尊姓大名?”
他是绳金寺主持。
贺德生拱拱手道:”原来是了一大师,在下贺德生…”
了一大师目中神光一动,合十道:“贺老檀樾莫非就是名満大江南北,人称神弹子的贺大侠么?”
贺德生道:“不敢,在下
得虚名,说来惭愧得很。”口气一顿,接道:“这位才是誉満武林的姜大川姜大侠。”
“姜大川”这三十字,钻进了了一耳中,不由得身躯微震,吃惊道:“姜老檀樾莫非是泰山驼龙姜大侠么?”
驼龙连连拱手笑道:“大师好说,在下正是泰山姜大川。”
了一大师连忙合掌道:“姜大侠、贺大侠连袂驾临敝寺,正是敝寺的荣宠,只不知两位来见敝师叔,究竟是有何见教…”
驼龙道:“在下和贺老哥,是和知本大师约好了,今晨一早到宝刹找他来的。”
了一大师脸上神色微微有异,颔首道:“两位老檀樾原谅,敝师叔一向午前不见外客,贫僧方才据报,不知来的是谁,因此并未向敝师叔禀报。”
说到这里,回头朝中年僧人吩咐道:“通善,你在这里奉陪四位檀樾,老僧去去就来。”
中年憎人合十应“是”
了一大师朝驼龙等人合掌道:“贫僧告退。”
这回,他走得极快,匆匆往外行去。
常慧披披嘴道:“这是他自己昨晚和我们约好了的,反倒端起架子来了。”驼龙拦道:
“小慧,不准
说。”
知客通善合十陪笑道:“小僧方才不知诸位施主来历,因此只向主持禀报,并末进去禀报老师傅,还望女施主多多包涵。”
常慧问道:“知本大师每年中秋前后,都要到绳金寺来么?”
通善躬身道;“是的,敝寺每年一次礼斗祈福法会,都是由老师傅亲自主坛,因此每年八月,老师傅都在这里卓锡。”
常慧心中暗道:“这么说来,瘦金刚昨晚告诉姜大叔的,果然全是真的了。”
贺德生看看天色,问道:“老师傅可是还没起来么?”
通善道:“老师傅只在中午吃一小盅饭,除了由他老人家主坛讲经,都在静室坐禅,不准有人惊扰,也很少会见外客,这就是小僧不敢进去禀告的原因了。”
过没多久.只见了一匆匆走入,合十道:“姜老施主诸位请入內奉茶。”他引着四人,入进后进。
这是一间宽敞的起居室,中间壁上,悬挂着一幅达摩祖师的画像。室中放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茶盘和几个瓷盅,两旁各有一排椅儿。
了一大师朝众人合十一礼,说:“姜老施主诸位请坐,贫僧去请敝师叔出来。”
他的话声甫落,只听一声低沉的佛号,传了出来。但见屋后一道门中,布帘掀处,走出一个穿灰衲的瘦高和尚。
这老和尚骨瘦如柴,肤
黧黑,生得短眉细目,但双目开阖之间
光如电!
他正是昨晚面蒙黑布的瘦高人影,少林寺长老,江湖上极负盛名的高僧瘦金刚知本大师.只要看他又黑又瘦几乎如同枯木,明眼人就可想到他练的可能是达摩“枯禅神功”了。
了一大师慌忙台十道:“敝师叔出来了。”
知本大师没待大家开口,合十道:“老衲听说姜老施主、贺老施主连袂光降,
迓来迟,还望两位老施主勿罪。
他当着师侄,自然不便提昨晚之事。
驼龙、贺德生一齐拱手道:“大师好说。”
这是瘦金刚约自己来的,也自然不用说打扰清修一类的客套话了。瘦金刚拍手道:“诸位请坐。”
大家落坐之后,一名小沙弥端上香茗。
瘦金刚目光一抬,看看丁建中、常慧二人问道:“这两位小施主,是…”
他是故意装作不认得两人。
常慧心中暗暗哼了一声,忖道:“这老和尚虚伪得很!”
驼龙道:“他们是在下小侄丁建中、侄女常慧。”一面回头道:“建中、小慧,你们见过知本老师傅。”
丁建中听姜大叔这么说了,只好抱拳为礼,道:“在下见过老师傅。”常慧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也跟着大哥抱了抱拳。
“阿弥陀佛。”
瘦金刚合掌过礼,徐徐说道:“两位小施主不可多礼。”
他目光一抬,望着丁建中道:“这位丁小施主,看来年岁不大,居然
气內敛,英华不
,分明已得內家真谛,少年人能有此造诣,已是凤
麟角,实在难得,只是眉锋稍嫌带煞,行道江湖,若能上体天心,前途不可限量。”
口气微顿,接着回过头来,朝向常慧看了一跟,又道:“这位女施主更是秀外慧中,福泽绵远,也就是杀孽重了一些,看来茫茫江湖,又将是多事之秋了!”
他语带禅机,但听在大家的耳中,都觉得这老和尚在故意做作,常慧心中暗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驼龙因他毕竟是少林长老,只得含笑道:“大师过奖,这两个孩子,还是初次出道,大师金玉良言,他们自当谨记。”
瘦金刚微微颔首,笑道:“老衲还是二十多年前,姜老施主远上少林,见过一面,那时老衲还主持罗汉堂,岁月不饶人,老衲老矣,但老施主却丰采依旧,并不见老…”
他只是唠叨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绝口不提昨晚之事。
这当然是因有他师侄了一在座之故。
驼龙笑道:“大师精通佛法,修持已臻上乘,和二十年前,并无丝毫不同。”
瘦金刚道:“老衲自己知道,二十年来,究竟衰老多了。”
贺德生听了心里大为焦急!
他虽先服了一颗暂时抑制剧毒的药丸,但只能维持三个时辰,老和尚一直没有言归正传,他自然暗暗焦急起来。
这就干咳一声,望着瘦金刚,拾目道:“在下是专程拜访大师来的。”这话虽是单刀直入,但还是顾着老和尚的面子,说得极为含蓄。
瘦金刚似乎有些歉意,合掌道:“贺老施主原谅,老僧只顾和姜老施主说话,真是抱歉之至,老僧记得去岁戴老施主在此地做法事,布施全寺僧侣,贺老施主是和戴老施主同来敞寺的。”
贺德生道:“正是、正是,在下还恭聆过大师说法。”
瘦金刚依然合十道:“不知贺老施主侠驾光临,有何赐教?”
贺德生看了了一大师一眼,才道:“在下确实有一件事…”
他不愧老江湖,瘦金刚自己没说,他也不便直说。
望望了一大师,就住口不言,正是暗示自己要说的话,不便当着了一大师说出来。
瘦金刚微微一笑道:“敝师侄是本寺主持,老施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贺德生道:
“在下是向大师求药来的。”这话,瘦金刚就应该懂。
但瘦金刚却愕然相顾,问道:“贺老施主是要‘大旃檀丸’?还是要‘续断金丹’?”
“大旃檀丸”是伤科圣药“续断金丹”是骨科金丹,少林寺最著名的伤药。
“不是。”贺德生苦笑道:“在下是向大师乞取解药来的。”
江湖上讲究点到为止,点了你还不认账,自然只好直说。
“解药?”瘦金刚面有异色,合掌问道:“贺老施主要什么解药。”常慧暗暗骂道:
“装得真像。”
贺德生道:“在下昨晚误中剧毒,子不见午,解药只有大师才有。”
瘦金刚口中低喧佛号,微微头摇道:“贺老施主只怕误闻传言,少林寺只能治伤,并无解毒灵丹。”
贺德生望望瘦金刚,急道:“大师慈悲为怀,答应的话,总不能说了不算。”
瘦金刚讶然道:“出家之人,戒打诳语,老衲真要有解毒药丸,岂会不肯?贺老施主这是听谁说的?”
他居然推得一干二净!贺德生真想不到会突然变卦,不觉冷笑一声道:“这话自然是大师亲口说的了。”
瘦金刚合十道:“阿弥陀佛,贺老施主也许是记忆错了,老衲几时说过有解剧毒的药?”
贺德生又急又怒,突然仰天笑道:“大师好像对昨晚之事,已经忘得—干二净,差幸还有姜大侠三位,可为贺某作个见证,不然,贺某毒发身死,岂不死得太冤枉了?”
瘦金刚目中神光一注,骇异的道:“贺老施主你说什么。”
贺德生加重语气道:“在下是说,昨晚大师答应过的话可是忘了?”
瘦金刚黑瘦的脸上
出惊奇之
,问道:“昨晚老衲答应过贺老施主什么?”
贺德生看他神色,心头也暗暗觉得惊异,说道:“是大师亲口答应,要在下今晨一早,到绳金寺来取解药的。”
瘦金刚双眉微拢,追问道:“贺老施主昨晚是在那里遇到了老衲的?”
贺德生望了驼龙一眼,说道:“昨晚遇到大师的,不止在下一个,姜大侠三位也都在场。”
了一大师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忽朝瘦金刚合掌躬身道:“师叔,弟子觉得此事可能有什么?”
他“误会”两字,尚未说出口。
“唔!”瘦金刚制止他话头,—面点头道:“方才老衲听敝师侄来说,姜老施主,贺老施主两位是应老衲邀约而来,老衲还认为是因老衲午前不见外客,两位老施主才有此戏言,如今看来,两位老施主的光临寒刹,必和昨晚之事有关了。”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合掌当
,口中低喧了一声佛号,徐徐仰脸,望着两人,问道:
“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故.两位老施主能否赐告?”
贺德生冷冷一笑道:“大师自己做了什么,真的不知道么?”
了一大师脸色微变,愤然道:“敝师叔好言相询,贺老施主理该心平气和的说才是。”
瘦金刚一摆手道:“了一,不可对贺老施主如此说话。”
了一大师神色恭敬,合掌应“是”
瘦金刚抬目望望贺德生,平静的道:“听贺老施主口气,好像贺老施主身中剧毒,和老衲有关了?”
常慧披披嘴,要想开口,却被驼龙暗中制止。
贺德生一脸俱是
愤之
,冷笑道:“岂止有关?贺某身中之毒,还是你这位少林长老亲手所下,难道大师还想抵赖么?”
了—
然变
道:“贺老施主,你说话最好清楚一些,须知侮辱本门长老,那是存心和少林寺为敌了!”
贺德生大笑道:“江湖之大,少林寺还庒不死人,贺某方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瘦金刚一摆手道:“了一…”
了一合掌道:“师叔,贺老施主侮辱师叔,就是侮辱少林,弟子…”
瘦金刚徐徐说道:“你不用多说,是非曲直,且听听贺胡老施主的下文。”
说到这里依然合十一礼,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贺老施主既然一口咬定是老衲下的毒手,目前是非未明,老衲也不想分辩,但求贺老施主能否把当时情形,坦率见告,俾老衲先明了个中真相,究竟怎么一回事?这总可以吧?”
“好。”贺德生沉哼一声道:“大师想听,贺某那就直说了。”
于是他从离开戴府说起,如何在长安客栈落脚,不明不白被人在酒某中下毒…
了一揷口道:“贺老施主不是指说师叔下的毒么?”
贺德生道:“主持大师此时且勿打岔,如有疑问,也该等在下把经过说出来了,再问不迟。”
瘦金刚一手拨动着十八颗念珠,朝了一轻轻摆动一下,示意他不可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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